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溫雅/妾本溫雅 - 第5章

林家成

  想她柳婧,雖然一直被人贊為聰明,可她之前的十幾年,哪天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平素做的事,也就是讀讀書,彈彈琴繡繡花的,陡然遇到這麼大的變故,她能夠冷靜下來籌謀生計,已是十分難能了。到了現在,她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整個人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便無法自制的哽咽起來。

  就在她低聲嗚咽聲,突然的,一人向她湊近了些。

  那人動作溫柔優雅地拂開她的秀髮,手指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水,溫軟的唇慢慢湊上她的耳廓。

  他湊近她,他的呼吸之氣噴在她的臉上,他那優雅動聽的聲音,帶着呢喃地輕嘆道:「你,可真是讓人失望啊。」聲音一字一字吐出,力道雖輕實重,仿佛這黑衣首領,是真的真的對柳婧的表現非常失望一般。仿佛他曾期待過他們的重逢,仿佛現在的柳婧,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黑衣首領說出這句話後,他伸出雙手,輕輕捧起柳婧的臉,這般近距離地凝視着她,他用大拇指刮去她臉頰上的淚水,然後,他慢慢伸出右手,揭下了自己的蒙面巾,露出了他的面容。

  一對上他的臉,柳婧便怔住了,她也不哭了,睜着淚眼,傻傻地問道:「是你?」

  眼前這人,有着一張極俊極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臉孔,有着長期居於高位的人,那種頤指氣使的凌人之氣。

  這個美男子,可不正是她剛剛抵達歷陽時路遇的那個首領?當時她還想着,這人俊到這種程度,不知金冠束髮白玉為佩是何光景呢。

  美男子慢慢站起來,他雙手抱胸,淡淡地說道:「不錯,是我。」

  說罷,他傲慢地瞟了柳婧一眼後,轉過頭手一揮,「走。」這時眾黑衣人已把一眾屍體處理乾淨,也做好了幾個木筏,在美男子地帶領下,一行人跳下木筏,轉眼便進入了蘆葦盪。

  當看到那貨船被他們弄出,被他們劃着駛向河道,看着那貨船一點一滴地消失在視野中時,柳婧閉上雙眼,苦澀地說道:「三個月……」三個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她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鹽,卻因一場不該遇見的遇見,而全部泡了湯。

  現下怎麼辦?柳婧眼神空洞地想着,欠了那麼一筆巨債,父親還身陷牢房,母親和小妹正被那些債主緊緊盯着,自身也被強梁逼迫……沒有了那船鹽,她也罷,她家人也罷,所有的幸福和快樂,將從此終結!從此後,她會永遠身在地獄中!

  就在柳婧又把臉埋在膝頭,低聲抽泣聲,突然的,魯叔叫道:「咦,這裡怎麼有一個包袱?」

  不過一轉眼,他的聲音變成了狂喜,「大郎,大郎,你快看這是什麼?」因太過喜悅,魯叔的聲音中都帶着哭腔。

  柳婧一愕,抬頭看去。只見魯叔抱着一個包袱撲到她面前,隨着他手一抖動,包袱給散了開來,幾碇金子在陽光下散發出黃燦燦的光芒!

  金子!

  這是金子!

  柳婧狂喜,她猛然撲了過去,把那包袱一搶過來。剛入手,卻因為包袱太重,那布茲地一聲碎成幾塊,而包在裡面的上百碇黃金,撲通撲通地滾落在地,散了一片。

  真是金子!

  不止是柳婧,柳府所有的僕人都喜極而泣,魯叔更是激動得啕啕大哭起來。

  柳婧也是,她緊緊抱着這些金碇,絕處逢生的她,眼淚怎麼也止不過。直哽咽了好一會,她才轉向魯叔問道:「叔,這金是從哪裡來的?」

  「就在那草堆里,也不知是誰遺漏下來的。」

  這時,一個柳府僕人吭吭哧哧地說道:「好象是,是那個長得極俊的強梁頭兒丟下的。我看到他離開時說了句話,然後兩個黑衣人便抬了這包袱丟在那草叢了。」

  魯叔大喜,他轉向柳婧,咧嘴直樂,「大郎,看來那位郎君也不是壞人。」

  柳婧沒有回答,她只是數了數金碇子,低聲道:「共一百五十碇,恰好一千五百兩。」

  今天的大起大落太衝擊人了,她已筋疲力盡,已不願再去尋思與那黑衣美男有關的事。便蹲在地上,把金碇子全部拾起包好,再站起來朝着眾人說道:「各位叔叔,我們可以回家了。」

  「是是,我們可以回家了。」

  魯叔一邊把金收好,一邊咧着嘴直笑,「大郎,今兒咱們雖是受了驚嚇,卻也收穫不小呢。我們不是在愁着怎麼把那些鹽全部賣掉嗎?還是那位郎君人好,雖是拿了鹽,卻也付了金,這可省了我們好大的功夫。」

  柳婧頭腦暈暈沉沉,也不想說話,便只是低着頭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官道走去。

  柳婧這一行人足有七個,不管走到哪裡還是很有份量。加上眾人驚魂剛定,也不想在外面耽擱,更談不上張揚露財什麼的。一到市集,便雇了兩輛車用來趕路,一行人風餐露宿,吃飯時也不吭聲,睡覺時更是謹懼至極,如此日夜兼程地走了十天,眼看就要回到故鄉了,卻路遇暴雨,前方的官道還恰好就被暴雨沖跨了。一行人不等天完全放晴便改道而行,這樣又過了近二十天,才回到了家鄉。

  望着漸漸出現在視野中的自家宅院,柳婧突然問道:「魯叔,今天是什麼日?」

  「甲子日啊。」

  「甲子日?」柳婧掐着手指算了算,臉色微變,「比三個月的期限,過了一天。」

  魯叔咧着嘴笑呵呵地說道:「過一天不算什麼的。」

  柳婧恩了一聲,伸出頭朝着馭夫叫道:「速度再快一點。」

  那馭夫應了一聲,猛甩幾鞭,令得馬車朝着柳府的方向飛快地奔駛而去。

  看着漸漸出現在視野中的家,柳婧摸了摸包袱里的金碇,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問道:「魯叔,我這一次的表現,是不是不夠好?」

  魯叔一怔,轉眼叫道:「大郎,你這是說什麼呢?家裡這麼大的擔子你都解決了,怎麼還能說不好?大郎你莫不是忘記了,你可只是個小姑。「

  魯叔剛說到這裡,一個僕人在外面叫道:「王叔,王叔,是我們,我們回來了。」

  什麼,王叔來了?

  柳婧和魯叔同時探出頭來,只見王叔正從後方急步走來,陡然對上柳婧等人,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狂喜和如釋重負。幾個箭步衝到眾人面前,王叔顫聲道:「金籌來了?」

  魯叔得意地咧嘴直樂,「那是當然。」

  王叔喜得雙手直搓,他還待再問,柳婧已在一旁問道:「叔,那事你辦了沒?」

  王叔自是明白她在問什麼,當下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我趕到鄱陽郡時,才知道顧公早就高升了,說是現在在洛陽,都榮升什麼司馬了。那些人都說,顧家生了個大富大貴命的次子,才名揚於天下,備受天子看重,與各位皇子都是同窗,可受信任着呢。」說到這裡,王叔轉向柳婧,神色複雜地說道:「二姑子,那顧家二郎君有了這麼大的造化了……叔還聽人說,他最近來了吳郡。」剩下的話他沒有說下去。顧府變得這麼風光,那顧家郎君又有了如今這造化,只怕是更看不上柳府了……只是,他們明明看不上,怎麼還沒有人來主動提退婚一事?

☆、第九章

還清債務

 柳府中。

  柳母緊緊地抱着小女兒,低着頭一言不發的。而她的對面,則站了三四十個債主。

  自昨天開始,這些債主便上了門,如今更是吃住在柳府。眼看着時辰一點一滴過去,說什麼話的都有,那趙宣派來的人,更斜眼看着她的小女兒,一副沽量着小女孩能值多少金的模樣。

  柳府如今破破爛爛,便是還有點能力的僕人,都被柳婧帶走了,家裡只有幾個僕婦。如今柳府大門處,也沒個門子守着,柳婧一行人到來時,那是通行無阻。

  還沒有進入堂房,柳婧便聽到一個粗厲的聲音叫道:「柳氏,你那兒子看來是不會回來了……奶奶的,我倒叫那小兒給唬住了,呸!區區一小兒,哪真有這個能耐在三個月賺到這許多金?」

  那聲音一落,另個一個中年人的聲音也傳來,「柳氏,你大兒子說,要我們給你三個月,如今三個月也到了。當年老柳是個仁義人,不過再仁義,咱們這些做兄弟的也不能不吃飯,這樣吧,老夫再給你半天時辰,今天晚上你兒子要是再不回來,你們就搬出去。這宅子可是當初抵押給了老夫的。」

  「柳氏,想當初你初到陽河時,也是穿金戴銀,風光無限。我還有一家子要養,你夫君欠下的債,你拿出點金銀抵了吧。」

  「柳氏,你二女兒去哪裡了?」

  「這個也不錯,雖然小了點,養個幾年也能賣出好價錢。」隨着最後一句話落地,柳萱似乎被什麼人拉扯起來。小女孩扯着嗓子大哭起來,「母親,母親……二姐,二姐姐,救我,救救萱兒!」伴隨着柳萱的哭聲的,還有柳母憤怒的尖叫聲,「你們別太過份!萱兒……給我放開萱兒!」

  就在這兵荒馬亂中,陡然的,門口處傳來一個斯文中夾着憤怒地冷笑聲,「諸君真是好仁義啊……」

  聲音清脆至極,於這哄鬧中顯得十分響亮。正叫嚷拉扯着的眾人不由自主的同時回過頭去。-這一回頭,他們便看到了一襲青袍,如玉樹臨風般站在台階上,一臉怒色的俊俏青年,以及緊跟在這青年身後,正朝着自己怒目而視的幾個柳府僕人。

  不管是柳文景,還是這幾個柳府僕人,都是風塵僕僕,一臉疲憊憔悴之色。

  萬萬沒有想到,柳文景會在這個時候趕回來,眾債主齊刷刷一驚,那扯着柳萱的中年胖子,也不由自主鬆了手,任由小女孩哭泣着撲回了她母親的懷抱。

  在一片安靜中,柳文景青着臉,他大步走入堂房,來到柳母面前,他把外袍一拂便跪倒在地,朝着她重重叩了一頭後,柳文景顫聲喚道:「母親,孩兒回來晚了。」

  柳母似是直到現在,才確定眼前跪着的,真是自己的孩子。她顫着雙手撫上柳文景的臉,撫了一會後,她回過魂來,不由抱着柳文景的肩膀放聲大哭……

  看到柳母哭個不停,一側的債主們都有點不耐煩。柳文景瞟了他們一眼後,掏出手帕輕輕地幫母親拭去淚水,低聲道:「母親,你兒子賺了金回家了,你可以安心了。」說罷,她拉過一旁眼中還有淚水,烏黑的大眼睛卻在骨碌碌看着她的三妹。把小女孩朝母親懷裡一送後,柳文景站了起來。

  他轉過身,朝着眾債主團團一揖,沙啞着聲音說道:「諸君,柳某幸不辱命。」

  他這句話一出,眾債主喜形於色。

  在他們地歡呼聲中,柳婧轉向那趙宣的手下,慢條斯理地說道:「柳某晚回了一日,不知趙君可有不滿?」

  趙宣那手下咧着嘴,露出一口黃牙垂涎地看着柳文景腳下的那沉重的包袱,咽了一下口水,搓着手說道:「這個,說好是三個月的,你晚到一日,我家主君自然不滿……」

  不等他說完,柳婧便疲憊地閉上雙眼,她冷冷地說道:「果然被吳公說中了……諸君,莫非你們以為柳某一個小子,真能在三個月內賺到這麼多金不成?我這金啊,是我父親的一位故交贈送的。如今那故交也算是一方豪強,他在贈金時說過,或許有人會貪得無厭。」說到這裡,她猛然睜開大眼,目光冰寒地盯着那大漢,冷冷地說道:「還請轉告趙宣,當初我父親不過向他借了二百金,約定一年後歸還,歸時連本帶利,需有二百五十金……從我父親借金到此刻,不過區區八個月,趙君逼迫我們柳府還上一千金還不滿意,竟為了這一日的拖延還想生事麼?」

  她冷笑道:「有俗語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看來趙君是不想與我柳府的人相見了!」

  說到這裡,柳婧也不再看向那大漢,只是閉着雙眼,臉上一派冷漠。

  那大漢的主子,本來也沒有吩咐他多要,剛才那話,不過是他自作主張。此刻見柳婧態度強硬且惡劣,又想着按正常情況來說,這柳婧便是天縱之才,三個月內也是賺不了一千多金的,只怕這金,還真是她從那什麼豪強故交那裡拿來的……越是深思,他就越是心虛。

  轉過頭,見到眾債主都是一臉鄙夷地看着自己,那大漢搓着手想道:老二總是說,這兔子不吃窩邊草。罷了,我今日服一個軟,免得這些人把今日之事四處亂傳,壞了我主君的名聲!

  想到這裡,他咧着黃牙笑道:「柳家大郎怎地這麼大火氣?剛才我可有說什麼?我什麼話也沒有說吧?好了好了,快拿出一千金還來,我還要趕回去吃晚餐呢!」

  柳婧見他服軟,當下點了點頭,啞聲道:「王叔,吳叔,你們把借條收上來,我一個個點清楚。」

  「是。」應過之後,王叔拿着借條高唱起來:「淳于下村吳長,金十兩,息一分——」聽到王叔的唱聲,柳婧從包袱里拿出十兩金來和一些散碎的五銖錢放在几上。她先把那借條細細地看了一遍,對照無誤後才把十兩金推給歡天喜地的吳長,又與吳長核算了一遍利息,再把五銖錢數好推過去,等吳長確認無誤後,她撕碎借條。

  在王叔一次次的高唱聲中,柳母坐在一旁,她睜着這陣子哭腫了的,暈花的眼看着女兒,看着她明顯消瘦了變黑了的側臉,看着她眉宇間露出的堅定,看着她算起利息時,那快速而一直不曾出現差錯的樣子,不由輕吁了一口氣,綻開一朵笑容,高興地想道:她小時候,我總是責怪她過於聰明……現在,我真慶幸有這麼一個聰明的女兒可以依靠。

  而在柳母的身邊,柳萱也睜大烏黑的眼看着柳婧,過了一會,她小嘴湊近母親,高興地說道:「母親,大兄最厲害了,我好喜歡他。」頓了頓,小女孩的聲音壓低了些,她委屈地低喃道:「可我還是覺得,大兄與二姐姐好像的。」

  這一次,柳婧足用了近三個時辰,才把所有的債務,還本帶利地還清。

  隨着最後一張借條被撕碎,最後一個債主告辭離去,柳府的僕人們同時發出一聲歡呼,他們笑鬧着圍向柳婧。柳母也是喜笑顏開,她連連揮開眾人,笑道:「你們有事明天再問。」轉眼她又向柳婧命令道:「孩子,你隨母親進來。」

  柳母帶着女兒回到寢房坐下,撫着柳婧的頭髮,還沒有詢問她這一路的辛苦,柳母想到剛才便嘆息起來,「孩子,你還真還了一千金給趙宣啊?你不是用話拿住了那人嗎?就不能少給一點?」言下,隱有肉痛之意。

  柳母也曾富貴過,更是一個有見識的,可這幾年相對貧窮的生活,還是讓她對那二百五十金變成一千兩金,念念不忘起來。

  柳婧溫馴地跪在母親膝前,感受着母親溫柔的撫摸。她低聲道:「那趙宣找過父親幾次,女兒都僥倖見過。那人,眼呈三角,鼻頭尖而無肉,是個狠毒奸詐之人。這種人,女兒擔心如果不把事情做到讓他無話可說,無理由可找,他會不停頓地為難我們。父親如今在牢里,柳文景更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小姑。母親,我不敢與他周旋啊。」

  柳母聽到這裡,也心痛起來。她摟緊柳婧,哽咽着說道:「是母親無能,累了我的婧兒了。」

  柳婧搖了搖頭,調皮地笑道:「母親你是不知道,孩兒這次出了門,才發現外面天地如此之廣。而且,與那些各行各業的人打交道,孩兒甚是歡喜。」

  她說歡喜,柳母卻是不信的。一個小姑子背負了家庭這麼大的壓力,她又不是神人,哪能若無其事地去歡喜。一切,不過是女兒在安慰自己罷了。

  想到這裡的柳母,也不想再自怨自艾,增加女兒負擔了。她摟着柳婧,沙啞地說道:「孩子,說說你這一次的經歷吧。」

  「恩,我們這一次,是直接趕往歷陽的。一到歷陽……」從柳婧口中,她這一次的事,那自是順利得不得了。在寥寥幾句把事情交待清,於當中遇到的困難隻字不提後,柳婧雙眼有點昏沉。用臉摩挲着母親的膝頭,她迷糊地說道:「母親,我好睏……」話音一落,她打了一個哈欠,而當柳母想到她話中那些言辭含糊的地方,想要問清時,一低頭看到女兒竟倚在自己膝頭睡着了。

  這一次,柳婧死裡逃生,又成功地解去了家中的危機,整個人放鬆到了極點,因此連沐浴淨身都不曾,便這般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她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一夜。當柳婧神清氣爽的起了塌時,柳母也從吳叔那裡知道了詳情。幾乎是她一醒,柳母便急急走了進來,朝着柳婧喚道:「婧兒,聽說那些浪蕩子打過你們的主意?你還得罪了一個殺人魔王?」

☆、第十章

準備搬家

 柳婧正在系上腰帶,聞言她回過頭說道:「母親,以後記得喚我文景。」然後她才回道:「是……這些詳情,我沒有想過要瞞着母親,我現在正在想,我這次的事,做得並不隱密,總擔心那些浪蕩子會泄露風聲。」柳婧穿好衣裳,再在腰間掛好玉佩,咬了咬牙斷然說道:「母親,我們把這宅子賣掉吧。這次還了債,還結餘了七十五兩金,除去花費應該還能剩下一點,再加上這宅子和綢緞莊的錢,正可用來營救父親。」

  說罷,她走到柳母面前。一邊扶着沉思中的母親,一邊推開房門朝外走去。陡然打開房門,她才發現外面一片雪白……竟是在她睡死過去的這一天一夜,天降大雪。這大雪如此之厚,直把院子裡的樹木房屋都給掩住了,舉目望去,只有一片茫茫白色。

  看到這大雪,柳婧吐出一口含着白霜的氣息,轉向柳母輕聲解釋道:「母親,我想這樣,等過了年,咱們一家子便住到吳郡去,一可就近救助父親,二來也可以避禍。」頓了頓,她咬牙說道:「我們到吳郡的邊郊,先租一個小院子住下,以後的生計,我會想到辦法解決。」

  她認真地看着柳母,「母親,你要相信我,這次我能弄來一千五百金,到了吳郡,也能把這個家撐起來。」她垂下眉,遮住眸光,聲音有點啞,「我一定能行!」這時的柳婧,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黑衣首領那嘲諷的話,『你,可真是讓人失望啊。』

  柳母這陣子,那心一直是亂的,把柳婧的話尋思一遍後,她心下忖道:那些浪蕩子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角色,可不能讓他們尋到這裡來,可不能讓他們害了我的阿婧。這麼一想,她便連忙點頭,應道:「好,一切聽你的。」真說起來,柳母到這陽河縣也只住了幾年,這裡本不是她的家鄉,所以,她也沒有故土難離的概念。

  得到柳母的同意後,柳婧便安排起來。她找到掮客,提出把柳府和那叫綢緞莊的店鋪出售的意願。

  不過,這齣售一事從來急不得,柳婧也只是掛出牌子後,便安心在家等候起來。

  眼下就要過年了,再加上大雪紛飛,柳婧想,那些浪蕩子便是知道自己的老家所在,也不會在這車馬不能行的大雪天趕過來。所以,她們一家子,是可以安心過一個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