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狐/狐非狐/發如雪 - 第19章

林家成

  朱元提高聲音喝道:「對面的好漢,莫非是行走於京城六省,殺人無數的大匪張鬍子?」

  這話一出,不止是那絡腮鬍子的漢子一愣,連楊叔等人也儘是一愣。二子在旁邊低低的說道:「不可能是張鬍子啊,張鬍子爺不是見過的嗎?不是這個樣子啊。」

  楊叔低聲笑道:「二子,你沒有聽出來嗎?爺這是戲弄這廝!」

  那絡腮鬍子的大漢一陣怔忡,側過頭與身後的幾人商量幾句後,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大刀向下一砍,怒聲喝道:「算你小子識相!你既然聽過老子的大名,還不速速下馬投降?」

  他這麼一認,早就聽到了楊叔與二子的對話的眾侍衛不由鬨笑起來。他們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到了後來,直是一個個笑得前仰後覆,眼淚都出來了。

  那絡腮鬍子看到侍衛這表情,馬上知道被戲弄了。當下氣得哇哇大叫,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冒然的衝上前來下令進攻,而是扯着嗓子再次喝道:「小白臉兒,爺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們把財物全部扔在這裡,人馬上離開。不然的話,老子定叫你們這五十號人把命丟在這裡!」

  他的喝叫聲中,阿歷已從後面走近隊伍,他來到朱元身邊,低聲說道:「山崖上沒有埋伏。」

  朱元點了點頭,忽然仰天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十分響亮,直是衝破雲霄!在他飽含內力的笑聲中,眾山匪愣了愣,面面相覷之餘,同時抬頭看向那絡腮鬍子。

  那絡腮鬍子重重一哼,喝道:「你笑什麼?」

  朱元大笑道:「當然是笑你!喂,你們廢話這麼多幹嘛,是不是害怕了?沒膽了?有本事就殺過來啊,爺的人在這邊接着。」

  聽到他囂張的笑聲,那絡腮鬍子眼睛陰了陰。他帶上這百來號人,本來的打算便是伏擊。現在失去了主動權,對方的人數雖然只有自己的一半,卻個個表情從容,殺氣騰騰,一看就是從血火中走出來的高手。這讓他有點犯嘀咕。

  不過事已至此,猶豫也是無用。

  臉一沉,絡腮鬍子大聲喝道:「弟兄們,既然這些傢伙不識好歹,我們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怕,什麼叫死!沖啊,弟兄們,殺了這些人,錢財貨物大伙兒平分!」

  聽到他這句話,眾山匪熱血沸騰,看向眾人的眼睛也變得腥紅而興奮。

  只有二子在旁邊冷聲說道:「原來是一群烏合之眾,還需要用錢財來刺激士氣!」

  在山匪們的衝殺聲中,良小月被朱元扯到了身後保護起來。

  不一會,山匪們就衝到了眾侍衛面前,「叮叮砰砰」的雙方交戰起來。

  躲在朱元身後的良小月,縮頭縮腦的探出個小腦袋來,她興奮得小臉通紅,看向眾山匪的眼睛亮晶晶的發出灼熱的光芒。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些山匪一亮出手來,眾侍衛馬上發現,他們居然個個都是武林高手!論哪一個水準都不在朱元的侍衛之下!

  水平差不多,人數卻多了一倍,才看了幾眼,朱元和楊叔的臉色馬上凝重起來。那些站在侍衛內圍,準備隨時接應的七個藍衣人,也赫然發現那絡腮鬍子的山匪,居然武技高深莫測!

  朱元臉一沉,又把良小月向自己身後推了推。

  良小月悄悄的伸出小腦袋來,眨巴着大眼看向戰場中。這時,二子和另外一個藍衣人已經與那絡腮鬍子交戰起來。那絡腮鬍子以一敵二,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良小月看時,正好看到那絡腮鬍子手中刀光一閃,縱身一躍,刀峰夾着森森寒光直向二子當頭劈去!

  絡腮鬍子看來是絕頂高手,這一刀使出,以二子的身手來說,居然才過了兩三招便遇到了致命的危險!

  他這一刀來勢甚急,二子倉惶後退。就在這時,一道無形的白光從人群中一閃而過,如一條光蛇一樣,閃電般的射向那絡腮鬍子。

  偏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藍色的身影竄了出來,猛地撲向絡腮鬍子。他人還沒有撲到,忽然背上一陣麻酥,這麻酥的感覺十分強烈,令他前撲的動作頓然停下,整個人如同被電擊一樣,原地抽搐起來!

  這一下變故十分突然,不但二子後退的腳步猛然停止,連絡腮鬍子也是一愣,呆呆的看着原地跳着踢踏舞的藍衣人!

  良小月偷偷的伸手捂着臉,只從指縫中露出一雙大眼睛。慘了!搞砸了!我明明是射向那絡腮鬍子的,怎麼你要一下子竄出來呢?真是的,害得人家出師不利!

  第四十五章

  絡腮鬍子畢竟是箇中高手,如此難得的機會,他又怎麼不會抓住?當下他長刀一挽,一招「橫掃千軍」攔腰便向藍衣人砍去,眼看就要把他一刀兩斷!

  幾聲驚叫傳來,就在刀峰離藍衣人的腰肋只有二寸遠時,絡腮鬍子忽然動作一頓,刀勢也是一頓!

  接着,絡腮鬍子原地向上一蹦!在眾人目瞪口呆中,他又向上一蹦,再一蹦!居然在眾人面前做起立定跳高的動作來!

  這時,藍衣人已經抽完了,他厲嘯一聲,長中長劍一挽,喝道:「二子,攻他側腰!」縱身一躍,劍尖如蛇一樣刺向絡腮鬍子的雙眼!

  這一下變故太過突然,只是一個轉眼,形勢就來了個大逆轉,朱元等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良小月悄悄的吐了吐舌頭,伸袖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嘻嘻,總算將功補過了。

  隨着她停止施術,那絡腮鬍子也停止了原地蹦跳的動作,他剛清醒過來,就看到兩道寒森森的長劍削向自己!

  失了先機,這時做什麼也來不及了。絡腮鬍子不愧閱歷豐富,當下他不退後進,重重的向藍衣人的劍尖撞去。

  他這一撞,二子刺向他腰肋的長劍頓時落了個空!而藍衣人刺向他頸側的那一劍,也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硬生生的一偏,劍峰透過他的左臂,帶着一抹鮮血灑下!

  絡腮鬍子拼着左臂受傷,化解了兩人的殺招後,暴出一聲厲喝,刀光霍霍,又與兩人戰成了一團。

  而此時,良小月也忙個不亦樂乎。她躲在朱元的身後,在朱元的長袍遮擋下,十指如翻花一樣舞動個不停。

  一個山匪厲喝一聲,和同伴一左一右攻向一個侍衛,就在他縱身一躍,腳尖落地時,本來空無一物的地面上,忽然出現了一顆石頭!

  山匪的腳尖,硬生生的踩到了石頭上,當下他一個立勢不穩,整個人向前一撲,而他手中的長劍,也因為這一撲轉了一個彎!

  「卟」的一聲,長劍重重的插進了山匪同伴的胸口中!在兩個山匪錯愕的眼神中,良小月的笑容剛剛亮起,那被一劍刺穿的山匪慘嚎一聲,持劍的右手胡亂舞動着,「嘩——」地一聲,那劍生生的削中了身邊一個侍衛的肩膀,轉眼便令他血流如注!

  這一下攻擊是那侍衛萬萬沒有料到的,他艱難的看了一眼插在肩膀上明晃晃的寒劍,又看了一眼已經倒斃在地的山匪!

  就在這個侍衛受傷失神之時,又有三個山匪同時長刀一亮,縱身向他撲來。

  侍衛大驚!他急急的向後一退,手中長劍胡亂一擋。就在這時,一股寒氣從他的百會穴一衝而下,當場令他打了一個激淋。激淋中,他手中的長劍鬼使神差的一挽,刷刷刷三劍刺出,一劍一個,「砰砰砰」三具山匪的屍體倒在他的腳下!

  只是一瞬間,自己便殺死了三個功夫都不在自己之下的山匪,那侍衛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長劍,愣愣的想道,我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而這時,躲在朱元身後的良小月再次吐了一口長氣,想道:嘩,總算搞定了!

  一時之間,由於她的參與,交戰中的兩隊意外連連,怪事不斷。轉眼間,百來個身手一流的山匪便減少了三四十來個。而這個時候,個體實力與他們相差無幾的眾侍衛雖然個個莫名其妙的受了傷,卻沒有一個人葬身此地!

  就在絡腮鬍子因為眼中進了幾粒沙子,以致刺向二子胸口的那一刀猛然一偏,只在他的肋間留了一道擦傷,而他自己,反而被對方一劍刺中心臟倒地後,山匪們再也忍受不了,急急的呼嘯出聲,同時倉惶退走!

  山匪們突然而來,又突然撤走,只在地上留下三四十具屍體。

  就在良小月探頭探腦,時不時的擦拭着額頭的冷汗的同時,朱元溫暖的聲音傳來:「好了,結束了。不過善後還有費一點時間,你先回馬車上吧。」

  良小月應了一聲,磕手磕腳的爬進馬車中。一進馬車,她便癱倒在上,無力的喘息着。剛才這一番小動作,可真是累壞她了。這時,外面傳來朱元的聲音:「受傷的包紮好傷口,所有人等,各領白銀五十兩。」

  外面傳來一陣低低的歡呼聲。這時,楊叔的聲音傳來:「侯爺,這些人敗得有點莫明其妙!」

  良小月一凜,不由側耳傾聽起來。朱元沉呤了一會,才低低的說道:「是有點古怪。大伙兒都累了,到了安全地方再說吧。」

  說到這裡,他向馬車中的良小月看了一眼。他這一眼如有實質,令良小月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

  苦着臉,良小月想道,慘了,他肯定對我起疑了。不對,他早就對我起疑了。嗚,我要怎麼向他解釋呢?對了,我就說我不知道,嘻嘻,反正我一直躲在他的身後呢。我這麼溫柔可憐的小女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呢?

  單手撐着下巴,良小月大眼眨巴幾下,拿出銅鏡,對着鏡中的自己演習了幾個柔弱的表情後,皺眉尋思片刻,變出點白粉來擦在兩頰,想了想,又弄點胭指擦在嘴上。不行,兩頰應該再添一點胭脂。

  擺弄一會,一個燒得紅通通,可憐兮兮的美人便出現在銅鏡中。

  眼珠子轉了轉,良小月又拿出一塊手帕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再嬌弱無力的倒在馬車上。不對,這姿勢還不夠嬌弱!想了想,良小月決定縮成一團。

  可這縮成一團真是一個技術活呢,做了五分鐘不到,良小月的姿勢,便成了四肢大開。

  不行,不能因為細節而功虧一簣!

  良小月連忙側過身來,略略的把雙膝一收,嘻嘻,這個姿勢還可以接受啦。

  

情狐

第46-47章

 第四十六章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是呻吟叫痛把朱元吸引過來呢?還是讓他自然而然的發現我生病了,進而為忽視了我的感覺而心痛無比?

  良小月眼珠轉來轉去,半天也沒有決定用哪一個方案。

  馬車晃晃蕩盪的行進着,良小月這樣側臥着,久了也不舒服。當下她慢慢坐了起來,剛剛坐起,忽然聽到朱元的聲音傳來:「月兒?月兒?」

  良小月馬上向鋪了皮毛的車板上一倒,側着身縮起雙腳,閉着雙眼做起病人來。

  哪裡知道,等了半天,也沒有見朱元再喝兩聲,更沒有見他掀開車簾來關心一下。一刻鐘後,良小月不耐煩的翻身坐起,氣呼呼的嘟着嘴想道,這傢伙,一點也不關心我!他,他居然就這樣喊兩聲便罷了。

  正在這時,馬車簾忽然被人一拉而開,同時一道金燦燦的陽光射進良小月的雙眼中。

  良小月先是反射性的伸手擋住眼睛,馬上想到了自己的裝病大業。便側身一倒,砰地一聲重重的撞在馬車壁上。

  就在她呲牙裂嘴的叫痛時,朱元溫柔中有點緊張的聲音傳來:「傻丫頭,怎麼好好的居然撞着了?還痛嗎?」

  良小月沒吭聲,心裡拼命的納喊着,我撞了頭是小事,我真正的大事是生病了,還病得不輕。你快看啊,快看過來。

  事實上,朱元倒真是看過來了,他皺着眉頭緊緊的瞅着良小月,半晌後,他搖頭笑道:「月兒,你這妝化得真難看,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豈有此理!

  良小月大怒!

  她猛然睜開眼睛,頭也不晃了,軟弱的姿勢也不見了。只見她忽地衝到車窗處,怒氣沖沖的指着自己的臉對朱元叫嚷道:「我這是病了!是發燒引起的臉紅!」

  發燒?朱元看着她生龍活虎的表情,嘴角抽了抽。悠然的笑了笑:「咦,原來你發熱了?」見良小月面露喜色,一副「你終於知道」了的表情,他笑容一凝,大聲喝道:「楊叔,月兒小姐病了,你派兩個侍衛速速帶她回京醫治。」

  在良小月的目瞪口呆中,朱元關切的看着她,伸手撫上她的額心,溫柔的說道:「月兒,你回去好生養病吧,我這次江南之行,估計再多兩年便可以回府。」

  兩年?良小月打了一個哆嗦。眼角里看到楊叔帶着兩個侍衛,疑惑的向這邊走來後,良小月擠出一個笑容來。她巴巴的笑着,大眼睛拼命的沖朱元眨啊眨的,雙手一把抱過他的手,連聲說道:「沒事的,我只是小病,馬上就好了。」見朱元不信,她抓着他的手往額頭上放去:「你看看,你看看,我的額頭都不怎麼熱呢。」

  看到朱元似乎相信了三分,良小月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嘿,好險!

  朱元點了點頭,在良小月的期待中嚴肅的說道:「嗯,看來你是沒有發熱。」見良小月臉露喜色,朱元低低的問道:「月兒,你不停的對着我眨眼,是在暗示我你在說謊嗎?」

  良小月大驚,急急的瞪大眼睛,撐着眼皮不讓它們合上。可越是這樣,她越是忍不住又眨巴了兩下。

  見朱元一臉嚴肅的看着自己,良小月扯着他的衣袖,急急的說道:「不是啦,不是啦,我剛才是在向你拋媚眼呢!」

  楊叔三人剛剛走過來,就聽到良小月宣布自己向朱元拋媚眼。三人先是一呆,接着同時大笑起來。

  聽到他們的笑聲,良小月不解的看向朱元,朱元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慢慢的嘴角一彎,忍不住跟着大笑起來。

  這時,良小月自然知道自己被朱元戲弄了。她氣得小臉通紅,淚水迅速的在眼眶中聚集。見朱元還在放聲大笑,「哇——」良小月放聲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恨恨的扯着朱元的袖子擦拭着眼淚,眼淚如噴泉一樣湧出,轉眼間就把朱元的衣袖打了個透濕。

  她哭得驚天動地,小臉上淚水漣漣,實在是可憐到了極點。要不是朱元一不小心看到她邊哭邊透着眼睫毛在觀察自己的反應,他當真會為此心痛。

  伸手把她摟在懷中,朱元忍着笑,伸手撫摸着她的頭髮,溫柔的說道:「好了,好了,你看大家不是都不笑了嗎?別哭了。」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加上一句:「你臉上的胭脂白粉,都被淚水沖成了一道道呢。」

  良小月打了一個寒顫!胭脂白粉被淚水沖成了一道道?

  嗖地一聲,良小月迅速的從朱元的懷抱中一竄而出,小小的身子幾乎是半滾半爬的方式撲到角落裡,從那拿出一塊銅鏡一照。

  驀然,「啊——」一聲慘叫撕破長空,緊接着,朱元被一股大力推離了馬車,同時,良小月惱羞不已的聲音傳來:「不准你看!」

  看到自家主子被狼狽推離後,還坐在馬背上苦苦的抿嘴忍着笑,眾侍衛又是不解,又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