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名門公子 - 第8章

青澀蘋果

  荀忠一口將酒袋中的所有酒都咽入腹中,頓時肚子裡一陣火辣,他喃喃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哈哈哈,好詩,好酒,好一個俠客行!此詩當成天下俠客之嚮往矣。」

  荀忠身形一閃,一道殘影便消失在這竹林之中,這輕靈的身法與那彪悍的身體形成強烈的對比,給荀粲一種莫名的震撼,因為荀粲那靈敏的直覺察覺到了荀忠的殺氣……

  荀粲搖了搖頭,在婉兒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洗漱一番後穿上那絲滑柔順的睡衣,進入已經暖和的床上,作為貼身侍女婉兒自然是陪荀粲一起睡覺的,婉兒雖然不過十二三歲,但身體卻是已經開始發育了,微微凸起的柔軟卻是有種莫名的誘惑力。

  荀粲很自然的摟着婉兒的手,他是將婉兒當作自己的姐姐的,自來到南楚以來,她那無微不至的照顧總讓荀粲感到一種安全感,摟着婉兒,聞着她身上那香甜的味道時,荀粲會感到非常的溫馨。

  唐婉被荀粲摟着時,全身不由一僵,而後卻又慢慢變得柔軟起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以後絕對是公子的侍妾,既然公子這樣親近自己,那是一件好事,唐婉寵溺的親了親荀粲的額頭,腦中卻漸漸幻想公子長大後兩人同床共枕的場景,唐婉雙頰不由火辣辣的……

  荀粲感受到婉兒的親昵,不由湊到她的臉頰旁,用自己的小臉靠着婉兒的臉,他有些奇怪的問道:「婉兒,你的臉怎麼那麼熱?」

  唐婉緊閉着眼,月光從窗外鑽了進來,拂在她的臉上,仿佛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聽到荀粲的話,她略微嬌羞的睜開眼,便看到荀粲用關切的目光看着他,他的眼睛是那樣的明亮、清澈,總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就像是荀令君一般,難怪令君這麼疼愛這個小公子。

  看着荀粲這可愛的模樣,唐婉忍不住緊緊將荀粲摟在她的懷中,她的鼻尖都縈繞着清雅的味道,還有一絲淡淡的墨香,荀粲每日練字,筆耕不輟,久而久之身上便帶着一絲墨香,唐婉抱着荀粲,傾聽着對方的心跳聲,卻有一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感覺,這一刻,公子是她一個人的寶貝。

  此時的荀粲卻已經有些困意了,抱着婉兒那極其柔軟的身體,將鼻子湊到婉兒的脖頸間,感受到婉兒那如同凝脂一般的細膩肌膚,聞着女孩特有的香甜味道,慢慢閉上眼,不一會兒,便在溫暖的被窩中睡着了。

  唐婉的嘴角帶着一絲輕柔溫婉的微笑,也閉上眼,自從服侍公子以來,她的心一直是安寧的,她喜歡這樣寧靜如水的日子,每日看公子讀書寫字,撫素琴閱金經,在這溫馨舒適的閬苑之內,只要帶着公子的氣息,她便會感到一種莫大的滿足感。

  睡着的荀粲一直下意識摟着婉兒,仿佛將她當作了抱抱熊,貼近荀粲的唐婉只覺得他的身上散發着一種特殊的氣息,仿佛可以淨化掉一切骯髒的東西一般,緩緩的,她也進入了夢鄉……

  建安二十年十一月,魯自巴中將其餘眾降。魏公封魯及五子皆為列侯。劉備襲劉璋,取益州,遂據巴中;遣張合擊之。一切盡在荀顗的意料之中。

  十二月,公自南鄭還,留夏侯淵屯漢中。是行也,侍中王粲作五言詩以美其事曰:「從軍有苦樂,但問所從誰。所從神且武,安得久勞師?相公征關右,赫怒振天威,一舉滅獯虜,再舉服羌夷,西收邊地賊,忽若俯拾遺。陳賞越山嶽,酒肉逾川坻,軍中多饒飫,人馬皆溢肥,徒行兼乘還,空出有餘資。拓土三千里,往反速如飛,歌舞入鄴城,所原獲無違。」

  

  第二十八章

晉封魏王

  

  建安二十一年春二月,魏公還鄴。

  三月壬寅,公親耕籍田。

  夏五月,天子進公爵為魏王。

  曹操晉封魏王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總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尚書崔琰力言不可,崔琰在給楊訓的書信中寫道「時乎時乎,會當有變時」,曹操認為此句有不遜之意,因而將崔琰下獄,不久崔琰即被曹操賜死。

  風寒病剛剛痊癒的荀彧知道這件事時,心中一片悲涼,他忽然想到,若是自己當年阻止曹操晉封魏公會遭到怎樣的待遇,或許只能適得其反,而後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如今那個高高在上的魏王殿下還是當年那個以興復漢室為己任的主公嗎?不過,我也不是當年那個為了天下而謀的我了,而是為了家族……人,總是會變的吶……

  與此同時,荀顗利用家主之令,組建了屬於自己的暗中勢力,名叫——暗閣,這個組織獲得荀家在整個天下的情報力量以及荀家的暗中武力,這時荀惲雖然察覺到了荀顗的奪權行動,但卻生了疾病,於是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荀顗取得了荀家的實際領導權。

  暗閣之內等級森嚴,分類極細,可謂三教九流無所不有,荀顗對於組建這樣的勢力很有天賦,他骨子裡是一個喜歡掌控一切的人,對於一切都喜歡揣摩算計,力求做到完美,如今他常常與司馬懿交往,學習他身上的長處,而後又常常以荀家後輩的名義拜訪賈詡、鍾繇等朝中大佬,漸漸的,世人只知荀家六郎,而不知荀家的那個平庸大哥了。

  荀顗聽從了荀粲的建議,再也不對大哥用什么小動作,完全以充實自己為第一任務,荀惲見到自己的這個弟弟在世家中名聲鵲起,只覺得胸口堵着一口悶氣,而二曹的奪嫡之爭無疑是曹丕占了上風,他悶着悶着便生出了疾病,這卻是荀顗沒有預料的。

  荀顗自任為暗閣閣主,秘密召集荀家的能工巧匠,在雕版印刷的基礎上研發出了完整的活字版印刷術,而後又用活字印刷術的高效率來複印書籍,自然以儒家經典為主,荀顗當然不會一股腦的將書籍投入市場,而是慢慢投入,以高價售出,但成本卻是極少,真的可謂是謀取暴利。

  早在南楚強盛之時,便開始使用紋銀與銅錢作為貨幣,而當時北漢還在使用株錢,南楚與北漢雖然摩擦不斷,但貿易同樣也沒有斷過,慢慢的,北漢發現使用紋銀與銅錢更加方便,一兩白銀等於一貫銅錢,也就是一千文,而一兩黃金則等於十兩白銀,於是北漢也學南楚開始鑄黃金、紋銀、銅錢,株錢卻開始慢慢退出歷史的舞台,說起來,這個世界的南楚倒是挺像原本那個地球上偏安一隅的南宋。

  活字印刷術雖然給荀顗帶來極大的利益,但暗閣推出的《旦榜》卻沒有荀顗想象中的影響力,許多人看所謂的《旦榜》都是當奇文異志來看的,索性荀顗就在這旦榜之上印了些世家間的八卦以及一些小笑話之類的東西,這倒是讓《旦榜》慢慢變得受歡迎起來,這《旦榜》或許算得上三國時期第一本民間雜誌了。

  自曹操晉封魏王以來,立卞氏為魏王后,於鄴郡蓋魏王宮,然後正式將立世子提到了征程之上,雖然曹丕在爭奪世子之位上占了上風,但曹操可是極其寵愛才高八斗的曹植的,所以曹丕此時依舊心有憂慮。

  剛剛升任為太子中庶子的司馬懿自然已經完全將寶壓在了曹丕身上,而與荀粲通信愈發頻繁的荀顗也同樣選擇了曹丕,如今的他已經成為曹丕最重要的幕僚之一。

  時值初夏時節,驕陽似火,荀顗一身華服,周身儘是薰香,頭戴遠遊冠,面容愈發俊美,氣質高貴得令人無法直視,但骨子裡卻是一個心機深沉、陰柔詭譎的謀士,恍若那年的鬼才奉孝,如今的荀家六郎當然不是少年時那個調皮貪玩的孩子了,慢慢嘗到權力滋味的他對此深深迷戀,而他的所作所為也愈發少了人情味,多以計算利益得失為主,不過他的心中總有一塊最為純淨的地方,那便是他在遠方的親弟弟。

  荀顗今日準備去中大夫賈詡的府邸,討論一下上次遺留下來的問題,這是弟弟在信中老是提到的事情,弟弟說賈詡是最有智慧的人,而後又用當年同父親一起與賈詡交流的事情舉例,對於自己的這個弟弟,荀顗是最為了解的,他既然對賈詡這麼稱道,那肯定錯不了,自己如今有這樣的見識與弟弟的指點是分不開的。

  荀顗以晚輩的名義拜訪賈詡幾次後,以棋技會賈詡,頓時發現賈詡的棋技比司馬懿還要高!若說司馬懿是強在布局收官,一不小心就會着他的道外,那麼賈詡就是招招狠辣,見血封喉,專以屠殺大龍為樂,下了幾盤後根本不適應賈詡棋路的荀顗真是一敗塗地,所謂棋如其人,自此荀顗再也不敢心生驕傲,顯得愈發謙遜低調,由是得到諸多前輩的看好。

  然後賈詡告訴荀顗他其實不善下棋,只是從某個小妖孽那裡得了點秘籍,這個時候的棋講究一個君子之道,不那麼看中勝負,而賈詡那咄咄逼人的下法自然是從荀粲那裡得來的,後世的圍棋有那麼多的棋譜那麼多的套路,而且每一步都要爭,這樣下的話,自然給人非常強勢的感覺,如果不是棋力非常強悍的話,肯定會因為不適應而被殺崩盤。

  荀顗頓時心中大樂,在他看來,輸給弟弟那是天經地義的,而後他便開始和賈詡虛心討教兵法謀略,賈詡的計謀可謂陰陽並濟,但總的來說,還是以陰謀為主,平時又是一副陰惻惻的模樣,笑起來讓人汗毛豎起,這卻是深得荀顗之心,他骨子裡還是覺得在陰暗處算計別人最帶感,由是兩人一拍即合,頗有些忘年交的意思,賈詡覺得這荀家六郎比那個懶洋洋的小傢伙好多了,至少不用擔心被算計……原來賈詡被荀粲捉弄過多次……

  

  第二十九章

鮮衣怒馬

  

  暗閣專門保護荀顗的侍衛從荀家馬廄里牽來一匹通體雪白的馬,此馬名叫玉獅子,乃是荀顗用重金從西域購來的良駒,號稱可以日行八百,這馬的價值放在後世估計算得上限量版的法拉利,荀顗騎上白馬,愈發顯得光彩耀人,他的容貌更像是唐氏,所以顯得很柔美,此時的他,在陽光下,如同一座精美的雕塑。

  荀顗腳踏馬鐙,說起來這馬鐙早年自南楚流傳而出,因為造型簡單對騎手的幫助又十分大,所以很快就普及了整個天下,坐在寶鞍之上,手執馬鞭,真是好一個神采飛揚的青年,荀顗縱馬而出,夏日裡的熱風吹拂在他的臉上,他覺得有些愜意,這次去賈詡家卻是還可以和他吹噓一下自己的弟弟給自己獻的奪嫡良策。

  荀顗非常喜歡在賈詡面前賣弄自己弟弟與自己說的奇思妙想,他說起荀粲時總是趾高氣昂的,在他的心目中,弟弟是無所不能的。

  從荀家祖宅一路縱馬,當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在經過同為大世家的韓家時,荀顗卻被一聲「景倩」給喊住了,他拉起韁繩,微微蹙起眉頭,這似乎不遠處的那個青年喊的,荀顗與他不熟,他卻喊自己的表字,真是無禮至極,對不遠處看起來像兄妹的兩人喊道:「誰在喚我?」

  韓瑞帶着自己的妹妹韓雪來到荀顗的面前,他臉上卻是敷了粉,這估計是和那《旦榜》十大公子排名第五的粉面何郎學的,這粉面何郎名叫何晏,據說是當年的大將軍何進之孫,其父早逝,曹操納其母尹氏為妾,何晏被收養,為曹操所寵愛,馬上要娶金鄉公主為妻,他自小天資聰穎,長得很俊俏,皮膚極為白皙,但他仍覺得不夠,便用粉敷面,漸漸的,有許多世家公子都喜歡學這何晏敷粉。

  荀顗自是不喜的,他不是太在意容貌,又不是女子,男兒當以胸中才華取勝。韓瑞帶着自己的妹妹有些諂媚的來到荀顗面前,他向荀顗親熱的說道:「旦榜之首,荀家六郎,某嚮往已久,今日得見荀郎,真是幸會。」

  一邊的韓雪微微低着頭,臉上帶着一絲極為嬌羞的紅暈,這旦榜之首,荀家六郎的名頭可是已經傳遍整個許都,他的俊美,他的氣度,他的才華都讓韓雪不敢直視這樣一個奇男子。

  據說這荀家六郎與那司馬仲達具為大公子曹丕的心腹謀士,為大公子謀劃了許多,可以想象曹丕一旦成為真正的世子,這兩人的地位必定水漲船高,再加上有許多小道消息流出說是荀顗成了荀家的實際掌控者,這也就不難想象這韓家小子的諂媚了。

  荀顗蹙着的眉頭漸漸舒展,心中對這個韓瑞卻是極為不喜,這韓家雖然也是潁川有名的世家,但卻是慢慢在走下坡路,而鍾家卻漸漸鼎盛,蓋因曹操晉封魏王后準備封鍾繇為相國,那這個韓瑞這樣討好的態度是為了什麼呢?

  荀顗只是思慮片刻,待到看到韓瑞身邊的韓雪時,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瞭然,這韓雪倒是頗有一番姿色,想傍上荀家的大腿?

  荀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笑,對韓瑞道:「所謂旦榜之首不過虛名,再說,也不知這旦榜是什麼人搞出來,依據太少,我見韓公子英氣勃勃,有大才,怎麼就沒上這旦榜呢?」

  韓瑞一聽,頓時感覺這話說到他心裡,原本還想替自己的妹妹與這荀家六郎拉近一下關係的他馬上忘了這目的,卻是想和荀顗倒一倒這沒上旦榜的苦水……

  荀顗見這快沒完沒了了,忍住心頭厭惡,微笑道:「韓公子,今日我要去賈大夫家議事,就不叨擾了。」說完後便騎着白馬疾馳而去,韓瑞這樣的繡花枕頭也想上《旦榜》?這可真是滑稽。

  一路上,荀顗這鮮衣怒馬的形象被許多懷春的少女的圍觀欣賞,還好他不是以後那病怏怏的璧人衛玠,要不然非被看殺了不可……

  韓瑞被荀顗剛剛的話捧得渾身都是輕飄飄的,他似乎沒有看到韓雪臉上的不忿之色,只是讚嘆道:「妹子,看到沒,這就是名動許都的旦榜之首荀家六郎,這相貌,這氣度,這識人之明,可真是頂尖的,也不知那旦榜是誰排出來的,連鍾家那鍾毓都上了公子榜,我韓瑞居然沒有排上,這簡直是藐視我韓家,哼。待我娶了那鍾家阿秀,一定要給這鐘家女郎好看!」

  韓雪嗔道:「哥哥,你又無端遷怒於別人了,鍾秀姐姐秀外慧中,能娶她便是極大的福氣,你不好好珍惜,反而想着怎麼給她顏色看,真是刻薄。」

  韓瑞不爽道:「妹妹,有你這麼說哥哥的麼,我可是被這荀家六郎稱讚過的人!」

  韓雪不屑道:「這明明是那荀顗隨意敷衍你的,他根本就看不起你,韓家在他的眼中或許也只是沙礫吧,虧你還把他的客套話當真,真是笨死了。」

  韓瑞的臉上頓時出現了豬肝色,他也不算笨得無可救藥,這荀家六郎估計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些誇獎確實是太空了,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悶氣,但又想起對方的身份,不由泄了氣……

  荀顗自不知韓瑞的糾結,這樣的世家公子他一點也不放在眼裡,等到見到賈詡的時候,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老師,小七將他對策告訴我了。」

  老邁的賈詡滿頭銀絲,躺在舒適的躺椅之上,深陷的眼眶給人一種無比陰森的感覺,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潛伏在陰暗中的毒蛇一般,他微閉着眼,只是輕吟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小妖孽在這詩詞上的造詣更深了,比那詠鵝有意思多了。」

  荀顗驚訝道:「老師,你從哪裡聽來這詩的,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賈詡嘴角抽動着,陰惻惻的說道:「你這傻六郎,遲早被那小妖孽賣了還替他數錢,這南楚武林我早已注意良久,用得好的話,會是征服南楚的一招妙棋,但這武林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名叫俠義盟的幫派,便是以那首詩而聲名鵲起,這樣的妙詩除了那小妖孽還有誰做的出來?」

  

  第三十章

賈詡的感嘆

  

  荀顗苦笑道:「老師,你對小七是不是有什麼偏見啊,再說,我覺得我也不傻啊……」

  賈詡吹鬍子瞪眼睛說道:「你別看那小妖孽長得粉雕玉琢,任誰看了都像天真無邪的孩童,實則鬼點子數不勝數,若不是這樣,令君豈能放心的讓他去南楚,這一去,日後非得攪得南楚雞犬不寧,好了,不提那小妖孽了,你倒是說說他又給你出什麼主意了?」

  荀顗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侃侃而談道:「若以我原來的考慮,要幫大公子取得那世子之位,只需用陰謀詭計陷害三公子曹植就行了,比如巫蠱之術,多在民間散布謠言等等,使得魏王對他心生猜忌……」

  賈詡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這傻六郎還說自己的不傻,這種陰暗手段若是被人識破的話,反而讓曹丕身陷困境,況且魏王又不是那種不明是非的昏君,豈能被這樣的雕蟲小技的蠱惑?

  荀顗繼續道:「可小七在信中又說我這樣的陰謀手段太過低端,用不好反而讓大公子身陷困境……」見賈詡微微露出讚許之色,他又道:「小七告訴我,若是那大公子向我問計,我只需說『願將軍恢崇德度,躬素士之業,朝夕孜孜,不違子道。如此而已』。」

  賈詡臉上的震驚之色一閃而過,然後又恢復了平靜,快得連荀顗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變化。

  荀顗想了想又道:「小七怕我不會採納他的意見,又告訴我,如今大公子身為嫡長子,在奪嫡之爭中天然就占了優勢,根本無需用那種陰謀小道,只需堂堂正正,一切便可水到渠成。而且那三公子曹植雖然才高八斗,但手下如楊修、丁儀、丁廙等人不過都是些有小聰明的急智文人,比起老謀深算的司馬仲達來說,差太遠了,這些酸腐文人每每聚在一起喝酒賦詩遲早壞了大事。」

  賈詡聽了荀顗轉述的荀粲的策略,略微嘆了口氣,仿佛更加蒼老了,他用平淡的語氣道:「那小妖孽可是提到了我,若是不出意料的話,我也會被他小小的利用一下吧?」

  荀顗此時臉上倒是微微一驚,他有些訕訕道:「老師,小七說老師在魏王心中分量很重,這立世子的事情絕對會詢問於老師,而老師絕對會選擇大公子的。」

  賈詡臉上已經滿是皺紋,他閉着深陷的眼眶,淡淡道:「哦?我本非魏王舊臣,是以闔門自守,退無私交,男女嫁娶,不結高門,如何能在魏王面前隨意說這立世子之事,豈不是徒惹猜嫌?」

  荀顗似乎被賈詡的一番話說得糊塗起來,他也贊同道:「老師此言倒是事實,可能小七這次真是漏算了。」他先是皺了皺眉,而後又開心道:「我說小七也不可能這麼算無遺策嘛,要不然真成妖孽了。」

  賈詡不動聲色道:「你把這小妖孽的原話告訴我。」

  荀顗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全部都說了出來,道:「小七說,若魏王詢問老師立嫡之事,老師只需閉口不答,若魏王再問老師緣由,老師便說『屬適有所思,故不即對耳。』,魏王必定問『何思?』,老師便答『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

  賈詡雙目忽然睜開,臉上的震驚之色再也掩飾不住,他在荀顗的攙扶下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望着園中的蝴蝶翩翩起舞,聽着夏日中蟬鳴之聲,只是長嘆道:「荀奉倩,麒麟之才也,得之,可得天下。」

  賈詡看了看一旁還帶着疑惑之色的荀顗,心裡暗嘆一聲,不可否認的是,荀顗也算足智多謀,奇計百出,但比起那個遠在南楚的小妖孽來說,卻是差遠了,以後賈家有荀家的照拂,或許可以無憂了。

  正在此時,下人來報,有貴客臨門,卻是一位隱藏身份的貴客,當賈詡與荀顗見到他時,不由露出了瞭然之色,此人不是剛剛談論他的大公子曹丕還有誰?

  此時正當奪嫡之爭的關鍵時刻,曹丕當然不敢明目張胆的來這賈府問計,只能喬裝一番而來,荀顗賈詡紛紛向曹丕行禮,曹丕見到這荀家六郎,不由露出親厚的神色,他趕緊讓這兩位智謀之士免禮。

  曹丕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淡定,畢竟這可是最為關鍵的時候,是以他很焦急的問道:「賈大夫……」

  賈詡聽了曹丕那一番明顯因為焦急而顯得很是混亂的語句,只是淡淡道:「願將軍恢崇德度,躬素士之業,朝夕孜孜,不違子道。如此而已。」

  荀顗也道:「大公子不必憂慮,每逢魏王出征之時,大公子只需以誠心流淚而拜,那三公子雖然出口成章,陳述魏王之功德,卻不及大公子心誠矣。」

  曹丕聽了,思前想後,焦急之色盡去,看了一眼因為疲勞被下人服侍着離去的賈詡,只是對荀顗道:「景倩真乃孤之謀主,他日事成,必定厚報。」一個青春活力的青年謀士自是要比已經垂垂老矣的傢伙值得許諾。

  荀顗微微頷首,態度一直謙恭有禮,曹丕看了只覺得這荀家六郎不愧為旦榜十大公子之首,真國士也。

  建安二十一年六月,代郡烏丸行單于普富盧與其侯王來朝。天子命王女為公主,食湯沐邑。秋七月,匈奴南單于呼廚泉將其名王來朝,待以客禮,遂留魏,使右賢王去卑監其國。蔡邕之女昭姬歸漢,魏王之聲望,一時無二。

  八月,魏王以大理鍾繇為相國。

  冬十月,魏王治兵,遂征南楚,十一月至譙。

  

  第三十一章

月下撫琴圖

  

  又是一個冬天,些許小雪從空中慢慢墜落,陸遜是獨自一人騎着青驄馬來到這片竹林的,荀彧將荀粲託付給陸家之後,由於丞相孫權此時在南楚一手遮天,身為陸家家主,他實在要避一避嫌,只是派了下人來問候了一下,若他們缺什麼衣食,便只管提出,他自會滿足。

  這次恰好孫權親征,他便找了個機會來看看這荀家後輩,獨自一人,騎馬在雪中漫步,卻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隨着漸漸深入,陸遜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迷路在這竹林之間,似乎這竹林中已經被高人布了一個陣法,陸遜暗暗稱奇。

  此時忽然聽到竹林深處傳來空靈的琴聲,這琴聲沒有任何的匠氣,也沒有繁雜多變的手法,仿佛只是在以心彈琴,隨心所欲,是以聽起來格外的寫意,整個仿佛都是置身在妙境之中,陸遜心中一動,便隨着聲音而去,而後終於走出了迷陣,發現了溪水之旁,竹林之中的木屋,而一個披着大氅的少年正在溪邊撫琴,身旁放着一卷經書。

  荀粲看到馬背上的陸遜時,不由微微眨了眨眼,他遵照父親的要求,已經在這竹林之中潛心養病學習一年多了,從未出去過,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陌生人。

  陸遜望了一眼這個面目神韻極似荀令君的少年,心中已是肯定了對方的身份,他極度優雅從容的從馬背上下來,渾身都充滿了一股書卷氣,仿佛是普普通通的一介書生,實則卻是二十一歲時就「歷東西曹令史,海昌屯田都尉,領縣事。年旱,開倉濟民,督農桑。討會稽山越賊帥潘臨、鄱陽尤突,所向皆服,拜定威校尉。」可見陸遜不僅僅是一介書生,更是擁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名士。

  此時的陸遜已過而立之年,但面容看起來依舊俊美非凡,那嘴唇上的兩撇鬍子給他平添了幾分氣度與威嚴,他用和藹的語氣對荀粲道:「你便是荀令君之子麼?此琴藝倒有周郎遺風。」

  想起周瑜,陸遜的臉上出現了緬懷的神色,若不是有他,南楚怕是早就滅亡在北漢的刀鋒之下了吧,這樣一個絕代風華的顧曲周郎卻英年早逝,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荀粲放下這極其大路貨的古琴,他被急迫的送到這南楚之地,一時間卻忘記帶上了荀家珍藏的好琴,於是只能讓荀忠從南楚隨意購買一架了。

  荀粲站了起來,只是頗為拘謹的點了點頭,他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陸遜的身份,這陸遜在後期三國之中吳國的地位就好比蜀國的諸葛亮、魏國的司馬懿,一把火將劉備燒得黯然在白帝城去世的牛人,長時間不與人交往的荀粲,自然顯得有些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