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名門公子 - 第5章

青澀蘋果

  夏侯徽見荀粲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不由覺得自己剛剛真的是對牛彈琴,於是心中愈發煩悶。

  而此時那幾個男孩中有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少年,向鍾秀走來,手中折一支桃花,看來是要獻給鍾秀,荀粲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連剛剛心裡算計夏侯徽的想法也暫時忘卻了,卻見這個少年面帶自信的笑容,白皙的臉給人一種奶油小生的感覺,舉止略微輕浮,他無視一邊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荀粲,而是直接對鍾秀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說道:「在下韓瑞,舞陽韓氏族人,仰慕鍾家女郎已久。」

  這舞陽韓氏也算是潁川有名的世家之一,與鍾家可謂門第相當,不過與荀家比終究差了點,畢竟荀攸如今是魏公國的尚書令,這尚書令就好比若是曹操是皇帝的話,荀攸即為丞相。

  不過這韓瑞說話也真的是不打草稿,他畢竟不是荀家族學的學生,又何來對鍾秀仰慕已久,怕是今日來這桃林之中賞花才看到鍾秀這樣的極品小蘿莉的吧。

  荀粲原本以為長袖善舞、為人精明的鐘秀會略帶矜持的接過這朵桃花,畢竟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接受一支桃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再仔細觀察鍾秀時,卻隱然發現鍾秀的臉上帶着一絲異樣,周身似乎散發着一股強烈的殺意,這殺意有如實質,令荀粲的眼中出現了一抹深思。

  而這殺意不過一閃而逝,鍾秀那清雅的臉上出現了淡笑,她從容接過韓瑞的這支桃花,十分得意的韓瑞想要順勢牽住鍾秀的小手,卻被鍾秀的食指與中指輕輕一點,韓瑞只覺得一股暗勁從自己的手掌沖入內腑,他全身一震,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此時鐘秀依舊淡笑着說道:「韓公子啊,這朵花我很喜歡呢,咦,你是怎麼了?」

  韓瑞捂着自己的肚子,面色蒼白,冷汗涔涔,他一點也不知道鍾秀在他的身上動了手腳,只是強笑道:「女郎喜愛便好,今日不知吃了什麼,怕是壞了肚子了,先行告辭了。」

  韓瑞捂着肚子在那些個以他為首的男孩的簇擁下匆匆離去,荀粲很是驚奇的看着仿佛大戰一番後功力透支的鐘秀,很隨意的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你這是怎麼了?據我所知,這韓瑞與你應該沒什麼過節吧,怎麼搞得跟殺父仇人似的……」

  鍾秀戰戰兢兢的抱着荀粲,將頭靠在他的懷中,仿佛是落水的人抱着一根浮木一般,她的眼中喪失了那從容的神色,有的只是無盡的驚恐,荀粲此時也不說話,事實上,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擁着鍾秀這溫軟的身體,聞着她的發香,他便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

  鍾秀聞着荀粲身上那特有的墨香,連帶着有些迷糊的腦子終於清晰起來,噩夢中的那個害她至死的男子的容貌漸漸清晰,而這容貌正是韓瑞成年時的模樣,夢中那年,她滿懷期盼的嫁給心目中良人,為他謀算一切,擋風遮雨,到頭來,卻反誤了自身性命。

  

  第十五章

人面桃花相映紅

  

  夏侯徽看着在桃樹下相擁的兩人,輕輕咬了咬唇,蹙了蹙眉,而後抱琴轉身離去,既然這荀粲也不似哥哥說得那樣才氣逼人,那也便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夏侯徽剛剛走到不遠處,鍾秀與荀粲之間的交談卻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卻聽鍾秀略帶嬌羞之意的說道:「小賊,我沒事了,放開我吧。」

  荀粲依舊用他那很是令人溫暖的嗓音說道:「想要讓我這個好色之徒放開這懷中的軟玉溫香,那可真的令我很為難呢。」

  鍾秀無奈道:「那好,你得現在作一首關於桃花的詩,我便由你這樣抱着。」鍾秀對荀粲那傳聞中的詩才還是挺好奇的,畢竟荀粲很小時候的那兩首詩並沒有流傳出去,荀彧可不想讓自己的幼子成為那令人矚目的人物,隱藏於幕後算計別人才是謀士該做的事情。

  此時夏侯徽躲在一棵桃樹後,耳朵卻豎了起來,心裡卻依舊不認為這不過七歲的男孩可以一時半會作出一首詩。

  荀粲臉上帶着寵溺的微笑,在鍾秀的好奇注視之下,荀粲叉了八下手,腦中便得了一首五絕,看着爛漫的桃花,有蝴蝶在其中飛舞,偶爾有鳥兒空靈的叫聲從樹林深處傳來,他吟道:「風暖仙源里,春和北國中。流鶯應見落,舞蝶未知空。」

  鍾秀那原本好奇的神色漸漸變得精彩起來,她雖然自己痴迷武藝,不愛那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之類,但卻是極其佩服有這樣才華的人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剛剛起伏不定的內心平定,臉上又露出淡笑。

  而躲在桃樹後的夏侯徽則是緊緊的攪動着自己的雙手,小嘴不滿的嘟起,如同珠玉一般的瓷娃娃臉上帶着不甘心的神色,她現在自是已經明白剛剛這荀粲是在藏拙,根本不屑在自己面前顯露深藏的才華,而那鍾秀在他的懷中一撒嬌,他便馬上討女孩子的歡心了,這傢伙可真是個大色狼、大壞蛋!

  夏侯徽正在暗自苦悶的時候,卻聽到了自己哥哥喊他的聲音,夏侯徽的哥哥是夏侯玄,也是夏侯尚之子,與荀粲同歲,夏侯玄看到自己的妹妹靠着桃樹,滿臉鬱悶的模樣,不由好奇道:「妹妹,你在這裡作什麼?」

  夏侯徽氣呼呼的抱起琴,無視哥哥的關心,很是不爽的離去,夏侯玄無奈的搖了搖頭,也隨着夏侯徽離去,他雖然也算聰穎,但卻猜不透這個妹妹的心思。

  荀粲見懷中的女孩露出那偽裝的淡笑,心中略微鬱悶,輕輕鬆開鍾秀,而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神色也恢復了慵懶之色,他當然知道這女孩肯定有不同尋常的經歷,但他卻不想過多揣摩這個女孩的心思,荀粲是將鍾秀當作知己的,若是連朋友知己的心思也要去揣摩並加以利用的話,那真的太沒意思了,荀粲相信,等到鍾秀自己想向他傾訴一切時,他自當洗耳恭聽。

  鍾秀見荀粲又露出那慵懶的神色,相伴相玩兩年多,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鍾秀心裡暖暖的,她貪戀荀粲那溫暖的懷抱,沉醉於他那瀟灑如仙的姿態,卻又想起夢中他與那個美艷無雙的女子琴瑟相合的景象,鍾秀心中苦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切順其自然即可。

  荀粲這才想起剛剛那個還不知姓名的才女,於是對鍾秀道:「剛剛那個彈琴的女孩叫什麼名字來着?」

  鍾秀沒好氣的瞥了這小賊一眼,見他依舊慵懶的樣子,心下微安,道:「她叫夏侯徽,乃是軍司馬夏侯尚之女,她有個兄長叫做夏侯玄,與你同歲。」

  荀粲意味深長道:「你倒是消息靈通,這夏侯徽倒是真有才華呢,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的琴技……」

  鍾秀淡笑道:「怎麼,你這個好色之徒想做什麼?」

  荀粲一臉大義凜然道:「我想讓她教我學琴吶,這音律或許可以對我的書法有促進作用。」

  鍾秀忍不住道:「那夏侯徽與司馬師關係很不錯呢……」這司馬師以後可是權傾朝野的人物,雖然現在也只不過比這小賊大一歲。

  荀粲一臉促狹的望着鍾秀,鍾秀似乎想到了什麼,俏臉上浮現一絲微紅,她此時才發覺剛剛自己的語氣是多麼酸氣四射,這小賊如果要學琴哪要跟一個小女孩學,剛剛他說這番話分明就是想捉弄我嘛,可就是忍不住呢……不知不覺,他在自己的心裡占據了很大的分量……

  荀粲望着這張帶着微紅的清秀臉頰,兩人頭上是怒放的桃花,他由衷的嘆道:「人面桃花相映紅……」

  時光如水,總是無言,這樣無憂無慮的童年終將緩緩逝去,然而那美好的記憶卻是一生也難以忘懷的事情。

  建安十九年春正月,始耕籍田。南安趙衢、漢陽尹奉等討超,梟其妻子,超奔漢中。韓遂徙金城,入氐王千萬部,率羌、胡萬餘騎與夏侯淵戰,擊,大破之,遂走西平。淵與諸將攻興國,屠之。省安東、永陽郡。

  三月,天子使魏公位在諸侯王上,改授金璽,赤紱、遠遊冠。

  秋七月,公征南楚。

  初,隴西宋建自稱河首平漢王,聚眾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餘年。遣夏侯淵自興國討之。冬十月,屠枹罕,斬建,涼州平。

  公自合肥還。

  十一月,漢皇后伏氏坐昔與父故屯騎校尉完書,雲帝以董承被誅怨恨公,辭甚醜惡,發聞,後廢黜死,兄弟皆伏法。

  十二月,公至孟津。天子命公置旄頭,宮殿設鍾虡。乙未,令曰:「夫有行之士未必能進取,進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陳平豈篤行,蘇秦豈守信邪?而陳平定漢業,蘇秦濟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廢乎!有司明思此義,則士無遺滯,官無廢業矣。」又曰:「夫刑,百姓之命也,而軍中典獄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軍死生之事,吾甚懼之。其選明達法理者,使持典刑。」於是置理曹掾屬。

  

  第十六章

書法之意境

  

  同在建安十九年夏,雒城破,進圍成都數十日,璋出降。蜀中殷盛豐樂,劉備置酒大饗士卒,取蜀城中金銀分賜將士,還其谷帛。劉備復領益州牧,諸葛亮為股肱,法正為謀主,關羽、張飛、馬超為爪牙,許靖、麋竺、簡雍為賓友。及董和、黃權、李嚴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吳壹、費觀等又璋之婚親也,彭羕又璋之所排擯也,劉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皆處之顯任,盡其器能。有志之士,無不競勸。

  值得一提的是,荊襄名士龐統在率軍攻打雒城時不幸中流矢身亡,令劉備痛惜無比,不過雖然折了鳳雛,卻還有臥龍諸葛亮在,劉備便覺得心安,如今他自領益州牧,也算是有了地盤的一方諸侯了,他的大半輩子都是在流離中渡過,最困窘時還要藉助南楚的力量,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知不覺,荀粲已經八歲了,他在與鍾繇習字的同時,結識了與鍾繇同為大書法家的韋誕,韋誕,字仲將,曹魏時京都地區人,他能書各種書法,尤其精通題署匾額。韋誕不僅書法精通,更精通畫藝,所謂詩畫雙絕,在畫藝的造詣上,鍾繇不如韋誕。

  於是荀粲又虛心向韋誕請教畫藝,韋誕仔細的觀看了荀粲的書法,不由暗暗心驚,此子不過八歲就能擁有這樣的書法,真可謂下了大功夫,再詢問了一下同為書法家的鐘繇,鍾繇對荀粲可謂讚不絕口,而且還告訴韋誕這個不過八歲的孩子因為刻苦練字而將整個池塘的水都染黑的光輝事跡。

  韋誕如同發現了一塊璞玉,又想起退隱的荀令君,以及對荀家這樣高門大族的敬仰,於是便也悉心指點了荀粲,而荀粲頗能舉一反三,向韋誕提出一些記憶中西洋畫的技巧,倒是反而讓韋誕深受啟發,於是荀粲在韋誕心目中的分量更高,事實上,他覺得要精通書畫,必定要耐得住性子,忍受得了寂寞才行,這不過八歲孩童就有這樣的大毅力與大恆心,真不愧為荀令君之子,日後必不是池中之物。

  荀粲細心揣摩了韋誕的畫藝,這中國古代的水墨畫講究一個意境,比如畫山時並不是要多麼精緻的畫出那怪石嶙峋,而是要別人一見到這幅畫時,便可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氣勢,那便是高山的意境,這讓荀粲感受極深,他由畫藝想到了書法,終於明白自己的字差在了什麼地方。

  荀粲明白,自己的字缺少一種神韻,每個書法家都要有自己的神韻,或者說是突出的特點,以往荀粲寫字時,腦中全是老師鍾繇那精美無比的小楷,強迫自己要完美的寫出鍾繇的精髓,現在想來,卻是過了,那只是複製了,沒有自己精氣神的書法,怎麼能叫書法呢?

  荀粲仿佛心靈福至,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之中,拿出那珍貴無比的宣紙,又細細磨墨,等到那濃郁的墨香縈繞在整間書房,荀粲的精氣神也達到了巔峰,他執筆,腦中出現了一副畫面,他獨自一人登山,來到那高山之巔,俯瞰一切,於是他下筆,不急不緩的寫下一個「山」字,雖然不過幾筆,但寫完後,荀粲便將筆放下,臉色略微蒼白,顯然耗費了極大的精神,但心中卻極為高興,他知道,自己的書法已經可以出師了。

  不過身體上傳來的寒冷的感覺卻讓荀粲感到鬱悶,這身子骨確實太差了,不過這也是小時候落下的病根,估計也無法根治,便由它吧,活得瀟灑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卻聽到書房外敲門聲,荀粲溫和道:「請進。」

  當荀粲看到自己的父親帶着一個比自己略小的男孩進來時,荀粲面露好奇之色,荀彧看到自己的幼子正在練字,不由在心中又感慨了一下這孩子的刻苦,當他看到荀粲書桌的那張宣紙之上的「山」字時,不由頓住了。

  只因荀彧感到這個字中的氣勢,他仿佛覺得自己置身於高山之巔,此時荀彧的心中充滿了驚訝!想不到自己的幼子在書法上的造詣居然達到了這樣的程度,這已經可以讓人忘記荀粲書法的形,而是直接感受到這書法的意境,這當世之中,能有如此書法的,可謂寥寥無幾,但是,荀粲不過才八歲啊……這天資真是令荀彧心中又驚又喜,卻是連要找荀粲說的事情都忘了。

  而在荀彧身邊的那個男孩也驚嘆的看着這字,心中頓時充滿了一種欽佩,他不由贊道:「真是好字。」

  荀粲當仁不讓道:「我也覺得不錯。」在自己的父親面前,他自然用謙虛,況且,這字雖然寫出來不要多少時間,但從真正意義上講,卻是荀粲這幾年來刻苦努力的結果,所謂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

  荀彧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裡的事情,他自然褒獎了一番這個幼子,便沒有說什麼讓兒子謙虛謹慎之類的話,因為這些話基本都是由唐氏來說的,在教導這個幼子的過程中,基本上是荀彧唱紅臉,唐氏唱白臉。

  荀彧對荀粲介紹道:「這是你侄子荀勖,乃是我叔父慈明(荀爽)的曾孫,上次聽吾兒說想學琴,勖兒也愛音律,不如你二人同去,也好互相陪伴,我荀家與河東衛氏也有交情,昔日衛家有兩位才華出眾的後輩在蔡大家(蔡邕)學習,可憐那衛仲道因病早卒,不過那衛季道卻安在,他繼承了蔡大家音律造詣,卻於其兄衛仲道大婚後隱居,真是令人費解。你二人可與這衛季道學習音律。」

  荀粲在心中卻頗為驚奇,衛仲道他也是聽說過的,卻不是因為自己本身的名氣,而是因為他有個妻子,叫做蔡文姬,乃是那一代大家蔡邕的女兒,同樣是大才女,不過嫁給衛仲道後,那衛仲道便咯血而死,於是蔡文姬便遭到了河東衛氏的厭惡,認為她克夫……不過誰來告訴他,這衛季道又是何許人也?既然能得到父親的讚賞,那應該在音律上的造詣應該是很高的吧……

  

  第十七章

無妄之災

  

  建安二十年春正月,天子立公中女為皇后。省雲中、定襄、五原、朔方郡,郡置一縣領其民,合以為新興郡。

  荀家祖宅,荀彧的四個兒子正在院落之中相聚,此時正值深冬時節,寒風凜冽,卻聽荀彧六子荀顗對大哥荀惲說道:「景倩以為,這世子之位必被魏公嫡長子曹丕所得。」

  荀惲馬上就要過而立之年,但他的性格比較剛愎,聽不進人的話,與荀彧的關係也比較僵硬,要知道當年的荀彧可是對荀惲要求非常嚴格的,只是如今荀彧已老,正是含飴弄孫的時候,是以對荀粲反而非常慈祥。

  荀惲看起來氣質平平,他只是皺眉道:「景倩你不過才加冠,卻不懂時事,平原侯曹植才高八斗,於銅雀台建成時揮筆寫下《登台賦》,深得魏公喜愛,我看這植必為世子。」

  荀顗已經加冠,雖然古時二十而加冠,但此時是戰亂之時,自然行非常之事,不過這個時候荀顗臉上卻帶着一絲不忿之色,顯然他極其不看好大哥的看法,於是繼續勸道:「我知大哥與那徒有虛名的曹植交好,但若是大哥投向曹植那一方的話,必給我荀家帶來禍患!」

  荀惲嗤笑一聲,反唇相譏:「景倩此言當真危言聳聽,我荀家勢大,豈是說敗就敗的,別忘了,我才是日後荀氏家主,我難道不知你與那司馬懿交好,而這司馬懿向來為曹丕謀劃,所以你當然支持曹丕了。」

  荀顗聽到大哥說他自己必為荀氏家主時,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荀家確實勢大,但豈不聞盛極而衰這樣的道理嗎,若是這荀家讓這草包一般的大哥來領導的話,必定會走向衰敗,荀顗的腦海中想起自己最疼愛的弟弟那可愛的面容,心裡已然下定決心。

  二子荀俁見大哥和六弟吵了起來,一向是和事佬的他馬上開始拉架,他的口才也算了得,很快就平息了兩人間的爭吵,而一直比較安靜的荀詵則在一旁研究律法,他對魏公子嗣奪嫡之事並不關心。

  就在此時,從那衛季道那裡學琴歸來的荀粲回來了,當荀粲見到自己的幾個哥哥在相聚時,不由心裡微微感到詫異,不過當荀粲看到與自己最親厚的哥哥荀顗時,稚氣未脫的小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荀顗穿着一身青衣,身長七尺,腰佩玉環,帶三尺青鋒,容貌無比俊秀,昔日的稚嫩之氣已經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幹練與成熟,他已經出仕,當了中郎,在荀攸手下做事,將荀攸那奇計百出的本事學了個八成,而後機緣巧合之下又結識了文學掾司馬懿,司馬懿很賞識荀令君這個天縱奇才的六子,兩人私交很不錯,而馬上魏公曹操要征討張魯,要讓司馬懿隨軍,荀顗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鍛煉自己的機會,便想要在司馬懿手下擔當幕僚,去戰場上磨礪一下。

  荀顗當然沒有去考科舉,一是由於這科舉制還未完善,而且在世家大族眼中科舉制不過是給寒門士子用的,此時又是戰亂時代,強大的世家自然可以直接讓家族子弟做官。

  荀顗看到穿着厚厚的棉衣的荀粲,不由歡快的走了過去,心中的不忿也消失了,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喜歡逗弄弟弟的哥哥,很無良的捏了捏荀粲的小臉,親昵道:「一轉眼弟弟你都這麼大了啊~」

  荀粲依舊一副慵懶的樣子,他原本以為這個哥哥的長大會與他產生一些隔閡,如今再見面時,兄弟倆之間依舊親昵無比,幼年時那配合完美暗諷父親的畫面似乎還在腦中縈繞,荀粲發現自己很在乎這份融入骨子裡的兄弟親情。

  此時卻聽到大哥荀惲大大咧咧道:「是小七啊,快來拜見你大哥,所謂長兄為父,我荀家後輩,不能亂了禮數。」

  荀粲與荀惲的關係並不親厚,畢竟從小就沒有在一起相處過,不過想到自己的這個大哥在魏公世子之爭中支持曹植,荀粲就覺得如鯁在喉,像這樣的奪嫡之爭中,一旦站錯了位置,那肯定會對家族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荀粲還沒有去向荀惲行禮,也就愣了一愣,正準備去行禮,荀惲卻是藉機發怒了,他見荀粲與荀顗親厚,心生不滿,道:「怎麼,連你這個八歲小兒也敢忤逆我的話嗎,身為長兄,我罰你去祠堂跪一下午,好好反思一下!」

  荀粲覺得莫名其妙,這個大哥到底發什麼神經啊,他那可愛無比的小臉上不由露出委屈的神色,剛剛學琴歸來,手指還隱隱生痛,如今又被大哥叫着去罰跪,真是倒霉。

  荀顗見大哥荀惲要罰自己的寶貝弟弟,仿佛被人觸碰了龍之逆鱗,他直接將腰間長劍拔出,對荀惲怒道:「荀惲!你別太囂張了,小七可是父親最疼愛的孩子,憑什麼讓你來懲罰,說起來我也算小七的哥哥,身為哥哥,自當要保護弟弟!」

  荀顗這一聲「荀惲」可是讓一旁的荀俁大驚失色,在這個年代,直呼別人大名可是大不敬啊,別說是身為弟弟忤逆哥哥這樣的舉動了,荀俁覺得此時有點頭大,而父親荀彧又不在家中,似乎又到那毒士賈詡家去做客了,為魏公征討張魯做一個總的規劃。

  這次連安靜的荀詵也抬起頭,卻是略帶讚賞的看了荀顗一眼,顯然那句「身為哥哥,自當要保護弟弟」讓荀詵很有感觸,他可從來沒有感受過荀惲對弟弟的疼愛,或許是因為荀惲從小就在父親的苛求中成長,導致心智有些……怎麼說呢,變態?

  荀惲氣急反笑,他手指顫抖的指着用劍指着他的六弟,他已經是虎賁中郎將,身邊自然有護衛,於是他對左右道:「來啊,將這個不孝子抓起來!」

  荀粲那稚嫩卻堅定無比的聲音傳來:「且慢,大哥,此事並不怪六哥,只因我沒了禮數,既然大哥讓我罰跪,那我就去吧,六哥只是因為一時急躁,請大哥繞了六哥。」

  

  第十八章

兄弟鬩牆

  

  荀粲那烏溜溜的眼珠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荀惲,荀惲看着自己弟弟那可愛的小臉,不知為何,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他冷哼一聲,道:「還是小七懂事,那就罰你在祖宗祠堂跪一下午,其他的就算了吧,景倩若你再這樣沒大沒小,休怪大哥軍法伺候!」

  荀顗眼中露出強烈的憤恨的光芒,再看看大哥四周虎視眈眈的侍衛,心中卻感到了無盡的屈辱,他將長劍收起,雙手緊握,青經暴突,卻看到弟弟荀粲很是調皮的對他做了一個鬼臉,而後便被人帶去了祠堂,荀顗又感到了無比的愧疚,他怎不知大哥其實是針對他,而弟弟不過是遭了無妄之災罷了。

  荀顗恨恨的離去,他卻是準備去陪自己的弟弟了,兄弟自然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與此同時,他的心中卻生起了另外的心思,以後的荀家,一定要讓自己掌控,大哥,你就等着吧!

  荀粲獨自一人跪坐在空蕩蕩的祠堂之中,他只是穿着樸素的棉衣,此時又是深冬時節,外面白雪皚皚,僅僅一會兒,他已經感到自己的雙腿已經冰涼,周圍的寒氣似乎使勁鑽進自己的骨髓之中。

  荀粲往手上呵氣,又搓了搓手,發現更加冷了,他望着祖宗的靈牌,一時間卻陷入了深思,不知不覺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幾年了,由於一直跟隨荀彧,所以見到過許多大人物,原本內心之中對一些名人的崇拜漸漸退去,因為他早就知道,只要經過自己的不懈努力,不斷充實自己,總有一日,會登上歷史的舞台,攪動風雲,他並不知道這原本荀粲的命運是怎樣,他只要做自己。

  寒風吹過,荀粲從深思中醒悟過來,此時他的四肢已經麻木,卻看到自己的哥哥荀顗面沉如水的走進祠堂,往荀粲旁邊一跪,道:「弟弟,我陪你。」

  荀顗看到荀粲那凍得發紫的嘴唇,以及蒼白的臉頰,不由大為心痛,他焦急的執起弟弟的手,突然發現弟弟的手凍得跟冰塊似的,再加上刻苦練琴,這手居然已經腫了起來,荀顗只覺得心中的恨意不斷加深,要知道荀粲的身體一直弱不經風,跟在荀彧身邊可從來沒吃什麼苦,加上性子慵懶無爭,所以荀彧也沒有逼迫荀粲練武,而且荀粲不過八歲的孩子,抵抗力又弱,經這麼一折騰,不生病就怪了。

  荀顗此時已經沒了在陪弟弟跪的心思,他面帶憂色的站了起來,道:「弟弟,別跪了,我帶你到內屋去,用火盆烤烤……」

  荀粲此時只覺得自己全身冰涼,腦中卻有些意識模糊了,他自己也沒想到身體居然差到了這樣的程度,兩眼一黑,居然直接暈死過去……

  荀粲昏迷的消息瞬間就傳遍了荀府,唐氏聞言立馬趕了過來,她臉上的皺紋更多了,不過卻給她增添了幾分威嚴,望着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的荀粲,她的臉上帶着焦急之色,期盼的看着正在為荀粲把脈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