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刀 - 第18章

安小野

  「肥安,」阿史那野少見有些遲疑的拱手:「若是在敵國境內見到阿虎,我該如何答對?」

  「你只說這是朝廷的意思,阿虎將門之後,公忠體國,定會體諒朝廷苦衷的。」安天命微微一嘆,別過臉去,轉身的那一刻,早已淚流滿面。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老婆康蝶衣這一招「瞞天過海」之計,派出兩路人馬一明一暗分別出使活動,其實早就選定好了阿虎這一隊為棄子。

  肥安狐狸眼中忽而蒙上一層水霧,低聲顫語:「阿虎,你不死,終究是我心頭大患啊,對不住了!」

第32章

跨境交易

  大戈壁。

  一望無垠,夜涼如水。

  朗月當空,亮若銀盤。沙道上蛇盤蠍走,狼嗥梟啼,忽而馬蹄聲響若輕雷,一乘乘駿馬馳過,揚起團團黃沙。

  我坐在三蹦子的車棚里,奔馳在隊伍的最前,有驚無險的穿過哥舒部領地,打開玻璃窗,夜風拂面,使得我胸腔中恣意生長的兒女情長,漸漸消退。

  緊跟自己車後的三百子弟兵以身家性命相隨,我還有什麼道理英雄氣短去想念我的小刀師妹!

  掐腳一算,哥舒部已被我們甩到身後三十多里,此處當是安全地帶,和吐谷渾方面約好的交易地點就在附近。

  示意司機管大爺熄火停車,我打開車門,向驅馬近前的軒轅開山少校微微點頭示意。

  軒轅開山勒韁,向手下士兵連續打了三個手勢,三百精騎起身下馬,紛紛搶占有利地勢,一排伏地架槍,二排半蹲彎弓,三排直立擎刀指天,舞台彩排效果,基本達到了我的預期。

  「來了!」

  蹄聲轟響,充滿空曠的山野。

  放眼望去,但見一群騎士湧入山谷,勁裝箭衣,策馬挎弓,姿態狂野,大約有六十人之眾。

  其中一名虬髯光頭彪形大漢,面如鍋底,虎背熊腰,身高臂闊,腰後對插兩柄斬馬刀,肩負一個大大的帆布袋,給人以力大無窮、舉重若輕之感。

  馬隊抵達谷中,騎列中一個看似頭目、敞露胸口刺着狼頭紋身的穿貂瘦高漢子,向虬髯大漢略一點頭,那大漢吐氣開聲,單臂一揚,帆布袋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砰」地一聲落在空地中心,塵土四揚!

  軒轅開山附耳過來,低聲說:「打頭的瘦子是吐谷渾大頭人慕容野狼,後面那個大塊頭是他的兄弟慕容野驢,都是心狠手黑的主兒。」

  賭王出場的背景音樂聲里,我深超墨鏡,梳着大背頭,一襲風衣,脖子上纏繞着一條長長衛生紙,走路帶風來到近前:「貨帶了嗎?」

  就見那高瘦漢子慕容野狼,面無表情地朝身後的兄弟慕容野驢歪頭示意,身形高猛的慕容野驢跳下馬,打開帆布袋,露出裡面數顆鮮血淋漓、面目猙獰的人頭。

  慕容野狼聲音冷冽:「25顆西康首領的人頭,錢你帶來了嗎?」

  我不動聲色的朝身後的軒轅開山一揮中指,五大三粗的軒轅營長單手丟過一個密碼箱。

  我語氣冷酷:「一百萬,小面值,不連號。」

  「我們兄弟在這裡就遙祝安爺和野哥長命千歲、福祿雙全,並願虎哥您官運亨通,出將入相。」慕容野狼冷峻的一揮手:「我們走!」

  慕容兄弟帶着密碼箱轉身剛要離開,我突然抽槍喝道:「等一下!」

  幾乎與此同時,慕容兄弟反應奇快的掏出水槍,旋風一般的回身對準了我和軒轅開山,慕容野狼表情兇狠的活動着頭部:「怎麼?虎哥想黑吃黑嗎?」

  我面容清冷的微哼:「咱們的帳,該算一下了吧?」

  慕容兄弟轉動玩具水槍:「幾個意思?」

  「密碼箱!」我嚼着口香糖,好心提示對方:「我的密碼箱是COACH的,淘寶市價820!」

  慕容野狼瞪眼:「那又咋啦?」

  「咋啦?」我氣得不行:「每次跨境交易,都是我們送你們密碼箱,這一大筆支出,該算算了吧!」

  「俺不也把背包給你了嘛,俺那是阿迪王,那是……」慕容野狼側頭問兄弟:「多少錢?」

  光頭大漢慕容野驢馬上給出答覆:「250!」

  我智商卡了一下,扭頭問:「250…差多少?」

  精於心算的軒轅開山,扒楞半天手指頭:「差570!」

  我逼視着慕容兩兄弟:「差570塊!」

  「哼!」慕容野驢哼了一下,聲音沙啞的說:「你要是這麼算,俺得和你們說道說道,每次交易的時候,你們找的這是啥破地方?啊?大老遠的,光俺的馬料錢都夠了!」

  軒轅開山端槍慍色,揚起下巴:「那上次我請你吃串你也沒少擼啊!」

  慕容野驢不甘示弱:「你還說呢?你還順了我一個ZIPPO打火機!」

  軒轅開山:「那是擼高興了你送我的!」

  慕容野驢:「滾一巴拉去!」

  ……

  20分鐘後。

  兩國使團的兩對頭頭,蹲在地上,四個腦袋圍着一個計算器。

  我一面敲打着計算器,一面出生計算:「密碼箱減去背包,減去人家的、打火機,減去你的擼串,減去電話費、馬料費……你們還欠我20塊零5毛,領頭抹掉,20湊個整!!」

  慕容野狼服氣的從兜里掏出一張面值十塊、一張面值五塊的,又抬頭看着自己兄弟:「出門走得急,哥沒帶大票,你湊一湊,完事兒還你。」

  慕容野狼直搖頭,禿腦袋晃成了個光圈,然而下一秒就被他哥不由分說的按在車前蓋子上,把他所有的衣服兜褲兜屁兜翻了個底朝天,湊了五塊錢的毛票和鋼鏰。

  「太不是人了!小孩子的零花錢也搶!」慕容野驢哭得豆豆的。

  就在慕容野狼把一捧花花綠綠的零錢交到我手上的時候,突然耳畔警笛聲四起,就聽有人大喝:「你們被包圍了!我是哥舒部領主哥舒一刀,你們涉嫌跨境非法交易,現在你們有權不說話,但你們每說的一句話,將會成為呈堂證供!」

  「濕父!」我失聲驚呼!

  聲音未落,慕容野驢手中冰冷的的水槍,已經抵在我的後腦勺子上!

  慕容野狼滿是刀疤和戾氣的臉轉到我視野里:「王八蛋!你敢出賣我們兄弟!信不信老子一水槍崩了你!」

  當時我有點懵逼,舉着着手說:「大佬,有話好好說,這裡面可能有啥誤會,你聽我解釋……」

  沒等我說完,黑暗裡一道匹練也似的刀光掠過,不遠處三個警戒張望的吐谷渾小弟慘叫連聲,被斬為六段!

  「解釋尼瑪了隔壁啊!」慕容野驢扣動機板,泚了我一臉的水。

  我一把將對方水槍奪下,張口大罵:「你們說你們拿個破水槍硬充什麼黑社會?都挺大個人了還玩玩具槍,幼不幼稚?能成熟穩重點不啊?!」

  慕容兄弟愧疚的低下了頭,四處找磚頭。

第33章

圓月彎刀

  「唰唰!」

  空氣中金刃破風疾響,我急聲大呼:「當心!」神刀已向半空斬出!

  說時遲,那時也不跟趟!

  那銳嘯怪聲說話間就到了眼前,定睛一瞧,竟是鋪天蓋地的圓月刀光,飛旋奪魄。

  我橫劈斜砍,震開飛盤一般撲面而來的利刃,不想那彎刀就跟有生命的精靈似的,空中急轉急停,帶着一抹寒光和兩道血箭,又回到了主人的手裡。

  兩名遇難的盧龍少年士兵,連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二具無頭屍體「嘭」地栽倒在黃沙里。

  慕容兄弟嚇得一伸舌頭:「連自己人都殺!啥子情況?」

  馬蹄聲驟然響起!

  只見一隊帶着飛鷹標誌的假面騎士,旋風般飛出沉沉的夜色,各揮彎刀,對着帝國的使團成員就是一輪大砍大殺,盧龍少年們陡遭夜襲,陣腳大亂。

  遠處一座沙丘上,赫然站立着一個帶青銅魔鬼面具的將軍,白髮紅靴,身形如蒼猿,月光下,冷漠注視着戰場上一面倒的殺戮。

  只一個衝擊,軒轅開山手下就被馬快刀疾的「鐵甲飛鷹」,砍翻二十多人,傷者滿地打滾痛嚎,慘不忍睹。

  軒轅開山捂着冒血的肩膀:「怎麼會有哥舒部人?!虎爺!」

  眼見「鐵甲飛鷹」調轉馬頭,舉刀返身再度衝殺向陣腳大亂的盧龍軍,我心如刀絞:

  「武林中有兩種絕學,一陽指和獅吼功,我用了整整30的時間,把這兩種絕學並成一整招!」

  但見我一個「野馬分鬃」,轉「白鶴亮翅」,再轉「仙人指路」,豎起中指,朝着十八騎大吼一聲:「你們過來啊!」

  軒轅開山和慕容昆仲傻呵的看了半天,問:「完了啊?」

  「鐵甲飛鷹」一會排成「S」形,一會兒排成個「B」形,雁翅狀再度策馬掩殺過來,雪亮的彎刀,閃耀着嗜血的光芒!

  「給我站那兒!」

  我驀然嗷嘮一嗓子,驚得小夥伴們手裡的瓜子都掉了。

  掌上刀光如猛虎攔路,赫然出一道光影之牆,把猛衝到大夏軍的騎隊齊齊截住,馬嘶人吼,寸步難前!

  一人一刀,赫然強生生將百餘名悍鐵騎將連人帶馬阻擋於一線,這等神威,饒是「鐵甲飛鷹」這等殘暴殺手,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鐵面具外的一雙雙眼睛,冷芒森寒!

  大夏警衛和吐谷渾的突騎,趁機救死扶傷,收縮防守陣地,亂成一團大碴子粥。

  「噗——」

  一蓬血雨仰天噴出,「尊神刀」急顫不支,百餘鷹騎萬鈞力道加身,我口吐鮮血,大喊一聲:「小刀!」人已倒飛出兩丈多遠,摔落在士兵人群當中。

  倒下之前的一聲狂吼響徹漠北,正捨命廝殺的盧龍警衛和吐谷渾突騎,聽到我的吶喊,頓時熱血激盪,盡皆隨着揮刀怒嘶:「小刀!小刀!!小刀!!!」

  先是軒轅開山營長和慕容雙雄幾個人喊,緊跟着兩國的士兵都跟着吼起來,最後連成此起彼伏、波瀾壯闊的一片。

  「小刀!小刀!!小刀!!!」

  只見浴血戰場上,數百名鐵血漢子,發了瘋一般高呼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揮舞兵刃亡命拼殺,就仿佛這個名字是一個必勝的信心,是一個不敗的魔咒!

  幾百名大夏兒郎和吐谷渾勇士,都心甘情願的追隨着這個名字,拋頭顱、灑熱血,將白骨黃沙掩埋。

  看我倒臥在沙坑裡一動不動,軒轅開山那個煞筆以為我掛了,不禁抽了一下鼻涕,一雙雙虎淚潸然而落。

  「弟兄們,虎爺先走一步,咱們再殺一通,就追隨虎爺到下面喝酒吃肉泡馬子!」

  軒轅開山「哈哈」大笑,悍不畏死的沖向擋者披靡的拓跋羽,悲愴的笑聲里,竟是有了幾分豪邁的意興。

  慕容野狼抽出長刀,淒笑兩聲:「虎爺為了就我們,說沒就沒了,人活一世,草活一秋,咱們兄弟臨死前,能有幸認識這麼一個好兄弟,這輩子,值了!」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暴躁九五後慕容野驢,擎兩把斬馬刀在手,跟着乃兄狂撲而上!

  「大」致型趴在沙坑裡一嘴沙子的我,心裡潛台詞:「一幫傻逼!能先幫我叫個救護車先嗎?!」

  這兩伙人馬,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自幼生長在邊關沙漠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最是一身傲骨滿身毛驢子脾氣,幾個頭頭一拼命,他們都知道今晚是難以逃出生天,不覺得都有了一樣的心思,來這世上一場,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