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走失記 - 第16章
一世華裳
眾人沉默地盯着他。
手下在他們的逼視下弱弱道:「到今天的最新說法是那處埋着一條活活活龍,摸一把,人就可以立刻成成成仙了……」
眾人:「……」
第19章
居安縣是南方的一座小縣城。
這裡不大也不富饒,但勝在民風淳樸,一直沒出過亂子,可最近幾天,縣太爺的頭卻有些疼,自一群江湖人忽然來到縣城後他就沒睡過好覺,生怕出點什麼事,連夢裡都是一片血光連天的景象。
「人怎麼越來越多了?他們到底要幹什麼?」縣太爺愁得頭髮一把一把地掉,眼底下一層黑乎乎的暗影,暴躁地來回踱步,「打聽到了沒有!」
「回老爺,打聽到了,」家丁道,「據說他們要尋寶藏,還有活龍什麼的。」
縣太爺吹鬍子瞪眼:「寶藏?活龍?這也信,傻子麼!」
家丁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縣太爺也沒指望他能說點什麼,繼續暴躁地轉圈。
盟主一行人此刻正在居安縣最好的客棧里坐着。
人數增加後,幾人的神色都變得凝重了。
這一趟本就凶吉難測,而他們提前瞞着大夥也有些不占理,如今他們人少,真要出事,外面那群人受有心人一鼓動,局面到時怕是會失控,因此他們商議一番決定先找地方落腳,往家裡傳點消息,等他們的人到了再走,也好有幾分依仗和底氣。
消息傳出後,最先趕來的是定天書院和王家的人,現在客棧里里外外都有他們的人守着,說話很方便。
盟主坐在首位,皺着眉:「諸位有什麼看法?」
丁閣主沒控制住脾氣,冷冷道:「那天在書房裡只有我們幾個,知道山洞一事的也只有我們。」
魏莊主笑呵呵地道:「厲害啊老丁,這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就要潑我們一盆髒水,你也不想想,咱們自己人往外說能有什麼好處,盟主你說呢?」
「我在說事實,」丁閣主不等盟主開口便提前截了去,聲音更冷,「你敢說沒可能?」
「對,是有可能,但可能很小,除非是見不得咱們好,」魏莊主道,「所以我更傾向是咱們最近對親信或彼此間說起這事時被旁人聽了去,我先說我自己,我這幾天就對江越說起過,其他人半個字都沒提。」
他身後的魏二公子魏江越立刻道:「晚輩沒對任何人說過。」
葛幫主道:「也不是我,你們走後我就沒說過這事,犬子一直聽我的話,他不敢說。」
葛家這對父子當初能把秘籍的事悶這麼久,可見嘴有多嚴,在座的都相信他們,看向了別人。王家主道:「我和父親說過,那天院子外都有護衛守着,沒人靠近。」
陳、韓、董、田也先後表了態,都說不是自己乾的。
聞人恆見他們望過來,溫和道:「我只與師弟商量過,不過這事,我覺得和咱們應該沒多大關係,若真被別人聽去,早在蘇州城就鬧起來了,何必等到現在,除去咱們外,你們漏了一個人。」
這話一出,幾人都是一愣:「誰?」
葛幫主深受其害,第一個反應過來:「那個下毒的!」
「不錯,」聞人恆道,「如果給王老下毒的人不是咱們當中的人,那他知道秘籍一事,卻不知秘籍是假的,所以他會時刻盯着定天書院,前幾天葛幫主和葛少幫主突然離開,他肯定會懷疑你們是不是要將秘籍偷偷藏起來,自然會跟來看看,接着就發現了咱們。」
葛幫主道:「然後他覺出有問題,就散播謠言了?」
聞人恆道:「嗯,這也能解釋為何消息是咱們離開後才走漏的,而且他不知咱們是去崖底,才會亂傳一通,還有一點是他若想繼續跟着咱們,叫更多的人來會方便藏身,這與上次燈滅毒一事的做法一模一樣。」
魏莊主笑着微眯起眼,遮住一絲冷意:「看來消息能傳得這麼快也是他就在附近的緣由,如此才能及時告訴蘇州城的那幫人,那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就在這居安縣裡。」
丁閣主一拍桌子:「把他找出來!」
王家主這次跟來便是想揪出給他爹下毒的混蛋,立刻附和。
其他人也被弄得窩火,然而如何找出那個人卻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他們在蘇州城時便已想過不少辦法,結果連人家的影子都沒見着,他躲在人堆里,着實難辦。
葛幫主對曉公子印象深刻,忍不住問了問他。
「怎麼抓人我暫時還沒想,倒是有另一個想法,」葉右看着他們,「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下毒的與放秘籍的是同一個人?」
眾人頓時齊刷刷地望向他,葛幫主問道:「那他還要偷回去作甚?」
葉右笑道:「若他不是想偷回去,只是裝裝樣子,為的是引着我們向定天書院上聯想呢?」
葛幫主一愣,下意識想問那人為何不直接對外說秘籍在他們定天書院,但話未出口便想到若真那麼干,人們肯定會想盡辦法把東西搶過來,沒人會聽他解釋秘籍是假的,更無暇研究暗藏的玄機。
他將未盡之意咽了回去。
葉右繼續道:「您也說過少幫主前腳剛拿到秘籍,後腳燈滅毒就出來了,不是太巧了麼?我想了想,如果放秘籍的人還活着,他等了這麼久,見秘籍終於被人撿走,可能會迫不及待地想讓人看一看他布置多年的局,《追成散》與燈滅毒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他既然能拿《追成散》做餌,手上有燈滅毒,這不會太令人意外。」
「這倒是……」葛幫主隨着他的話想了一下,又問,「那他叫這麼多人是想做什麼?」
葉右道:「肯定有某種目的,他上次將大夥引去蘇州,想讓人們看破燈滅毒的局一起去崖底,結果咱們要偷偷行動,他就開始散播謠言了,當然也可能是晚輩想多了,但不管是不是同一人,魏伯父說的對,他八成在這居安縣裡。」
幾人點點頭,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確實有這種可能。
葉右笑了一聲,語氣帶着幾分讚賞:「能忍這麼久,又能想出這些奇奇怪怪的謠言,若真是同一個人,我倒是蠻想見見的。」
幾人對那人完全沒好感,當作沒聽見他這句話。
聞人恆則聽得心頭一跳。
消息走漏時,他便知道那人就在人群里,但聽完師弟這番言論,他忽然覺得這離譜的謠言倒是有些像魔教長老的風格,尤其是前不久他們明明接觸了師弟,為何會跑?又為何這些天都沒露面?
他眯了眯眼。
葉右說完推斷便恢復了安靜,察覺一道視線依然在自己身上沒收回去,微微側過頭,對上了魏江越的目光,但僅僅是一瞬的工夫,魏江越便移開了眼。
問題分析完之後,魏莊主和丁閣主等人便停止了內訌,開始商量如何把人釣出來,不過如今的局面對他們有些不利,得想個辦法扭轉,最起碼不能讓外面那些人再被暗藏的混蛋利用了。
於是他們動作一致地望向了盟主。
這種時候,只能盟主出去頂缸。
「……」盟主眉心的皺紋深了一層似的,扯扯嘴角,沒好氣地看了他們一眼,被整得沒脾氣了。
這事好辦,無非是將情況說得嚴重些,然後解釋說不希望太多的人涉險,因此才會瞞下此事。憑盟主在江湖的地位,人們是會信的。
在座的都是江湖前輩,頗具威信,乾脆一道去了。聞人恆對這事沒興趣,帶着師弟回到了房間,倒上一杯茶,沒有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師弟。
當時在尋柳山莊,他的好友秦月眠曾懷疑是有人故意製造意外將師弟送來害他,他一直不擔心,原因是有一件事他沒說,那便是他的玉佩確實丟了,但他卻知道很可能是被他師弟拿去了,所以不存在「別人偷走他的玉佩,塞給受傷昏迷的師弟」的說法。
他本以為是有人打傷了師弟,現在則在想這事是師弟一手策劃的可能有多大。
可若真這樣,師弟為何會莫名失憶?
另外,八九年前他還在京城,而他家師弟早已離開了中原,應該還沒成立魔教,哪來的錢弄這些?是誰幫的忙,這事難道還暗藏着一個人不成?
葉右挑眉:「怎麼?」
聞人恆把茶杯放在他的面前,溫柔道:「沒什麼。」
葉右懷疑地看着他。
聞人恆淡定地任他看,拿出一本書翻開了。
盟主等人這時已經將天下英雄召集了起來,細細解釋了一番,順便將發出質疑的人都看一遍,企圖找到下毒之人。
魔教的幾位長老住在街對面的客棧,從一條窗縫裡偷偷向外看,聽了一會兒說道:「他們應該會一起去,人夠多了吧?咱們停手……苗長老呢?」
「出去了。」
「他又想出了什麼?」
梅長老放下鏡子,幽幽道:「那處不僅埋着活龍,活龍還下了龍蛋,吃一顆就能成為天界儲君,將來坐上玉皇大帝的寶座指日可待。」
「……我覺得活龍已經很不靠譜了,他怎麼還能想出更不靠譜的?」
「太假了,趕緊把他喊回來。百里,走了,想什麼呢?」
「在想這張小條,」百里長老拿着教主留下的錦囊,「第一條不用認他,咱們做了,第二條發現他們往棲木山的方向走,就編點尋找《追成散》等等的消息將全江湖的人都喊來,咱也做了,接下來就是這第三條,你們誰來動手?」
那幾人:「……」
短暫的死寂後,他們扔下一句「去找苗長老」,爭先恐後就跑了。
百里長老:「……」
第20章
盟主一行人很快發現,他們把這事想簡單了。
因為不止蘇州城的那批人,全江湖的人幾乎都在往這裡趕。消息能傳得這般快,只有一個原因。
魏莊主道:「他還有幫手。」
丁閣主難得附和了一聲,雖然只是一個冷淡的「嗯」字。然而魏莊主此刻卻無暇理會,他素來帶着幾分笑意的嘴角微微撫平,皺起眉:「會是誰呢?」
其餘幾人也沉思不語。
這事太好判斷了。
一個人畢竟分身乏術,能通知這麼多人,說明那下毒的人在決定散布謠言時,也給各地的同伴傳了消息,而如此大範圍的散布,對方的人數怕是不少,很可能是一個門派。
會是誰?
盟主道:「倒也不是全無壞處,至少外面的人會更相信咱們,不會再輕易被人利用。」
葛幫主憂心忡忡。
作為事件的源頭,他生怕將來後輩們談起這件事,第一句便是「當年要不是定天書院那幫蠢貨撿到一本書,也不至於會變成那樣」,最近這兩天,他的頭髮和居安縣的縣太爺一樣也是大把大把地掉,說道:「對方設下圈套引咱們過去,會不會是想將咱們一網打盡?」
丁閣主冷淡地反問:「咱們現在有多少人,江湖上有哪個門派能做到這一點?」
這倒是啊。
葛幫主稍微踏實了一點點。
幾位幫主通知的都是自家精銳,後者日夜兼程,這些天同來自各處的江湖人一樣陸續趕到了居安縣,原本安靜的小縣更加嘈雜。縣太爺終於坐不住了,直奔他們這家客棧找盟主,聽見盟主再三保證說不會生事,這才三步一回頭地離開。
雙極門的人這時也到了。
大夥對曉少爺這位突然冒出的門主師弟非常好奇,尤其他們頭還嚴肅地說過不要隨便惹他,這讓他們更加不解了,曉少爺的脾氣看着那麼好,究竟是為何呢?
為何?
因為那是堂堂的魔教教主,葉教主的傳聞都聽過吧,惹了他還想有好日子過麼?刀疤男看着這群天真愚蠢的手下,沒將這一殘酷的事實告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