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大唐MM - 第10章
霞飛雙頰
傅君婥正有點悶氣,忽然感到徐子陵一手拉上她就走,不由心如鹿撞,霞生滿面,稍稍掙扎一下,也就乖乖地跟上去了。
宋師道在他的大船擺下了大席,除了數款精美小菜,還有近十道正菜,幾壇好酒。他前前後後忙碌了好一陣功夫,才遣人做出如此盛宴,一邊請徐子陵和傅君婥入席,一邊介紹另兩人予徐子陵他們認識。
一個是發白如霜,長須如雪的中年人,他威武無比,雖然一頭銀髮,可是並無一絲老態,倒顯得格外成熟穩重,特別是他的氣度,如山不動。一個是雙十年華的美貌女子,姿色過人,身形豐滿,眉目之間頗帶嫵媚之色,她與那個銀髮男子神態親昵,旁若無人地挽着銀髮男子的臂膀,整個人都偎依在他的身上。
長者叫宋魯,以鬚髮俱白奇異之形和手中一根『銀龍拐』名動大江南北,他是宋閥之主宋缺的族弟,雖然豪門大閥之長者,可是他態度謙和,言語客氣,讓傅君婥暗暗稱奇。一個如此高位如此強大的人物,何以會如此謙遜呢?是中原的人文之風濡染,還是他家族的教化得法呢?
女子叫柳菁,聽說是宋魯新納的小妾,宋魯淡淡一句帶過,不說任何來歷。
徐子陵向那個宋魯見禮,再向那個柳菁點點頭,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客席上,又示意傅君婥也一併坐下。
宋魯初見徐子陵時,眼睛閃亮,精光大起,他瞪着徐子陵看了好半天,才在主位坐下,重重地點頭,嘆道:「大江一浪勝一浪,後浪蓋前浪。後生可畏,如此人物,如此年輕,真是……我本以為師道是年輕中已經少有的驍楚,是年輕一代的俊才,想不到今日一見,當知世上英才無數。敢問小兄弟高姓大名?」
「不敢當。」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小子徐子陵,後生小子如何敢與宋兄並論,小草安能與大樹言高低?」
「客氣。」宋魯哈哈大笑道:「徐小兄弟是宋某人近十年來看過最順眼最神秘最謙遜的年輕人,哈哈,如此的人物,如果讓我大哥知道,必定欣喜若狂。來,徐小兄弟,我敬你一杯!」
一杯乾,徐子陵微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宋三爺,我借花獻佛,回敬你三杯!」
「好一個酒逢知己千杯少!」不但宋魯,就連宋師道的豪氣也引出來了,他也陪着連幹了三杯。
傅君婥則喜滋滋地看着徐子陵,她不喜飲酒,大家也不強求。她雖然除去斗笠,可是臉上甚至還蒙着輕紗,挾一棵嫩嫩的青菜,送到輕紗之下,輕輕掀起一角,小口斯文地吃着。她雖然如此,可是眾人卻見怪不怪,還覺得更添有一種神秘的典雅。
宋師道覺得一旁冷落了她,於是又向宋魯介紹道:「這位仙子一般的姑娘叫傅君婥,有一個寶號羅剎女。」
「姑娘目中神光內斂,氣定神足,身形扶風,定是身具上乘的武功,想必更尤以輕功見長。」宋魯是老江湖,眼力又狠又准,他又向傅君婥點點頭道:「姑娘配劍樣式獨特,頗有異國之風,不似中土之樣式,想必是域外之仙子吧?就是不知何方高人,竟能調教出如此卓越驚俗的人物?不知是何方水土,竟能孕育出如此天地靈秀的女子?」
「說起來她樣子還行。」徐子陵不太同意道:「至於說孕育美女,中原美女多得是,大街上,在人群中隨便扔塊磚頭過去,砸中十個人之中就有九個是美女,她的家鄉那個山窮水惡的高麗的孕育的美女五隻手指也數得了,算個屁好地方!」
「原來姑娘是來自於高麗。」宋師道帶點黯然地嘆息道。
看見宋師道的樣子,那個嫵媚女子柳菁不禁用手輕輕碰了一下宋魯,可是宋魯卻搖搖頭,自顧幹了一杯酒,卻沒說話。宋閥是最堅持漢人正統的家族,禁止與外族通婚,宋師道聽傅君?是高麗的女子,心生的幾分傾慕頓時慘遭打擊。
開始他看見傅君婥在徐子陵身邊,雖然是璧人一對,可是並無見兩人有親熱舉動,本來還心存希望,可是一聽傅君婥乃異族之女,不由暗嘆命運無常。
「砸中的十人中九個是美女,還有一個呢?」傅君婥較真地問道。
「還有一個是超級大美女。」徐子陵放開肚皮,滿口大嚼道。
「你說謊。」傅君婥不相信道:「就算中原很大,中原水土再好,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多的美貌女子,我怎麼就沒有看見滿大街都是好看的女子呢?」
「那是你的眼睛有問題。」徐子陵哼了一聲道:「美有很多種,外貌只是其中的一種,也是最膚淺最表面的一種。外貌美的人不一定真的美,外貌不美的人不一定不美。」
「我不信。」傅君婥算是跟徐子陵耗上了,她搖頭道:「你說說,那一個如果外貌是醜八怪的女子,人們也會認為她是大美人的?你如果能說得出來,那我就服你。」
「有。」徐子陵轉過臉,看着傅君?,樣子格外認真,道:「古有蟆母,有無鹽,就是你說的那種樣子像醜八怪一樣的女人,可是她們遠比有名的大美人更加美麗,比起外貌很美艷名千里的妲己,褒姒,要美不知多少倍!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傳頌着她們的美德,傳頌着她們故事,用以教育自己的後代。」
「她們不算。」傅君婥咬着櫻唇道:「你舉一個普通人試試。」
「一個最普通的農婦。」徐子陵道:「在中原之地,任何一個姿色平庸相貌枯涸身體變形的婦女,我就說說她們的美。她們美,因為她們有風霜皺摺的臉,這一張臉上沒有脂粉,沒有修飾,可是很美,她沒有花時間去修整自己的儀容,而是將時間花在修整她們的另一張臉,她們的田地上。所以,她們那張捨棄的臉很美。她們的手更美,遍布傷痕,粗糙無比,因為這一雙粗糙的手勞作養活着自己的家人,她們的手,是勤勤懇懇的雙手,是天下最美的手。」
宋魯和宋師道一聽,驚訝動容。
「她們變形的腰身更美,她為了哺育下一代,為了哺育自己的孩子,甘願承受十月懷胎之苦,甘願自己的腰身變形,雖然生產之後,她們的皮膚鬆弛,皺紋遍生,可是那是最偉大最美妙的腰肢。」徐子陵繼續道:「她們乾涸下垂的乳房也很美,她們本來有着最美麗最堅挺的乳房,可是為了孩子,她給予了她的孩子最甘甜最滋潤的乳汁,用她的美麗和生命換就,她的生命力一點一滴地化作乳汁,餵入她的孩子的口中,成長了她的心肝寶貝,乾涸了自己的身體和生命,這一種忘我的奉獻,是世上最美的美麗。你,敢說她們不美嗎?」
「不敢。」傅君婥搖搖頭,美目里含着眼水,她想起了自己是一個孤兒,沒有別人的父母,由慈父一般的師尊養大。因為師尊的無所不能,所以她平時根本無法感受像徐子陵所說的那種親情奉獻,也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姿色平庸的婦人也可以是那樣的偉大和美麗的。
「說得好。」宋魯擊掌叫好,他重重地點頭,道:「如此洞察世人,如此善知人心,如此思想境地,簡直讓老夫佩服得五體投地,來來來,我們再干三杯!」
「還有我!」宋師道在深思中驚醒過來,大喝道:「我們一見如故,聞徐兄弟發人深省之言,真是讓師道喜不自勝,我們定要個開懷痛飲!先飲為敬!」他連干三杯,示意徐子陵,徐子陵讓他豪氣所感染,哈哈大笑起來,也連干三杯,然後與宋師道擊掌大笑。
第21章
奇志大願
「我自幼是孤兒,是師尊養大的,雖然我不知道原來一對父母哺養一個孩子需要付出這許多,可是我不是有心諷刺那些婦人的……我只是沒有母親,所以不知道……」傅君婥拉了拉徐子陵,小聲地向他道歉。
「你當然不知道。」徐子陵對她餘氣未消,哼道:「你有一個號稱天下三大高手的人做師尊,有高麗第一高手奕劍大師傅采林養育成人,你會感受得到才怪!」
「姑娘竟是三大宗師傅采林的弟子?」宋師道失聲道。
「準確來說,應該說成傅采林門下中最笨最差的一個弟子。」徐子陵看了看傅君婥,搖搖頭道:「如果別人跟傅采林學劍學武功,哪止她這種三腳貓的水平!」
「徐小兄弟過謙了,傅姑娘年紀紀輕輕,功力已經卓越驚世,如果不是自身天資過人,就算有名師親授玄功,也於事無補。」宋魯安慰完傅君婥,話題一轉道:「徐小兄弟功力深藏不露,神秘莫測,不知又是那一位名師的高徒呢?」
「我要是有一個師父就好了。」徐子陵鬱悶地道:「我這三腳貓功夫是自己瞎練的,不要說相比宋三爺您了,就是比起師道兄也遠遠不及,如果真有名師指點,也不至於搞定現在這副德行。」
「徐小兄弟太讓人吃驚了。」宋魯驚訝不已地嘆道:「竟然是自己自行修煉的?這太難以置信了!」
「不知這位高深莫測的徐兄弟最擅長什麼呢?」那個柳菁忽然插口問道。
「挨揍!」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以前是揚州城裡的一個小混混,上面有大混混管着,因為性子倔,每天都免不得讓人揍幾頓狠的,為了三餐,常常去做些小偷小摸,讓人發現,也免得挨幾頓揍,所以慢慢就習慣了。如果說我這個人還有擅長的那麼一樣東西的話,那就是挨揍。」
「說謊。」傅君婥不喜他如此貶低自己,她馬上爭辯道:「你最擅長的不是算計人嗎?你最擅長的不是計策嗎?那個宮中的大總管,那個宇文化及,讓你打得落花流水,嚇得魂不附體的,難道這些不是你最擅長的東西嗎?」
「什麼?」宋魯和宋師道一聽就更驚訝了,眼前這個徐子陵竟然能在宇文家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宇文化及手上取得優勝?別的人宋魯和宋師道可能不熟悉,可是宇文化及和他們同是四閥之人,又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如何會不知道?
「你說話請不要誇張,誤導聽眾。」徐子陵平淡地道:「你應該說成是他把我打得落花流水的,他的功力比我的強,如果不是我挨揍的本事好,早就沒命了。所以說,挨揍才是我最擅長的東西。」
「徐兄弟跟宇文化及交過手?」宋師道急急地問道:「聽說他的『冰玄功』是除了宇文家閥主宇文傷之外練成的第一人,功力渾厚無比,力壓群雄當上宮中大總管的,徐兄弟何時與他交的手?」
「前幾天。」傅君婥怕徐子陵不承認,搶着道:「我看着他和那個宇文化及打的。」
「是沒錯。」徐子陵看了傅君婥一眼,無可奈何地道:「可是那個宇文化及打得我滿地找牙,而你也插不上手,所以說,宇文化及是很牛的,不是我這種瞎練三腳貓功夫的小混混能比。」
「可是你的陷阱讓他很狼狽。」傅君婥氣鼓鼓地道:「還讓他死光了所有的部下,就算你再否認,那也是事實。我認為你什麼都很強,什麼都擅長,計策能讓宇文化及一再上當,陷阱可以殺掉他幾十個精兵,就算是力拼,你也可以頂住他的瘋狂攻擊,我敢說,自他打了那一仗之後,那個宇文化及一看見你就會嚇得落荒而逃的,我看得出來,他讓你弄得快瘋掉了。」
宋魯和宋師道他們聽了傅君婥大泄徐子陵秘密的一番話,下巴也掉了來了。
眼前這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年輕人,不但武功可以自練,而且出口成文,思想境地超高。他能用連宇文化及也會上當的計策,他會做可以殺死數十精兵的陷阱,他敢和那個宇文家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高手宇文化及火拼,他現在甚至還沒事人一般坐在面前,一點也看不出曾經有過讓人打得滿地找牙那種慘傷,他可以嚇得一個宮中的大總管他落荒而逃,他,他還是人嗎?
「好了。」徐子陵制止傅君婥道:「不要替我吹牛皮,小心把我吹到空中,讓大風颳跑了。」
宋魯又重新開始審視眼前的徐子陵,越看越覺得他神秘莫測,越看越覺得他不可思議。
徐子陵卻氣定神閒,隨口大嚼,毫不客氣,又與宋師道連連盡杯中之酒,最後豪氣大發,更是大聲道:「師道兄,你我一見如故,借一位千古大詩人的名句,來表達我心中此刻的歡暢: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宋三爺,師道兄,將進酒,杯莫停……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只有飲者留其名。」
「天生我材必有用?」宋師道喃喃自語。
「古來聖賢皆寂寞?」宋魯在深深思索。
「人生得意須盡歡?」柳菁也低聲輕問。
「但願長醉不願醒?」傅君婥偷偷地看。她在偷偷地看着徐子陵,而徐子陵,正在往自己的口中倒酒。
在徐子陵說出這些千古名句之後,大家一時失去了說話的意欲,只是靜靜地品味着其中的意思,一邊思量着自身,對比起其中的言論,不禁唏噓一番……等到大家回過神來,徐子陵早就吃飽喝足,肆意地躺倒在旁呼呼大睡過去了。
三人看着正在靜靜地酣睡的徐子陵,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最後宋魯打破了沉默,他看着徐子陵微紅的臉頰,看着他均長的呼吸,忽然道:「他的心裡一定有很多東西,他平時一定很壓抑,不然也不會如此。他想用酒來迷醉自己,讓自己在那些壓抑中逃脫,所以才會有那種驚世的名句。」
傅君婥因為宋魯高明的眼光一驚,不過馬上接口道:「他可能需要朋友。他是很壓抑,心裡有很多東西裝着不說出來,可是我問過他很多次,他沒說,可能覺得我是一個外族的女子吧。他,他對你們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我還從來沒有看過他這個樣子。」
「小小年紀又一身武功,怎會有那麼多東西裝着呢?」那個柳菁奇怪道。
「我不能跟你們說,反正是一定有的。」傅君婥看了一眼徐子陵,眼波忽然溫柔起來道:「他一定當你們是朋友,所以才會如此放心地睡在這裡的。你們不知道他,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如果心裡不當你們是朋友的話,保證連話也不願跟你們說的,更別說喝酒。」
「我也當他是朋友!」宋師道大聲道:「有徐兄弟這樣的朋友,是我宋師道的福氣。」
「他是不是有什麼很為難的事?」宋魯問,他微一沉吟,又道:「我們宋家雖然在江湖上微有薄名,可是也知道急公好義,如果這位小兄弟有什麼要幫忙的,我宋魯第一個站出來。」
「他應該沒有什麼為難的事吧?」傅君婥搖搖頭道:「我認識他那麼久,還沒有發現有什麼東西是他不會的!在我的眼中,他簡直就無所不能。對於他來說,如果真有什麼為難之事,那恐怕是實現他心中那願望了。」
「他有什麼願望?」宋師道酒氣上涌,大聲道:「如果我宋師道能幫忙,我又豈會袖手旁觀?」
「你幫不了他。」傅君婥帶點黯然地道:「他那個願望大得怕人,雖然不知道他的太多事情,可是有一點我很清楚,他日後想攻打我們的族人,他想再次攻擊高麗,他還說要將我們的族人全部俘虜回中原,而反抗的全殺掉……」
「什麼?」宋魯和宋師道他們一聽,又驚呆了。
願望人人都會有,可是如此的奇志大願,就算在當今世上,也沒有幾個人會有。宋魯自問聽到無數人的宏願抱負,可是頭一次讓人的志向嚇着了。征服高麗,這可是楊廣做過的事情,難道他要做……
「他要逐鹿中原?他想做皇帝?」宋師道衝口而出道。
「不知道。」傅君婥搖搖頭,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徐子陵,輕聲道:「我只聽他提過少許,不太弄得清楚他的意思,可是他提過,會在日後征服大地上所有要征服的地方,包括我們高麗在內。至於他會不會登大寶做皇帝,沒聽他說過,他的這一個願望都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一個死去的大哥的遺願。」
「征服大地上所有都要征服的地方嗎?」宋魯眼睛裡奇光湧現,像看到寶貝一樣看着徐子陵。
「是……」傅君婥黯然神傷地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都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他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我勸阻不了他,他很固執,相信天下間也沒有人能勸阻得了他……雖然他的志願在你們看來是一個笑談,他現在還一無所有,可是,他有一天會實現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實現的。」
第22章
驚天秘密
徐子陵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船艙等着他。
宋魯向他招手,示意,道:「來,徐小兄弟,過來坐,剛才我和師道他們正說起小兄弟的酒後狂詩。」
「酒後狂詩?」徐子陵奇怪地道:「真是失禮了,莫非我昨天喝醉了?我沒有撒酒瘋吧?昨天我與師道兄還有宋三爺一見如故,心中歡喜,貪杯失態,真是汗顏,汗顏!」
「徐兄弟乃真性情中人,當我們是交心朋友,我們歡喜都來不及才真。」宋師道哈哈大笑,道:「如果天下人人喝了酒之後,都會發像徐兄弟那樣的酒瘋,那該是天下之福。『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此等境界何等灑脫,數語道盡我輩年輕人的胸懷,徐兄弟之才識,徐兄弟之境地,師道遠不及也!」
「啊?」徐子陵一愕,搖搖頭帶點不好意思道:「師道兄誤會了,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一個叫李太白的千古大詩人說的。」
「小兄弟何必過謙。」宋魯壓根不相信徐子陵的話,千古大詩人?能作得出如此詩篇的千古大詩人為何會默默無名?為何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面前這一個年輕人總愛深藏不露,躲在他年輕的背後,讓人輕視他,無視他,而他,則偷偷地做着驚人之舉,就如他的志向。
徐子陵還想辯白,可是宋魯站了起來,親自拉着他坐下,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我相見交心,不似外人陌生,何須自謙,好好好,不說這些……不知小兄弟日後有何打算呢?」
「太遠的沒有多想,只是準備在江湖上遊歷一段時間,增長見聞。」徐子陵點點頭道:「所謂破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小子不學無識,正想在江湖上見識見識,歷練歷練。」
「是嗎?」宋魯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徐子陵莫名其妙,才道:「在江湖上遊歷是好事,年輕人就應該多在江湖上走動。『破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好,說得好,師道,此言也是驚世之句,快記下來。對了,老夫想和你說個事,不知小兄弟聽說過『和氏璧』沒有?」
「和氏璧?」徐子陵點點頭道:「我聽過卞和得奇石,向楚王『三獻玉璧』的故事,對楚王目不識丁甚嘆之餘,對那個卞和的執著更是佩服萬分。我聽說過『完璧歸趙』的故事,藺相如的大智大勇,我等皆不及,也聽過秦始皇得到玉璧後,曾命李斯撰寫『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來顯示自己的皇威,再命玉器名匠將八字鐫刻和氏璧之上,將和氏璧製成璽,來作為他號令天下的信璽。」
宋魯聽得擊節叫好,又示意徐子陵繼續說下去。
「到漢天子時,玉璽也一直為皇權信物。」徐子陵微一思索,整理一下詞彙,道:「漢高祖劉邦將此璽命名為『傳國璽』,借喻意想他的漢天朝永遠傳繼下去的願望,可惜到王莽奪權時,為孝元太后所怒摔,最後缺失一角,王莽後來命人用黃金鑲上,所以又有『金鑲玉』之說。三國時聞孫堅所得,可是最後身死,他的兒子孫策為求獨立,用之抵押向袁術借兵,後來袁術稱偽帝補曹操所滅,玉璽也為曹操所得,又後來曹氏天下為司馬氏所吞,玉璽又為司馬氏所得,再後來五胡亂華,中原大地外族入侵,血雨腥風,生靈塗炭,這個和氏璧做的傳國玉璽也就不知所終了。不知宋三爺為何問起這一東西呢?」
「小兄弟有所不知,近日江湖中盛傳,這一個和氏璧做的傳國玉璽將重現於世,會於洛陽出現,天下有意逐鹿中原意登極位者,無不躍躍欲試,看看自己是否為『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真命天子。」宋魯緩緩說出這消息,一邊暗暗打量徐子陵的神態。
徐子陵的神如止水,不但沒有暗喜,反倒有些失笑,道:「照我說,這一個傳國玉璽非但不是顯示『受命於天』的寶物,反倒是天下人最大的禍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所氏璧所制之傳國玉璽的歷代得主無一不得好死,朝代也隨之更替,靠外物之力,又豈是真正『既壽永昌』之道?」
宋魯一聽,奇問道:「難道小兄弟真對這一個傳國玉璽一點意思也沒有?江湖人稱,天下有二寶,『楊公寶庫,傳國玉璽』,兩者得一可安天下,小兄弟難道不想到洛陽碰碰運氣?說不定小兄弟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可得此寶也說不定!」
傅君婥一直靜靜地聽着,她看着無所不知的徐子陵有些痴意,眼光中儘是崇拜,不過一聽宋錢說起楊公寶庫,神情明顯一驚,不過眾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沒有人注意到那一閃即逝的驚訝。
「哈哈哈。」徐子陵大笑道:「宋三爺見笑了,徐子陵不過揚州一名小混混,如何會是天命之人?江湖之上,能人異士如過江之鯽,何其之多,如何輪到我這種鄉下小民?再說,江湖傳言不實,空穴來風者,無中生有者,惟恐天下不亂者,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實,智者難辨。可是只要稍稍跳出其中,便可清醒看到,皇朝不是得一個玉璽就可以『既壽永昌』的,一個人,也不是得到一個玉璽就可以『受命於天』的,這一點,從歷代王朝的更替歷代帝王衰微之中就可以明顯看見。此等身外之物,乃有心之人,將之神化,為之造勢,愚弄於貪婪的凡夫俗子罷了。」
「小兄弟何出此言?」宋魯越聽越是驚奇,禁不住急問道。
「聽說有一班專門為天下挑選明主的尼姑,叫慈航靜齋什麼的。」徐子陵淡淡地道:「想必那個傳國玉璽就在她們的手中,她們大肆宣傳,公告天下,無非是為日後她們挑選出來的人造勢罷了。她們如此一來,天下人到時誰敢不從,既是傳國玉璽得主,那就是天下之主,她們將那個傳國玉璽往她們挑選出來的那個人手裡一送,到時不費吹灰之力,那個人就可以得到天下人的擁戴,如此精彩之舉,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慈航靜齋?」宋魯當然聽說過這個神秘的名字,他當然知道這一個神秘門派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那就是崇高,至高無上的崇敬。徐子陵說得沒錯,她們就是為天下挑選明主的脫世之人,慈航靜齋歷代傳人無不明心通慧,貌驚天人,她們無欲無求,一心為天下人悲苦所着想,一心為天下挑選出最好的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