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刀 - 第8章
安小野
雄武城懸浮在柳城的上空,數百個齒輪機械的運轉,風雨飄搖。
天空的邊緣,狂舞的黑色風沙中,一隻和山嶽等高的巨大鯤鵬,盤旋在千瘡百孔的北方大地上,道道電光流火,不停地撞擊出恐怖的熔岩。
這裡,曹將軍腳下所站立的北城門,是大夏帝國最北的土地,北方之北!
兩位帝國中尉的身後,數百名臨時招募的民壯抓緊了冰涼的刀槍,鐵甲映出邊塞冷月的寒光和大夏男兒的倔強。
薛斬坐在城垛之上,面無表情的把玩着「死神之鐮」,依舊是那麼的孤傲不遜。
「好基友,」曹將軍駕輕就熟的把子彈一顆一顆填上子彈帶:「我們能活下來嗎?」
肚皮里發出「咕咕」兩聲響,薛斬頓住撫刀的動作:「紅蒙巾馬賊只是鯤鵬可汗御帳親騎的馬前卒,可怕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身後那隻足以毀天滅地的北方武神、大漠鯤鵬!」
「朝廷已經拖欠我們俸米兩年多了……」曹將軍悲涼的笑了笑,欲言又止。
薛斬長舌嗜血般舔舐着刀鋒:「你我兄弟在這帝國北大門把守了多少歲月了?」
曹將軍聲腔里,突然有了滄桑:「整整十年!人生中最好的十年!」
薛斬冰冷的眸子,盯着自己的戰友:「這十年間,你可知道我們犧牲了多少好兄弟?」
曹將軍:「……」
「兩萬一千七百四十九!」
薛斬舉起手中的鐮刀:「我們一共有兩萬一千七百四十九條生龍活虎般的大夏男兒,葬身在這大漠邊陲,黃沙白骨,無名無姓!」
那一天,曹將軍看到了同袍刀身上那些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劃痕刻印,每失去一個戰友,鐮刀的主人都會記上一道。
曹將軍默然:「這次不一樣,我們有虎哥,活下來的幾率應該大一些……」
薛斬悲哀的笑了:「就怕他知曉了安爺和野哥的秘密,我們都要一起陪葬啊!」
「我要去平盧向木老大求援,我還沒有睡過娘們,我還是處男,我不想死,嚶嚶~」曹將軍扎心了,把頭埋進雙臂間,壓抑着衝到胸口的悲愴,幾度失聲……
天光大亮,小雪初晴。
我登上城頭,英武的臉龐掛滿晨霜。
北方天邊的黑色風暴越來越大,作勢欲上九天,勢不可擋!
遙望「戰神祠」的方向,我輕輕地禱告着:「老爸!鯤鵬來了,等待了十年的戰爭,就要開始了……」
鯤鵬可汗的御帳親騎,鐵蹄到處,生靈塗炭,雞犬不留。
我橫刀站在國門之上,面對着天外狂風暴雨般開來的鐵騎大軍,身後是帝國的萬千城池和手無寸鐵的螻蟻眾生,再遠處,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夢裡妖都……
「這大夏,由我來守護!」我向着天空長嘯,聲震九霄。
山河大慟!
秋冬之交,北地天氣變化無常,昨夜輕雪落地即融,今日大雨磅礴,晚間星月時隱時現。
城市,高樓大廈在噪音和沙塵中重疊組裝,鋼鐵鑄就的戰車在街道上兜兜轉轉,巍峨驚怖的機甲坦克在樓宇間巡邏穿行。
一隊隊西康商兵和南蠻輕騎湧入城區,分批將柳城的老人、婦女、兒童,通過地下數十條隧道,秘密運往內地下一個城市盧龍。
懷抱枯骨的說書人莊嚴,站立在千年柳樹下,老淚縱橫。
披堅執銳的民間少年,面容堅毅的屹立在我背後,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火把長龍,為家人照亮逃生的暗路。
這些大夏邊城的少年,在等這一天的到來!在等這一戰的到來!!
熱血兒郎們要向世界證明:
他們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第14章
以一敵百
遙隔十年的戰鬥,註定要在這裡展開序幕,傾巢穴之下,焉有完卵,烽火一旦燃燒,九州無一倖免。
「犯我大夏者——」
我威嚴沉重的虎吟,傳遍了八百少年的耳膜。夜風裡,火紅跳躍的刀巾,成為今夜最耀眼的光。
大夏少年們頓時熱血沸騰,激情燃燒的拔出陌刀,斜指蒼穹:
「雖遠必誅!」
少年一諾,氣壯萬里山河!
驀地,北門城外隱隱響起陣陣猛烈的馬蹄響,蹄聲敲擊在結冰地面上,發出奔雷之聲,雄壯肅殺,奪人魂魄。
「嗚——」
懾人魂魄的號角聲,遠遠地傳來。
撤退中里的吃瓜群眾,都變得躁動不安起來,幾個去昆明的老司機華麗麗嚇尿了褲子。
兵荒馬亂里,一個瘦驢馱詩歌,帶着一把無鋒木刀的明媚少女,不經意地一抬頭,就看到城頭那個身姿挺拔、意態疏狂的布衣背刀少年,望着北天外的黑色風暴久久出神。
然後我一垂首,就瞧見明眸皓齒、桃顏青絲的小姑娘。
她和我相視而笑,一眼萬年。
我失聲輕呼:「傻子?!」
她怎麼來了??!!
「小師妹!」
待我第二眼望下去,我那個明眸皓齒的傻子師妹哥舒小刀,早已經被牽牛推車扶老攜幼的難民人流卷的不知所蹤,落入我眼帘的是個一張嘴笑滿口牙掉了大半的老婆婆:「帥哥,你是在喊我嗎?」
「走你——」
我動作麻利的掰下城牆上的一塊限量版板磚,以正規鉛球鐵餅運動員的標準姿勢砸下去,下方響起一聲「哎呦媽誒」,老婆婆應聲倒地。
「幹得漂亮!」肥安跳了挑大拇哥:「對這種大馬路上碰瓷的無恥老忒忒,就應該一磚頭撂倒。」
殺伐之聲越演越烈,阿史那野側身伏在地面上,豎耳聆聽:「後城門也有人,我們中彩票大獎了!」
我斜背刀匣,飛步搶上瞭望塔,攏目看着遠處的沙塵漫捲:「穩住,我們能贏。」
「咚!咚咚!!咚咚咚!!!」
夜空中的戰鼓,響若悶雷,一聲緊似一聲,不絕於耳。
北城門外的千里曠野,雪花紛飛里,數不清蒙着鮮紅色面巾的男女騎士,身手矯健的策馬奔騰,排排列列,殺氣騰空。
騎着飛劍的高飛,雲層里伸出長長的脖子,目瞪口呆望着天邊暮色里湧出的無邊無沿紅蒙巾馬隊,駭然失色,喃喃自語:
「馬賊!」
登高遠眺,兵臨城下。
只見對面戰騎兩邊一分,從陣中開出一輛挖掘機,駕駛樓上豎着一面血紅色大旗,旗上繡了一個斗大的「拆」字。
駕駛樓子裡,高淼窩在副駕駛上狼吞虎咽的吃泡麵,駕駛員何萬年揚了揚手裡的搖把子,寒光一閃,差點亮瞎了肥安的鈦合金狗眼。
「是何萬年何老師!」阿史那野按下了確認鍵。
「你確定?」肥安一臉懵逼:「我讀的書少,你們婊騙我!認軍旗上面那個字好像讀『拆』吧?」
我及時給出了科學合理的解釋:「他們倆口子當馬賊土匪之前,在帝國工部拆遷辦當過一陣臨時工。」
肥安刨根問底兒攔不住:「鐵飯碗端得好好的,那咋就腐化墮落成這車匪路霸囤大爺了呢?」
小野就地來了段鬼畜說唱:「還不是因為長城貼瓷磚的工程項目倒閉了,老闆帶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欠下了2.5個億啥的。」
就見這些男女馬賊,身高體大,大多數都扣着寫有「安全生產」字樣的黃頭盔,紛紛提着榔頭、板鍬、蛇皮袋、廢舊鍵盤等重型殺傷力武器,目光冷酷,自我感覺棒棒噠。
肥安把壓箱底的傢伙都搬了下來:「大致撒目了一下,北漠鬼子這支日偽軍先鋒馬隊有三百來號,咱們三以一敵百,這波不虧。」
小夥伴們動作麻利的將微沖以及手槍、防彈背心全身裝備,幾乎武裝到牙齒上,根本沒把這支出沒邊塞、摧城拔寨的馬賊悍匪看在眼裡,好似出擊殺賊對我們來說,就是晚飯後出去溜個彎兒遛遛狗那麼簡單。
一個西裝革履帶着眼鏡的白領婦女,手捧一堆文件夾子湊了過來:「幾位小哥哥,殺賊有風險,出擊需謹慎,這裡是平安保險……」
「砰!」
我一抬拳,賣保險的大姐一聲豬嚎,橫飛八尺。
肥安蠢笨的爬上馬背:「連女人都打,唉!」
阿史那野扯着韁繩:「真·渣男!」
「上回買了車險,我特麼現在騎着自行車上高速,連大掛車都敢別!」我沒心沒肺的哈哈笑。
雖千萬人,吾往矣。
三乘駿騎緩緩來到官道上,我叼着嚼着綠箭在前,肥安和小野同學不疾不徐的綴後,「品」字型迎上馬賊鋒隊,鐵蹄得得。
「小野同學,你帶的粉紅色小熊口罩,真的有點娘誒!」策馬背刀的我無力吐槽。
阿史那野強行解釋:「東北地區的農民掰掰秋季焚燒秸稈太任性,霧霾有點大……」
「放你媽的羅圈屁!」肥安無情揭露:「別啥事都扯到俺們農民,城市裡的重工業污染才是造成霧霾主因好伐?你特娘的揍是島國口罩娘直播看多了!」
挖掘機里的何萬年表情很不自然,舉着高音大喇叭:「……現場嚴肅點,打劫呢!IC……IP……IQ卡……通通告訴…我…密碼……」
「一看就知道是馮導的鐵杆影迷!」
「可愛,想日。」
「EMMMMMM……」
少年們縱韁輕馳,談笑風生,速度不減。
幾隻烏鴉飛過馬賊們的頭頂,車窗外某小弟非常狗腿的說:「老大,很明顯,他們沒拿你這紫菜蛋花湯當盤硬菜。」
何萬年手一揮:「弓箭手準備,對方一進入射程就萬箭齊發!還有,那什麼,把這個多嘴小弟叉出去捅腰子。」
狗腿小弟的哀嚎背景音樂下,三百馬賊齊刷刷張弓搭箭,準備就緒。
人如虎,馬如龍。
三個少年已經開始加速,六蹄翻飛,掀起一道滾滾黃蟒。
八百米……
七百米……
六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