我在六扇門的日子 - 第3章

安小野

哦買噶!「唐家堡」啊!別說是人,就是從「唐家堡」隨隨便便粗來一條哈巴狗,都得讓人笑臉相迎、另眼相待。

「算命的,你是哪個門派的?」小傲嬌一邊對鏡描眉一邊漫不經心的問我。

「好說好說!哥哥我師承『金剛門』。」我老臉一陣訕訕然,抱拳的同時還有點難為情。

「原來是『金剛門』王師傅的高足,失敬失敬!」小傲嬌就像一隻站在雞群里的金鳳凰,一臉的得色:「『金剛門』雖不是名門世家,但好歹也是入圍本年度『江湖排行榜’top100的門派,比那些野狐禪祝家莊,曾頭市什麼的好多了。

我一臉黑線:「姐們咱能愉快的嘮會磕兒嗎?看你眉似彎刀,將來男盆友必是個受氣包。」

唐傲嬌緩緩抬頭,芙蓉小臉上都是甜美笑意,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具銀光閃閃的龍首狀器皿,龍嘴裡無數泛着藍芒的針孔正對着本寶寶,臥了個大槽!傳說中的「暴雨天羅」,我當場差點就嚇尿了。

「跪下!給姐唱《征服》!」

「姐,咱能換首歌不?那首歌高音我上不去。」

旁邊的一個虎頭虎腦滿口小虎牙的哥們,好心的出主意:「沒事哥,放心唱,你上不去我在後面推你一把。」我說:「滾一邊兒。」

小虎牙不死心的說:「那就唱我聽過的人生第一首3d環繞立體聲音樂吧!超感人!」我仰頭問:「歌名是啥?」那貨說:「丟手絹。」我說:「你給我去屎。」

「唱一個!」

「唱一個!!」

一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數字屆和字母屆的二把手,高舉着雙爪,圍繞着我跟唐小美起鬨。我開了開嗓,拍着手掌:「門前大橋下,又來一群鴨,鴨說:『姐呀,常來玩嘛』!」

「再來一個!」這次只有一個小虎牙捧場。

我有點唱嗨了:「兩隻小蜜蜂啊,飛在花叢中啊,飛的高的對飛的低的說:『你個o

bee』!」

正鬧哄哄的,高大壯懶洋洋出現在過道里喊號:「146號,『唐家堡』唐小美。」

唐小美得意的收起「暴雨天羅」,邁着模特步,在一干**絲桃心狀眼波目送下昂着頭甩着秀髮進去了。

「我是『金剛門』的,大哥你哪一派的?」威脅解除了,我很無趣的開始撩騷一個虎背熊腰掃帚眉豹子眼絡腮鬍子齙牙妹。

那齙牙妹兩眼一瞪:「你踏馬的傻眼神啊?你才大哥呢!你爸大哥你媽大哥,你們全家都大哥!」

「大姐你別急眼啊!看你天庭飽滿,眼大聚神,我斷你家世不錯,五服之內必有親屬在朝為官,而且官列三品,可惜你眉若掃帚,脾氣暴躁,一生難近桃花,註定孤獨終老,還需修身養性……大姐你咋啦?臉憋得跟猴子腚似的!哎呦!誰打我頭?!」

前面不少同學走出考場,有手舞足蹈的,也有灰頭土臉的,更多的是捶胸頓足如喪妣考的,一眼瞄見了昨天指點我一條光明小道的眼鏡哥,急忙和幾個菜鳥一起上去打聽:

「哥們,考題難嗎?」

「有個別題超綱,大多數都是老題型了,大家都鞏固一下基礎知識,爭取都別掛科。」眼鏡哥強顏歡笑,看他落拓的損色,應該是考砸了。

我挺同情他的:「這次沒發揮好,就等下次吧,眼鏡哥哥你要有信心,條條大路通吳家屯,其實也沒必要千軍萬馬擠這獨木橋,我本來第一志願填的是『管城大隊』,只是偏科太厲害,結業考試只考了三百來分,沒達到分數線。」

齙牙妹腆着芝麻燒餅大臉幸災樂禍的說:「沒啥,我去年在『江南霹靂堂』也僅僅考了五百八十分,都怪最後一道大題沒審好題,原本可以過六百分,那時三司六部隨意選的,就是進入『樞密院』也不是沒希望。」

「都是大學漏子,不吹牛掰你腎疼嗎?哎呦!死三八你能不能換一邊兒臉打啊?啊!痛死爹了!」

葉師爺背着手路過:「安東野,你咋了?一天不見臉腫得跟豬頭三似的。」

「您老昨晚那頓飯吃的開心不?」

「開心。」

「高興不?」

「高興。」

「樂呵不?」

「樂呵。」

「雙擊666!」

「鬧鬧鬧,鬧鬧鬧鬧……」

「別鬧鬧了,stop!面試的事兒可就全仰仗您了!」

葉師爺擺出個「ok」的二貨手勢:「上下都打點好了,包在我身上。」

師父常說,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現在的我,對這一點是深信不疑的,如果齙牙妹也算女人的話。

「你們聽說過沒?監考老師龍總捕據說是『少林派』還俗的,一身的『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在『江湖日報’top100高手榜是榜上有名的。」打了我兩拳的齙牙妹,正向其他同學賣弄她的內部消息:

「我還聽我家鄰居王大娘她小姑子的閨蜜的乾媽的二嫂子的兒媳婦跟我說啊,龍總捕這『托塔天王』的綽號,可是大有來歷呢?」

看那好比煤氣罐成精的樹墩子一副八婆的尊容,就足以證明在好八卦的屬性上,女人是不分丑俊的。

「你倒是講啊大哥!不是,大姐!」好奇心不輸於女性的我,似乎忘記了自己高高腫起的兩邊臉頰猶在隱隱作痛。

一群大老爺們變得像鄰居大媽大嬸一樣圍過來,看了看周圍「嗡嗡」議論的一群「死賤人」滿臉死賤地死賤樣子,母暴龍神秘兮兮的說:「我聽說哈,龍總捕的老婆閻夫人生雙胞胎女兒的時候,安胎藥吃多了,懷了兩位小姐差不多一年的光景,氣得龍總捕舉着左手跟夫人抱怨:『夫人啊,你咋還不生啊?為夫這手,都特麼能托塔了!』哈哈哈……」

「污污污……」

老司機都在猥瑣的笑,聽不懂的純潔孩紙不懂裝懂也在跟着假笑。

「250號!」高大壯又探出半個頭。

終於輪到我了,看我選這2b號。

武試考場設在寬敞的廊道里,地上滿是家禽糞便,賣單的划水的人巨多,但自進場後,我的眼裡只剩下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

像「托塔天王」龍傲天龍總捕頭那樣拉風的男人,就是身處臭氣熏天的通風走廊雞鴨鵝狗穿梭之中,都像黑夜裡的北斗星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眾,他那霸氣的眼神、唏噓的胡碴子、單腿踩在三條腿長凳子上的不羈身姿、還有那碗頗有些力拔山兮氣蓋世味道的牛肉麵,都深深迷住了我。

我們最接近的時候,我跟他之間的距離只有001公分,12個時辰之後,我正式成了他手下的兵。

「……『金剛門』,門派名字叫的挺狂啊!不吹牛逼你能死啊?」

「您老還叫『托塔天王』呢!您倒是托個給我看看!」

「小逼崽子能好好說話不?」

「能!」

「都會什麼專業啊?」

「胸口碎大石。」

「那好!你給大伙兒表演個倒拔垂楊柳看看!」

「爹,我錯了!」

考試分文武兩科,武科目很簡單,我中規中矩打了一趟「少林金剛拳」,就輕鬆過關了。寶寶畢竟是科班出身,受過專門培訓的,一套拳下來,舞得虎虎生風,至少視覺上就比前面那幾個翻跟頭、拿大頂的孫子好看不知多少。

武科考試之後,報名的同學淘汰了四分之三強,第二輪文試在大廳里進行,主考官實習仵作,是個四十多歲、胸大腚大的美熟婦,桃花眼,水蛇腰,臉上的胭脂塗的有兩銅錢那麼厚,銅錢還得是立着的放的,一笑臉上「簌簌」掉粉,怎麼看都像街上接活的。

對這個阿姨我再有耳聞,聽說她未入「六扇門」當仵作之前,是半個獸醫。我還聽說她是白虎星,前後十幾任老公和男盆友都不幸死於非命,所以當那雙勾魂的眼看向我時,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0005

信東哥,不掛科!

杜阿姨倒背着手,在我們這一眾歪瓜劣棗的課桌間踱來走去:「這是一個模擬題,假如朝廷欽犯『惡貫滿盈』彭一虎躲入老巢『惡虎崗』藏匿不出,做為『六扇門』捕快的你們,將會採取什麼措施?」

一聽試題,旁邊那個虎頭虎腦滿口小虎牙、慫恿我唱「丟手絹」的哥們,一口茶水噴了我一臉,我問:「哥們,找踹嗎?我是『金剛門』的!你混哪裡的?」

那哥們支支吾吾:「俺混『惡虎崗』的,彭一虎是俺爹。」

我說:「沒事,就隨便問問。」

唐小美安慰那貨:「考官老師就是打一個比喻,比喻你曉得嗎?《大宋詞典》的解釋就是說用一件事物表達另外一種類似的事物,小弟弟,懂了沒?」

「惡虎崗」那憨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白了搖頭晃腦洋洋自得的唐小美一眼:「你的詞典是買盜版商的吧?」

「哪位同學舉手回答一下?」眼角含春地足足送了我兩車秋天的菠菜,然後嘉許的點了點頭,美熟阿姨果然還是鍾愛小鮮肉的,看她姦夫淫婦似的跟我眉來眼去的,我還真怕一會沒人的時候我倆都能歡脫的日起來。

「天空飄來五個字,那都不是事。」我環顧四周一票學沫,清了清嗓子:「要是我負責偵破此案,我會去『惡虎崗』左近的『大風堂』請我的二師哥熊東怖出馬,帶着『路見不平社』和『拔刀相助門』的高手們直接衝進賊窩,殺他們個落花流水,把彭一虎那反派大花臉繩之以法,緝拿歸案,斬首示眾,以謝天下。」見「惡虎崗」那哥們臉漲的跟紫茄子似的,我又補充了一句:「比喻,這是比喻,兄弟別當真。就照着我的路子來,沒錯的。信東哥,不掛科!」

監考的杜阿姨笑着說:「東野同學的措施還不錯,彭魚宴同學,你的見解呢?」

「惡虎崗」彭憨貨吭哧癟肚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如果是俺,『惡虎崗』是俺家開的,俺爹是『惡虎崗』的大當家,俺跟俺娘說一下,俺娘肯定拎着我爹耳朵出來自首,俺怕俺爹,俺娘聽我的,俺爹怕俺娘。」

兩輪考試結果出來,通過考核的只有四個人,我、唐傲嬌、齙牙妹、彭憨貨。

考核結束,我們這些菜鳥就跟在杜大姐一扭三晃的大屁股後面,排着整齊的隊伍,去訓練場聽趙副總捕頭訓話。

副總捕頭趙日天,長得尖下巴、老鼠須、三角眼,腫眼泡,看起來弱智中帶着點猥瑣,猥瑣中又帶着點欠扁,欠扁中又帶着弱智。他眼角有一顆不太明顯的黑痣,恰好對着耳尖,我努力在腦海里一下《算命大全》里看過的內容,這痣名為「妻出」,主老婆背地裡偷人,難怪我覺着這官兒背後綠油油好大一片。

我嚴重懷疑趙老二這貨在參加「六扇門」之前,一定幹過傳銷,講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充電五分鐘,白話兩小時,都不用打草稿的。

「我們『六扇門』效益良好,資金雄厚,在過去的一年裡,在上級領導的親切關懷下,已經實現了『大案必破』、『要犯必拿』等一系列舉措,成為服務行業典範。輝煌屬於昨天,我們要展望更美好的未來。再接下來新的一年裡,我們全體上下,要繼續發揚刻苦奮進、戒驕戒躁的核心作風,圍繞着閻尚書『三大思想、六大原則、十大紀律』的指導戰略,讓本部門走向更加輝煌的明天!」

齙牙妹帶頭鼓掌,蠢萌的彭憨貨那廝更是激動的熱淚盈眶。

「同志們,你們都是後起之秀,你們都是時代精英,你們都來自三山五嶽,你們都來自五湖四海,大家為了一個崇高的理想而匯集在這裡,來到『六扇門』,就要學會分享,學會感恩,學會付出,完全遵守部門價值理念,認真學習企業文化,只有如此,你們才能chu

ren

ceo

ying  bai

fu

ei

deng

shang

ren

sheng

dian

feng!」

最後一句鳥語聽得大傢伙有點懵逼,旁聽「呼嚕呼嚕」吃麵的龍總捕,面色不善的提醒:「副總,說人話!」

「簡單點說,就是進了『六扇門』,用不了多久,你們都會出任ceo,迎娶白富美,登上人生巔峰!同志們,是不是想想還有點小荔枝呢!」

一番話下來,菜鳥們都掌聲如雷,熱血沸騰,都恨不得馬上抄起橫刀跑到街上,隨便攔住一個人,大喝一聲:「身份證!」

接下來的場面就尷尬了,牛肉麵飄香里,龍總捕領着我們一群菜鳥,舉着橫刀鐵鎖高喊着企業口號:「懲惡除奸!維護世界和平!」

「懲惡除奸!維護世界和平!」大家被打了雞血似的,四射的跟着振臂高呼!

那壯觀場面,要多傻x就有多傻x。

進入職場第一天,早晨工作餐,每個人兩個菜包子,「惡虎崗」的彭魚宴一口一個就消滅光了,唐傲嬌飯量小,只吃了一個,剩下一個咬了一小口,隨手給一旁眼巴巴干瞅着的餓貨彭了,氣得老子翻了半天白眼。

上午杜大姐監督我們體能訓練,圍着練武場跑圈,我舉手說肚子疼,躲在廁所里蹲坑抽煙,被抓了個現行,我急忙把煙頭含在嘴裡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紙,ada杜問我在幹啥,我鼻口冒煙說正在生氣,杜姐說你多跑50圈消消氣吧。

半個時辰午休時間,下午杜大姐開始進行培訓課程,第一節課每人發了一本自編自序自己出資自己出版的工具手冊《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捕快》,讓我們寫不少於兩千字的讀後感,醞釀了半天,我畫了一隻烏龜交了綠卷。

第二節課是教授江湖黑話大全,身為「六扇門」緇衣捕快,將來每天都要面對窮凶極惡的黑道人物,你若是不懂幾句黑話,執行臥底任務,撲街妥妥的。

吃過晚飯,我趴在宿舍木板床上繼續啃那本《算命大全》,看那前面序章簡介,這本小破書共分尋龍點穴、風水堪輿、占卜星相、驅鬼**、奇門遁甲、隔空透視、點石成金、采陰補陽、上天入地、長生不老等十個部分,前面五章我已經熟讀掌握的七七八八了,偏生後面五個我最熱衷的項目,全給我那不着調的濕父如廁時擦屁股了。

油燈微弱光亮下,我依稀看見書封頁角印着兩行小字:本書奇術,純屬扯淡,如有雷同,那是見鬼。江南黃鶴印刷廠出版,定價兩文。

我日啊!

培訓第二天,ada杜特意請了一位退休在家的老捕頭,來給我們這些新人普及一些辦案經驗。

這位客座教授布三爺其實並不老,看上去也就四十幾歲的年紀,據說是因傷提前退休,以前在「六扇門」里,正經八百的算是一號人物。

布三爺大冷的天拄着拐來給我們這些新丁講課,「吧啦吧啦」的還真挺能咧咧,事關一周後的資格考核,我還是比較認真的做了課堂筆記,除去那些條條款款,中心思想大致就一點:多交朋友少裝b。

對此我很有些不以為然:「咱們做捕快的,可是國法的使者,正義的化身,怎麼能向萬惡的黑社會勢力低頭呢?」

唐小美冷笑:「江湖險惡,你以為四海之內皆你媽呢,都慣着你?」

我反唇相譏:「不服啊?平胸妹!」

唐小美高傲的一甩頭髮:「胸平隨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