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客棧 - 第2章

一枚銅錢

  作者有話要說:  =v=哈哈,又將是個歡樂的故事~~~

 

☆、要守護客棧的勺子

  勺子研究了十三個方案要把書生趕走,可是等她摩拳擦掌要行動時,辛娘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爺爺已經回鄉下去了,如果你把他嚇跑,這客棧不就沒人看着了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勺子又憂鬱了。

  夜涼如水,勺子坐在屋頂上曬月光,吸收天地精華。當年她在山上修煉,被老掌柜帶回家種在後院,一晃眼已經過了五十年。她是同福客棧的一份子,怎麼可以讓客棧就這麼沒落。

  「不行!」想罷,勺子站起身,風吹過境,衣袂飄飛,美的迷亂了旁人,她以拳擊掌,堅定道,「我要替爺爺守護這個客棧!」

  胖葫蘆打了個哈欠:「老大你不是一直在守護嘛。」

  「這次不同,之前有小妖小鬼來搗亂我會半夜把它們踹出去,可白日裡幫不上忙呀。你瞧瞧那大中午來澆水的笨書生,腦袋分明少了兩三根筋,明天重新開張一定會一團糟的。」

  杜鵑問道:「老大你要幹嘛?」

  勺子嘿嘿兩聲,步子一邁,再落地,已是個洗淨脂粉的俏皮姑娘,素衣在身,髮髻輕挽,活脫脫一個鄰家姑娘:「我要去應徵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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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曬三杆,勺子都快在門口曬成芍藥幹了,還沒見到書生開門。她以袖做扇,趕着周圍洶湧撲來的熱氣。又等了半個時辰,差點要跳到書生房裡糊他一臉泥。她坐在門前石階上,百無聊賴的埋頭在地上畫圈圈。

  那明亮日光忽然被人遮住,抬頭看去,見了那背光而站的人,咽了咽,竟是那笨書生。他怎麼從前門來?難道他昨晚一直沒回來?可他出去自己怎麼沒察覺。

  勺子的臉都快皺成一團了,這傢伙第一個晚上都不守着客棧!要是有盜賊進來把東西偷走了怎麼辦,果然不可靠。

  書生笑了笑:「姑娘是住宿還是吃飯的?亦或只是在這歇歇?」

  勺子拍拍屁股站起身,糾正他:「客棧行話應該是『住店還是打尖』,不然別人會欺負你是外行人,吃霸王餐,中途跑掉的。還有,我是來應徵小二的。」

  說罷,揚了揚手裡的紅紙兒。

  書生笑笑,問道:「你吃的多不多?」

  勺子撓撓頭:「不多,一頓一碗。」

  書生愉快的點頭:「好,就你了。」

  勺子傻眼了,就這麼簡單?那她昨晚把整個客棧守則都背下來是鬧哪樣,她特地跟杜鵑姐姐學了十八門廚藝是鬧哪樣呀!

  開了客棧大門,書生就坐在掌柜位置拿了書看,勺子站了一會,問道:「不是今天開張嗎?」

  書生點頭:「這不是已經開張了嘛。」

  「……不放個炮仗,不請舞獅賀喜?」

  書生摸摸下巴,搖頭:「太麻煩了。」

  勺子扯了扯嘴角,好吧,他不但是笨書生,還是個懶書生。勺子深深的絕望了,默默握拳,這客棧果然還是要由她來守護!

  「哦,對,還不知姑娘芳名。」

  「叫我勺子吧。」

  門開了半日,也沒人過來。因廚子就是老掌柜,因此老顧客進門見那老掌柜不在,卻是個年輕人,便知這客棧已非原來的客棧,吃的東西自然也不是原來的味道,立刻退了出去。

  勺子無比心酸的趴在桌上,昏昏睡了過去,還是以前好呀,雖然不會爆滿,但至少還是有人進店的。

  迷迷糊糊聽見有人進店,鼻子一嗅,幾乎蹦了起來。身上立刻滾落了一件衣裳,她低頭看了看,這長衫根本就是男子的,再嗅嗅氣息,不由皺眉,那書生什麼時候給她披了衣裳?她怎麼一點也沒感覺……不由多想,回了神往外面看去,就見一個年輕女子進來,聲音低落:「可還有空房間。」

  書生笑道:「有。勺子,帶客人去天字號。」

  勺子頓了頓,定聲:「姑娘請隨我來。」

  女子低低應了一聲,隨她上樓,進了天字號房間。勺子退了出來,瞅着滿屋子的清冷陰鬱之氣若有所思。

  屋檐垂下一叢翠綠爬山虎,順着柱子蜿蜒而下,到了勺子身後,拍了拍她的肩,又戳了戳她的後腦勺。勺子頭也沒回:「爬爬別鬧。」

  片刻,那爬山虎已化了人,蹦噠下來,是個身穿綠色衣裳的男童,他往裡探了探,立刻冷的往勺子身旁縮:「勺子姐姐,我有急事。」

  「等下。」勺子雙手合十,十指微纏,嘴裡輕念咒術,剎那整條廊道都已隱約鋪上白光,這才滿意的拍拍手,「最好乖乖住店,否則戾氣一出,就等着被天羅地網抓住吧。」

  「勺子姐姐,我真的有急事。」

  「說。」

  「書生剛才在提水。」

  「啊啊啊啊!那個笨蛋!」勺子滿臉黑線,抱了他就往屋頂上竄,一看後院,書生正好提了半桶水。她忙俯身衝進花壇,把爬山虎往上一拋,爬爬便緊緊依附在牆垣上。

  書生俯身舀了一瓢水,頓了片刻,自言自語「怎麼好像多了點什麼」,隨後拿水潑向它們,雖然這次是拿穩水瓢了,可那水還是啪啪成團的拍在眾妖臉上,毫無潑水的美感和水珠滴落的優美線條,嘴裡還吆喝了一聲:「吃飯囉。」

  勺子嘩啦被潑了一臉的水,混合着陽光熱氣毫不留情,燙的她臉紅根收,差點化作人形揪住這笨蛋暴打一百頓。

  眾妖立刻抱團哭泣。

  「我胃疼……」

  「我終於知道暴脾氣是怎麼練成的了……」

  「老大你還是宰了他吧!嗚嗚嗚。」

  勺子仰頭望天,以人的壽命來算,他們這是還要被書生折磨八十年的節奏啊。書生已是滿臉看來我澆的不錯的神色,然後伴着滿花壇的腹誹離開。

  辛娘抖落身上的水,問道:「方才似有妖氣進店。」

  勺子答道:「只是個女鬼,不足為懼。」

  作為一隻有三百年修為的花妖,又因是有花仙之稱的芍藥,與生俱來的修為頗高,悟性又高,說是三百年,實際也有七八百年的妖力了,一般的小妖奈何不了她。

  只不過這幾日那女鬼安分的很,偶爾出門,回來也不吃東西,那書生竟然也不問。勺子暗氣,要是會做生意的,早就該問問客人要不要吃東西了好麼。

  勺子覺得對書生積累的怨氣一定會越來越多……遲早會忍不住暴揍他的……

  就這麼過了幾日,偶爾會客人進來。多是勺子下廚,偶爾會拖了杜鵑進廚房。倒漸漸有了回頭客,勺子頗感欣慰。

  這晚打掃好房間準備回後院,經過那天字號房,似有不對,貼耳在牆,裡頭根本沒半分女鬼氣息。身後鬼氣陰冷,凍的她哆嗦了一下,從柵欄那探頭往上看去,客棧頂端已滿是戾氣,烏雲遮蔽,好重的怨氣。

  勺子忙回身,俯身探手印在地板上,不由一怔,她布下的天羅地網怎麼被人破了?抬指橫斜抹開天眼,只見陣法已破,源頭就在那廊道盡頭,隱約有乾涸的雞血。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書生手裡拎着一隻光禿禿的雞,左右看看,瞧見勺子,笑道:「正好你來了,這雞不熟,骨血還是生的,幫我熱熱可好?」

  勺子氣急敗壞:「熱你大爺!」

  「……」

  說罷,轉身跑下樓,一躍而下,化了妖身,踏着夜裡的清幽之氣穿過客棧大門,騰空而起。

  勺子盯着那陰霾腹地,沉聲:「小小鬼魅也敢來這裡作祟,還不速速離去。如若不走,休怪我將你打的魂飛魄散。」

  烏雲很快便現出一女子,聲調平緩而無半分惡意:「我在等人,等到了人,就走。」

  勺子說道:「你要等就等,可別在屋頂弄出一團鬼氣來,否則凡人住店要被吸走陽氣的。」

  女鬼搖頭,堅定道:「不行,如果他沒看見這裡有鬼氣,他不會過來的。」末了許久才道,「他是道士,有一次失手,被鬼奪了大半魂魄。可它奪不走他最後一抹魂魄,那魂魄便是他還記得自己是個降妖伏魔的人。若是失去最後的魂魄,沒了最後一點記憶,他便死了。」

  勺子又氣又覺可嘆:「所以你不斷讓他抓住,好讓他殘缺的魂魄中留下你的一寸地方?」

  女鬼又搖頭:「不是,即便記住,又會慢慢忘記。我在他面前出現了三百九十七次,沒過幾日,他又會忘了曾抓過我。」

  勺子頓了頓:「你的意思是,他不記得曾抓過你,而你又不想見他死,所以一直出現在他面前,提醒他還是個道士,助他活下去?」

  「是。」

  「可他根本不會記得你。」

  女鬼頓了許久,蒼白的臉上驀地綻放笑顏:「那又如何,我記得他就好。」

  勺子愣了片刻,無論怎麼做,對方都不會記住自己。無論做多少事,對方都只是當自己是鬼魅。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她想不明白。

  書生坐在窄長的柵欄上,倚着樑柱微微仰頭看着遠處那粉衣女子,目光悠長。末了又看看手裡的雞,嘆道:「還是太嫩了些。」

  說罷,將那白生生的雞拋向天穹,轉瞬已化做一縷青煙,消散在天地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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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錢:【爾康臉】書生,把雞留給我好不好!!!

☆、野豬也來湊熱鬧了

  勺子最近越發堅信自己是只全能花妖,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還能照顧得了女鬼。

  那名叫雲裳的女鬼依舊住在天字號客棧,勺子不忍心趕她走,反正這客棧也沒住人。哦不,勺子安頓好雲裳,才想起了那笨書生。以他那身板子,同在屋檐下的,大概沒幾天陽氣就弱了吧。勺子沉思半晌,恍然,給書生壯陽吧!

  翌日,早食。

  書生眯了眯眼看着桌上的湯水,用大勺子撈了撈,裡面全是亂七八糟的藥材和不明肉類,艱難道:「這是……」

  勺子正色:「補藥,掌柜你的身體太差了,風吹天邊跑,所以我決定給你好好補補身子。」

  「噢……」書生若有所思長吟一聲,「但大清早就喝那麼多補藥是不是……太過了。」

  勺子給他舀了滿滿一大碗:「這一盆都是你的,要是不夠,鍋里還有。」

  「……」

  盯着他喝下那一盆的量,勺子這才心滿意足的收拾碗筷去洗,每天喝三盆,雲裳住上半個月他也不會有事的。

  書生瞅着她蹦進後廚,摸了摸肚子,那藥材的氣味由腹中直衝上鼻腔,不由神傷:「不會補死吧。」

  午時,勺子在後院仰望客棧屋頂,雲裳布下的鬼氣雲團依舊沒有消散,可那道士還是沒來。她跳上牆垣,拍拍那翠綠的爬山虎:「爬爬,記得讓你的兄弟看好小鎮四面路口,有道士過來就告訴我。」

  「遵命!老大。」

  柏樹哥抖了抖腦袋,柏葉嘩啦作響:「老大,那書生又來了。」

  勺子輕哼一聲,果然見書生緩步進來。

  書生瞧見她,似想起了什麼:「勺子姑娘在正好,一起澆花吧。」

  勺子忍着把他踹進井裡的衝動,強笑:「其實嘛,這些花花草草不該在大中午澆,否則會燙死的。」

  木桶嘩啦落水,打的井裡一片聲響,書生搖了搖繩子:「我們家養花都是中午澆水的,勺子姑娘可聽過,萬物有靈,趁着日頭暴曬時,多喝點水,自然就精神了。」

  「可、可這是花草呀。」

  書生提水上來,果然還是太重了,又灑了一些,顛着步子走到花壇,起瓢:「萬物有靈,萬物有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