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 - 第18章
威武武威
這種情況到聖誕假期來臨了也沒變過——哦，至少改變了一點，大學徹底放假之後，肖恩乾脆徹底窩在家中，為書中的雷普利設計各種語氣、動作以及細節。反正他沒打算回舊金山過節，在這裡也沒多少朋友，不利用起來怎麼行。
除此之外，肖恩還經常對着鏡子演着獨角戲，將設計的種種或誇張或樸實的表現出來，也虧得公寓裡沒別人，否則說不定就報警了。饒是如此，波克有幾天段時間裡還是頗為畏懼主人，經常躲在角落裡，要肖恩恢復後叫上幾次才肯小心的出來。倒是那隻小貓咪露西，似乎相當的遲鈍，大部分時候依然在睡覺，睡醒了就不管不顧的跑到肖恩面前，蹭着他的腿喵嗚嗚叫着要愛撫要食物。
這一個在忙碌的做準備，另一個也沒閒着，同樣為着奇蹟努力奔波。
第三十二章
我來告訴你什麼是欺騙！
「這就是你給我的資料，除了姓名年齡還有什麼是可以用的，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嗨過頭了嗎？」弗雷德里克嘩啦啦的甩着手中的資料，對面前的女人大聲叫道。
「我之前說過，我這裡沒有太多的資料，是你自己要堅持的，弗雷德。」安娜·戈登雲淡風輕的聳了聳肩，然後轉身就走，絲毫沒將他的叫聲放在眼中。
該死的女人！弗雷德里克惱火的磨着牙齒，但沒有再說什麼，同樣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新年假期結束後第一天就這麼大吵大鬧，真有你的，弗雷德。」旁邊有看笑話的傢伙這麼調侃了句，然後得到了一根中指。
回到自己的隔間，辦公桌依然亂糟糟的，文件散落得到處都是，紙團也堆積了不少，甚至撒在桌子一角上面幹掉的咖啡也沒擦去，看着這一切的弗雷德里克不由嘆了口氣。在別人休假的時候，他依然還在忙碌，打電話，看資料，找關係，儘管也參加了些派對，但都是為了……那個該死的傢伙。
到目前為止，他已經設計了好幾種推銷方案，甚至包括想辦法和哈維·韋恩斯坦或者安東尼·明格拉麵談，哪怕只是五分鐘。但這些方案認真推敲起來，能付之行動的一個都沒有，肖恩的資歷終究還是太淺了，淺到沒法拿出手。
弗雷德里克打聽得很清楚，明格拉為電影的男主角早就圈定了幾個演員，而且他們也都已經試過鏡，只是片酬沒談攏。更何況明格拉做了十年編劇才開始執導電影，更喜歡那些腳踏實地的人——倒不是說肖恩不是這樣的人，但對方免不了會這樣想，所以，他打消了走直接推薦的路線。
「這傢伙總是給人出難題，總是冒出這種瘋狂的主意，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弗雷德里克抓着腦袋唉聲嘆氣，如果不能直接推薦，找其他人根本得不到重視。
入行這麼久，他還是首次遇到這種無處下手的情況，但即使是在嘆氣，他依然充滿着鬥志。為了奇蹟？也許吧，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假期已經結束，如果再不抓緊時間那就沒有機會了。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還有什麼辦法……」弗雷德里克一邊說着一邊再次翻閱起各種資料來。
如此重複翻閱了幾次，有揉了幾次臉，喝了一杯咖啡，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份人物資料上面。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有仔細想了想，一道亮光從心裡划過，弗雷德里克當即起身往外走去，邊走邊撥打手機。
……
「嘿，戴克斯，這邊。」弗雷德里克向從辦公樓里出來的人揮手叫道。
「有什麼事嗎，弗雷德？」戴克斯·羅曼一臉不虞的走了過來，「我說過，只有十分鐘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弗雷德里克滿口答應，「你在《天才雷普利》劇組給安東尼·明格拉做助理，對嗎？男主角的事情怎樣了？或者說得再清楚，能考慮我的客戶嗎？」
「你的客戶？」羅曼皺起眉頭。
「你見過，肖恩·唐，很不錯的年輕人。」弗雷德里克提醒的說道。
羅曼偏過腦袋想了想才回憶起來，然後露出驚訝的神色：「你在開玩笑？他就在電視劇里演過一個角色，又沒多少名氣，怎麼可能進入劇組的考慮範圍。」
「是的，我知道，但他是個非常有潛力的年輕人，反正男主角一直沒談攏，為什麼不可以擴大範圍？」弗雷德里克遊說道。
「你很清楚我們劃定的男主角甄選範圍會在哪裡，弗雷德，」羅曼似乎有些想笑，「好了，我知道你很看好那個年輕人，但他太年輕了，而且一點資歷都沒有。你與其找我出來說項，不如多給他找幾部獨立電影鍛煉演技，那才是正確的做法。」
然後，他拍了拍他的胳膊，轉身往辦公樓里走去。
弗雷德里克閉上眼睛無奈的嘆了口氣，捏了捏鼻樑後，忽然轉身幾步上前，一把搭住羅曼的肩膀，將他拉扯到牆邊。
「見鬼，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羅曼惱火的叫道。
「我知道明格拉一直要求米拉麥克斯追加投資，但韋恩斯坦不同意，他們現在仍在僵持，」弗雷德里克看着四周壓低聲音說道，「你想讓韋恩斯坦答應追加投資嗎？」
「你……想說什麼？」羅曼遲疑的問。
「我問你，戴克斯，你想不想幫明格拉迫使韋恩斯坦追加投資？」弗雷德里克一詞一句的說到。
羅曼沒有說話，但明顯有些動心，導演的助理可不止一個，如果他能促進這件事，能得到多少好處不言而喻。
「你可以勸說明格拉，再舉行一次試鏡，面向新人演員的試鏡，並作出一副『如果有合適的人選，那麼就讓他出演男主角』的模樣。然後以此給米拉麥克斯施加壓力，用這種姿態告訴他們：看，正因為你們不肯追加投資，我們不得不啟用新人，電影如果因此失敗，你們將負上不可推卸的責任！」弗雷德里克飛快的說道。
「這太輕率太兒戲了，不可能成功。」羅曼下意識這麼說了句，但他也知道，對方說的只是個大概構思，要認真謀劃的話，是完全可以運作的。
所以，弗雷德里克不再說話，只是看着他。
「好吧，你想要什麼？」羅曼只能妥協。
「給肖恩一個試鏡的機會，以及，」弗雷德里克停頓了下，「和安東尼·明格拉麵談的機會。」
「我不能保證，弗雷德。」羅曼沉吟了下這樣回答道，「如果明格拉答應再進行選角，第一個沒問題，但第二個就很難說了。另外，肖恩現在多大？」
「23歲，只要你盡力就行。」弗雷德里克放開手。
他不僅和戴克斯·羅曼是認識的，更很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以及現在做着什麼職務，所以才會想到從這裡突破。
羅曼有些野心，但同時也很謹慎，沒有足夠的利益很難打動的，但答應了的事情一般都會做到。本來費雷德里克還想努力爭取一下，但事實證明這不可能，所以最終還是將想到羅曼在《天才雷普利》劇組中的職務時，想到的將那個辦法拿了出來。
即使這樣，希望也很渺茫，但相比之前，已經好了很多，而且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
「肖恩，你準備得怎麼樣了？」回到自己的車後，弗雷德里克隨即打出了另一個電話，「最多兩天就會有消息……好吧，到時候就看你的了……對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如果他們問你的年齡，記得回答23歲……因為18歲實在太年輕了，劇組根本不會考慮……沒關係，我現在就會去修改部分資料，劇組一般也不會去查原始資料……不不不……嘿，等等……聽我說……」
聽着那邊的話，車裡的弗雷德里克翻了翻眼睛，然後提高了聲音：「聽着，肖恩，我來告訴你什麼是欺騙。當你失敗了，當你倒霉了，媒體就會將你所有的醜事都翻出來，甚至包括你在四年紀掀小姑娘的裙子，這個時候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才是欺騙！如果你成功了，你成名了，你擁有巨大的價值了，他們同樣會將這些事情翻出來，然後大肆誇讚，這個時候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機靈和聰明！別把那些傢伙的節操想得太高，他們就是一群婊子，當你將美元扔到他們臉上時，他們就會擺出任何你想要的姿勢！」
長出口氣，弗雷德里克關上了電話，發動汽車前再次看了不遠處的那棟辦公大樓，那是迪斯尼製片廠的辦公樓，米拉麥克斯的辦事處就在這裡。
……
與此同時，米拉麥克斯洛杉磯辦事處內，一場爭執正在上演。
「哈維，等等，哈維！等等，哈維·韋恩斯坦，你打算去哪？」撓着自己光頭的安東尼·明格拉，有些生氣的追上正大步往前走着的中年胖子。
「哈，我親愛的安東尼，在這裡遇到你可真巧。」眼見自己躲不過，韋恩斯坦隨即擺出一副笑臉。
「別跟我說什麼真巧，我在這裡已經等了你幾天，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打算就這麼一直躲下去？」明格拉不高興的問道。
「好吧，安東尼，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韋恩斯坦攤開手。
「追加投資。」明格拉說得直截了當。
「除了這個。」韋恩斯坦也拒絕得毫不含糊。
「見鬼，只需要再追加500萬美元而已。」對他的「小氣」，明格拉異常的鄙視。
「我們當初說好的，安東尼，你應該精打細算，而不是還沒開始拍攝，就來要求追加投資。」韋恩斯坦聳了聳肩。
「但是當初你沒有推薦菲利普·霍夫曼，也沒有推薦格溫妮絲·帕特洛和凱特·布蘭切特，光是他們的片酬就花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明格拉有些氣憤和鬱悶的說道，「我都沒法支付想要的男主角的片酬了！」
「可你不是認同了他們的演技嗎？」韋恩斯坦不疾不徐的說道，「而且你也推薦了裘德·洛和傑克·達文波特，不是嗎？」
明格拉不說話了，只是瞪着眼睛看着韋恩斯坦，大有今天不說清楚就別想離開的架勢。
「其實，要追加投資也不是不可能……」韋恩斯坦忽然這麼說了句，但還沒出口就被回絕了。
「那不可能。」明格拉這麼說道，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很清楚，對方的條件是要最終剪輯權。
之前因為兩年前的《英國病人》大獲成功，這次明格拉找到米拉麥克斯投資《天才雷普利》時輕易拿到了最終剪輯權，但之後哈維·韋恩斯坦有些後悔，一直想要收回來，明格拉自然不會答應，哪怕這關係到能否追加投資。
「那麼，你只能削減在意大利的實景拍攝費用，又或者在新人演員當中挑選男主角了。」韋恩斯坦也不客氣，丟下這麼一句話，然後揚長而去。
第三十三章
Cut！
「情況就是這樣，我現在需要一個法子，一個能解決目前問題的法子。」在米拉麥克斯的休息室內，安東尼·明格拉對自己的副導演以及幾個助理如此說道。
他帶他們一起過來，本意是想一鼓作氣搞定這邊的事情，讓電影的籌備別再拖下去，誰知依然還是在僵持。而助理們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種時候要是說錯話，指不定就會被訓斥一番，大大丟分。
半晌後，上部電影就跟明格拉合作得很愉快的副導演史蒂夫·E·安德魯斯開了口：「或者，我們可以讓裘德來飾演雷普利，讓別的演員飾演迪克？」
「不，裘德更適合迪克，他有那種氣質。」明格拉斷然否定。
「為什麼我們不可以尋求其他方面的資金來源。」有了安德魯斯做表率，一個助理也開口了。
可惜明格拉毫不客氣的給予了駁斥：「愚蠢！你沒有看過合約嗎？」
如果不是合約規定了電影的投資必須由米拉麥克斯來運作，單獨個人不能單獨隨意去拉投資，明格拉還用得着在這裡低聲下氣？提到這個他就異常生氣，怎麼也沒想到韋恩斯坦那傢伙會在合約里埋這麼一筆，所以合該這個沒搞清楚的助理倒霉。
當然，再蠢的人都不會提放棄最終剪輯權換取，那是權力的象徵，被剝奪這項權力的導演大多都是因為電影遭遇失敗，哪有像韋恩斯坦這樣。只是，這也不能那也不能，眾人再次無話可說了，明格拉掃了他們一眼，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
然後，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也許我們可以來一次試鏡，對新人的試鏡。」
「哦？」明格拉驚訝的看過去，那是戴克斯·羅曼，助理之一，平時有些不起眼。
「仔細說說。」他饒有興趣的看着他。
「剛才明格拉先生說，韋恩斯坦最後叫我們去新人演員裡面挑選男主角，我想，我們為什麼不照着做呢？」羅曼這樣說道。
「然後讓一個毫無名氣的傢伙來擔任男主角？」有人嗤笑着小聲說道。
「說下去。」明格拉完全沒在意，示意羅曼繼續。
「我們要做得非常正式，要看起來就像那麼回事，需要大張旗鼓，但一定要讓米拉麥克斯方面知道我們的決心，然後以此來向他們施壓：你看，你們不肯追加投資，又讓我們去新人當中挑選男主角，那我們只好照做，如果電影因此失敗，你們就負主要責任。」羅曼攤開雙手，「同時我們還可以給那些演員施壓：你看，正因為你們要價太高，我們不得不去找新人演員，你就要因此錯過一個好角色了。」
如果說前一句話撓到了明格拉心裡的痒痒，第二句話就撓得更深了，他之前已經看中了好幾個演員，接觸得也還不錯，對方都對這個角色很有興趣。但問題是，他們當中最低都要價500萬，已經在片酬上花了一大筆的明格拉實在無力支付，所以才想辦法要求米拉麥克斯追加投資。
「這太荒謬了。」
「這太輕率了。」
「召集一些演員來試鏡，最後告訴他們不用了，這不是欺騙嗎？」
「韋恩斯坦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看不出我們在裝腔作勢？」
其他助理七嘴八舌的說道，基本上都是在批評，沉吟着的明格拉不置可否，最後看向自己的副導演安德魯斯。
「我認為可以試試，」安德魯斯想了想後這樣說道，「我們並沒有承諾一定會有人因此獲得角色，所以這算不上欺騙，只要運作到位，沒人能指責我們。至於韋恩斯坦，這就看我們和他，誰的耐性好了。」
「那就這樣干吧。」明格拉思考了片刻隨即拍板。
他並不介意用這種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至於韋恩斯坦那邊，不用在意，很快自有人將情報送過去。
……
「你說……安東尼·明格拉他們，準備進行新一輪的試鏡，而且還是針對新人演員的試鏡？」韋恩斯坦有些錯愕的看着面前的人。
「是的，韋恩斯坦先生，而且明格拉他們做的非常正式，已經開始聯繫經紀公司和演員工會了。」面前的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韋恩斯坦咂着嘴巴，片刻之後拿起夾在手中的雪茄猛抽兩口：「暫時不需要理睬，讓他們運作吧，他們只是想給我施加壓力罷了。」
然後，他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霍伯格，你也是《天才雷普利》執行製作人之一，要擔起自己職責。」
「是的，先生，我會負責的。」霍伯格欠了欠身，隨即退出了辦公室，雖然只是簡單幾句話，但雙方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再抽一口雪茄，韋恩斯坦靠在椅背上徐徐吐出煙圈：「好吧，安東尼，那就看我們誰更有耐心。」
倒不是他有心要為難明格拉，但在《英國病人》大獲成功之後，明格拉躋身A級導演，難免會想在電影製作中拿到更多的權利。但在韋恩斯坦看來，那部電影能廣受歡迎，米拉麥克斯的運作至少要占一半以上的功勞，但明格拉現在看起來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實在讓人難以容忍。
所以他決定稍微敲打下他，所以他讓律師在合約里埋了個隱性的伏筆來，明格拉是英國人，這點小手段不會在好萊塢引起太多的反彈。再說，韋恩斯坦也沒打算這麼一直僵持下去，拿回最終剪輯權也只是個姿態，只要明格拉稍微示弱，他馬上就會擺出冰釋前嫌的模樣，追加投資也是小事一樁。
韋恩斯坦笑了聲，將雪茄按進了煙灰缸，然後起身舒服的活動了下身體，面帶得意，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情景。
……
不提韋恩斯坦的想法，在明格拉以及助理們的運作下，還在籌備中的《天才雷普利》劇組即將再次為男主角選角，而且囊括範圍很大這個消息，在好萊塢飛快的傳開了。儘管因為刻意的低調，媒體知道得不多，但消息靈通的經紀人們還是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涌了過來。
誰讓明格拉名聲在外呢？前年年底的《英國病人》不僅摘下了69屆奧斯卡的最佳電影、最佳導演兩項大獎，還讓朱麗葉·比諾什成為少數幾個能在奧斯卡上拿到表演獎的法國女演員，所以即使覺得這裡面可能有什麼問題，演員們依然都抱着一線可能得到青睞的希望來參加試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