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與公主 - 第1章

金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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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名]

金尋者

[類別]

科幻

[最後更新時間]

2007-05-25

22:31:46.0

騎士與公主

第一章

英雄歸來 [本章字數:3472 最新更新時間:2007-05-25

22:22: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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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瑞斯將自己的身體包裹在銀光閃爍的甲冑之中。那是在中洲大陸上最流行的騎士光明甲,鋥光瓦亮的胸甲,綿密如鱗的鎖環扣,流線型的護肩,護膝和束腰,迎着清晨絢爛如畫的朝陽,猶如微波粼粼的江面閃爍着點點金光。一朵血紅色大冠鮮花被他輕巧地插在一枚鎖環扣的空隙處,那是龍巢附近居民贈送給他的。遮擋住他一半面容嚴密的鷹翅頭盔使他的面孔莊嚴而神秘,如萬年不動的礁石一般冷峻,又仿佛仲夏夜一般令人神往。一股雪白色的盔纓宛若一頭白髮瀑布般飄灑在他的腦後。純白色的雉雞翎似乎被清晨的微風注入了無限的生命活力,在賀瑞斯的頭頂上歡快地跳動。擦拭得宛如一盞明鏡的盾牌悠然自得地懸掛在他的鞍側,反射着朝陽的光華,在他的身影上罩上了一輪金甲天神一般的暈光。

賀瑞斯的坐騎悠然自得地緩步而行。這是一匹純種的北地駿馬,傳說中在北地灌木林的彩虹中出沒,有資格和獨角獸交配的天馬。雪白的毛髮光滑而富有質感,從遠處看去這毛髮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絲毫不遜色於賀瑞斯精心擦拭過的盔甲。雄壯挺拔的馬身,高昂如龍的馬首,透出一股堪比百獸之王的銳氣。它那烏黑如墨的馬蹄矯健而富有韻律地踩踏着地面,流線型的身軀優雅地起伏着,令這簡單而直接的策馬而行變成了一種富有美感和詩意的舞蹈。

今天是賀瑞斯一生的巔峰。

六歲跟隨導師學藝,六年出師,二十年間在中洲大陸多達三十五個公國履行騎士的義務,除滅奸邪,保護善良,完成使命。直到今天,他終於完成了自己身為騎士的最後一項使命:殺死荼毒北地二十九個公國長達十五年的魔龍邪惡之眼。

那是一場賀瑞斯出道以來最慘烈的戰鬥。他在中洲大陸武風最烈的七大公國所招募的屠龍騎士團在還沒有見到邪惡之眼的時候,就被看守龍巢的魔龍部族消滅殆盡。知識最淵博的魔法師,目光最敏銳的弓箭手,動作最輕盈的遊俠,力量最強壯的武士,信仰最虔誠的牧師,這些人中之傑,各公國的驕傲,甚至沒有見到邪惡之眼的真容,就在龍巢浸透鮮血的土地上倒了下來。

賀瑞斯仍然清晰地記得當日從龍巢深處吹來的腥風是多麼的寒冷。他本來可以轉身離開,任何人都會轉身離開,有多遠逃多遠。他可以找一個地方隱姓埋名,從此消失,或者回到最近公國的前哨再組織一彪人馬從頭再來。但是他沒有,他選擇了繼續走進去,他決定或者他在裡面永遠消失,或者他把邪惡之眼的那顆魔眼從龍巢中帶出來。

三天以後,他終於走出了龍巢。現在,那顆魔眼就懸掛在他的馬頸上,上面的血漬已經干透發黑。

這是他最後一項使命,作為一個被選拔出來的騎士,他已經盡到了自己所有的義務。他現在可以自有自在地用一個平常人的心去擁抱他將要擁有的榮耀。

一抹微笑在他的嘴角時隱時現。從師學藝以來,他從來沒有笑過。並不是他天生冷漠,而是他的師父命令他必須這麼做。騎士不能懷有任何感情,騎士只有他的守則和信條。騎士不能讓感情來影響他的判斷。騎士不能讓感情來左右他的劍。

這是騎士的生存之道,也是騎士賴以完成使命的憑藉。

冷酷如冰,沉靜如石,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大廈傾於須臾而不動心。用自己的理性去判斷戰局,用自己的智慧去裁決善惡,永遠不要縱容自己的感情。這救了他的命。

他沒有因為同伴的戰死而瘋狂,沒有因為敵人的強大而手足無措,即使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的理性仍然象鐘錶一樣正常運行,沒有一絲偏差。可惜他的同伴們沒有他的本事,他們瘋狂,恐懼,絕望,悲傷,痛不欲生,肝腸寸斷,然後他們一個個地魂歸塵土。

想到那些同伴們死去之前的面龐,一股生澀強烈的疼痛突如其來地襲上賀瑞斯的心頭,仿佛一股無情殘忍的酸液正在融化他的五臟六腑。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中了劇毒。

「這就是傷痛的感覺嗎?」賀瑞斯微微咬着牙關,嘗試着將自己多年來的心防緩緩釋放,讓這種陌生的感覺一點一點地蠶食自己的心腸。

疼痛糾纏在他的五臟六腑,但他卻甘之如飴。

「這就是七情六慾,這就是凡人的心情。」賀瑞斯臉上微笑的表情漸漸融化,傷痛的表情瀰漫在他的眉梢嘴角。

當這種傷痛的感情浮上心田時,他同時感到了寒冷和心底無窮無盡的失落。

他並不懂這種感情,那是凡人們稱之為孤獨的心情。所有感到自己只有孤零零一個人生活在世界上的人都會擁有這種感情。

從出生以來就沒有一個朋友的賀瑞斯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資格孤獨的人。

紫馨城東大門之外聚集了附近幾十個公國數十萬激情蕩漾的北地居民。他們早已經收到風媒數百里加急快馬送來的好消息:肆虐北地二十九公國長達十五年的邪惡之眼已經被中洲第一騎士賀瑞斯所殺。

這位傳說中無往而不利,戰無不勝的英雄再一次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了他的勇猛。

數年前當他撐起屠龍騎士團的義旗在北國招募勇士的時候,人們躲避他如避瘟疫。人們希望他不要去自己找死,他們都希望這個傳奇的英雄能夠在游吟詩人的詩歌中多活幾年的時間,為他們多寫下幾篇激動人心的樂章。沒有人認為這個英雄能夠從北地魔龍的荼毒之地活着回來。

但是他居然回來了!穿着他最精美的甲冑,帶着他最神氣的頭盔,跨騎着最雄壯的駿馬,帶着仇敵的魔眼,安然無恙地凱旋而回。

從朝陽下躍馬而來的賀瑞斯此刻在眾人眼中已經近似於天神。

「看啊,他來了!」站在城牆上眼睛最尖的哨兵激動萬分地高舉雙手嘶吼道,「看啊!看他的盔甲,看他的駿馬,看他那浸透血的披風,這才是真正的英雄!」

「賀瑞斯萬歲!」在城門口通宵等待的男女老幼紛紛朝城門近前潮水般涌去,想要從近處觀看屠龍英雄的模樣。早已經列隊在城門前排開儀仗的紫馨城戰士連忙散開陣型擋在這群居民的面前維持秩序。

「看啊,他是多麼冷峻而偉岸啊,即使那頭不可一世的魔龍在他眼裡也不值一提。」

「多麼華麗的盔甲,多麼威風的坐騎,這才是絕世英雄應該擁有的一切。」

「看看那血跡斑斑的披風,他為了北地的百姓經歷了多少場戰鬥啊!」

「英雄萬歲,他為北地上千萬黎民報了血海深仇。」

「屠龍者萬歲,你是北地的救星,中洲的守護神!」

人群你推我桑地朝前擁着,爭先恐後地從紫馨城士兵肩膀上方踮起腳尖朝賀瑞斯望去。

洪亮如雷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地衝擊着賀瑞斯的耳膜。他刻意放緩了坐騎行進的腳步,讓自己在這心曠神怡的巨大聲浪中多沉浸一會兒,多享受一會兒這動人的光榮時刻。

他從坐騎的脖頸上解下那枚盛放着魔眼的包裹,高高舉過頭頂,朝四周的人群展示着。更加瘋狂而激烈的歡呼聲從四周的人群中迴響起來,無數激動興奮到極點的肥婆胖婦已經承受不了這麼熱烈的氣氛,紛紛昏倒在地,造成了場地上的混亂。

賀瑞斯的嘴角再次露出一絲悵然若失的微笑。他本以為着激動人心的氛圍會讓自己忘掉心底糾纏不去的那種空虛和失落,但是在這擁擠着數十萬群眾的紫馨城東大門卻加倍讓他感到寒冷。這是一種很讓他困惑的感覺,就仿佛他衝到美酒最多的酒館中狂飲,但是喝到嘴中的卻總是無比苦澀的毒液。

「我這是怎麼了?這難道不是我最巔峰的時刻嗎?我難道不應該快樂嗎?我難道不該在此刻享有幸福嗎?為什麼我的心卻空空蕩蕩得難受?」賀瑞斯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找一個人傾訴自己此刻的感覺,但是卻發現身邊根本沒有一個這樣的傢伙。

「他是多麼英俊啊!」人群中一位嬌小俏麗的貴族少女高高踮着腳尖,貪婪地看着賀瑞斯被頭盔遮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