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與公主 - 第15章
金尋者
「呀！??」賀瑞斯發出一聲雄渾的咆哮，左手將長劍掄成一個圓圈，閃電般在身前一划。玫瑰紅色的龍血在他的身前炸開，燦爛的血花濺射到幾十英尺的天空之中。
在嘯風龍嘴合上的一瞬間，他已經用手中劍砍下了這隻西方魔龍的龍頭。
賀瑞斯的全身都被龍血覆蓋，讓他成了一個血人。他將長劍插在地上，躬下身將這隻龍眼圓睜的龍頭高高舉起。
在三隻魔龍瞠目注視下，他的身子開始陀螺般旋轉起來，剛開始的時候，他的身影還能夠隱約可見，在一息之後，他的身影已經完全化成了一股原地旋轉的旋風。
「小心！」南龍火山和北龍蒼天同時張開翅膀，用力拍擊着地面，隨時準備騰空而起。就在這時，賀瑞斯的身形突然停頓下來，西神嘯風的龍頭悽厲呼嘯着沖入天空，對準了毫無防備的東魔毒帝左側頭顱狠狠砸來。
「吼！」震耳欲聾的龍嚎聲在空曠的赤土地上響起，嘯風的龍頭端端正正地撞中了毒帝的頭顱，兀自插在它左眼上的長矛在這沉重的撞擊下，整根刺入了毒帝龍腦之中。
這隻東方魔龍巨大的身軀仿佛寒風中的秋樹無助地顫抖了數下，巍峨高聳的身軀宛如一棟傾倒的大廈重重砸在地上。
火山和蒼天的嘯聲中充滿了狂怒和恐懼，火山飛快地拍動翅膀，想要儘快飛到天空中去，對賀瑞斯完成最後一擊。而蒼天則朝前連走了幾步，想要用自己冰霜椎雨將賀瑞斯釘死在地上。
巍然站立的賀瑞斯突然從地上拔出長劍，一個箭步衝到了身邊高聳入雲的棒槌形峭壁上。他矯若壁虎般用雙腳踩踏着岩壁，仿佛踩着樓梯一般飛快地向上升起，拉近着自己和蒼天龍頭的距離。
蒼天噴灑出來的冰雨因為賀瑞斯的突然移動而全部落空，它憤怒地狂吼一聲，將龍頭高高抬起，瞄準了岩壁上的賀瑞斯。就在這時，賀瑞斯突然躍起。
他躍得如此用力，如此之高，以至於他偉岸的身軀在所有敵人的眼中變成了高高懸掛在天穹中的一道剪影，充滿了雄渾氣息，充滿了爆炸力，充滿了凡人難以企及的美感。這個時候，這位精赤上身，渾身傷痕的勇士形象一瞬間變成了一位身披金翅，從天堂上降落的大天使。他強健的雙手合力握着長劍，劍鋒朝下，整個身體向上弓起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全身肌肉朝外突起着，仿佛一瞬間要紛紛爆裂。
蒼天飛快地抬起脖頸，試圖躲開這充滿想象力的一擊。但是賀瑞斯的劍已經閃電一般沒進了它的頂門。
「吼！」蒼天瘋狂地甩動着自己的脖頸，徒勞地想要將這個可怕的人類從自己的頭頂甩落。但是它絕望地發現自己的力氣一點點從身體內消失了。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火山所在的地方轉過身去，朝同伴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
賀瑞斯猛地拔出了長劍。噴泉般的血漿噴入高遠的碧空。
腳下的蒼天變得無聲無息。它的頭顱無力地垂了下來。轟地一聲，它的前腿首先失去了支撐軀體的力量，上半身軟綿綿地趴伏到了地上。它的脖頸柔軟地一甩，帶動和龍頭緩緩伏到地上。
半跪在蒼天龍頭上的賀瑞斯此刻猶如乘着七彩浮雲的天神，飄飄蕩蕩地穩穩落地。暗色的血液在他的腳下匯聚成了一片腥臭的池塘。
半空中傳來南龍火山狂怒的嘶鳴，吞噬天地的陰影將此刻的賀瑞斯牢牢罩住。身在半空中的火山看起來像一座從天界而來的飛來峰，巨大而恐怖。它的龍嘴大大地張開着，青藍色的火苗在喉舌間毛骨悚然地聚集着。只要它將這股烈焰噴出，賀瑞斯將被燒成灰燼。
「喝??！」看似筋疲力盡的賀瑞斯在此刻發出了恐怖至極的吼聲，他雙手緊握着長劍的劍刃，將長劍高舉過頭頂。他的整個身軀朝後弓去，渾身的肌肉再次在顫抖中繃緊。緊接着，他猛地一挺腰，迅捷地直起身，借着這一挺之勢將手中的長劍朝上射去。長劍在空中打着急速的盤旋，化為一盞巨大的冰盤，雷霆霹靂一般擊向天空中的火山。
響徹雲霄的魔龍怒吼聲一瞬間被截斷，仿佛奔騰的江水一下子被水壩阻截。整個世界歸入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滿天淋漓的血雨，和軀體破風的磨擦聲。
賀瑞斯疲憊地低下酸痛的脖頸，用手擦了擦糊在臉上的血污，打了一個簡短的唿哨。媚眼兒風馳電掣地來到他的身邊，親昵地蹭着他浸透血的肩頭，歡快地打着響鼻兒。
在他身後，南龍火山的軀體轟地一聲沉重地墜落在地，仿佛支撐世界的巨柱頃刻間倒塌，整個天堂的一角頹然倒下。大地為此顫抖不絕。
賀瑞斯艱難地爬到媚眼兒的背上。在他的頭頂，呼嘯的風聲由遠而近。他緩緩抬起右手，將此時才從半空中墜落的青白長劍穩穩接住，那明媚溪流般的劍身已經被粘稠的龍血所覆蓋。
賀瑞斯優雅地抬起手將長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完美的渾圓劍花，接着輕輕一甩，一彪污血脫離了和劍身的糾纏，無力地灑在地上。這柄威風凜凜的長劍重新恢復了一泓秋水般的明澈。
第十二章
最深的恐懼 [本章字數：3881 最新更新時間：2007-05-25
22:30: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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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花園中，查理和神秘客此刻已經從座位上站起身，默默看着賀瑞斯越過四條魔龍的屍體，催馬向着城堡進發。
「那就是霜英劍？」查理沉默了半晌，忽然問道。
「是的。這個小子一定愛死了這把名劍，偏要把它留在生死關頭才使用。」神秘客感慨地說。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除了是一個天下聞名的騎士，還是一個絕世無雙的劍客。」查理聳了聳肩膀。
「我知道你喜歡驚喜，難道不是嗎？」
「無論如何，我終於重新找到了創作最後樂章的熱情。哦，偉大的賀瑞斯閣下，我將耐心等待你的到來。」
賀瑞斯來到惡魔之城空中花園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的光景。嬌艷的晚霞照耀在花園奇異的花果之上，將它們塗染成觸目驚心的赤紅色。
在落日的餘暉中，兩個黑色的人影正端坐在花園中央的茶几旁，悠閒地享用着下午茶。面對賀瑞斯而坐的那個人看起來年輕而溫文儒雅，穿着剪裁得體的貴族長衫，繫着飄逸的絲巾，梳着整齊的黑髮，有着溫和的笑容。而背對自己而坐的那個人，渾身都裹在黑色的修士服中，只能從衣服的輪廓中看到他強壯的肌肉和魁偉的身材。
「賀瑞斯閣下？」那個滿臉笑容的紳士柔聲問道。
賀瑞斯將自己的身子甩下馬，在媚眼兒的胸前輕輕一拍。媚眼兒沉穩地打着響鼻兒，轉過身，朝後跑去。
他朝那個黑衣紳士點了點頭，但是目光卻無法離開那個背對自己的人。
「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這位黑衣紳士微微一笑，「我叫查理，人們都喜歡叫我魔王查理。」
賀瑞斯的眼睛眯了起來，一股逼人的殺氣從他的目光中噴薄而出：「你就是惡魔查理？」
「慚愧，正是本人。」查理站起身，朝賀瑞斯行了一個優雅的紳士禮。
「哼！」賀瑞斯錚地一聲從劍鞘中拔出了霜英劍，抬起北山盾，朝前大踏步走了幾步。與此同時，一直背對他站立的神秘客突然聳身而起，將一隻左手朝他面前一橫。這個簡單的動作卻令賀瑞斯感到自己與查理之間被巍巍群山所阻隔。
「不要激動，尊貴的騎士，記得要見魔王查理需要的條件嗎？渡過斷魂河，穿過血肉林，越過奪命谷，擊敗四魔龍這些你都做得很好。但是……」查理一伸手掌，指了指此刻如標槍般站立的神秘客，聳了聳肩膀。
「但是我還要面對自己最深沉的恐懼。」賀瑞斯淡淡地吟道，他轉過頭看了看背對自己的神秘客，「就是你嗎？轉過身來，讓我看看你的臉，看看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我最深的恐懼！」
這位神秘客嘆了口氣，雙手一撩，將披在身上的黑袍向後拋落在地上，露出一身烏黑色的騎士甲。他緩緩轉過身，朝賀瑞斯微微苦笑：「好久不見了，安東尼。」
在這一瞬間，賀瑞斯感到渾身勉強維持的最後能量統統從體內蒸發流失，整個世界仿佛就在眼前崩塌凹陷，千萬道雷霆狠狠擊打在自己的天靈頂，他感到自己的靈魂即將化為碎片。
「師……師父！」他雙膝一軟，無力地跪倒在地，目瞪口呆。
「瑞龍科馬斯閣下，為什麼不和你的徒兒好好敘敘舊，享受一下師徒重聚的好時光。」查理似乎等待這個時刻已經等了很久，他對賀瑞斯的反應極為滿意，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譏諷笑意。
賀瑞斯不敢致信地看着師父重煥青春的面容。昔日宛如刀刻的皺紋，花白色的鬍鬚毛髮，渾濁的眼神全部消失不見。現在的瑞龍科馬斯看起來健壯如虎，精神煥發，就好像他三十年前身為天下第一騎士時的雄姿重新回到了身上。唯一刺眼的就是師父眼中閃爍生輝的紅色瞳仁。
「師……師父，你變成了惡魔？」賀瑞斯驚恐地嘶吼道。
「是的，安東尼。」瑞龍科馬斯嘆息了一聲，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