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優等生 - 第10章

鬼丑(單唯/不辨百川)

  那為什麼剛開始還說要回家給自己講題,突然又要住在朋友家裡了呢?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只可惜伏慎完全想不出來有什麼問題,只能愣了一會兒,垂頭喪氣的走到沈昭和的臥室里,拿起了筆,開始了枯燥的數字演練。

  李亦梁正沿着開始的路向回走,四處找尋着他的水杯,過了一會兒,果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個類似水杯的東西躺在地上。

  李亦梁心裡『咯噔』一聲,看看周圍的水漬,難道是摔壞了?

  連忙跑上前去,湊近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水杯啊。彎腰剛要撿起來,旁邊的街道上突然衝出來一個人,笑嘻嘻的着他大喊:「李亦梁,這麼明顯的陷阱你也能中啊,果然凡人的智商低的有意思。」

  李亦梁驚的脊背冒汗,回頭一看,果然是拿着兩把鋼尺,笑得非常囂張的沈昭平。

  兩把鋼尺,殺傷力真的不大,李亦梁也並不是害怕沈昭平能把自己怎麼樣,他只是擔心沈昭平剛剛恢復的手臂,好不容易長好的差不多了,這會兒要是再給弄傷了就不好了。所以李亦梁只能拼命地逃跑,希望沈昭平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到腿上,儘量不要動他那個脆弱的胳膊就好了。

  然而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沈昭平沒什麼不良嗜好,唯一喜歡的就是這些硬邦邦直挺挺有流暢線條的鋼尺,時不時拿出來比劃比劃,比劃到高興的地方,還會不分輕重的給別人或者自己來一下子。

  李亦梁一下子跳到五米遠的地方:「沈昭平,你看你都追我追到哪裡了?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不帶你回家,你一個人能回家嗎你?」

  這個威脅實在是有點幼稚,沈昭平也不廢話,筆直的向前走了兩步。

  李亦梁臉上的汗都流下來了。

  你九歲的時候,都在幹什麼?

  李亦梁九歲的時候,小學還沒畢業,整天和班裡的同學瞎玩,聽老師瞎講,基本上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玩完了也不寫作業,每天晚上九點準時睡覺,日不上三竿不起床。

  你呢?

  你一定不是沈昭平。

  沈昭平今年九歲,心理成熟的像個九十歲的人一樣。

  明明還是上小學的年紀,今年已經升入初二了,說不定再過幾年反而比李亦梁念得年級還要高,微積分比他這個高中生玩的還轉,張口閉口的納衛爾-斯托可方程楊-米爾斯理論,你說謊話的時候他就一邊看着你說謊話一邊笑,等你謊話說完了他也開始說了,從邏輯上事實上一條一條把你的謊話拆穿,末了還來一句:「這種低級的笑話不要給我講了,不好笑。」

  所以說多和成功人士呆在一起,尤其是非常睿智不給人情面的成功人士呆在一起,對人百害無一利。和沈昭平扯上關係,一定是他這輩子最倒霉的一件事了。

  李亦梁看着沈昭平似乎隨時就要衝上來,嚇得轉身就逃。

  沒走出兩步來,就在街頭盡頭看到了一個人影。李亦梁幾乎快要哭了:祖宗啊你總算來了……

  快步走到那人旁邊,幾乎算是吼着說道:「沈昭和!你還管不管你弟弟?!」

  沈昭和神色有點疲憊,沒有回答李亦梁的問題,只是衝着不遠處緩緩的開口:「沈昭平,你過來。」

  那小孩聽了這句話,頓了頓,將手中的鋼尺扔在路旁,冷笑道:「聽說你收養了個小孩?你是變態嗎?你連你自己的親弟弟都不管,還去幫助其他孩子?」

  沈昭和是沈昭平的親生哥哥,可沈昭和大了沈昭平十一歲。

  沈昭和皺了皺眉,但還是放低聲調:「沈昭平,你是在怪罪我嗎?」

  那孩子沒有說話,卻好像是在贊同這個觀點。

  沈昭和嘆了口氣:「我早就說過了,你是個聰明的人。但你的聰明並不能由我全部開發出來。你要等,等到你真正該遇到的老師。」

  沈昭平聽了這話,哼了一聲:「藉口。你明明就是覺得我比你聰明,所以嫉妒我,不想讓我學數學,那我告訴你沈昭和,你太自私了。」

  沈昭和愣了一下,並沒有想到他會那麼說。

  他弟弟確實比他有天賦,帶着並不代表沈昭和會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從來沒有人給他灌輸過這種思想,日後也不會。他雖然是學數學出身,並不代表對任何一件事情都斤斤計較。

  想了想,沈昭和說:「沈昭平你來我家吧。我和你談一談。」

  本來想今晚不回去,看來還是要在家裡說比較合適。

  伏慎聽到門外有動靜,俯身子從窗外看時,居然是沈昭和的車子。

  不是說今天不回來了嗎?伏慎不去多想,趴在桌子上,繼續想題目中的隱含條件。

  原來沈昭和床頭的那些書都很難,密密麻麻的看着就煩,有點象自己做學術報告的時候寫的草稿。

  門口又傳來了開門聲,隨即就聽到了沈昭和的聲音:「你進來吧。」

  怎麼,難不成還有別的人來不成?

  伏慎覺得腦袋有點痛,懶懶的抬起眼皮,就看到一個個年齡看上去不大,皮膚很白的小男孩。

  啊,他是照片上的人啊?

  只不過,他眼中怎麼都是憤恨的情緒啊……

第11章

沈昭平。

  伏慎愣了一下,隨即坐直身體。

  如果要是只有沈昭和回家了,那伏慎可以隨意的,想什麼姿態就什麼姿態。可是如果沈昭和的親戚來了,那自己坐成這個樣子,豈不有失規矩?更何況沈昭和曾經無意識地透露過自己『家教甚嚴』,想必這孩子一定看不慣自己大大咧咧的樣子。

  沈昭和指着那孩子,說道:「這是我弟弟,沈昭平。」

  伏慎笑了笑,剛想開口,沈昭平居然撇了他一眼,然後嗤笑:「就是他?你看他一副蠢樣子,怎麼就入得了你的眼了?」

  伏慎的笑立刻被滅殺在搖籃里,一口氣沒倒過來,幾乎內傷,所以輕輕地咳了咳,問道:「你說什麼?」

  「你是聾子嗎?我在說你笨,你這個笨蛋。」沈昭平皺眉,那動作、神態,和沈昭和如出一轍,只是少了像沈昭平那樣凌厲而且鄙夷的態度。

  伏慎驚訝的看着沈昭和,想要他給自己一個解釋。這種出口就是髒字的人,怎麼算得上是家教優良?還是他在騙自己,家世什麼的全都是吹噓的?

  沈昭和沒有看伏慎,反而拽了拽沈昭平的衣角,開口:「他比你大五歲。叫他哥哥。」

  伏慎連忙擺手:「不,不用了……」有這麼個弟弟,自己怕是無福消遣了。

  沈昭平四處看了看,也不搭理別人,徑直向沈昭和的臥室走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後,沈昭和才將視線轉到伏慎的身上,說:「你不要在意,他那人就是這樣。「

  伏慎點了點頭:「我沒放在心上,畢竟是小孩子。」

  然後覺得這麼說又不對,自己目前也是小孩子的身份,連忙捂住了嘴。幸而沈昭和並沒有在意,徑自說自己想說的話:「這孩子以前不是這樣的,這幾年一個人呆慣了,就有點容不得人了。」

  隨後跟過來的李亦梁一邊脫下沉重的外套,一邊說道:「只是這容不下人的方式太奇特了,正常孩子會整天打打殺殺的嗎?」

  沈昭和沉默一下,沒有說話。

  伏慎看着兄弟兩人奇怪的相處模式,還沒來得及細想,突然猛然回想起來一件事情。

  前世伏慎曾經參加過一次高中生數學聯賽,拿到了第一名,而第二名則是一個十六歲的學生,只能依稀記得他姓沈,現在仔細想想,應該是沈昭什麼的。

  和伏慎一個考區,比他小,數學天才,任何人首先想到的都應該是那個小孩兒。

  因為伏慎的失利,他幾乎不怎麼關注數學界了,自然不知道沈昭平今後的命運到底是怎麼樣的,卻依稀記得沈昭和參加國際競賽失利,幾乎斷了他下半生的名譽。

  作為哥哥,命途居然比弟弟還坎坷,真是……

  伏慎嘆了口氣,自己的命運走向完全改變了之後,不知能不能影響到沈昭和的軌跡。

  李亦梁給自己倒了杯水和,也不理會伏慎,衝着沈昭和說道:「你們家怎麼能有這樣的怪物?你都不知道,他一個孩子,剛才跟着我跑了兩條街!怎麼看都應該有五千米了吧?都快累死我了,他反而比我還輕鬆。」

  沈昭和說道:「不許你叫他怪物。」

  「……人活到他那種地步,不被稱為怪物,天理難容啊。」

  「……」

  伏慎靜靜的聽着他們兩個人的談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想法。

  上輩子伏慎沒少見過天才,你不得不承認,天賦這種東西確實存在。比如有些人可以一眼看出複雜高次不等式的解,憑空就能想象出穿根式的圖像。像是考微積分算的那些『花瓶傾斜多少度水才能倒出一半來』這種問題,總也是有人早就了如指掌的,高等代數更是不在話下,不用計算。伏慎有時候看見那些人,都會想:如果這些人早出生若干年,會不會比牛頓更早發明微積分?

  然而,這正是數學的魅力所在,捉摸不透,一種冷淡而嚴肅的美,沒有『假設』這種說法。沈昭平之所以會表現出種種的驕橫,都是因為站在一定高度上的難過吧。

  因為伏慎不是天才,他才能真正理解沈昭平這種天才。

  伏慎看了一眼沈昭和:「你弟弟去你臥室這麼久都沒出來,去幹什麼了?」

  「看書。」

  「你都不擔心他嗎?」

  「有什麼可擔心的。」沈昭和淡淡道,「話說起來,你也應該去做題去了。」

  伏慎看了一眼表,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也朝着沈昭和的臥室走去。

  像是知道伏慎很快會進來一樣,臥室的門大開着。伏慎探頭向裡面看了看,就看見沈昭平已經端坐在沈昭和平時坐的位置上,低頭演算着什麼。

  看他年紀不大,坐下來的氣勢到可以和沈昭和比上一比了。

  伏慎放輕了腳步,走進去,也不知道怎麼和沈昭平打招呼,乾脆不說話,找了張椅子,搬到沈昭平邊上,也拿了一本練習冊。

  餘光瞟到沈昭平那邊,那孩子低頭一邊啃手指一邊做題,眉頭皺的緊緊地,字寫得凌亂張狂,因為是鉛筆,稍微蹭一下就模糊不清了。像是上輩子的職業病,有個人在自己身邊,伏慎根本無心做題,只覺得沈昭平像是自己的學生一樣,一定要監督他看他有沒有用心。

  幸好他很快就作完了,翻看着後面的參考答案,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看樣子應該做的不錯,最起碼心情很好。

  伏慎清了清嗓子,想和他打個招呼,誰想驚的沈昭平幾乎跳起來,大喊:「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伏慎囧了一下,「……剛才啊,你沒感覺到我嗎?」

  這下輪到沈昭平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搖搖頭。

  如果有一個人從外面進來,你若是專心做某件事情沒發覺,那也就算了。可是那人都坐在你身邊,盯着你看了很久了,你居然還沒發現,那不得不說,這種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已經達到一種極至了,甚至已經掩蓋住你人體本身的條件反射。

  沈昭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晾着伏慎一個人,伏慎只好先開口:「那個,以後我就要住在你哥哥家裡了,咱們以後相處的機會可能不少,先互相認識一下好嗎……」

  話還沒說完,伏慎就小心翼翼的閉上了嘴巴,因為沈昭平的眼神太凌厲了,像是恨不得把他剖心挖肺了一樣。伏慎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就被打上了『不及格』的標籤。

  沈昭平突然一笑:「……你們都是一個樣子,愚蠢的要命。」

  「……」

  伏慎這兩輩子加在一起都沒被人說成過『愚蠢』,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訝了一會兒:「你說什麼?」

  「我說你愚蠢,愚蠢的凡人。」

  「……說的就好像你不是人一樣。」伏慎忍不住挖苦。

  「我當然不是人。」沈昭平很是詭異的說道,「因此也沒有你們愚蠢。得到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到處炫耀,你以為你住在沈昭和家裡能給我造成什麼影響嗎?你以為能讓我嫉妒嗎?怎麼可能,現在你根本沒有在我面前炫耀的資本。」

  伏慎突然有點啞口無言。

  並不是找不到沈昭平言語中的漏洞,他只是突然不想這麼做。

  正常人聽到沈昭平這麼說話,估計會被氣死。連他哥哥也是,如果他哥哥聽見了,保不準會狠狠訓斥一頓。然而伏慎卻又有點奇怪的感覺,感覺這孩子並不是在諷刺伏慎,而是在諷刺自己。

  和有些中二病認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神的孩子不一樣,剛剛沈昭平說『我不是人』,但是語氣卻不是趾高氣昂的。

  從頭到尾,伏慎都沒有顯露出一絲炫耀的語氣,然而他卻偏說自己是在炫耀,那麼在他心裡,自己就已經有炫耀的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