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風華絕黛 - 第5章
鳳輕
胤禛冷笑一聲，「開恩？你們多少人照顧一個兩歲的孩子還能把人弄丟了？今天若是十三弟出了什麼事你們誰擔當得起？」皇子身邊乳母宮女太監一堆人盡竟然看不住一個剛剛能走穩路的孩子？胤祥的乳母大着膽子開口道：「奴才們知道錯了，求四阿哥饒了這一回，以後定不敢再這樣了。」
沉吟了片刻，胤禛揮揮手道：「自己去慎刑司各領二十板子，長長記性。天家阿哥可是你們能怠慢的？」逃過了一劫，三人大喜連忙謝恩。胤禛想了想側首對身邊的小太監道：「你去跟嫻母妃說一聲，就說是本阿哥說的，將皇額娘身邊的淺翠調到十三阿哥身邊侍候。還有，去跟章佳母妃提個醒兒，十三阿哥身邊的奴才多敲打一些。」
「奴才明白，這就去。」
胤禛這才點頭揮手讓人退下。
沒有了不相干的人，胤禛才看到黛玉正眼兒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不由笑道：「玉兒怎麼了？哥哥罰她們不對麼？」黛玉歪着小腦袋想了想道：「哥哥做得對。」弟弟的乳母居然讓個小孩子走丟了，就是在他們家裡也是要受罰的。何況小弟弟是皇子，如果出了什麼事不知道要牽連多少人，說不定還會害到他們的家人。哥哥這樣懲罰他們也是要她們記住要忠於職守，免得害人害己，「弟弟可以跟我們玩兒麼？」胤禛點點頭，「我們要在宮裡住兩天，可以玉兒喜歡可以帶着十三弟玩兒。」黛玉欣喜的點頭，對着胤禛保證，「玉兒會對弟弟很好的。」胤禛點頭，「我知道，玉兒是個乖孩子。」
胤禛帶着兩個孩子下了御景亭時胤祥早玩的累睡着了，就有康熙身邊的李德全親自來傳話說皇上乾清宮召見。胤禛點點頭也不多說帶着兩個小的直接往乾清宮去了。李德全看着胤禛抱着胤祥走路有些困難，到底從小到大也沒抱過兩個孩子，連忙上前道：「四阿哥，十三阿哥讓奴才來抱吧。」胤禛想了想，也不好帶胤祥去見皇父，便將胤祥遞了過去道：「勞煩李諳達派人將十三弟送回延禧宮去。」
李德全接過胤祥低聲道：「四阿哥放心，奴才省得。」剛剛御景亭的事早有人報給了康熙，康熙聞報只是沉默了片刻卻沒有理會任由胤禛處理了。
「兒臣胤禛恭請皇父聖安。」
乾清宮裡，康熙正低頭批閱奏摺，另一邊不遠處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在看書，見到胤禛進來抬頭對他笑了笑。胤禛低頭續道：「臣弟給太子請安。」黛玉看看胤禛，也跟着拜道：「西林覺羅氏黛玉給皇上請安，給太子殿下請安。」
康熙擱筆叫起，對着黛玉笑道：「玉丫頭，過來給朕瞧瞧。半個月不見到時越發可人了。」
黛玉見康熙並不理會胤禛反而同自己說起話來，看到胤禛黯然的臉色心裡不悅，撅着小嘴兒躲在胤禛身後。康熙奇道：「前次見面你這小丫頭可沒有那麼害羞的，這是怎麼了？」黛玉輕輕哼了哼就是不肯出來，只是抓着胤禛的手不肯放。康熙看在眼裡面色不露神色心中卻頗為安慰道：「你這小丫頭原是個喜新厭舊的，有了四阿哥就不認得朕了？」黛玉只露出個小腦袋對他做了個鬼臉，惹得康熙大笑起來。若是賈敏林如海看到這情形約是要自嘆教女無方了。
太子胤礽從小在康熙跟前長大，哪裡見過皇父對哪個格格阿哥這般縱容的，不由驚奇，「皇阿瑪，這位便是林如海大人家的格格麼？」康熙笑道：「可不是林如海那個酸書生的閨女，如今看着倒是個古靈精怪的。」聞言，太子眼中閃過若有所思的光芒，想起自己舅公索額圖前兩日對自己所言，心中盤算着：皇父是打算把西林覺羅家給四弟麼？西林覺羅氏雖然不及那拉氏，富察氏，瓜爾佳氏，佟佳氏等顯貴，卻也是世代清貴。特別是林如海深的皇阿瑪信任，在漢人中也極有聲望。聽說過完年就要到江南上任巡鹽御史。這雖然不算高管，卻是十足十的肥缺。等於大清近半的賦稅都掌握在他手裡了。
胤礽原本與胤禛的關係可以說是這宮裡所有皇子中最好的。仁孝皇后，昭仁皇后早逝，宮中一直以皇貴妃為尊，這些年皇貴妃對太子也頗為照顧。而胤禛和胤礽作為唯二被康熙親自教養的皇子關係自然比其他的兄弟親近的多。原本太子也很喜歡這個乖巧聰明的弟弟。但是皇貴妃身前被封為后，之後皇阿瑪更將胤禛正式過繼到她的名下，如此以來同樣身為嫡子的胤禛在胤礽心中的地位就有些微妙了起來。特別是在胤禛身後還有個佟佳氏。如今赫舍里氏雖說是因為一個索額圖，一個先後，出了一個太子殿下權勢沖天，但是與有佟半朝之稱的佟佳氏比起來也未見得能強上多少，何況佟佳氏和他皇阿瑪那是真正的有着血脈親緣的。若是佟佳氏起了什麼別的心思……
康熙看了一眼太子，淡淡的將目光轉向胤禛，問了這半個月的情況。胤禛垂手恭立一一作答。
康熙滿意的點頭道：「林如海乃是探花出身，本身又師出名門學識非凡。你跟着他也能多進益一些。林如海年後才赴江南上任，這之前你就暫住在林府吧。你皇額娘剛剛去了，你就在林府為她守孝讀書，莫要與往常一樣頑皮也好讓她放心。」
胤禛心中一沉，皇阿瑪果然想把他扔在宮外麼？從小受盡寵愛，這一個多月卻是接二連三的連番打擊，胤禛心中一臉冰涼的連委屈的不知道在哪裡了。只是倔強的不肯顯露出來，恭聲道：「兒臣遵旨。」
康熙點點頭，淡然道：「你皇瑪嬤擔心你，在宮裡住兩天就出宮去吧。」
10。苦心
「兒臣領命。」胤禛淡淡道。康熙看着他順便有些慘敗的臉色只在心中輕輕一嘆揮手讓人退下。胤禛牽起黛玉恭敬地道：「兒臣領命。」
胤礽見康熙對胤禛如此冷淡，心中暗喜，對這位四弟反而倒多了幾分同情，「皇阿瑪，佟額娘剛剛…四弟是不是……」康熙揮手淡然道：「你三弟也在宮外住了不少時間。無妨。」胤礽心中一喜，皇阿瑪的意思是在他心裡四弟和三弟其實是一樣的？這樣的話倒是可以好好拉攏四弟一番，「兒臣可否去瞧瞧四弟？他終究年紀還小…」康熙欣慰的笑道：「朕知道你素來是個懂事的。從小你和四阿哥也親近，你有空便顧着他一些罷。」受到皇父的誇獎，胤礽暗暗得意，「兒臣省的，請皇阿瑪放心就是了。」
「哥哥。」
黛玉看着獨自一人坐在承乾宮寢殿裡的孤獨背景，素來無憂的心裡酸澀難受的很。小心翼翼的走到胤禛身邊摟住他輕聲道：「哥哥，不要哭。玉兒也難過……」清亮純澈的眼眸蒙上了淡淡的淚光，胤禛輕嘆一聲，接住她眼角花落的一滴水珠淡笑道：「傻玉兒，哥哥沒有哭。」黛玉不語，她覺得哥哥比她看到那些嚎啕大哭的人更難受，就連她自己看着就覺得心兒揪着的疼了。小小孩童如何聰明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人，只能用那雙小手緊緊地抱住跟前的人，「哥哥別難過，玉兒陪你。」胤禛無言的將跟前的人兒摟進懷裡，「玉兒……」
黛玉睜着眼兒忍着不讓淚珠兒滑下來，氣憤的嘟囔着，「玉兒討厭皇帝伯伯！」
「小傻瓜，這話不能隨便說。」
黛玉嘟着小嘴，「咱們不要皇帝伯伯了，皇帝伯伯是壞人！」
胤禛輕嘆一聲，摟着懷裡香香軟軟的小身子沉默不語。
乾清宮裡一片沉靜。
李德全站在御案邊上瞧眼打量自家主子爺。康熙正埋頭盯着手裡的奏摺看，李德全有些為難的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主子盯着那一頁已經看了又快半個時辰了。似乎並沒有聽說有什麼棘手的事情啊。
「李德全。」
「皇上？」
康熙猶豫了一下，終還是問道：「四阿哥去哪兒了？」李德全不由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因為皇上對四阿哥的冷淡而將其忽略，連忙道：「回皇上，四阿哥和玉格格去了承乾宮一直沒有出來。」康熙沉默了片刻，道：「他素來是個孝順的。去給嫻貴妃傳給話，莫讓他誤了晚膳。」李德全道：「太后娘娘留了四阿哥和玉格格去慈寧宮用晚膳。」康熙放心的點點頭這才又拿起硃砂筆繼續批奏摺。李德全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皇上，有句話奴才不知該不該問？」
康熙掃了他一眼，「有話就說，你這奴才磨磨蹭蹭的做什麼？」
李德全道：「主子既然捨不得四阿哥，又何必如此？」不僅讓四阿哥難過，主子自己也時時心神不寧。
康熙冷然道：「他若生在尋常百姓家，朕自是護他一生無妨。身在皇家這般護着只會害了他。」皇家皇子眾多，無論是他的兄弟們還是大臣外戚都不會允許宮裡除太子以外還如此受寵的嫡子，到時候第一個要對付胤禛的就是太子和赫舍里家。想到那個堅強而柔弱的女子最後抓着自己的手說出的請求康熙心中一抽疼痛異常——「表哥，婉儀沒求過你。如今只求你這一件事兒…保全禛兒，婉儀不求他尊貴體面，前途無量，只求他一生平安康樂。我不在了，就讓他回德妃那裡吧，是我自私…只求他以後在宮裡能有個額娘照應。」
「若是禛兒有個萬一，我會恨你！」
從康熙十六年進宮，那個美麗的女子再也沒有叫過他表哥，也從未曾對他說過恨。即便是他毀了她的人生，將她禁錮在這深宮裡，即便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夭折。他知道，婉儀是真的把禛兒當作自己的孩子疼愛着的。康熙也是疼愛胤禛的，也許不像太子那樣親手照顧衣食住行，但是這個孩子卻是真正讓他和婉儀的關係緩和的像一家人一般，而不是同床異夢形同路人。這些年，胤禛的聰慧，胤禛的孝順，讓他很是驕傲。曾今他以為胤禛和太子會像是自己和二哥福全一般成就一段君臣佳話。卻誰想婉儀剛剛不在了，就有人想要打胤禛的主意。自己日理萬機，又哪裡能時時刻刻護着他？既然護不住，那就要教會他如何自立。即使這個過程會讓他頭破血流傷痕累累。
索額圖……
剛剛太子的神色康熙豈會沒有看在眼裡，想起自明珠被罷之後越發肆意的某些人，康熙沉下了臉。
晚上從慈寧宮裡用過晚膳出來，嫻貴妃已經派人來接了。原本皇子六歲以後都是住在西無所的阿哥所的，只是這幾年孝懿皇后身體一直不好，康熙特別恩准了胤禛住在承乾宮盡孝。因此西無所並沒有胤禛的住處，嫻貴妃便將人接到了自己的鐘粹宮安排在偏殿住着。心裡也盤算着要跟康熙商量一下在阿哥所為胤禛準備住處了。一來胤禛年紀也打了，該有自己的院子。二來她雖然有些親近胤禛，但是到底不是養在自己的名下。名不正則言不順，免得惹宮裡的人閒話。
胤禛看着黛玉睡着了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住處，嫻貴妃早在那裡等着了，「胤禛有勞姨母操心了。」
嫻貴妃連忙扶起他道：「四阿哥快起來，這點事兒操什麼心？快坐下。」看着胤禛黯然的臉色，嫻貴妃也不由輕嘆了一聲。她不似自己的姐姐那般才華橫溢，原本以為庸庸碌碌一生也就是了。卻不想被選入宮中，因為佟佳這個姓氏一入宮便封了妃，她本就沒有那爭寵後宮的雄心，雖然不受寵但是憑着自己的身份，和有個皇貴妃的姐姐在宮裡，誰也不敢對她屋裡。如今姐姐去了皇上卻因為德妃不肯接受四阿哥，一怒之下將自己進位為貴妃，即使風頭浪尖她也不能推拒。只能記着姐姐的遺願多多照拂着四阿哥，將來若是四阿哥能夠念着自己的好，平平安安終老後宮也就算完了。
11。帝心
「姨母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看着出神的嫻貴妃，胤禛淡淡問道。嫻貴妃回過神來歉然一笑道：「到時沒什麼事，只是有幾個人讓你見一見罷了，以後他們就跟着你吧，如此你皇額娘也放心些。」
幾個宮女太監嬤嬤魚貫而入，「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給四阿哥請安。」
「起吧。」
眾人謝過恩，胤禛抬眼看去，除了一個是自己從小的貼身近侍，餘下的都是皇額娘原本宮裡的人。胤禛知道這幾個都是皇額娘身邊的心腹，原本以為這些人在皇額娘去世之後，都被調到別的地兒去了，沒想到竟然在嫻貴妃這裡。嫻貴妃淺笑道：「烏蘇嬤嬤是你皇額娘的乳母，原本皇上是要放她出宮養老的，你皇額娘不放心你，便請她留下做你的教養嬤嬤了。就要幸苦嬤嬤幾年了。」烏蘇嬤嬤在佟家十幾年，又陪着佟佳皇后深宮十幾年，嫻貴妃對她也是十分尊重的。烏蘇嬤嬤笑道：「娘娘言重了，奴才能夠照顧四阿哥才是皇家的恩典和信任。」胤禛對這位算得上從小講自己帶大的嬤嬤也十分尊重，點頭道：「幸苦嬤嬤了。」烏蘇嬤嬤連忙道：「不敢。」
嫻貴妃又指着其他人道：「蘇培盛是從小跟着你的，還有明霞挽翠淺紅，也都是你皇額娘的人，以後他們就跟着你吧。去林大人家不好帶那麼多人。等你回宮之後姨母再給你將人添足。你原本身邊的人有哪些想要的告訴姨母一聲就是了。」胤禛點頭道：「多謝姨母。胤禛出宮帶着烏蘇嬤嬤和蘇培盛就是了。明霞幾個暫且留在宮裡吧。」嫻貴妃點點頭道：「如此也好，等阿哥所置辦好了，便將她們調過去。這段日子就讓她們去承乾宮侍候先後罷。等你回宮也有個理由求皇上將她們給你。」胤禛頷首道：「姨母考慮的周全。」
說完了正事，嫻貴妃又吩咐了幾句在宮外好好照顧自己等等，胤禛才告退回偏殿休息。嫻貴妃看着那孤單筆挺的消瘦背影只能悠悠輕嘆一聲。
「娘娘，皇上進來了。」
聽到宮女的稟告，嫻貴妃連忙提起精神迎了上去只是有些奇怪怎麼沒提前通知好接駕。還沒走到門口康熙已經走了進來，「臣妾叩見皇上。」康熙扶起她道：「貴妃平身，四阿哥和玉格格睡了？」嫻貴妃點頭，「玉格格早歇下了。四阿哥剛剛回去，皇上要見他臣妾這就命人…」康熙阻止道：「不必，朕就是來看看。人都給他了？」嫻貴妃答道：「都給了，四阿哥說只帶烏蘇嬤嬤和蘇培盛出宮。其他人回頭等他回宮了，臣妾再按宮中阿哥的定例給他便是。」康熙滿意的點頭道：「甚好，那個小太監和烏蘇嬤嬤是可信的。另外那幾個你看着點敲打敲打。」嫻貴妃笑道：「皇上放心吧。這幾個人都是姐姐留下的可信之人，斷不會做那背主的事兒。」康熙這才放心下來陪嫻貴妃閒聊了幾句，這才起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