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傾城 - 第32章

林嫣看了看，再試了試那產婦的脈，發現只是普通的滯產，但因拖延時間過長，產婦已經無力自行分娩，再不搶救的話，母子兩人都保不住。她也不多言，取出銀針，用水魔法給銀針和婦人的合谷穴消過毒（用水魔法消毒是林嫣早就試驗過的。她想，既然水魔法對外傷效果如此明顯，那何不用它來取代燈火消毒？試過之後，她發現效果極好），把銀針分別刺入婦人兩手合谷穴。她運了運針，只聽婦人一聲悶哼，然後突然大叫一聲。旁邊的女人大聲叫道：「出來了，出來了。」她聲音嘶啞，帶着哭音，卻流露出滿心的喜悅！

孩子出來後卻沒有吭聲，小臉憋得青紫，畢竟在產道里停留太久！一個婦人把他倒提起來，對着他的小屁股就是狠狠一巴掌。剎時，一陣響亮的小兒啼聲傳遍了屋裡屋外！幾個婦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其中一個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想是一直處於高度緊張，心力交瘁，又突然得以鬆弛的緣故。

兩個婦人興奮地跑了過去，忙活起來。一個婦人抱着孩子跑到外面，大聲喊道：「能子生下來了，是個胖小子！能子生下來了，是個胖小子！」能子的丈夫希拭羅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顫抖地伸出手要抱過孩子，合不攏的嘴和那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表情古怪之極，說：「我有兒子了，我的能子沒事，我的兒子也沒事。」已是語無倫次！那個婦人一手拍開他，嗔道：「可只准你看！看你那個高興勁兒，別把孩子摔下來了。」旁邊的人哄然大笑，希拭羅也咧着大嘴傻乎乎地跟着笑了。

林嫣接着用水魔法給能子清洗了下身，也治癒了她在生產中被撕裂開的陰道。

林嫣被熱情的鄉親請到裡面的房間就坐，這房間離能子她們的草房十來米遠，想是一個較富有的鄰里或者親戚的房間。它全部用泥磚建成，屋裡屋外都比能子的家漂亮得多！

林嫣慢慢地品嘗着手裡的飲料，看着那些面帶笑容的人忙活着，她也感覺到了新生命誕生的欣喜。現在，幾乎所有的鄉里鄉親都跑過來看能子了，也有不少跑來跟林嫣聊天的。林嫣不喜歡多說話，只是虛應幾下。那些人眼裡流露出來的崇敬和感激，讓林嫣感到這些貧窮的人們之間情誼珍貴。

不一會兒，一個二十來歲的壯小伙走了進來，就是剛才抱頭傷心的希拭羅。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上了年紀的人，看來是村裡的耆老。那小伙一走到林嫣面前，就單膝跪下，給她行了一個帝國最大的敬禮。林嫣始料未及，手足無措地受了他這個禮。

小伙說：「今天，是遠方來的醫牧大人救了我的妻子、孩兒的性命，我希拭羅無以為報，請恩人收下我的一點敬意。」他拿上來的是一個銀幣和一些土產，這個銀幣對林嫣來說雖然並不多，但以小伙的家境說來，怕也是傾其所有了。

第一部分

第十章

別國行醫（8）

林嫣把東西輕輕地放回小伙的手裡，說：「我是四方遊歷的閒人，曾向神許過願為窮人治病時不收他們的財物。你還是拿回去吧。」怕小伙堅持，她又加了一句，「請你顧念我的信仰！」

那小伙感動得當場流出淚來，哽咽道：「謝謝您，您真是神派下來救助我們窮人的醫牧啊。」可能是太過於感動，他伏倒在地，竟然就這樣哭了起來。旁邊的人連忙把他拉了起來。

旁邊的長者也很感動。在這裡，醫牧是很高貴的職業，他們一般和貴族走得很近。像普通的平民，要請到一個醫牧，光是請人就要五個銀幣，更別提治病後所收的診金了。林嫣把瀕臨絕望的能子母子救了過來，就算是五個金幣也值得的。只是，雖然家家都有餘糧，可這一個銀幣，也是希拭羅湊了五家才湊齊的。

聽林嫣說出「不收窮人的財物」這種聽也沒有聽過的話，鄉親們看向林嫣的眼裡都滿是崇敬。他們之所以跟着希拭羅一起進來，就是想着如果醫牧大人嫌銀幣太少，他們好幫忙求求情，說兩句好話的，誰知道這些好話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一個長者站了出來，打破了現場凝滯的氣氛，問道：「請問大人姓名？希拭羅一家受了大人的恩德，卻無以為報，只希望記下恩人的名字，日後天天為恩人祈福！」

林嫣沉吟了一下，說：「我叫木雨。」老者連忙把她的名字記在了一個發黃的書頁上。

林嫣覺得現場的氣氛讓她好不自在，她是個淡泊還有點不擅長交際的人，現下這種場面竟不知如何處理是好。還是一個長者感覺到了她的難堪，說：「好了，我們都出去。現在讓元芝帶醫牧大人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說罷又對林嫣行了一個禮，「大人有什麼吩咐的話，儘管開口，我們這個村里只要能夠辦到的，無論如何也要替大人辦到。」

說罷，領着眾人退了出去。

在這個醫藥知識極其貧乏的地方，林嫣的出現，如一股風一樣，很快飄散到四處。接下來，病人一個接一個地到來。這時，本來只是打算略作停頓的林嫣，已經想走也走不開了。

一不小心，她就在這裡待了半年，而這半年中，她的內傷雖然沒有太大起色，但是「神牧」之名，卻已遠揚。

不過，林嫣並不喜歡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選了一個日子，她告別了村民們，又開始了她的流浪生涯。

一年多時間過去了，這一年多來，林嫣因為背負了神牧之名，走到哪裡都有人盛情相待，相較於貴族的自以為是和傲慢來說，林嫣更喜歡樸實的鄉下人。因此，她停留的地方，往往是鄉村。

如今，她在這個叫來茲村的地方已經停留了三個月了。

當天，村里一個村夫上山砍柴，不慎跌倒。林嫣去看時，發現也沒什麼大傷，只是大腿給割傷了幾處，到處顯得血跡斑斑，甚是嚇人而已！這種傷口甚淺，不一會兒就會自己止血，她所要做的，只是清洗、消毒而已。

林嫣沒有要他移動，就在廣闊的野地清理起來。

她正在進行初步清洗時，一隊騎士進了村莊。他們打聽出了林嫣的所在，徑直來到這裡。為首一個騎士策馬來到林嫣面前，也不下馬，傲慢地說：「神牧大人嗎？我們侯爵大人要請你去給他治病。」

林嫣頭也沒抬，一邊繼續手裡的事情，一邊說：「稍等一下。」

那騎士冷冷地說：「就為了這個賤民嗎？神牧大人，侯爵大人會等不及的。」

旁邊的村民習慣了這些所謂貴族的輕視，早就退在一旁，不敢多言。林嫣來自中原，沒有他們這種等級觀念。她聞言心下一怒，說：「在我眼裡，只有病人和健康人，沒有賤民和貴族！」說話間，她的頭始終都沒有看那騎士一眼。

聽到這話，那些在周圍的平民都感動得雙目含淚了，被林嫣救治的那個村民更甚。他在心裡暗暗發誓：終其一生，神牧大人但有吩咐，他火里來水裡去，萬死不辭！

那騎士大怒，抽出劍來，指向林嫣，「你這個平民，居然敢說這種話，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林嫣輕輕地用食指挪開他的劍，說：「站開一點，不要打擾我的治療。」

那騎士氣得全身發抖，卻是不敢真的傷了林嫣。畢竟他是奉主人之命前來請她前去治病的，不是來決鬥的！因此雖然他火氣甚重，卻又只得生生忍住。他性格向來驕傲，哪裡受過這種氣，忍過這種侮慢？就在心裡冷笑道：也罷，等為侯爵大人治好傷後，我就找她決鬥！

第二部分

第十一章

傲慢的貴族（1）

林嫣慢條斯理地給那個村夫治傷，先用水慢慢地將傷口清洗得乾乾淨淨，再施展她的水魔法，每一次咒語只生出黃豆大的一滴，就這樣給村民慢慢地治着。

那騎士已經等了足足一個時辰了，他的馬已經不耐煩地在地下轉着圈，鼻子裡呼呼喘着粗氣。他心裡做了種種把林嫣殺死的設想，也在暗暗發誓，非要林嫣在他面前跪地求饒。到那時，他才不放過她，一劍砍下她的頭顱，看她那雙藍色的眼睛變得絕望。

就在他千等萬等之後，林嫣再是故意拖延，也處理完畢了。她站了起來，經過騎士的身邊，準備坐上為她準備的馬車。對着那雙充滿殺意的眼光，她輕輕一笑，低聲說：「前兩天受的驚嚇還不夠嗎？你的左肋下是不是還痛得很厲害？」

也不理會騎士在一剎那變得慘白的面色，林嫣轉頭就踏上了馬車，拉上了帘子。

這一下，那騎士的表現出現了大逆轉，與之前判若兩人！他不但不再那麼驕橫，看着林嫣的眼光還有一種仿佛看到鬼魅似的敬畏。

這騎士名字叫做休路奇，他出身於平民，人長得高大，武技也很了得。不過帝國等級制度非常嚴厲，一般人無法輕易躋身更高階層。他雖然投效尹之明侯爵門下，而且武技、才能都算不錯，對於上級也是極盡逢迎之能事，卻一直升遷無望，只是個低等騎士，直到他娶了如今的老婆，一個勳爵的女兒。

勳爵在帝國中只是一個榮譽爵位，是品階最低的那種。休路奇老婆長相粗黑，沒有貴族願意娶她。見他長得不錯，她便下嫁於他。他平民出身，能夠娶到勳爵的女兒，自然是風光之極，身份也隨之水漲船高，被侯爵大人升做騎士隊長。

他的前程來自老婆，所以他對這個丑妻又敬又畏，聽話之極。可男人哪有不吃腥的？雖然老婆管得緊，前日，他藉口值勤，和一個有夫之婦相好起來。就在風流快活之時，一個同伴唬他道：「你老婆來了！」他心裡一驚，當場就軟了，連從女人身上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好不容易在他人的幫助之下才穿好衣服。也不知怎麼回事兒，從那日起，他不但夜夜噩夢，整張臉發青，還兩肋下疼痛無比，發作時如針刺刀割。

可憐之人必有可厭之處。休路奇平時耀武揚威，今日奉命來請林嫣過去，也是擺足了架子，顯足了威風。可是被林嫣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說破了心中的隱患，竟是讓他說不出地恐慌。他想向林嫣開口求救，但自己剛剛如此對待她，她不給自己治病還好說。可萬一她答應治了，又對自己暗下殺手，那可如何是好。

他在那裡前思後想，輾轉不安，又想自己也大可以不理她的話，不向她求治。可是，她隨便瞄了自己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難言之隱。這樣的醫術，也太可怕了！她，到底是人還是神？

休路奇心裡明白，只怕整個帝國，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有她的本事，除了她之外，怕是再也無人能夠治好自己。他就這樣想過來想過去，求治於她也不行，不求治也不行。天！竟是如何是好？

且不管休路奇在那裡心煩意亂，林嫣坐在轎中，閉着眼睛，想起心事來。剛才她故意怠慢休路奇時，就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殺意。自己從來都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她看這個休路奇，自然是小人中的小人。要不是心裡有絕對的把握能使他對自己產生敬畏，她也不會如此對他。

第一眼見到休路奇時，她見他臉色發青，尤其鼻樑發青。這是受到驚嚇的表現。驚則氣逆，而氣又喜歡運行於肝經所行之處，所以她可以斷定：休路奇是受了不小的驚嚇，並且因氣行不通，會在兩肋肝經循行之處出現疼痛。而左肋為肝氣所主要流經部位，自然疼痛更甚！

第二部分

第十一章

傲慢的貴族（2）

林嫣不知道，就因為她這麼一句話，那休路奇猶豫不決了許久，到後來不但肋痛加劇，還增加了徹夜不眠之症。只是那時她已經離開，他這病竟是一生都沒能治好了。

一行人行走得甚快，不一會兒，就快到了侯爵府。這個侯爵，住的地方倒不像其他的貴族那樣是在都市繁華之處。他的府第建在多雲城旁三十里處的一個山水優美之地，周圍人煙稀少，不過從侯爵府到多雲城，騎馬的話也才三刻鐘，而且道路開闊，來往倒還方便。

林嫣因為先見識了休路奇，以為這個尹之明侯爵也是那種言之無味、望之生厭的人物。一見之下，卻發現完全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