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熊貓城主 - 第4章
一枚銅錢
墨白的臉又黑了。
「還有,兔爺一天要洗一次澡,一有空就吃吃吃,睡覺的時候喜歡趴在枕頭邊團成團,你半夜不要把它壓着,還有……」
墨白「噌」地站起身,身上的胡蘿蔔滾落滿屋,他一手拎了兔爺一手拎了這女人,踹門而出,將她和兔爺丟到門外。
「啪。」門被死死關上,燭火瞬間熄滅。
喜喜和兔爺被摔了個五體投地。
……
第二天門被敲響時,喜喜還以為墨白又要來拎他們了。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摸了摸兔爺的肚子,已經不鼓不脹,放下心來,跑去開門。
白煙一臉妖媚笑道:「城主大人已經在等姑娘,姑娘快點洗漱會客吧。」
「會、會客?」不等喜喜多想,從她背後已經走出七八個丫鬟,捧着華服、端着臉盆的,連那刷牙用的楊柳枝都專門由一人捧着進來,看得粗糙活了十幾年的喜喜目瞪口呆。
洗漱好,白煙一掌壓住她肩頭強迫坐在梳妝檯前,啪啪啪給她拍了一臉胭脂水粉,嗆得喜喜彎身咳嗽。她暗想完了完了,墨白這是要把她打扮漂亮賣了呀。包菜姑娘不就是老鴇臉嗎?
「好了。」
喜喜緩緩睜開一隻眼,只見鏡中人面色紅潤,唇紅齒白,竟然還從眉間看出幾分嬌態來。
「打扮打扮還是拿得出手的嘛。」
喜喜瞥了她一眼,本姑娘本來就生得傾國傾城,回眸一笑百媚生。
不過說起來,墨白這麼吩咐到底是幹嗎?
沒來墨城之前,她自詡聰明,然而來了這裡之後,才發現自己笨得不行,好像什麼事都想不通了,尤其是墨白對於她的態度。
喜喜像只花孔雀被帶到前堂,還差一兩步才走入大廳,就聽見人聲鼎沸,十分喧鬧。她拎着裙擺探頭先瞧了一眼,不由得十分驚愕。
那可容納五百餘人的大廳,如今竟然都坐滿了。甚至連牆壁那兒,都站滿了人。從一簇一簇的衣着顏色各異來看,他們並非是來自同一個地方抑或門派。
「熊貓城主怎麼宴請這麼多人?」
白煙答道:「哦,沒事請吃飯而已。」
這個回答簡直不能更敷衍。
喜喜腹誹一句,隨即被她推了一把,踉蹌着跌了出去,差點沒當着五百號人的面摔個大跟頭。一時滿座無聲,星星之火像在她臉上灼燒起來,燙,燙死人了。
她拎着裙子隨婢女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座位旁坐下,挪了挪屁股,突然發現位置竟然是在墨白旁邊,轉頭看了看,竟只有他們兩人是坐在主位上。他仍沒有看自己一眼,側臉冷淡,依舊是一盤冷麵。
忽然聽得一人朗聲笑問:「墨城主這是終於打算成親了嗎?這位姑娘怎麼從未見過,是哪家的姑娘?姓什麼?」
喜喜屏氣,成親?墨白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娶個毫無權勢的姑娘吧。他的大名在朝野如雷貫耳,每年多少姑娘蹲守在城門外哭着喊着要嫁,來求嫁的不乏皇族名門家的姑娘。
墨白執杯的手微頓,偏頭瞧她,一臉認真:「哦……你姓什麼來着?」
「……雲。」
墨白揚起腦袋,對台階下面的人說道:「雲。」
喜喜:「……」她賭一枚銅錢,這貨的目的絕對不是討自己做媳婦!
「雲?倒是從未聽過當今哪個大家是姓雲的。也唯有……」那人想了許久,才道,「唯有當年的妙手空空了。」
喜喜額上已滲出冷汗。
墨白神情未變:「哦。」
那人又道:「在下近日正好得了一柄上好的寶劍,寶劍配美人,絕配,不如就借花獻佛送給未來城主夫人吧。」
說罷,那人命人拿來一個有手臂長寬的盒子,親自捧着緩步送上。
已經拿起筷子準備大快朵頤的喜喜好奇地探頭去瞧,對於開當鋪的她來說,對珍寶實在很感興趣。那人走到近處,慢慢打開木盒,那木盒裡面果真躺了一把好劍。
劍身寒氣逼人,最為名貴的莫過於鑲嵌在劍柄前端的幾顆寶石,璀璨奪目,價值不菲。
寶劍少說價值三十萬兩,三十萬兩擺在面前,看得喜喜兩眼發亮。
那人面色陡然一變,伸手抓住劍柄,拿起就往墨白心口刺去。喜喜心頭一個咯噔,卻見劍鋒一停,已被墨白修長兩指夾在其中,任那人想橫劈猛刺,都動彈不得。
喜喜半嚇半嘆,墨白的武功……真是高到讓人驚嘆了。
她正為倒霉的刺客默哀,只見墨白兩指一震,寶劍立刻碎作兩段。還沒等她心疼完那價值三十萬兩的寶劍,他又做了一件更讓喜喜心塞的事——斷劍一甩,橫劈在一桌飯菜上,千年玄鐵鑄就的寶劍削鐵如泥,更何況是區區一塊木板,只聽見飯桌「咔嚓」一聲斷裂,碗筷飯菜紛紛落地,喜喜的心也跟着「咔嚓」一聲碎成了渣。
那人愣神片刻,便被一陣急促掌風扇到底下,隨即被護衛押走,連一句多餘的話都說不出來。
滿席又鴉雀無聲。
墨白臉上依舊堆滿寒霜:「繼續吃吧。」他這才想起旁邊好像還有個人,緩緩偏頭,「怎麼?」
喜喜拿着筷子,欲哭無淚:「我餓……」
墨白不由彎彎嘴角。
喜喜覺得他在笑——即便是笑,也笑得很淡。她本以為他會讓人重新上一桌,誰想他道:「忍着。」
「……」無良僱主!
☆、第五章
第五章
對喜喜來說,墨白絕對是無良僱主,不給飯吃還跟她說後天出發去皇城,讓她想清楚。
這個想清楚不是讓喜喜考慮到底去不去,而是——想好帶什麼衣服,想好穿什麼出門,想好要吃什麼。
橫豎都得去,然而那是皇宮啊,她正值大好年華還不想死。
思前想後,喜喜決定逃最後一次。
兔爺已經是一點要逃跑的心思都沒了,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再逃是傻瓜。然而它的傻瓜主人貌似還不死心,將它一把撈起又準備逃。
喜喜開窗探頭往外看,剛探出個腦袋,就被一指戳在額頭上,一張艷絕的臉無限放大。
「下次再伸腦袋,我就直接砍了喲。」
「……」
馬車揚塵,飛沙一片。喜喜的心已經跟着飛揚的塵沙飄飛四散,捉着墨白的衣袖哀求道:「我真的還沒活夠,不想去皇宮,是不是非要我自戳雙目,你才肯放過我?」
墨白斜她一眼:「戳吧。」
喜喜真想撲上去咬他撕他揍扁他:「你哪裡是熊貓,分明是頭熊!」
墨白終於睜眼盯她,一字一句道:「你再提熊貓二字,我就把你丟到竹林去啃竹子。」
「熊貓熊貓熊貓……唔。」
她還沒喊完,就被寬大手掌捂了嘴,悶聲不能喊。聽得趕車的白煙柳眉越挑越高,越挑越高。一旁的宋神醫說道:「白護衛,你的表情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猥瑣?」
「到底誰猥瑣了,明明是裡面的人猥瑣,大白天的……」
車廂裡頭冷冷傳聲:「到了竹林停車,把她扔下去。」
喜喜:「……熊貓熊貓熊……唔。」
宋神醫抬頭看着藍藍的天,白白的雲,嘆道:「雲姑娘真是勇者無畏啊。上一次那個不知好歹讓老大暴怒的人下場是什麼來着?」
白煙想了想:「你說的是那個霸王刀?哦,最後好像是被老大從山崖上一腳踢下去了。」
車廂里立刻沒了聲。
喜喜可憐兮兮地看着墨白,眸光瀲灩,含了萬分委屈的淚。捂着她嘴的墨白頓了頓,收回手來,默然片刻,緩緩將手掌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掌心的水氣。
「……城主大人,你這樣會孤獨終老的。」
墨白又自動進入了不理她的模式中。
喜喜扯了扯衣服,又看看籠子裡的兔子,抱着胡蘿蔔睡得正好。已經吃飽喝足睡好的喜喜百無聊賴,撩開帘子往外看去。馬車已經進入一個小鎮,兩旁東西琳琅滿目,商販時而吆喝,人擠人,車擠車,只是……她眨眨眼,收回腦袋戳了戳閉目養神的墨白:「這好像不是去京城的路吧?城主大人,你們路痴?」
「不是去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