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大唐MM - 第6章
霞飛雙頰
宇文化及不想她輕功如此驚世卓絕,一拳落空,此時身形已墮,不得已加大下墮的勁力,返回地面,再作調整。他重重地砸在地面上,雙腳將地面踩得爆裂一片,兩腿深深陷凹入地,尚未來得及回來一口氣來,天下的劍光已經如九天之閃電,銀河之驚瀑,白衣女子更如三界羅剎之女,減殺而下。
「吼!」宇文化及大喝,全身功力聚起,數丈之內的整個空間凝氣成霜,巨大的漩渦氣勁瘋狂旋轉,隨着宇文化及雙臂的搗動。天空中的白衣女子如惡潭之中的白龍出水,一劍削開氣勁,如霹靂閃電般,飛刺向宇文化及的頭額之處。
宇文化及苦於雙腿入地,躲避不能,不得不迎戰此等奪命重招,雙拳狂舞,電光火石之間,拳劍交擊數十下。
「轟,轟轟轟……」
天空中的白衣女子驚叫一聲,變成一隻斷線風箏斜斜飄飛,似是深受重創,等她的身形再變,卻又化作一道白光,在天空中飛掠而去。那身法不見有任何滯重,還是如輕風為形,落羽為身。長空之中遠去的她櫻唇微張,血雨噴灑,斑斑驚艷,蒙面輕紗之上一片猩紅。
順着地上一路上那延伸無盡的血跡,她在樹冠上蓮足輕點,身形快捷有如鬼魅,剎那已不見蹤影。
眾人狂怒,口中大罵,可是追之不及,無可奈何。
在剛才的打鬥之中,沒有人來得及插手,沒有人來得及反應。眾人正帶點惶恐地向宇文化及請罪時,宇文化及則搖頭又擺手道:「此等劍術,又豈是你們力所能及?」在說話間,他的頭盔和雙臂披甲化作千萬碎片散落一地,那雙臂之上,還有幾道淺淺的劍傷,不過最露眼最嚴重的是宇文化及的額頭,那上面有一個小洞,鮮血正汩汩而出,將宇文化及染得半臉血紅。
宇文化及接過一個心腹手下的金創藥和綁帶,綁縛於額,血手指着白衣女子逃去的方向,大吼道:「趁她傷重未愈,體力不支,我們快追!」
第12章
一記耳光
「快走。」白衣女子順着血跡追了好半天,一看那個徐子陵正坐在一棵大樹下歇息,樣子悠閒得就像一個剛剛耕種完畢歸來村頭小憩的老農,如果給他一把菊花,怕就是採菊東籬下,悠悠望南山的陶潛了。白衣女子讓徐子陵最少有幾十個人追着可是還有心情悠然歇息這種無知無畏的舉動嚇着了,她急得心火亂冒,還未等徐子陵說話,一把抓起他就走。
她帶着徐子陵的身體在樹林裡穿行,如蝴蝶穿花,不一會已經在數里之外。
「你想幹什麼?」徐子陵帶點古怪地問。
「有一個叫什麼宇文化及的大官來了。」白衣女子一看徐子陵還傻兮兮地問自己想幹什麼,登時氣不打一處,可是又見他全身染得血紅一片,再看那他臉色灰白如紙,那氣又發作不起來,隨手將他放在一個柔軟草坪之上,然後對着他大聲喝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啊?一個宮中的大總管帶着幾十個宮中的禁衛軍來追殺你?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啊?」
「原來你是來救我的是不是?」徐子陵不理她,緩緩地自地上爬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眼白衣女子,忽然古怪地責問道:「這些傷也是那樣弄來的吧?是不是?到底是誰?是誰讓你來救我的?我說過要你救嗎?你看看你!渾身是傷,渾身是血!你為什麼要逞強呢?我說過需要你來救嗎?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都是什麼樣子了?小命都沒有一大半,還敢管他人的閒事,你有毛病啊?你就那麼喜歡打打殺殺嗎?」
徐子陵不但越說越有火氣,他甚至還揚手給了白衣女子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白衣女子連斗笠也掉在地上,露出一張蒼白無比又絕美驚世的玉臉來。
白衣女子萬萬想不到徐子陵竟有那樣大的反應,他不但不感激自己,還生氣,他不但生氣,還衝着自己打了一記耳光,他……真是莫名其妙啊!白衣女子委屈得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柔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如果不是看見了一樣東西,相信她一定會馬上就負氣而去的,可是她看見了,她的氣也一下子就消了。
她看見了徐子陵的眼中有一種恐懼和驚惶,那是一種親人般關切和心痛,害怕失去親人般的驚恐。他雖然在發火,雖然給了自己一耳光,可是他眼中那種心痛讓白衣女子感動得連魂魄也顫抖起來了。
他心痛自己的傷?
他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危?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如此着緊自己?白衣女子不明白,可是知道她看得見,用她的心,可以清楚地看到面前這一個年輕人的關切和心痛。
「為什麼?」徐子陵忽然激動地將白衣女子緊緊地擁入懷中,帶點哽咽地問:「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愛做傻事呢?我不是讓你回家去的嗎?你還在中原這裡幹什麼?我不是讓你走開的嗎?為什麼你總是跟着我呢?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害死你的嗎?你就那麼想讓我一輩子活在內疚之中嗎?」
白衣女子身體僵強如木,她幾乎連心跳也停歇了,她手足無措地站着,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在自己的耳邊喃喃自語地問,任他偷偷地在自己脖子上灑落幾滴心痛的淚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躲開?為什麼不反抗?她只知道,她很喜歡這樣。
天上,有太陽,陽光照在大地之上,有一對男女相擁。
「你聽着。」徐子陵忽然又推開白衣女子,翻臉比翻書還快,他指着白衣女子喝道:「你,你這個高麗大棒給我聽着,無論你給我做什麼,都絕不能打動我的心!也絕不可能改變我的意願!我的死活根本就不關你的事,你管不着,不用你管也輪不你來管,你還是儘快回到你的高麗去吧!否則,你別怪我翻臉無情……」
「我會走的。」白衣女子兩行淚水滾滾而下,她咬緊銀牙,用一種負氣的眼光看着徐子陵,道:「那個宇文化及就快追來了,讓我送你一程吧,你負了那麼重的傷,就當是我還你那一劍……」
「不用。」徐子陵一口拒絕,他打斷了白衣女子的話頭道:「難道你從來就沒有聽說過,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管的嗎?難道你從來就沒有想過,我那樣做自是有我的道理的嗎?我什麼時候說過需要你一個小屁女子來救了啊?如果我真是那樣的一個可悲男人,你救來還有什麼意義?你可不可以用一下你的腦袋想想,為什麼我要你回家?為什麼我不對別人那樣說啊?我那樣說自然也是我的道理的,你知不知道?你到底還要我說些什麼才能明白過來啊?」
「我什麼也不明白。」白衣女子委屈地道,她輕拭着小臉上的淚痕,忽然衝着徐子陵抗聲道:「因為你根本就什麼也不跟我說!你什麼也不告訴,卻要我這樣那樣去做,你是我什麼人啊?你憑什麼那樣對我?你憑什麼那樣……你說話啊!」
「我不是你什麼人。」徐子陵別過臉,好半天才回答道:「可是你聽我的,絕對不會錯。」
「我不會走的。」白衣女子拾起上面染得猩紅斑斑的斗笠,重新戴回去,重新掩着自己的臉,目光躲在血花染得艷紅的輕紗後躲藏着,她固執地道:「除非你跟我說清楚。」
「隨便你!」徐子陵生氣地大吼道:「不過我警告你,我的事你少管!我做什麼自有我的理由,不用你在一旁阻手礙腳的,宇文化及又怎麼樣?他在我的眼中只是一隻蠢豬,我是故意引他來的,如果不是你剛才攔着他,我已經早就收拾他了。」
「……」白衣女子讓徐子陵一通搶白,做聲不得。
不過她現在已經找到和這一個蠻不講理的徐子陵對抗的方法,那就是不跟他吵,只要不讓他那些氣人的話激倒,只要一直不理他,那麼他也就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改變自己的心意。所以,徐子陵走,她也小心翼翼地跟上,任徐子陵說什麼,只當充耳不聞。
徐子陵一看,沒好氣翻了翻白眼,也不浪費口舌,徑自朝一個方向就行。
幾個斥候一馬當先,由獵犬的帶領下衝進一個密林小道。他們雖然不是與敵人對陣沙場,可是這一種習慣和行動卻從來不敢鬆懈下來。因為他們是從戰場中活過來的人,這些活過來的人都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生命只有一次,而且無時無刻都在受到外界的威脅。如果自己稍一鬆懈,那么小命就會和倒在戰場之中的人一樣隨風而逝。
這樣做不但安全,還有一個好處,也就是更大程度地增加同伴的生存可能,同伴是戰場上最重要的作戰夥伴,有時,一個陌生的夥伴比自己的親兄弟還要有用,還要值得信賴。
搜索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為首的斥候舉起手,向身後的大部隊打了一個安全的手勢。
雖然斥候已經探明路向,可是宇文化及的心中還隱隱有些不安。這一個樹林太平靜,平靜得有些詭異有些失常,讓宇文化及心中頗有些不安,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強調讓斥候們一下要仔細探察。斥候們雖然表示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宇文化及的心裡還是不太安心,但他找不到原因,此時又無暇多想,只好命令大隊前進。
他的命令剛剛一發出,就後悔了。這個世界上什麼藥都有得賣,可是就是沒有後悔藥。宇文化及以前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現在他明白了。
大隊人馬隨着他命令出發的那一刻,就箭一般地衝出,兩騎並着前進,在密林的小道之中,速度迅速如風,蹄聲驚震如雷。他們的騎術驚人,久經訓練,一直是宇文化及最引以為豪的地方,因為,這些全是他的心血,近數年親手打造出來的心血。
宇文化及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的這些手下騎術更加糟糕一些,甚至全部亂作一團,或者墜下馬來。
他不希望他們前進,因為他看見了一件可怕的東西正在等着他們。那個可怕的東西無聲地張着可怕的巨口,正在偷偷地吞噬着他們,宇文化及發現已經是太遲,他大吼一聲:「停!陷阱,前面有陷阱!」雖然大部人都聽到了宇文化及爆發的怒吼,連蹄聲都壓制下去了的巨吼,可是還是已經太遲了。
無數的尖竹尖木在樹林裡射出來,不知來自何處,只見滿天儘是。
地面正在無聲無息地下陷,馬蹄在馬匹的驚惶和掙扎中深深陷下,等着它們的是,陷阱底下那些長長的尖竹樁。天空中有巨木急墜而下,似是雜亂無章又似是深有目的地砸向馬背上的騎士,一條條藤蔓自樹底下扯起,如林間遊動的樹蚺,它們交叉着,糾纏着,阻礙和牽制着馬背上那些騎士行動。
『嘶嘶嘶……』不知何處的駑機噴射着勁箭利矢,如妖龍吐涎,如毒蛇吐信,箭矢滿天,雨下。
「嘭……」一聲沉悶的爆響,密林間忽然瀰漫有一種古怪的粉色,如一隻會噬人的精怪,巨大無形,直向所有的人和馬匹狗只飄舞過去。
看到這些,宇文化及的心裡第一次有一種痛和涼的感覺。他好想狠狠地揍幾拳自己的胸口,恨不得砸斷兩根自己的肋骨,他好想放聲大哭一場,可是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悲劇發生,而無能為力。兩個從來就沒有在心中出現過的字自他的心裡升起來,那就是:完了。
第13章
陷阱之中
「那些陷阱都是你做的嗎?」
白衣女子站在徐子陵的身邊,帶點好奇地問。
「不是我做的難道是你做的嗎?」徐子陵沒好氣回答,他聲音充滿了氣惱,道:「花了好幾天,忙得腰也折了,可是才只弄死他們十幾個人,媽的,這個宇文化及的士兵真是不賴。」
看着遠處密林里一陣慘叫悲鳴一陣雞飛狗跳亂完之後,徐子陵緩緩地滑下樹底,一邊向小道的盡頭慢慢走去,一邊無比可惜地感嘆着。白衣女子看着遠處的慘狀,不由在樹冠上吐了吐小香舌,一看徐子陵走了,連忙向他飛掠過去,緊緊相隨其後。
宇文化及可沒有那種不賴的感覺,他的心正在滴血。
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訓練數年的精英骨幹,忠心耿耿的心腹親衛,可是一剎那就在自己的面前折損大半,宇文化及簡直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去大哭一場,可是他不能。
他現在更需要的是救治自己的手下。
包括五名斥候在內的五十五名精銳親衛隨自己出發,可是現在除了十三名士兵,除了一名斥候,除了四個偏將,其餘的全留在面前那個修羅地獄裡了。包括所有的馬匹,還有獵犬,它們全化作了血肉模糊鮮血淋漓的屍骸,倒斃在自己的面前。他們肝腦塗地,尖竹穿體,無數的機簧箭支將他們的身體射成了一個個刺蝟,他們甚至來不及掙扎,就讓天上地下的打擊和埋伏釘死在自己的坐騎之上……
他們死了,可是連屍體也倒不下地,無數藤蔓就像蜘蛛網一般牽扯着他們的屍體,他們死不瞑目,他們甚至還來不及在那種古怪的劇毒侵來之前就全部死去了……除了反應超快和運氣超好的人,就算武功高如幾個五個偏將,也沒有人全身而退,他們浴血渾身,遍體鱗傷,一個反應不及的偏將更是永遠地留在那些慘死的士兵當中沒有能回來……
整一個密林,簡直就像一個血淋淋的修羅地獄,慘不忍睹。
一個黑臉膛的偏將抹着臉上的一把污血,紅着眼睛,啞着嗓子稟報道:「回來的人只有十九人,幾乎人人帶傷,沒一個囫圇的,老八他,他也……他死得好慘!主人,我們要把那個王八蛋扒了皮點天燈!不然諸位兄弟死不瞑目啊!」
「我會的。」宇文化及拍拍他的肩膀,又朝身邊圍着的士兵點頭,沉痛地道:「大家心中的苦,化及感同身受。我答應大家,一定會將這個仇一百倍地返還給那個傢伙的。大家等着,我一定會將那個傢伙帶回任大家零碎了他的。」
「主人,請帶上我!」黑臉膛的偏將怒氣沖沖地道。
「還有我……」
「我……」
所有的士兵並沒有讓面前悲慘的地獄嚇倒,他們悲憤地吼叫,誓死追隨着他們的主人,宇文化及。他們嚇不得馬上就抓住那個設下陷阱之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飲其血,就算馬上死去,那也一定要咬下那個傢伙的一口肉才甘心。
「你們要留下來。」可是宇文化及擺擺手,示意大家鎮靜下來,他強忍悲痛安慰道:「並不是你們不能幫忙,而是你們需要儘快養好傷,我需要你們,明白嗎?」
「可是……」眾人還想分辯,可是宇文化及固執地制止了,對於主人原地待命的命令,所有的人只能默默聽從,可是當他們再看林中那些橫七豎八鮮血淋漓的同伴屍體時,他們一個個虎目流淚,悲從中來。一個斥候鼻子亂嗅,他拖着一條血淋淋的傷腿,在地上亂爬,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他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所有的人都讓他弄得莫名其妙起來。
「我的狗,我的黃毛啊!」那個斥候大哭起來,他拿着一條碎裂的狗後腿,痛哭失聲道:「黃毛……你死得好慘啊!不是你,我就得死得裡面……可是……我活着出來了,你卻……哈哈哈,好狗,好狗,我知道的,你是天下最好最聰明的狗,大家不信,可是我知道的……嗚嗚嗚……」
宇文化及沒有去制止那個士兵的痛哭,他並不覺得因為哭泣會讓所有的人喪失士氣就制止他,相反,他容許他的哭鬧,縱容着他,因為,他需要哭泣,而不是苦忍,他有哭泣的理由,特別在現在這個時候。
宇文化及是那樣想的,可是有個人不,最少,黑臉膛那個偏將就不是那樣想的。他過去一拳將那個斥候打倒在地上,大吼道:「哭!哭個鳥!你就知道哭!媽的,老子手下十個人,就你他媽的一個活着,你他媽的送掉了所有兄弟的命,還哭你那個鳥狗!我操你祖宗,你做什麼斥候?你都把大家害死了!」
黑臉膛的偏將把這一個責任強加在那個斥候的身上,可是那個年齡稍輕的斥候竟然不反對。
他哭着點頭道:「是我,是我把大家害死了!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給他們償命吧!」
「屁話。」宇文化及大吼一聲道:「這種陷阱連我也沒有見過,連我也沒能發現,你們幾個如何能查探出來?這些不怪你們,要怪,也只是怪我!聽我說,你們誰也不要自責,你們沒有錯,誰也沒有錯!只是對手太狡猾太險惡了。大家在這裡等着,沒有我命令,誰也不許再進入這個密林!媽的,我要馬上去將他揪來,讓大家碎了他,一泄心中之憤,也好祭祀眾位兄弟的英魂。」
「主人,你一個人去,我們不能衛護身邊,如何……」黑臉膛的偏將還沒有說完,宇文化及已經擺手將他的話止住了……他用手指了指遠處,密林的深處,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白衣女子不明白,很不明白。
她覺得徐子陵現在走出去,那些人一定會將他活生生地撕開吃掉的,為什麼他還敢現身呢?為什麼他還敢慢有斯禮地向他們走過去呢?為什麼他不害怕呢?為什麼他一定要這樣做呢?他這樣做,又有他的什麼理由呢?
她很不明白,可是她不敢問,相信就是問了徐子陵也不會回答,她只有緊緊地跟着他,去看個明白。
徐子陵緩緩而行,如果不是一身衣服滿是血跡,那感覺更像在樹林之中漫步,欣賞大自然的美態,欣賞樹林中難得的寧靜。
雖然一路上全是陷阱,全是亂七八糟的尖竹尖木還有斜拉正扯的藤蔓阻擋着去路,雖然一路上全是血淋淋的屍體,他們大多還坐在自己的馬背上,或深陷入地下,或者吊在樹上,或身首異處,或亂箭穿身,或巨木壓軀,各式各樣的死法,各不相同。這些死去之人,只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死不瞑目。
白衣女子還能很清晰地在看那些血淋淋的屍首中,在那些死不瞑目的空洞眼神里,看到他們無盡的恐懼和絕望,還有痛苦。就連她這種心如冰霜的羅剎女,也看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徐子陵卻沒有,他仿佛沒有看到任何的死人,沒有看到面前這一個血淋淋的人間地獄,沒有看到任何的東西,他在漫步而行,比起一個文人墨客正在山水靈秀之境裡遊玩踏青還有隨意,還有灑脫自如。他一路踏歌而來,聲音清澈如泉:明月幾時有……把酒……問……清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載歌載行,徐子陵緩緩而來,直到宇文化及等人面前十丈左右才停了下來,歌聲漸止,他先是帶點好奇地看了宇文化及一眼,然後慢有斯禮地拱拱手道:「這位不是今天早上到我家去的那個威風凜凜大官嗎?僅僅半天不見,怎麼就搞成這個樣子了啊?你還好嗎?」
就算宇文化及的涵養功夫再好,聽了徐子陵那裝傻的話,也禁不住暴怒起來。
他身後的眾人更是血紅着雙眼,仿佛飢腸轆轆的群狼看見了可口的獵物一般,他們一個個看見徐子陵自密林中走出,全暴跳了起來,如果不是宇文化及還沒有下命令,相信他們早就一擁而上了。他們的眼光非常的不好,如劍,如槍,如刺……他們恨不得在徐子陵的身上戮出一百幾十個透明的窟窿。
如果他們的目光真的是劍的話,相信徐子陵一百條命也完了。可是,目光只是目光。
黑臉膛偏將更是憤怒得恨不得生啖徐子陵下肚,他在所有人的怒吼之中聲音最大,如晴空之雷,他大吼一聲道:「你這個王八蛋,老子不捏出你的蛋黃就不姓陳!我操……」他一把拔出腰間的大刀,如一頭瘋虎般衝出來,就準備將徐子陵一刀砍兩斷亂刀分屍的時候,宇文化及身形一動,劈手奪過了他的刀,伸出虎臂攔住那個黑臉偏將,沉聲道:「陳參將,不可衝動!」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看的是白衣女子,她正站在徐子陵的背後,正殺氣騰騰地看着這邊。
宇文化及按下黑臉偏將的手,又伸手止住眾人的暴吼,走前兩步向徐子陵冷冷還了一拱道:「此等狼狽儘是拜君所賜,好厲害的心計,好厲害的陷阱,好一個深藏不露的智者,小小年紀才能就已經如此驚世駭俗,你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
第14章
激戰宇文
「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叫什麼重要麼?宇文化及大人!看來江湖上的傳言倒也有幾分真實,你還真是一個高手,如此突襲之下,竟然絲髮無傷,唔,他們也挺不賴的,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徐子陵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雖然他話氣真誠,可是宇文化及等人聽起來更像反話,更是讓人心火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