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 - 第24章
威武武威
「好了，娜米，說說角色，具體點。」肖恩翻着眼睛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好吧，」拿他尋開心夠了的娜奧米收起笑容，「我認為湯姆·雷普利是完全的自作自受，從他開始接受迪克父親的委託時，就已經註定了會是這個結局。」
「可是，他最開始並沒有想那麼多，」肖恩提出反對意見，「他只是為了那1000美元罷了，而且在誤殺迪克之前，他也從未想過要將他的一切據為己有，他只是想不斷接近他，接近他的生活，他喜歡上了迪克。」
「但他最愛的還是自己，不是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這麼說不公平，如果沒有誤殺迪克的話，他很有可能最後被趕出去。」
「沒有誤殺，那就會有謀殺，你沒有注意到嗎，肖恩，劇本一開始就是他穿借來的普林斯頓大學的校服冒充，這其實已經說明了一切。」
肖恩沒再說話，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的思路很敏銳，娜米，大概因為原版小說的作者是女性。不過，現在執導的是為男性，還是《英國病人》的導演安東尼·明格拉，所以可以參考，但也只能照搬。」
「好吧，反正這是我的看法。」娜奧米聳聳肩，用不置可否的語氣說道。
「那麼我們來設計下細節吧。」心中暗笑的肖恩隨即轉移了話題。
這一討論，一個下午就過去了，在娜奧米的幫助下，肖恩設計了好幾種屬於雷普利的，各種情況下的小動作。這些細節雖然大部分都可能用不上，但就開拓思路而言，還是有些用處的。
「你真的有必要花這麼多精力來設計這些？」娜奧米對此頗為不解，「我知道這對表演很有用處，但未免太多太濫了點吧？」
「你也知道，娜米，我現在什麼資歷都沒有，完全以新人的身份在一位奧斯卡導演手中擔任男主角，」收起劇本的肖恩聳了聳肩，「所以，除了努力將自己的工作做到盡善盡美外，我沒有別的可以依仗的東西了。」
娜奧米半晌沒說話，好一陣之後才握住了肖恩的手：「記得放低自己的姿態，肖恩，不要和別人起衝突，你這樣的經歷會讓很多演員嫉妒。」
「我知道，娜米，我能照顧自己，別擔心。」肖恩微微一笑，將她的手舉到面前，輕輕吻了下她的手背。
娜奧米用複雜的神色看了他一眼，片刻後正要說話，卻被肖恩搶先了一步：「今晚我就住這裡了，好嗎？」
「我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吸引力，比起你現在的公寓小多了，而且環境也很一般。」娜奧米嘆了口氣。
「好歹是一室一廳，比我們之前一起住的一室已經好太多了。」肖恩笑嘻嘻的說道，仿佛完全沒聽出她話里的意思。
「好了，娜米，你就當是幫我個忙好了，」不等對方說話，他又變了副面孔，「我剛剛找了個助理，是我以前在舊金山的朋友，是個好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波克不怎麼喜歡他，所以我想給他們多營造些單獨相處的時間。」
娜奧米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肖恩當即打蛇上棍的坐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抱進懷中。
「那好吧。」娜奧米稍微掙扎了下就不動了。
肖恩當即結實的吻了她一口：「那麼晚上我們出去吃飯吧。」
……
如果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肖恩滿足，那就錯了，只不過呢，喬丹娜經常在紐約和洛杉磯之間來回，而那天之後她就回了紐約，中途雖然也過來過，但現在不在洛杉磯，否則肖恩肯定會想辦法約她出來。
對於這一世的他來說，追逐那些有魅力的女性，在8年級之後似乎已經成了天性，當然，他也給自己劃出了一條底線，好聚好散，不要讓她們傷心。也許在某些人看來，這是在為自己的花心找藉口，或者當婊子立牌坊，但肖恩卻一直在身體力行，至少從初中到現在，和他約會過的姑娘，沒人說過他的壞話。
既然喬丹娜不在，肖恩只好用看廣告牌的方式來回味，GUESS的牛仔褲平面廣告最近已經正式投放，凱文·古爾德不愧是知名攝影師，將他的拍攝得既年輕充滿活力，又很陽光和陽剛，一點不輸給專業模特。不過肖恩總覺得，喬丹娜才是整個廣告中最搶眼的角色，露臍的細肩上衣加上緊身牛仔褲，讓她看起來非常的性感和火辣，拉丁血統的魅力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釋放。
至少，蓋倫那傢伙首次看到廣告後，首先發出的讚嘆就是，那姑娘可真迷人。
沒關係，這只是自己的首個廣告罷了，將來會有更好的。肖恩只好這麼安慰自己。
喬丹娜雖然目前不在，但還有別人在，某個蓋倫想要簽名的人。
……
「嘿，簡，這邊。」從拖車後面探出頭來的肖恩，想要大聲但又不敢大聲的叫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詹妮弗·安妮斯頓陰着臉蛋走了過來。
「我來……」肖恩訕訕的笑了下，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詹妮弗在接到自己托人帶進去的紙條後肯出來，隨即又有了勇氣。
「我是來道歉的。」他這麼說道，低着腦袋，仿佛做錯事情的小學生。
「道歉？」詹妮弗就像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語氣變得很誇張，聲音也尖了不少，而且咬牙切齒的感覺很明顯。
「聽我說，瑞秋，這是個意外……」肖恩慌忙想要解釋。
誰知對方的聲音更尖了：「你叫我什麼？肖恩·唐，你剛才叫我什麼？！」
肖恩不由暗暗叫苦，光顧着思考怎麼讓詹妮弗，沒想到最快叫錯了名字，他當即舉起雙手快速而低聲的叫道：「聽我說，簡，聽我說好嗎？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很無奈的事情。你看，你將瑞秋這個角色演繹得那麼出色，而你本身也和瑞秋有些相似之處，我們更是通過這部電視劇才認識你的，潛意識裡基本上將你和瑞秋是劃上了等號的。我敢說99％的人都是這樣，所以，這是我的錯，但請不要為此生氣，好嗎？」
詹妮弗剛開始還繃緊了臉蛋，對他怒目而視，大有轉身一走了之的意思。但隨着肖恩的訴說，先是皺起了眉頭，接着是若有所思，最後變得有些無奈和……落寞。
「是這樣嗎？」她意興闌珊的問了句。
肖恩只是攤開手，半晌後才又小心道：「我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壞事，畢竟……有些演員一生都不一定能留下個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
他並不知道，自己這番話，會引發怎樣的變化。
第四十三章
充分準備
「不對，你又想愚弄我什麼？！」在沉默了片刻後，詹妮弗忽然這麼叫了聲，然後用警惕和懷疑的眼神看着肖恩。
「嗯？」肖恩莫名其妙，「我怎麼愚弄你了，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樣的人嗎？」
「當然！」詹妮弗回答得斬釘截鐵，而且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像打心底是這麼認為的。
肖恩因此愣好半天，隨即作出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而這時，詹妮弗才反應了過來。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她結結巴巴的想要解釋，但半天都說不一句完整的話來，看樣子急得都快跳腳了。
還好，劇組那邊這時沒什麼事情，讓她得以調整自己的情緒。
「該死，為什麼總是這樣……尤其是你這傢伙……」詹妮弗連聲抱怨，深吸了幾口氣後，終於讓自己顯得平靜了些。
「雖然這很奇怪，但是我要說的是……」她看着他，似乎有些難為情，同時又有些好奇，「你總能讓女人在你面前卸下防備，肖恩。」
本來還有些莫名其妙的肖恩，聽到這句話後，卻意外沉默了下來。
「我不知道要怎麼去形容，但在你面前，和你接觸幾次之後，不知不覺的就變得很輕鬆，就好像……就好像……」詹妮弗努力的在自己腦海里尋找這詞彙，「可靠的、有趣的、安全的以及……以及……」
「無害的。」肖恩突然的接了句。
「是的，沒錯，就是這個。」詹妮弗一拍巴掌。
「好吧，至少不是基本無害（見銀河系漫遊指南）。」肖恩自嘲的笑了笑，已經不止一次又女人這麼說他了，最近一次是喬丹娜，而最早……
「總之，就是因為這個……」詹妮弗看着他，苦笑了下，做着沒有意義的手勢，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那麼，」沉默了下後，肖恩終於又開口了，而且小心翼翼，「現在……你們……還好嗎？」
「我和科科還好，畢竟我們都……」詹妮弗嘆了口氣，跟着又恨恨瞪了他一眼，「麗莎一直很冷淡，直到最近才開始和我們說話，你最好不要進去，否則她要是看到你，說不定當場就會發脾氣。」
說到這裡，她忽然露出警覺的神色：「你是怎麼到片場裡來的？你已經不是劇組的演員了，沒有得到允許，怎麼可能到這裡來。」
「有個朋友把我領進來的，」肖恩攤開手，「我告訴他，我之前惹你生氣了，非常不安，想進來當面向你道歉，他就帶我進來了。」
「那個燈光師？」詹妮弗想到了那個給自己遞紙條的傢伙，可惜肖恩沒有回答。
「不管怎麼說，簡，那是個意外，一個嚴重的意外，我很抱歉，我非常誠懇的向你，還有科科和麗莎道歉，我希望你們不要因此憎恨我。」他雙手合十的很誠懇的說道。
「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原諒你。」詹妮弗似乎還有些氣不過。
「如果你真的很生氣，那就不會出來了。」肖恩很鎮定的回答道，結果詹妮弗越發的不爽了：「是嗎？」
「好吧，如果你真的不肯原諒我，那我也沒有辦法，但至少我表達了自己的歉意。」肖恩嘆了口氣。
眼見他這樣，詹妮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躊躇了下，終於也嘆了口氣：「好吧，我可以原諒你，肖恩，但不要以為我還會向以前那樣對你。而且，以後別用你的眼睛對我放電，另外，我不保證科科和麗莎也會原諒你。」
「沒關係，能有這句話就足夠了，」肖恩長出了口氣，露出發出內心的笑容，「至少以後在別的地方不用躲着你了。」
詹妮弗的神色微微變了變，然後輕哼了聲，什麼話也沒說就往攝影棚走去，但兩三步之後又轉過來看了他幾眼，才繼續前進。
眼見詹妮弗進了攝影棚，肖恩隨即長出了口氣，這件事暫時就這麼了解了。然後，他突然懊惱的一拍大腿，忘了幫蓋倫要簽名了。
好吧，沒關係，以後讓他自己在派對上向詹妮弗要簽名吧，也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有沒有這樣的興趣。
……
雖然這是肖恩這段時間的私生活，但要是以為這是全部，那就大錯特錯了。在敲定30萬的片酬，以及弗雷德里克為他爭取到三分之二的預付款後，費代里科·奇恰雷利暫時沒有了小動作，而威廉·霍伯格仿佛不知道這事，一直在忙着最後的籌備工作，可惜弗雷德里克已經轉彎抹角的打聽到了，當天談片酬的時候，霍伯格和奇恰雷利的確見過面。
所以，現在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但這正好，肖恩需要時間去努力的消化劇本。所以他到處徵求意見和看法，聽聽他們對人物的評價和理解，就像那天在娜奧米家裡那樣，弗雷德里克和蓋倫同樣沒放過，如果不是波克和露西不懂人話，他絕對不介意向它們諮詢。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有分量的人也在諮詢的範圍內，比如擔任《天才雷普利》藝術指導的羅伊·沃克。
「一般情況下，我可沒時間跟演員們交流，不過既然安東尼認為可以抽時間給你簡單介紹下，那就來吧。」在沃克的工作室內，這個快50的中年人第一句話這麼說道。
「謝謝你，沃克先生。」肖恩做出一副謙恭的模樣。
這段時間，他唯一一次找導演明格拉，就是為了得到可以和各部門負責人交流的許可。正如他和娜奧米所說的那樣他現在唯一優勢就是演技，明格拉為什麼堅持啟用自己？不外乎就是認可了自己的演技，如果不努力的充實自己，不努力的掌握這個角色，不努力保持這個優勢，就會給虎視眈眈的敵人發難的機會。
「藝術指導是一門綜合性的工作，我們需要將燈光、音響、攝影等方面和整個故事統籌起來，讓他們為導演服務，同時還要將導演的意圖清晰的傳達給各部門。」沃克一邊說着一邊將七八張單幅畫遞到了肖恩的面前。
這些都是黑白畫，已經通讀過無數遍原著小說和劇本的肖恩，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哪些場景。有雷普利從紐約出發時的，有雷普利在迪克的意大利別墅和他以及他女朋友瑪姬攀談的，有一張他最熟悉，畫的是弗萊迪來找正在冒充迪克生活的雷普利的情形，弗萊迪嘴角那絲嘲諷的笑容栩栩如生。
「通過這樣的畫來展現鏡頭和光線的角度，以及人物的情緒，對嗎？」肖恩這麼問道。
「那不是這些畫的主要功能，這些畫的都是故事的轉折點，是用來竄起故事的，一般情況下，我會拿着這個給別的部門講解整個故事的開始、發展、高潮以及結束。」沃克說着將另外兩個文件拿了過來，「要和燈光師、道具師、攝影師他們進行詳細溝通，那就要用這個。」
兩個文件夾，一個很厚，一個很薄，稍微翻了下，肖恩就明白了過來，厚的那個是分鏡頭腳本，通過表格形式規定了每個鏡頭的角度、運行以及要達到的效果。而薄的那個，則是一大疊畫出來的分鏡頭，雖然很潦草，很多時候人物就是幾個大小不一的形狀，頂多就是搭上了陰影來表現立體感，但配合分鏡頭腳本，很容易看出來要講的是什麼內容以及要怎麼進行拍攝。
「所以，藝術指導的工作很重要，這直接關係劇組個部門能否將導演的意圖完整的表現出來。曾經有個小子宣稱畫分鏡頭沒有用處，只會限制住導演的想象力，這是我聽過的最愚蠢的話。導演的主要職責是溝通，是讓演員讓劇組明白他心裡想的是什麼要的是什麼，而圖畫相對要比文字更能清楚表達出作者的意願，放棄畫分鏡頭就等於放棄效率，對於電影製作來說，這是自殺行為。而且，如果幾個分鏡頭就會限制住導演的想象力，那麼這個導演只能說不稱職。」沃克喋喋不休的說道。
然後，停頓了下，他忽然的問道：「你覺得呢？」
翻看着分鏡頭腳本和構圖的肖恩抬起頭來：「我聽過一句話，沃克先生，再好的記憶，也比不過一支快要用爛的鉛筆。很多小說作者都隨身帶着小筆記本，一旦有靈感了，就趕緊記下來，也許很可能永遠用不上，也許會成為最出色的段落。我想分鏡頭構圖也是這樣，不僅可以有效的讓各個部門明白導演要什麼，也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激發導演的靈感。」
「就像你這樣？」沃克指了指他揣在上衣口袋的，露出了一截的小本子，面帶笑容，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
「算是吧，」肖恩笑了笑，「只要能幫我起到揣摩角色情緒作用的方法，我都不會介意嘗試，導演信任我，我也要對得起這份信任。當然，這些收集到的種種都只能作為參考，到底如何，還要看導演的意思。」
「你很不錯，肖恩。」沃克看了他半晌，摸着下巴這麼說了句。
「謝謝，沃克先生，」肖恩保持着自己的禮貌，「那麼，現在能不能請你為我詳細解說一下，整個故事的流程，以及各個角色在其中所處的情況。」
「沒問題，」沃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另外，叫我羅伊。」
第四十四章
電影開拍
「簡而言之，整個故事的基調呈灰色，雖然中間有很長一段，都選明快柔和的色調，鏡頭也沒那麼銳利，但那抹灰色卻不能少。」
「那麼我可以這麼理解嗎？雷普利這個角色的情緒裡面始終要帶着一種欲望，一種想要躋身於上流社會的欲望，無論他的性格在怎樣的變化，這種欲望始終存在。」
「非常正確，一種貫穿整部電影的焦點，不過有一點你要注意，這只是我的看法，雖然導演也贊成這點，但不代表他不會在實際拍攝中做出改變。」
「謝謝，羅伊，我會記住這點的。」
很快，在肖恩和洛克的熱烈交談中，一個下午又過去了。很有收穫，靠着和不同的人交流對劇本的看法，湯姆·雷普利的形象在他的腦袋中越發的清晰，不僅如此，他還用約翰·哈靈頓教給他的技巧，設計和歸納出了三個側重點不同的模樣。
一個內斂，不喜歡或者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一個相對比較外放，肢體語言較多；還有一個，習慣帶着用微笑和禮貌編織成的面具。肖恩為此分別設計了不同的細節，還在鏡子面前不斷表演，又或者拉着蓋倫對戲。
以至於蓋倫都在抱怨：「瞧瞧你的樣子，都快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而肖恩的回答則是：「那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