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與公主 - 第6章
金尋者
「飛夠了嗎？燕子傑希？」賀瑞斯大笑道。
「不夠，我要再飛，再飛，高一點，再高一點！」傑希尖叫道。
夜色深沉的王廷深處，紫馨公國的王子李安迪在自己的房間中奮力砸壞了王室之中珍貴的玻璃酒具，暗紅色的葡萄酒汁宛如血液一般蜿蜒流淌在光滑而堅硬的地板之上。
「賀瑞斯，那個目高於頂的自大狂，目無餘子的混蛋。父親居然想把王位傳給這樣一個毫無王室血統的流氓。這個世界真的要天翻地覆了。」狂怒的吼聲在寂靜的暗室中迴蕩着。
「王子殿下，請你少安毋躁，我相信英明偉大的主人一定會為我們找到解決這件事的途徑。」地獄老鼠芒斯低頭躬身道。
「噢，這永遠不能成功，不是嗎？」李安迪王子吼道，「好不容易將那個只會拍父親馬屁的姐姐趕出皇宮，現在又來了一個聖徒賀瑞斯。什麼時候，那頂王冠才能輪到我來戴？」
「是啊。」芒斯略帶諷刺地挑了挑眉毛，「我們正活在地獄之中，被那些英明而善良的聖人們團團圍困。」
「非常好笑。這是個好笑話！」李安迪惡狠狠地說，「也許我不應該讓你做這個國家的魔導師，街角的馬戲團更適合你。你有演滑稽戲的天賦。」
「你想讓我怎麼樣，去殺了賀瑞斯嗎？」芒斯不屑地問道。
這句話剛剛一出口，芒斯和李安迪同時住了口。他們膽戰心驚地互相對視了很久，直到確定在這個深夜無人的宮殿之內再也沒有別的人，那個無敵的賀瑞斯不會揮舞着長劍來取他們的項上人頭，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這件事只有交給尊貴的魔王陛下來辦我才放心。」李安迪王子戰戰兢兢地說，「除非我瘋掉了，我決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殺他。這是最愚蠢的自我毀滅，你死之前一定會把我捎上。」
「您知道就好。」芒斯不露痕跡地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所以請你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不要讓那個可怕的騎士看出你的破綻。」
「噢，還有那富可敵國的寶藏。」一想到寶藏，李安迪王子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那個天字第一號的傻瓜，居然就這樣把藏寶圖交給了父親。這等於把這筆橫財雙手送給了我。」
「請允許我糾正你的話。」芒斯神色嚴肅地說，「邪惡之眼是魔王陛下從魔界召喚過來的部下，他所搜集到的財寶理應歸屬於魔王。你不是自大到膽敢獨占魔王的財富吧？」
「不……不，當然不。」李安迪王子如夢初醒地連聲道，他倉惶地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只是想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寶藏的事報告給魔王陛下。」
「我已經報告給魔王陛下了，我想這個時候，他應該會主動聯絡我們。」芒斯冷冷地說。
「你已經……，哦，聽着，我知道你是魔王的部下，但是現在你隸屬於我，以後做什麼事必須先通知我，我現在是你的主人，你懂嗎？」李安迪王子怒道。
「是的，」芒斯滿臉諷刺地深深一鞠躬，用格外加重的語氣說道，「我的主人。」
李安迪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是既焦慮又興奮地在房間中來回地走動，「魔王陛下真的會來和我們主動聯絡嗎？哦，擁有所有黑暗勢力擁戴的惡魔查理陛下，他會讓我看到他的臉嗎？」
「這是你的福分，幸運的是紫馨公國乃是北地最重要的人類王國，是魔王最渴望控制的勢力，所以他會對這裡格外重視。你只不過因為生在了一個正確的家庭，才會擁有如此至高的榮譽。」芒斯目光悽厲地看着李安迪的背影，咬着牙說。他是付出了無數心血代價，才由一個普通的魔法學徒爬到今天魔王秘密僕從的身份，其中的艱辛實不足為外人道。對於李安迪如此輕易就可以接觸到至高無上的魔王陛下，他感到極為嫉恨。
就在這時，屋子正中間的黑水晶球突然綻放出一股青藍色的暈光。
緊接着，屋內昏暗的光線一下子被一股瀰漫四野的黑暗所吞噬，李安迪感到自己仿佛突然被一隻巨大的深海巨鯨吞入了腹中，一股令他崩潰的窒息感襲遍了他的全身。就在他忍不住要張嘴呼救的時候，在眼前突然閃爍起了一片若隱若現的血紅色光芒。一盞接一盞血紅色燭光在他的視線中亮起，猶如一隻只嗜血的怪獸突然睜開了布滿紅絲的眼睛。在漸漸明亮的燭光照耀下，一位端坐在餐桌前的男子突然映入他的眼帘。
這是一位相貌英俊，皮膚白皙，穿着勻稱貴族服裝的紳士。他的目光深邃，臉孔瘦削，有着筆直的鼻翼，纖薄如翼的嘴唇，還有溫和親切的笑容。此時這位氣質非凡，彬彬有禮的紳士正圍着雪白的圍巾，享用面前豐盛的早餐。
李安迪感到這個男子的影象並沒有突然出現到自己的房間之中，反而是自己不知被施了什麼魔法，突然出現在這個男子的面前。
「魔……魔王陛下？惡魔查理陛下？」李安迪王子膽戰心驚地嘗試着問道。
這位男子文雅地將盤中炒蛋周圍的蛋清小心地切掉，然後將蛋黃鏟入勺中一口吞下。接着他抬起圍在脖子上的餐巾，仔細地將嘴角的油跡擦拭乾淨，然後才抬起頭來朝李安迪微微一笑：「是的。李安迪殿下，多麼令人愉悅的驚喜！我們終於見面了。」
「你真的是……是惡魔查理？但是你……你和傳說中的……」李安迪目瞪口呆地支吾道。
「噢，你是說穿着黑色法師袍，帶着惡魔面具的查理。」這個男子溫柔地一笑，聳了聳肩膀，從座位下拿出一個閃爍赤紅光芒的魔法面具朝臉上一戴。他的臉立刻變成了青面獠牙的魔王面容，一張血盆大口橫呲着，口中血紅色的舌頭不斷地舔着上嘴唇，似乎想要將李安迪的頭顱整個吞下去。
「你說得不錯，我就是惡魔查理！」這個男子的聲音也變得粗糙而兇惡，仿佛一隻低聲咆哮的猛獸從喉嚨中吐出了幾句人聲。
「啊??！」李安迪王子嚇得涕淚交流，失聲慘叫了起來。
「呵呵呵呵！」男子摘下面具，聲音再次變成溫和優雅的紳士腔調，「這是我用來戲弄那些凡夫蠢物的行頭，我當然不用和王子殿下這麼見外。無論如何，你都是我最寵愛的部下。」
李安迪王子一顆高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呼吸從侷促變得平緩下來：「多……多謝陛下的寵愛，我一定竭盡全力服侍陛下，為您效忠。」
魔王查理微微一笑，對於他的話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問道：「芒斯向我匯報了藏寶圖的情報。對於這筆財寶你有什麼計劃？」
「我……我想從父王手中偷過來獻給陛下。但是父王對我已經失去了信任，不會告訴我藏寶圖的所在。我想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不得不強行搶奪。」李安迪顫抖地說。
「你在擔心賀瑞斯嗎？」魔王查理悠閒地將牛奶從銀色的奶壺中倒到手中的茶杯里，輕輕地搖了搖。
「是的。如果我出手強奪被他知道，我……我……」想到賀瑞斯強橫的威名，李安迪此刻只剩下瑟瑟發抖的心思。
「噢，偉大，忠誠，強悍，戰無不勝，永不言敗的賀瑞斯。」魔王查理舉起茶杯，充滿陶醉地在面前劃了一個圓圈，「擁有毀滅世間任何生靈的實力，卻有一顆潔淨純粹宛若南海珍珠一般的騎士之心，冷酷但是公正，疾惡如仇但卻冷靜從容。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什麼靈魂值得我親手去採摘，那麼他永遠是我的首選。」
「噢，尊敬的陛下，您是否有意親手殺死他？這個世上，也許只有你才能殺死他！」李安迪狂熱地說。
「喔……殺死他。為什麼？讓他升入天堂，享受永生的幸福嗎？當然不！這就像毀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毫無樂趣，這不是我的風格。」魔王查理微笑着說，「迷惑他，引誘他，誤導他，讓他墮落，讓他瘋狂，讓他成為我的信徒，然後可以和我一樣永遠與惡魔為伴，這才是魔王的藝術，這些你懂嗎？」
「但是，我偉大的魔王陛下，我們的時間緊迫啊。」李安迪急切地說，「賀瑞斯已經和我被趕出宮殿的姐姐取得了聯絡，他們整天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我們的秘密……」
「哦？他和已經不再美麗的傑希殿下在一起嗎？」魔王查理頗感興趣的一笑，「喔，你提供給了我比芒斯更加有價值的情報。完美，真是太完美了。如果賀瑞斯開始交朋友的話，那麼他走向黑暗一面的時間也就不遠了。」
「您的意思是？」李安迪小心地問道。
「讓他們自由發展吧，對他們小心監視，隨時把最新的情報報告給我。」魔王查理簡潔地說。
「但是……」
「芒斯！」魔王查理忽然嚴峻地高聲道。
「是，我的主人。」芒斯從一片燭光中突然出現。
「看住李安迪殿下，不要讓他輕舉妄動，更不要讓他打擾我們可愛的傑希殿下，讓她在這海市蜃樓一般的時光里再多沉浸一會兒，呵呵呵呵。」
「遵命，主人！」芒斯恭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