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之下 - 第10章
最終永恆
湯姆遜，男，33歲，原瑞士籍物理學家，曾經在sci上發表文章60餘篇，其中7篇被最權威的《自然》雜誌收錄。
與此同時，他也是一位著名的天文學家，在月球基地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實驗室。湯姆遜平時的工作便是監視整個星空。
在地球爆炸後，崩發出了大量的岩石碎片，這些岩石碎片在靠近月球時，有可能會被月球引力捕獲，從而化為隕石，襲擊月球。
在天文學中，兩顆行星引力的平衡點稱為拉格朗日點。在拉格朗日界線上，月地之間的引力恰好抵消，隕石能保持平衡狀態。而超過這個界限的隕石便有可能撞擊月球，給人類帶來災難。
在地球爆炸第一天，甚至有超過三千顆來自地球的隕石撞擊月球！這些隕石個頭均不大，對於遠在月球南極的人類來說，只能感覺到一些小地震而已，算不上什麼。
但對天文學家來說，卻是恐怖而絕望的一天，他們時時刻刻監視着天空，隕石撞擊一下，就如同砸到他們身上一般，心尖就跳動一下，生怕忽然之間便遭受滅頂之災。
小行星撞擊，對於生命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6500萬年前，一顆直徑十公里的隕石撞擊地球，產生了鋪天蓋地的灰塵，極地雪融化，植物毀滅，火山灰也充滿天空，這一切導致了恐龍的滅絕，得益於此，哺乳動物才能崛起。
如果同樣一顆量級的隕石落在月球，那麼整個地殼將會發生十三級以上的地震！如果這顆隕石降落在貝利環形山，那麼毫無疑問，相當於100萬億噸TNT炸藥同時爆炸釋放出的能量，能將整個南極抹去。
這樣的威脅一共有八個，最大的一顆直徑甚至在二十公里以上……現在湯姆遜只能祈禱上帝保佑，這些巨型隕石不要撞擊月球。
基地里的核武器對這些隕石沒有任何威脅，只能稍稍改變它們的方向而已……這種祈禱上帝的無力感，對科學家來說非常難受。但是除了祈禱，沒有任何辦法。
不過，隨着時間的流逝，湯姆遜的心也一點點放了下來。發生這種災難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小，因為地球上方籠罩着厚厚的大氣層，隕石在運動過程中，會與大氣不斷摩擦，動能不斷減少。
當這些小行星的動能減少之後，它們又會被地球自身的引力吸引回去，那麼，月球也就越來越安全。
基地位於月球南極，位置還算不錯，鮮有小行星能穿過重重障礙來到這裡，故而人類享受了一段和平發展的時光。
「導師，這是最新的衛星圖像。」他的學生托馬斯發過來一份郵件。
「好的，收到了。」湯姆遜點開一看，是地球的衛星圖。
從圖像上看，原來的那顆湛藍色星球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濛濛的由砂石、大氣以及水蒸氣組成星雲狀包層，完全看不清裡面的結構。
這些星雲物質不停地運動、碰撞，在未來還會出現湍渦流，從而引發自轉。不過這個過程極為緩慢，也許幾千萬年，幾億年後，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這裡又能形成一個新的地球。
也許，又會有新的生命誕生。
「或許，只有一些微生物能存活下來吧……從光譜分析，最裡邊的溫度在2000攝氏度左右，所有的動植物都滅絕了。」湯姆遜嘆氣道。
原本的超大型蘑菇雲也消散了，兩個星期過去，這片蘑菇雲在地球後方漸漸擴散開，一直擴散到了五六十萬公里的遠方，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片壯麗的白色光幕。
其實這片光幕非常稀薄，甚至沒有原來地球大氣的十萬分之一，但勝在體積龐大，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還會有不同的顏色，宏偉而又絢麗。
如今，月球隨着繞地公轉，即將進入這片光幕中。
湯姆遜沒由來地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來的玄而又玄，又抓不住到底是什麼，湯姆遜苦思冥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這種不安的感覺到底是哪裡來的。
「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吧。」
他自我安慰道，這片光幕，其實就是砂石、大氣以及水蒸氣組成的，並沒有特殊的成分，也不可能對人類造成傷害。人類甚至沒有辦法感知它，因為實在是太稀薄了。
他隨手點開那場超級爆炸的視頻，再一遍地觀看起來。那場摧毀了人類母星的超級爆炸，是整個人類的噩夢，許多科學家曾經研究過它，想要搞清楚它為何發生。
湯姆遜也是如此，是什麼樣的武器才能造成這樣的效果？反物質炸彈？中子星？黑洞？還是其他？
他在兩個星期內，將錄像翻看了無數遍，也計算了無數遍，最後得出了一個奇怪的結論：是動能武器！
一個質量一百噸，接近光速的飛行器就能造成這樣的爆炸效果！簡直不可思議，他在超級計算機上重複計算了好多次，也模擬了好多次，都得出了一模一樣的結論。
難道是外星人的飛船意外墜落到了地球？
這個計算結果已經上報到了科學院，同其他許許多多的結果放在了一起，暫時還沒有定論。
如果真的是光速飛行器的話，那該是怎麼樣的科技……
光速啊，明白其含義的人，都知道它是一個令人絕望而又嚮往的速度。也唯有這樣的速度，人類才能在有限的生命內，衝出太陽系，尋找新的「地球」。
而人類現在最快的航天器也就20千米每秒，和光速每秒30萬公里相比，簡直九牛一毛。
憑藉人類現在的科技進度，什麼時候才能接近光速呢？至今為止的人類，甚至還在為食物危機而奮鬥……差距太大了！
明白的越多，越是知道自己的渺小，一種沉重的絕望感出現在湯姆遜的心中。真理的海洋，其浩瀚程度，或許遠程人類想象。
「唉」，湯姆遜搖了搖頭，擺脫了一些不良情緒，雖然年僅33歲，他卻感覺自己已經老了。
「導師，你看，我收集到了冰！」他的學生托馬斯在實驗室外大叫起來。他在前幾天用塑料薄膜設計了一個簡單的儲水裝置，水分子遇到薄膜時，會凝結下來，化而為冰。
要知道，月球表面沒有大氣，幾乎是真空啊，放在平時，這種實驗基本上的不會成功的。
托馬斯開心地說道：「我們的月球開始穿越那片光幕了，地面附近也有了稀薄的大氣，雖然完全不足以提供呼吸，但我們可以從中獲取水分！」
「年輕真好！」湯姆遜如是想道，他的天才學生托馬斯年僅16歲，卻已經是博士水準，但有時候，也會浮現出幼稚的一面，畢竟還是沒長大的孩子啊。
忽然間，湯姆遜好像想到了什麼，心裡突然咯噔一下，他終於抓到了那種不安的感覺了！
第二十一章
滅頂之災
心中的壓抑感越來越強，湯姆遜甚至來不及回應托馬斯，便在電腦上計算起來。這是屬於頂尖科學家的敏銳直覺，他有一種預感，一場危機正在醞釀，一場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滅頂之災正在悄悄發生……
十指飛快地敲擊鍵盤，羅列出各種方程式：動能公式、摩擦力公式、空氣動力學、流體力學還有萬有引力……
很快，這些公式都被整理在屏幕上，敲擊回車後，計算機開始運算，湯姆遜的呼吸也開始變得粗重，他感到眼前有些發黑，隱隱有暈厥的跡象。
超級計算機的運行速度是非常快的，只是不到一秒鐘的功夫，結果就已經出來了，瞬間，他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隻大手狠狠揪了一下，臉色蒼白的可怕。他真希望是自己算錯了……
「導師，你看我收集到的冰！」他的學生托馬斯拿着一塊塑料薄膜，興沖沖地跑進實驗室，當他看到湯姆遜正在工作的時候，立馬停止了說話。
湯姆遜導師是一個非常嚴厲的人，打擾他工作會挨批評的。誰都不喜歡自己工作的時候被打擾。
自從地球爆炸後，他們兩人都失去了親人，本來一般的師生關係反而拉近了許多，湯姆遜導師對他的要求也越來越嚴厲。
不過，無論怎麼樣，托馬斯總是能在這些嚴厲的要求中感受到一絲絲關愛。或許，他們已經算是彼此之間最熟悉的人了吧。
「托馬斯，你來看看我算的對不對。」湯姆遜生怕自己算錯了，語氣疲憊地說道。
這一次，他在電腦上又重新推演了一遍，每個公式都逐步逐步地寫，花了很長的時間。其實按照平時的水平，這些簡單的推導根本花不了這麼久，好像這幾行公式花費了他一生的力氣。
「這是……」
托馬斯並沒注意湯姆遜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他好奇地看了一會，天才的大腦很快就反應過來，「哦……額……我明白了，你在計算一個高速運動的球，能在空氣中飛多遠？嗯……計算過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啊，這是……」
看到那些熟悉的參數，托馬斯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瞪大眼睛，全身顫抖起來。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心中的惶恐幾乎沒法用語言來形容，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迎面看到了湯姆遜的目光。
「上帝拋棄我們了嗎？！」
……
於易峰在下一刻便得到了這一消息，一開始，他熱血上涌，腦袋發昏，瞬間感覺天塌了一般。這是什麼個情況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類連糧食危機還沒解決呢，又發生了這種事情……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這種鋪天蓋地的絕望只持續了一會，於易峰猛地咬了一下嘴唇，劇烈的撕咬瞬間就讓他的嘴巴翻紅，借着這股疼痛，他稍稍變得冷靜一些。自己作為月球基地的總負責人，絕對不能像一般的人那樣，陷入絕望之中。
這件事十有八九都真的，雖然不是科學家出生，但基本的物理公式還是能看得懂，因為這並不深奧，也就是大學物理水平。
這些公式從能量的角度出發，由於摩擦力的作用，將機械能轉化成內能，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錯誤。
但就是因為這樣，人類所面臨的麻煩就大了！一滴冷汗從於易峰的額頭上滴了下來。
「百合子小姐，我現在要召開一個緊急會議，要求各個生產大組的組長，所有重要的科學家都必須參加！事情非常緊急，立刻，馬上！」於易峰急切地說道。
「什麼？有重要的事嗎？我必須提醒一句，抽調這麼多重要人士，會對基地生產造成巨大的影響！」
「不，我有重要的話要說！這是命令！」
……
當會議召開的時候，甚至還出現了一些騷亂，有小部分人對於易峰的行為不滿，他們覺得於易峰一個外人突然掌控了整個基地，內心深處還是有一些不滿的。
但到了這時候，於易峰已經懶得和他們扯皮了，他清了清嗓子，直接說道，「各位，我有一件緊急的事情要說，可能不是非常秒，請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帶着一絲狐疑，眾人坐了下來。
他打開電腦屏幕，畫了一個球，又在外邊畫了一層大氣，開始演示起來。
「你們看，這是我們所在的星球——月球。」
「這邊是被幾乎摧毀了的地球，我們的月球因為受到地球方面引力影響，做着繞地公轉運動。」
「地球在被摧毀的一剎那，由於質量分布的關係，引力有所改變，所以我們所在月球的軌道也有所改變……橢圓軌道的離心率在0.21左右。」
「隨着軌道的改變，遠的地方雖然離地球更遠了，但是近的地方也離地球更近了。」
「我們知道，地球上面籠罩着大量的氣體以及塵埃。在原先南半球澳洲對過去的地方，有一團由巨型蘑菇雲擴散出來的超大型氣團。隨着繞地公轉，我們的月球馬上就要穿越那片氣團了。」
「大家也知道這片氣團的密度很低，還不到地球大氣的十萬分之一。它是由水、砂石以及空氣組成的混合物，對我們人類也沒什麼傷害。」
「大家都不把它當做一回事，但是，就因為這樣，我們都將這個問題疏忽了！」
底下的人聽了，小聲竊竊私語起來，不知道於易峰到底要說什麼。
「你們聽我說，就算是這麼稀薄的大氣，也會帶來一定的空氣阻力，而月球在運動的時候，會與大氣產生大量摩擦，將部分動能轉化為內能。」
「大家想想，月球這麼龐大的體積，空氣阻力也是非常巨大的。所以，我們的月球這些天來一直在減速的過程中……」
話還沒說完，有些思維敏捷的人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紛紛坐立不安起來，剩下的人也開始隱隱意識到事情真的有些不妙了。月球減速，必然不是什麼好事。
整個會場變得寂靜，所有人都開始聚精會神地聽着於易峰講話，一些人心中的小心思也就只能暫時藏在心底。
於易峰停頓了一下，等所有人都消化完畢後，繼續說道：「當月球的速度降低後，圓周運動所需的向心力將小於地球對月球的引力，所以，月球會被地球吸進去一點，然後，整個系統將保持新的平衡。」
「這種平衡非常複雜，隨着動能的喪失，月球的軌道離心率會增大，軌道的最低點會逐漸向地球靠攏，這是非常危險的。」
「因為離地球越近，隕石越多，受到襲擊的概率也就越高。況且隨着大氣密度的提高，月球動能的損耗也就越快……」
「我們推測，最後結果有三種，第一種，月球遭到巨型隕石的撞擊。這種可能發生的概率極大，一顆直徑十公里的隕石將引發十三級地震，將我們整個基地毀滅。」
「第二種，假設我們沒有遭到隕石襲擊。但是，月球離地球太近，很可能會因為潮汐引力的拉扯作用而四分五裂……」
「如果我們運氣足夠好，沒有收到小行星撞擊，月球也沒有被引力拉扯地四分五裂……那麼，動能減少到一定程度後，亦會有月地相撞的風險。」
「這個過程，不會很短，但也不長……」於易峰頓了頓，在屏幕上列出了湯姆遜教授所給出的公式，密密麻麻的一大串。
「根據保守地計算，六個月內是最安全的時間！」
「六個月後，我們將直接受到外圍隕石的威脅！一顆十公里直徑的小行星完全能讓人類滅絕。」
「也有可能，月球因為引力作用而四分五裂，那樣我們人類的下場也不必多說。」
「運氣最好的結果，也就十二個月。十二個月後，就有月地相撞的風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