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傾城 - 第53章

耶權凡用劍撐在地上喘息着。他覺得很累很累，身體從來沒有重得這麼難以承受過。他晃了晃發昏的頭腦，努力想清醒一下。

忽然，他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花園右側！一眨也不眨！

在那裡，出現了一個曼妙的白色人影！是林嫣！

林嫣一身白衣，圍着白色的面紗，正站在假山旁看着自己！

（莫桑聽說在學院歌唱比賽中，林嫣身着一身白色紗衣的樣子宛如神仙。於是心中一動，給她做了一大堆的白色衣服。遺憾的是，魔法科技再怎麼高明，也做不出傳說中林嫣穿過的那件衣服的味道來。）

耶權凡忽然感到一種極度的歡愉充滿了他的胸膛，這一年多來的尋尋覓覓，終於在這一刻有了一個結果。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個朝思暮想、無時或忘的人，似乎整個天地之間，只有那個悄然玉立的人兒！他渾然忘了遍布四周的敵人，也看不到那些充滿殺意的武士們了。他整個心裡眼裡，只剩下站在那裡的那個白色的人影。

「林嫣！」他輕輕地喊着她的名字，沖她展開了一個自以為很溫柔的笑容，一步一蹌地向她走去！那猩紅的雙眼，在這一刻，燦如星光。

鮮血隨着他的腳步，拖了一地！

林嫣只覺得心裡百味交集。她恨他，恨之入骨！她曾經想過無數次，要親手將他殺死！想過無數次，要慢慢地折磨他，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說這個世間還有林嫣真正痛恨的人，那就是耶權凡了。

可是，此時此刻，林嫣看着他渾身儘是鮮血，狀如鬼魅的樣子，看着他慢慢向自己走近，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歡愉和滿足；看着武士們手中的弓箭高高揚起，看見莫桑公爵在那裡聲嘶力竭地喊道：「快！快！不能讓他傷了林嫣小姐！笨蛋，放箭啊！我叫你們放箭聽到沒有！」……這時，居然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浮上心頭，讓她再也恨不起來。

在萬箭齊發的那一瞬間，她閉上了眼睛。

耶權凡拖着搖晃的身子向心中無時或忘的人一步步走去。這一刻，他只怨恨，這一點點距離，竟然這麼難走？自己怎麼一點力氣也提不上？同時，他心裡長舒一口氣：終於，終於找到她了，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

忽然，背上一痛，然後，鑽心的痛楚從胸口傳來，再接着，就是一陣麻木的感覺。他低着頭，看着一根又一根的長箭插到自己身上。

他緩緩地抬起頭，想：為什麼，那個白色的人影越來越模糊？林嫣，她、她要走了嗎？她要到哪裡去？不，不，我不讓她走！絕不能！

他伸出血淋淋的右手，遙遙地想抓住那一抹白色！

「渾蛋！你們怎麼辦事的？差點讓這個匹夫傷到了林嫣小姐！」公爵越罵越是生氣，忽然提起長劍，一劍刺穿剛才和耶權凡打鬥了半天，此刻正跪在他面前的那個武士首領的胸口！

那武士錯愕地看着長劍穿胸而過，伸手想把劍拔出來，手剛放上去，頭一歪，已是咽了氣。

莫桑公爵抽出血淋淋的長劍，在屍體上擦了兩下。他抬頭怔怔地看着那個白色的人影，看着她默默地走到耶權凡的屍體旁，緩緩地彎下腰，伸手把耶權凡沒有瞑目的雙眼合起來，再緩緩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去，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他在這裡怔怔地望着遠去的林嫣的身影發呆，卻沒有看到，他這一劍下去，身邊的幾個大武士相互看了幾眼，眼神中充滿了憤恨不平。他更沒有看到，幾個謀臣在他不假思索地刺了那一劍後，全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更有兩人的眼角沁出了兩滴淚水。

就在當晚，二十多位他曾經花了大力氣請來的大武士居然全部不辭而別了！他們拿走各自的行李，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更讓他生氣的是，連他一向都敬仰有加、言聽計從的兩個謀臣也這樣悄悄地離開了！幸好，還是有幾個忠心的人在的。特別是蓋華，不待他吩咐，就雷厲風行地重新徵召了一批大武士過來為他效力。

第二部分

第十七章

薇林的憤怒（1）

西貢城真是好山好水啊。

薇林和幾個陪同她的騎士是兩個月前來到西貢的。她早就聽說過，這裡的湖水非常美，而且一到風和日麗之日，就有年輕男女聚集於此，所以她特地從胡伊趕了過來。

胡伊也是五大公國之一。它的國主戴維公爵與薇林的父親是多年的好友，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她聽人說過，在私底下，戴維與父親不止是親如兄弟的好朋友，還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弟。當年，前胡伊公爵的夫人、戴維的母親，曾是前任皇帝的情婦，而戴維，就是他們的私生子。

不過這一點從來沒有人當眾提起過，薇林之所以知道，還是無意中聽到幾個貴族間的私語。

雖然是流言，她卻有點相信。因為父親與戴維長得非常相似！還有他們之間的友情也不太尋常，似乎更為放肆、更為貼心。父親曾經對她說過：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全心全意地相信，那就是戴維公爵。

這次繼承皇位的事上，父親被老皇帝這麼狠狠地耍了一下。戴維公爵就甚是不滿，有很多次，她都看到父親和公爵在一起密議什麼。這一次，自己到了胡伊公國，就受到了戴維公爵極其熱烈的歡迎和招待。

在胡伊玩了幾個月，薇林也有點膩了，便動身準備到各公國的風景名勝去轉轉。

這一次，她抱着散心的目的離家出走，本來她是沒有帶騎士的。但從胡伊離開，剛走沒多遠，這幾個騎士就跟了出來，可能是戴維公爵安排的吧。不過他們明明是自己府第的騎士，也不知是什麼時侯跟戴維公爵聯繫上的，還知道了自己的行蹤。管他呢，要跟就跟吧。有人服侍自己，聽自己使喚，那也是好事，省了自己好多麻煩。想想當初剛出門那幾天，真是諸事不順，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和幾個賤民打起架來。

騎士們找到自己的那一刻，正好自己就要跟一個城主的兒子打了起來。哼！那差勁的小子見自己忽然多了幾個高手做幫手，居然嚇得屁滾尿流，沒有半點騎士風範地跑了。

薇林漫步在揚湖的湖堤上，現在是晚秋了，落葉飄在湖裡、堤上，實在是有點礙眼。她想，也不知道那個笨蛋城主怎麼搞的，這麼一點活也處理不了？真是個蠢貨！要不是自己心情好，還真想去管教管教他！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不大也不小，照得人暖洋洋的。湖堤上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貴族，不時有幾個年輕男女在那裡打鬧着。見此情景，薇林把頭抬得高高的，心想：這些蠢貨！有什麼值得這麼高興的嗎？那個小賤人長那個醜樣，還動不動就低着頭、紅着臉，那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難看死了！也不知那幾個男的是怎麼瞎了眼，就是圍着她說笑。

薇林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居然越看越覺噁心！她狠狠地在鼻子裡面哼了一聲，瞪了那個醜女人一眼，然後別過臉去：不看了，免得污了我高貴的雙眼！

幾個騎士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見到大小姐又是這副表情，不由相對苦笑了一下。這個大小姐，一天不生點事就不舒服，可惜他們幾個實在沒有法子讓她心平氣和起來。

他們看薇林狠狠地對着二十來步遠的一個嬌小溫柔、美麗靈秀的女孩子連瞪了幾眼，目光中殺氣畢露，嚇得連忙有意無意地走到一旁，隔開那女孩與薇林之間的視線。

見薇林別過臉去，那擋在路中的騎士不由拭了拭汗：還好還好，那個小姐以及她的追求者都沒有發現薇林這樣子。不然的話，又得他出馬收拾爛攤子了！

第二部分

第十七章

薇林的憤怒（2）

他在這裡拭着汗，一轉眼間卻看到他的同伴們，無聲地沖他做了幾個取笑的動作。他不禁無奈地回了他們一個苦笑。

今天真是掃興！薇林氣沖沖地回到她留宿的旅舍，一邊想，到處都是一些討厭的人，都是一些礙眼的醜八怪！哼！真是倒霉！一天碰到這麼多又丑又蠢的女人、男人！

「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大小姐？」一個騎士手裡拿着魔法水晶。這種魔法水晶不同於通常作為魔法用具動力核心的魔法水晶。它是一個小小的和掌心差不多大的圓球，不管你相隔多遠，都可以跟與它交換過頻率的其他魔法水晶通信息。用它可以看到對方，還可以聽到聲音，是一種很珍貴的工具。

剛才，魔法水晶裡面一個騎士就在向他們訴說公爵府里這一陣子新發生的一些情況。總之就是很不妙！公爵已經被那個叫林嫣的女子迷得失了魂魄！這陣子不但亂殺、錯殺了一些忠心耿耿的人，使得公爵府中軍心不穩，還經常無心處理公務。現在整個公爵府里人心惶惶，再也不是舊日光景。

那騎士說，蓋華大爺要他把薇林小姐叫回來，勸勸她的父親。蓋華大爺還說了，薇林小姐性子比較急，要他們想一個好一點的法子把她不動聲色地騙回家。

「你們說，怎麼辦？大小姐現在一點也沒有想回去的樣子。而且她經過上次沃夫特公爵的事，也實在是……你們都知道的，她在躲着那些貴族們。蓋華大爺又不要我們說出實情，那，到底該怎麼辦？」

一個圓臉的年輕騎士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這還不簡單，不理蓋華大爺的話不就得了？」

突然，他頭上一痛，原來身邊的那個年長的騎士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大人說話，小孩子別亂插嘴！」接着轉過頭去，看着夥伴們，「說是要說的。只不過怎麼說就不一定要聽蓋華大爺的話了。現在公爵府成了那個樣子，公爵大人一直寵着薇林小姐，說不定還能聽進去她說的話。」

「可是，」另外一個胖大點的騎士說，「薇林大小姐這個脾氣，我怕她不但勸不了公爵大人，反而會生出更多事來！」

這是實情！幾個騎士不禁都啞口無言！

「對了！為什麼不去跟戴維公爵說一聲，由他來勸，總比大小姐好吧？我們公爵大人不是跟他很友好，一直很尊重他的意見嗎？」圓臉年幼的騎士忍不住又插嘴了。插完嘴後，又防備地看了剛才敲自己的那個年長騎士一眼，卻見他正低着頭沉思，顯然聽了自己的話後大為意動。

那個一直沒有吭聲、冷着一張臉的騎士說：「跟不跟戴維公爵說，這可不是我們該考慮、該管的事！不管怎麼樣，薇林大小姐是公爵的獨生女，將來的繼承人，這些事對她來說也至關緊要，所以她應該趕回去勸自己的父親！不過，不說清原因，薇林大小姐是不會回去的，待會兒我們一起去，跟她把事情說個清楚！」這人是幾人的首領，名叫凡真，為人最是嚴肅，不善言笑。他一開口，就沒有人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