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溫雅/妾本溫雅 - 第10章

林家成

  與獄卒相見時要有什麼表情,要說什麼話,柳婧就在家中暗暗預演過無數次。因此,她此刻的溫和,是一種隱在骨子裡的居高臨下,不恥下問。

  果然,越是這樣的溫和,越是讓人不敢輕忽,一獄卒馬上應道:「在。」

  柳婧平和地說道:「我們想見一見他,行麼?」

  見他們交換眼神,柳婧從袖袋中掏出十五兩輕重,卻做成了金錁子形狀的黃金放在他們面前,「還請幾位通融通融。」語氣依然簡短得近乎頤指氣使。

  這種金錁子,正是富貴人家常用來打賞人的,粒小而圓,光澤十分好。

  這派頭一出來,幾個獄卒的態度越發恭敬了。一年長者站出來笑呵呵地說道:「郎君有禮了。來,這邊請,這邊請。」

  說罷,他帶頭領着柳婧等人,朝着後面的監牢走去。

  通過陰暗的巷道,不一會,眾人便進了監牢。剛一進入,一股臭味混合着潮溫霉爛的味道便充斥鼻端。

  感覺到母親有點失態,柳婧握了握她的手。

  經過一間間不是哀嚎便是靜得如死了一樣的牢間,不一會,那獄卒來到監牢的後方處,他指着右側一監牢叫道:「柳行舟!柳行舟!有人來看你了!」剛叫了兩聲,柳婧溫溫和和的聲音在後面響起,「這位閣下,能容我們與柳行舟單獨呆一會麼?」

  卻是在逐客了。

  那獄卒早被柳婧這傲慢的溫和給震住,聞言他連連點頭,道:「可以,自是可以。」他偷眼瞅着柳婧,暗中嘀咕着她的身份,磨磨蹭蹭地退了下去。

  獄卒一走,柳母便撲到了鐵欄杆上,嘶啞地喚道:「行舟,行舟!」

  在她的連連叫喚中,一動窩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人掙扎了幾下。看到他艱難地坐起,柳母放聲大哭,她嘶叫道:「行舟,你是這怎麼啦?啊?」

  柳父似乎腿已受傷,他扶着牆壁,試探地走出一步,才一動,他腿一軟,在柳母的尖叫聲中差點摔倒在地。柳婧低頭一看,只見父親的腿上血肉模樣,隱隱還可以聞到一股惡臭。似是受了外傷一直沒有治療過。

  柳婧既注意到了這點,柳母自也是看到了。當下,她哭得更厲害了。

  這時,柳父已轉過了頭,睜眼朝幾人看來。

  饒是到了這個境地,柳父的頭髮依然梳理得一絲不苟,他年不過四十,看起來卻只有三十三四歲模樣。長相清俊文雅,眉目間帶着一股淡淡的憂鬱,便是衣衫破爛,小腿流膿,可整個人從上到下都透露出一股清雅之氣,雖然年到中年,此刻的模樣更是憔悴滄桑至極,卻還能稱得上是美男子。

  相比起柳父,正悲傷的哭泣着的柳母,不但看起來老了十歲,臉還毀了,只論外表,比起柳父來何止天差地遠?

  見到柳母,柳父啞着嗓子說道:「你來了?」朝着柳母笑了笑後,他的聲音虛弱無力,「別哭。」

  說罷,他抬頭轉向另外幾人。

  就在這時,一個水壺塞到了他手中,柳父一怔,他看向把水壺遞來的華服郎君,在盯着這郎君盯了一陣後,他先是一怔,轉眼瞪大了眼。

  見他要叫,柳婧壓着聲音說道:「父親,我是阿婧,我不想讓獄卒知道你我乃是父子。」

  柳父當家多年,世事早已經慣,幾乎是女兒一開口,他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當下他苦笑了一聲,點了點頭。轉眼,他慈愛地說道:「孩子,這次苦了你了。」

  柳婧搖頭,她看向還在哭泣的柳母,溫柔地說道:「也不知那些獄卒何時會催我們離開。大人,我們長話短說。」因左右兩側牢房裡的人都在朝這邊盯着,所以柳婧索性連稱呼也變了。

  女兒這話一出,柳父低嘆一聲,他神色複雜地看着這個二女兒。想道,她這個女兒,自小就才智過於常人,被世人稱之為神童。可惜她什麼都好,偏偏是個女兒身……原本他還想着,要讓女兒當個普通的婦人,他做父親的庇護她過一生。可現在卻偏偏是他這個父親,要讓這養在深閨的女兒出面承擔風雨。

  柳婧前來時,把要向柳父詢問的話給整理了幾條寫在帛紙上。現在,她打開帛紙先是問道:「大人,你那貨船上,可真有私鹽?」

  柳父聞言搖了搖頭,他澀聲說道:「那日我們的船到了吳郡碼頭,剛剛停下,便有官兵前來,說是有人舉報說,有貨船偷運私鹽。我頭天晚上還清理過貨物,船上的人又都是自家僕人,便不以為然……哪知那些官兵剛查到閔府的船隻時,突然越過眾船來查我的船。而他們一查,便在貨艙中搜到了五袋鹽。」

  「當時出了這事,我心中知道,這是被人陷害了。在我被官兵帶走時,我注意到,同樣被帶走的僕人中,少了阿五和柳二。」

  這阿五和柳二,都是柳府的老人,來到柳府至少也在三年,因都識字會數數,很得柳父倚重。

  聽到柳父說起這兩人,柳母等人都是大驚失色,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因此,聽出了柳父話外之意的他們亂七八糟的開口了,「這不可能。」「大人,是不是你看錯了?」「畜生,真是畜生啊!」

  柳婧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的感慨,「大人,你繼續說。」

  柳父點了點頭,道:「後來我入了監牢,聽人說長功他們給押到了礦山。阿婧,你回去後,首要之事便是去吳縣下河村去探一探阿五和柳二兩人。」

  柳婧恩了一聲,表示記住後,又問道:「父親,你可以仇家?」「當時除了父親你的船隻,還有哪家給查到了私鹽?」「官府有漏過什麼風聲沒有?」

  柳婧一句一句地問下去,而柳父,也一句一句地細心回答。當柳婧把要問的問題都問完後,柳父也沒了力氣。他臉色難看的喘息了一會,慢慢地挨着地面坐下去。看到父親縱是坐在這潮濕陰暗的地方,也是氣度高雅,仿佛坐的地方不是泥土爛草,而是華屋高堂。陡然的,柳婧心頭一絞。

  不過她知道,自己不能脆弱,現在是父母依靠自己的時候,所以,她一定不能帶頭失態。在深吸了一口氣後,柳婧轉向母親,「我的話問完了,您與大人說說話吧。」說罷,她示意幾個僕人跟自己走到一邊。

  不過她剛提步,柳父便叫道:「阿婧。」

  看着柳婧,柳父低聲說道:「孩子,剛才聽你說,有宮中的公公也來了吳郡這一帶?」他盯着柳婧,聲音放緩,「那些閹人向來不被儒生所喜。不管到了哪一步,你不可到他們面前去申冤,免得捲入派系之爭,使得本有可能挽救之事,被弄得再無餘地。」

  柳婧對父親一直是敬重的,她認真地傾聽着,等柳父說完,她二話不說便乖巧地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柳父看到女兒聰明乖巧的樣子,眼中一紅。他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久久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這時,柳婧低聲問道:「大人,你這腳,是誰弄傷的?」

  柳父疲憊地說道:「前陣子抓了很多人,我與那些浪蕩子給關在一起,爭持中被打傷了。」見到柳婧眼中的淚光,他抬起頭輕輕說道:「孩子,真是難為你了。」

  他有很多話想說,可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只有這句『難為你了』的感慨。

  柳婧連忙搖頭,她走開一步,把位置讓給不停地拭着淚的母親。

  一家人說了不到一個時辰的話,便有獄卒過來趕人了。臨走時,柳母給柳父留下了一堆衣裳和一些吃食,柳婧則是掏出五十兩黃金放在眾獄卒面前,請他們幫忙照看一下柳父,並找一個大夫給他治治腳。

  她氣派足,拿出五十兩金時眼睛也不眨了下。眾獄卒心中不知她的底細,未免敬畏,當下一個個連迭聲地應了,還一直把她送上了馬車。

  柳母一上馬車,便默默地垂淚。柳婧知道母親心裡難受,她自己此時也是心潮起伏,更何況,今天與父親說了這麼多話,她要細細記憶一遍,多咀嚼幾道,也就沒有心情去安慰柳母。

  柳婧等人一歸屋,便讓僕人去還租來的馬車,就在柳婧想着自己身上的華服也應該歸還時,正好遇上了大步而來的吳叔。

  見到吳叔,柳婧緊走幾步,她急聲問道:「叔,可有知道顧二郎的行蹤?」

  吳叔搖了搖頭,苦澀地說道:「全無頭緒。」

  這個回答其實在柳婧的意料當中。

  見她沉吟,吳叔問道:「大人在獄中可好?」

  柳婧簡要地把今天的見面說了一遍後,道:「吳叔,顧二郎怕是難以找到。我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這樣,你明天帶着家中的三個男僕趕去吳縣下河村,阿五和柳二的老家去看看。記着,此行至關重要,你們一定要掩藏行跡,最好是扮成行腳商人悄悄地打聽,千萬不要驚動了阿五和柳二的家人。」

  她想,如果真是這兩個人陷害自己父親,多半會以為,柳家無男丁撐着,早就被債主逼得家破人亡了,說不定正放心大膽的逍遙着呢。這種情況下,自家可不能打草驚蛇了。

  吳叔重重點了點頭,「大郎放心。」

  柳婧又交待他幾句後,示意吳叔先行離去。看着吳步離開的背影,柳婧暗暗想道:從常勇那裡得來的一百金,今天見一次父親就花去了六十五兩。這也就罷了,如果那些獄卒真善待父親,真給他找了大夫看傷也就罷了。如果那些人陰奉陽為,少不得又有一通計較。

  想來想去,當務之急有二件事,一件事已讓吳叔帶人去辦了,另一件事,則是繼續掙錢。這一百兩金用不了幾日,她也再找不出第二個常勇那樣,可以讓她輕鬆得一筆錢的主。

  自古以來官司之事最是費錢,她還需要很多很多的錢財啊。

 

☆、第十八章

見面就逃

 這樣想着,柳婧急匆匆出了家門。

  她現在去的地方是當鋪,她身上這身華服,可都是租來的,現在應該還了。同時,她也得想一想,怎麼才能賺到更多的錢。

  柳婧坐在牛車中,走了一會,眼看當鋪就要到了,剛把自己的青布外袍拿出來,拉下車簾準備脫去外面的那件華貴外袍時,突然的,她目光一凝。

  前方的一家玉器店中,小二正笑容可掬地迎進幾個青年人。走在中間的,是一個眉目俊美至極,一襲藍色布袍,做普通儒生打扮的青年……那青年,可不正是駭了她兩次的黑衣首領?

  這人,她見了五次,一次是普通富家郎君,一次是黑衣首領,一次與兩個太監巡察使一塊,一次是抄人家產的貴介郎君,這一次,他卻變成了一個儒生了……真是好笑,吳郡就這麼大,他以為他換了一件衣裳,人家就以為他真是一個斯文儒雅的讀書人不成?呸,這個殺人魔王!

  柳婧對這人畏懼太深,只好奇地看了一二眼,她便慌亂地把車簾給拉下,直到牛車駛到了當鋪面前,她才吁出一口長氣。

  進了當鋪,柳婧把華服原封不動的奉還後,那當鋪的掌柜一邊送出來,一邊殷勤地說道:「郎君放心,那套裳小人給你留着,你要穿,隨時過來說一聲就可以了……」

  掌柜的話還沒有說完,前方處,傳來一個極為優美動聽的聲音,「什麼裳給她留着?」

  這話一出,掌柜的一怔,柳婧則是剎那間臉白如雪。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木呆呆地看着那個倚在當鋪門口,正抱胸而立,溫柔地凝視着她的俊美男子一眼後,突然的,柳婧嗖地一聲,二話不說拔腿就沖!

  她這個決定,做得非常乾脆利落,簡直是毫不拖泥帶水。那個掌柜嘴裡還在說着話呢,就見到寒喧的對象招呼也不打一聲,腿一提就如被人追魂一樣,在捲起一陣風從那俊美儒生面前刮過,然後狂奔而出,轉眼間那身影便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當下,被這情景給搞懵懂了的掌柜瞪大了眼,直傻瞪着那個遠遠逃出的身影久久回不過神來。

  過了好一會,那掌柜才看向那同樣愕然着的絕美男子,傻傻地提醒道:「閣下,小郎君跑掉了。」

  美男子回過頭來,他收回因錯愕而微張的唇,不屑的冷笑道:「見也不敢見就逃?比起以前可差太遠了。」話是這樣說,他還是雙眼亮晶晶的一哼,「想逃?沒門兒。」說罷,他長腿一伸,追了出去。

  一出當鋪,就是來來往往的人流,柳婧剛從虎口中出來,對她來說,見到那黑衣首領,便意味着他一個不高興,就會把自己當成常勇的同夥給送到監牢。便是他出於她不明白的心裡不曾如此對她,可前途乃至性命都被別人掌控,生死都在別人一句話的感覺實在太差,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避得那人遠遠的,越遠越好。

  所以,她連自家的牛車也顧不得了,哪裡人多,便朝哪裡鑽去。如此狂奔一陣後,她抽空一回。嚯,站在那街道的中央,正蹙着眉昂着頭四下搜尋的,可不正是那魔王?

  當下,她身子一矮,越發朝着人多的地方鑽去。

  如此跌跌撞撞地跑了一陣後,柳婧再回頭時,終於沒有看到了那人。當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放鬆之餘,她人向牆壁一靠,彎着腰雙手撐着膝,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柳婧所站的地方,是街道旁的一家鋪面旁。這鋪面來往的比較少,柳婧撐着膝喘了一陣後,感覺到額頭上汗水淋淋,連忙從袖袋中掏出一個手帕來。

  她剛準備拭汗,陡然的,一輛馬車一馳而來,那馬車馳速甚快,吳郡昨天晚上又剛剛下過雨。車輪一衝,便帶得泥水濺起,在柳婧的衣裳下擺上灑了一灘。

  陡然遭遇到這種變故,愛乾淨的柳婧眉峰微蹙。這時,那馬車也在衝出兩步後停了下來,接着一個聲音傳來,「那位郎君身上給弄髒了呢。」這聲音很熟悉,似乎是陽子遠的三妹的聲音。

  這聲音剛落,另一個少女傲慢不屑的聲音傳來,「不過是個着布袍的窮酸儒生,給他幾枚鐵錢就是。」

  「阿妍不可這樣說,儒生最重風骨,你這樣會讓他生氣的……」不等她說完,那傲慢少女冷笑道:「儒生最重風骨?你大兄好象也是儒生啊,他好象不重風骨啊,這不,上趕着把你送到我三哥哥房裡做妾了?」這話太過傷人,幾乎是話一出口,馬車中便是一啞,接着,一陣強自壓抑的哽咽聲從馬車中響起。

  柳婧抬起頭來。透過大開的車簾,看到那個被嗆得低頭落淚的少女,可不正是陽子遠的三妹?

  當下,柳婧的目光轉向陽小姑旁的另一個少女。

  在她的目光看來時,那少女正不耐煩地瞪着哽咽不已的陽小姑。她眉頭一挑正準備罵些什麼,想到真說重了,說不定這個剛剛嫁給三哥,正被三哥捧在手心疼着的愛妾要是想不開給鬧出什麼事來,到時難以下地的可是她自己,便又強行忍住。

  正不耐煩之際,她感覺到了柳婧的目光,便眼一橫喝道:「看什麼看?窮酸!」幾乎是窮酸兩字才出,她才看清,自己罵着的,卻是一個俊美儒雅,眼如泉水般乾淨的少年儒生。這儒生雖一身布衣,卻清姿秀骨,可與窮酸兩字掛不上鈎,不由的,她唇一抿,把剩下的話吞了下去。

  正在這時,一輛馬車沖了過來,接着傳來了陽子遠充滿驚喜地叫聲,「柳兄?小嵐?你們都在這裡?」

  叫過之後,陽子遠跳下了馬車。他大步走向柳婧,目光瞟過自家三妹和那同車的小姑後,他才轉向柳婧笑道:「柳兄,咱們又遇上了,真是巧啊。」

  與柳婧打過招呼後,他再轉向自家三妹和那個小姑,關切地問道:「阿妍,小嵐,你們與柳兄這是?」

  柳婧看了他一眼,見到陽子遠雖是在向自己問話,眼中看着的卻是自家妹妹,那眼神中不無擔憂。便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那阿妍瞪了陽子遠一眼,下巴一抬,傲慢地說道:「也沒什麼,就是不小心濺了點泥在他身上。」她朝着柳婧一指後,朝着陽子遠叫道:「陽家大哥,聽說你很會賺錢,這樣吧,你賠一點錢給這個儒生吧。」徑自哈哈到這裡,她朝馭夫叫道:「這裡有人處理了,走吧走吧,還愣着幹嘛?」

  在她的叫聲中,那馭夫馬鞭一甩,馬車駛了開來。

  目送着那馬車離去,陽子遠蹙了蹙眉。

  剛發了一會呆,他轉過頭看向柳婧時,卻發現她早就提步走開了。陽子遠連忙追了上去,客氣地說道:「柳兄,你這個?」

  柳婧停下腳步,溫文地回道:「濺點泥算什麼?陽兄無需在意。」她朝陽子遠一揖,淡淡說道:「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柳兄!」陽子遠喊住她,蹙眉道:「柳兄可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柳婧回過頭來。她斯文溫潤地看着他,那清澈得像是會說話的眼睛中,明明白白地寫了一句『你明知故問』。

  對上柳婧的眼神,陽子遠咳嗽一聲,他有點羞愧地說道:「柳兄責怪得對,在下先前是有點失禮了。」嘆了一口氣,他又道:「不瞞柳兄,我陽府舉家搬到吳郡,要不是舍妹嫁與了閔三郎,吳郡哪有我一家子的立足之地?再說,那閔三郎雖然有正室,可他長相俊朗,才華過人,又與洛陽的諸多世家郎君交好,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我三妹嫁給他,也不算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