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之下 - 第12章
最終永恆
「會議現在開始！」
於易峰正色道，「各位同志，我們遇到的困境大家都知道了，我們的安全時間還有六個月，也就不多說。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外星飛船的質量問題！」
「這個問題甚至關係到我們的生存戰略！飛船質量太大的話，我們人類無法推動，只能躲在裡面嚴防死守，博取最後一線生機！如果比較小，我們就可以憑藉這艘飛船，逃離月球！」
「我們的科學家對外星飛船的質量進行了測量，現在，請他們公布最終的結果！」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溜溜地看向了台上，這是一種不安，一種緊張。這種心情，如同高考成績出來前的前一秒那般，糾結、忐忑不安，如同等待着命運的宣判。現在這種忐忑更是強烈了一百倍，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宣判啊！
其實於易峰的心中也有些不平靜，這些科學家的表情都怪怪的，看不出喜怒哀樂。有些甚至還眉頭緊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但於易峰卻可以看出，這不是擔憂，而是一種疑惑，一種不解。
到底是怎麼個回事呢？
一名科學家站了起來，看着這麼多人盯着自己，他的神情有些拘束，「各位，我們用了二十餘種方法進行了測量，得到了幾乎一致的結果。其質量為……」
「103.86萬噸！」
103.86萬噸！「嘩」地一下，所有人都喧鬧起來，紛紛探討着這個數字所代表的可能性。
它究竟是多？是少？是好？還是壞？
說實在的，103.86萬噸這個數字，比最差的猜想好得多，但又比最樂觀的結果稍微差些，甚至還有人說它質量為0的。
於易峰皺了皺眉頭，怎麼說呢，這艘外星飛船如此龐大的體積，只是這個質量的話，可以說很輕很輕了吧……
要知道，一艘大型航母的質量大概是10萬噸，東方明珠塔的質量在12.5萬噸左右，443.7米高的帝國大廈，質量達到了40萬噸！
而一艘高度比珠穆朗瑪峰還高的飛船只有100萬噸多點，真的只能說很輕很輕了！它就算塞下幾萬艘，幾十萬艘航母也不成問題啊！
但是，但是……人們連把一艘航母升天的能力都沒有啊！其中最突出的難點便是燃料問題，以現在的化學技術，想要推進一架飛船上天，至少要十倍質量的燃料才行。
飛船能夠獲得的動能並不是與燃料的量成正比的，理想狀況下可以用齊奧爾科夫斯基火箭方程式表示。這並不是一個線性函數，再簡單點說，燃料增加很多，飛船最終的速度可能只增加一點點。
這是航天令人頭疼的問題，目前最先進的勝利號飛船，最初的升天的時候至少有5000-6000噸，但到最後也就500噸，這還是比較好的結果了。
那麼百萬噸級別的飛船，需要多少燃料，一千萬噸？再加上什麼空氣循環裝置、電力裝置之類的要不要了？最後的速度能達到多少？人類能做出推動力一千萬噸的引擎嗎？
這一個個都是問題，都是大問題啊！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物理學家菲利克斯突然站了起來，他揮了揮手，說道：「各位，聽我說一句，在實驗過程中，我們發現的並不止這一點！」
「103.86萬噸這個數字，其實比我們想象中的輕得多得多！為什麼？這些年來，我們在飛船裡面建立了大大小小上百個實驗室，光是搬進去的物資設施就遠遠不止這個數字！」
「我們簡單的估算了一下，三十年的時間，我們至少從外界搬進了200萬噸的東西！但測出來全部質量只有103.86萬噸！」
「這不合理！簡直奇怪！甚至不可能！」
「我們以為自己測錯了，但是二十多個實驗方法都得出了幾乎一樣的結果，簡直難以想象！除非整個物理大廈全部推到重來，我們才會全部出錯！」
「所以，這艘飛船必然蘊含着我們人類難以想象的高科技……為了驗證心中的想法，我們做了一個簡單的實驗。」
「我們先是在飛船里陸續運送了一萬噸礦石。緊接着又對飛船的質量進行了一次測量，竟然還是103.86萬噸！」
「太令人驚訝了，我們不信邪，再運送一萬噸進去，還是103.86萬噸！」
「這意味着什麼？」菲利克斯狂熱地說道：「飛船的質量竟然是恆定的！無論往裡面塞多少東西，它都不會變重，天吶！這是什麼樣的科技才能做到？」
大廳里再次熱鬧起來，有些人聽懂了，有些人還沒聽懂。
於易峰揉了揉鼻子，只要是聽懂的人，眼眸中都露出了一絲狂喜！
啥意思呢？舉個簡單的例子，這艘飛船就像玄幻小說中的空間戒指，無論往裡面裝多少東西，從外面稱，都不會變重！
哆啦A夢看過吧，他的空間袋，裡面裝了這麼多東西，卻依舊很輕……這艘飛船，或許就是這樣的存在。
這可就相當於是作弊了！對於星際航行來說，最麻煩的東西莫過於燃料了。通常的火箭，光是燃料的質量，就占其總質量的90%，甚至95%以上！
譬如說人類曾經最強大的火箭——土星5號，其初始質量在3000噸，但最後發射出去的阿波羅飛船，也就46噸而已。根據齊奧爾科夫斯基火箭方程式，絕大多數能量其實都被用到推進燃料「自己」身上去了，所以，能量的利用率其實是非常低的。
正是因為如此，飛船的速度才如此難以提升，燃料多了，它本身的質量也就大了，最後能有效利用起來的也就一點點而已。
要獲得更大的動能，要麼就是更多更多的燃料，要麼就是使用能量密度更大的燃料，譬如說，核能。
但現在，最根本、最真正的作弊神器出現了，質量恆定在103.86萬噸！裡面的東西隨便裝，外邊質量都不會變，就算裝了一億噸、十億噸的燃料，外面一稱，還是103.86萬噸！
有本事，將半個月球裝進去也沒有問題，質量依舊是103.86萬噸！
這樣的科技實在變態啊！對於人類來說和作弊沒什麼區別，這是空間科技，還是負物質科技？人類根本不懂為何會有如此奇妙的現象，這可不是玄幻小說中的世界啊……
但是，不懂歸不懂，不影響使用，於易峰只知道，他能把整個月球基地都裝進去，什麼重量啊、質量啊都不需要考慮，只要瘋狂裝東西就行！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越來越亮，有這樣的飛船，人類還不能逃離月球的話，乾脆去死好了……
第二十五章
獵戶座計劃
經過一段時間的消化後，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這個驚天的喜訊。這裡的人都是精英，多多少少都有些科學素養，一點一點想明白後，一種狂喜從內心深處涌動出來，就像滔天的洪水般，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啊！啊！」
「砰！」「啪！」
現場到處都是人們發泄般地叫喊聲與拍打桌子的聲音，許多人喜極而泣，埋頭痛哭，有些人乾脆兩兩擁抱在了一起，也不管互相認不認識，這幾個小時對他們的刺激實在是太大太大了，但突然來了一個神轉折，從地獄到天堂，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會場才慢慢平靜下來。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呢，那便是如何推動這103.86萬噸的飛船！
人類曾經最強大的「土星5號火箭」，其推動力在3500噸左右，隨着技術的進步，目前「勝利號」飛船所搭乘的火箭推動力達到了5000噸，但比起103.86萬噸還是差的太多。
以人類現有的生產力，又不可能在六個月內造出幾百幾千個火箭。怎麼辦呢？
這麼點小困難當然不可能難倒人類。瘋狂的科學家們早就想好了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人類所掌控的最強大的力量——核彈！
這個瘋狂的想法並不是科學家們臨時想到的，它早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已經出現，被稱作——「獵戶座計劃」！
美國政府的「獵戶座計劃」最早發起於1958年，當時正是冷戰早期、美蘇剛開始太空爭霸的時候，「獵戶座計劃」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發起的。
科學家們計劃造一艘像遠洋巨輪般龐大的太空船——「獵戶座」，並用數千枚小型核彈做動力，將這艘至少可以乘載40名宇航員的太空船送往火星、木星或土星。
根據計劃，「獵戶座」太空船隻需125天就能往返火星，飛船上可以攜帶100噸設備和食品，如果換成常規的火箭推進飛船，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獵戶座計劃」有個最大的問題便是核污染，核彈爆炸後產生的廢料，幾千幾萬年都不會消失，總不能因為放個飛船把整個地球大氣污染了吧？所以，「獵戶座計劃」最終還是流產了。
但放到現在，卻沒有這個問題，如今的人類即將離開月球，還管他什麼污染不污染的。人們也擁有更宏偉的決心，想要推動一艘超巨型的、百萬噸級別的飛船！
菲利克斯演講到極興處，隨手從書桌上拿出一份文件，交到於易峰手裡。於易峰看了看，心中頓時一驚，正是「核彈推進計劃」的初步方案，他看完後，又傳遞到其他人手裡。
「大家看，這是我們二十多人探討出的初步方案。」菲利克斯說道。
「首先，獵戶座計劃的第一個問題是安全性問題。這個問題幾乎不用考慮，因為我們的飛船足夠牢固。三十年來，科學家對它做過任何事，我強調一下，是任何事，包括核試驗！但根本沒有辦法損壞它的一絲一毫。所以，我認為這艘飛船非常安全。」
「第二，便是加速度的問題，核彈爆炸引發的巨大加速度，瞬間能把人壓成肉餅。但是這也不成問題……飛船內部是自成空間的，既然質量無法從裡面表現到外面，那麼外面的力也沒辦法傳遞到裡面去。」
「怎麼說呢……」菲利克斯想了想，「飛船在加速的時候，我們並不會有任何感覺，就同樣擁有了速度，這似乎非常神奇，違反了物理定律。可能是整個空間在運動，而我們相對空間又是靜止的……唉，現在的科學也解釋不了具體原因，反正事實就是這樣。」
「最後就是技術上的問題了。」
「按照獵戶座計劃，我們準備讓太空船攜帶大量核彈，當飛船需要動力時，就從船尾釋放出一顆，接着再釋放出一些由含氫塑膠製成的固體圓盤。當飛船駛出一定距離，核彈將在飛船後面爆炸，蒸發掉塑膠圓盤，將其轉化成高熱的等離子漿，然後反過來推動飛船……」
菲利克斯滔滔不絕地演說起來，眼中的狂熱情緒越來越高漲，下面的人不管聽不懂聽得懂的，都搖頭晃腦地跟着聽，他們相信這個傢伙是在正兒八經說事。
他說的越複雜，人們就越相信。
基地里是有核彈的，也不多，總共就三枚核彈。如果人們想要執行這個計劃，必須大量生產核彈才行。
原子彈的製造太麻煩了，得用大量的離心機提純濃縮鈾-235，耗時耗力，還耗費能源。
氫彈就省事多了，有足夠的氘（D）和氚（T），然後用原子彈點燃就行。說白了，原子彈在氫彈面前，就是個看大門的。但是，基地里的原子彈只有三顆啊，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這麼說，我們的原子彈不夠？」於易峰問道。
「是的，我們的離心機只能分理出工業級別的鈾，所以要特地重新製造一批，至少要五六千台吧。第二點，離心機的工作需要大量的電能，所以我們需要申請更大的電能額度。」一位工程師如是說道。
「要麼還有一種方案，就是把基地里原有的原子彈拆解得更加小型。我覺得這個方案更好！」
「還有啊，於先生，製造氫彈所需的氚，造價非常高，需用中子流轟擊鋰6化合物，然後利用熱擴散法，這需要的電能可不是蓋的……」
「還有，我們依然要設計化學火箭引擎，目的不是為了推動，而是為了微調飛船方向，怎麼說推動力也得萬噸級別吧……幾十萬噸燃料要的吧？」
聽明白了，這是要電、要能源來了……頭疼啊，於易峰摸了摸腦袋，他飛速地計算了一下，真的很頭疼，這也需要電，那也要電，哪來那麼多電呢？
基地里現在大量的工業都是要電的啊，現在的電廠都差不多滿負荷了啊。
但他也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些人也是逼急了才向自己要電的，總不能讓人拿着鐮刀鐵錘，硬生生砸出一枚核彈出來。
「改造整個飛船，這個工程量也就有些大了，還得加強金屬冶煉，水泥也必不可少……」
「飛船裡面的東西不算質量，但外面掛載的器械是要算質量的，所以最好用比較輕的鈦鋁合金才對……」
眾人希望滿滿，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於易峰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這也缺，那也缺，再大規模地開發電站已經不太合適，再怎麼快也得要五六個月的時間吧，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他轉眼一想，其實現在進行的農業改造計劃和航天計劃基本上是兼容的，很多東西在農業改造計劃中已經囊括了，只要稍稍改變一下就好。三個月後，等農業改造計劃完成了，又會騰出大量的電力。
「還有啊，於易峰上尉，我們必須要大規模地搬運物資，反正不算重量的，多多益善，越多約好。上了太空，東西不嫌多啊。」
「我們去哪顆星球呢，土衛六、木衛二、還是火星？」
有的人甚至眼睛閃閃幻想着星際航行了。這可是真正的星際航行啊！以前從來沒有實現過的事兒，就要在最後的五萬人類手中莫名其妙地實現了，真是世事無常！
「停！」於易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混亂，「你們先自己討論一下，找些切合實際的方案，不要什麼有的沒的全部說給我聽。」
「我們需要先制定一個大綱，詳細的計劃以及技術要點可以放在以後再說。基地里的狀況你們也知道，什麼電啊水啊都缺，省着點用，務必切合實際！」
話剛剛說完，於易峰就一溜煙跑到了廁所里，他長吁一口氣，點燃一根煙，狠狠抽了一口。這是最後幾根煙了，抽一根少一根啊……他撓了撓頭，忽然發現自己的頭髮掉了幾根。
自己可是超人類啊！竟然會掉頭髮，可見這個位置真是壓力山大……
第二十六章
航天夢
一個複雜而又龐大的計劃終於露出了冰山一角，所有人都為參與這次計劃而振奮不已。這一次的航天計劃可不同於幾個星期前的「農業改造計劃」，它更加複雜、宏偉、壯麗，是人類與死神搏鬥、與命運鬥爭的終極產物，其難度可以說是歷史最高級別！
當初的農業改造計劃從技術的角度講，沒什麼特別的難點，無非是執行力以及工程量的問題。但這一次的航天計劃就不同了，工程量直接上升了幾倍不說，還有大量的難點需要技術突破，什麼核彈推進云云，聽起來激動人心，但其中的大量細節，都需要科研人員一個一個推敲出來。
美國政府並沒有公布「獵戶座」計劃的圖紙，一切都需要從頭來過，但是這絲毫沒有妨礙科學家們的雄心壯志。
雄心歸雄心，壯志歸壯志，路就在腳下，沒有一絲一毫取巧的餘地。科學是嚴謹的，急不得，也強求不得，不可能因為某個領導的意志而發生轉移。
這些科學家之間的討論，於易峰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上嘴，特別是人類最頂級的大科學家，他們到了這個境界，自然有着一番自己的行為準則，更是不會對着政府首腦有着什麼誠惶誠恐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