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優等生 - 第14章

鬼丑(單唯/不辨百川)

  顯然沈昭平也看到了伏慎他們,輕蔑的瞥了一眼,然後徑直走上了演講台,隨手拿起麥克風:「能通過複賽的大家,一定都有吸引老師的地方。請容我說一句,不要對任何選手有偏見。很多人都是高中生,而我是小學生,有一位是初中生。不知道那邊那位高中生怎麼樣……」說這話的時候,沈昭平瞥了一眼伏慎,然後繼續說:「但我想說,我已經通過了導師的考驗,正式參加生物研究了。」

  坐檯下面唏噓一片。這些人都是來參加考核的,怎麼能想到有一個小孩子居然早就通過了?

  沈昭平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接下來是我的個人演講,我的指導老師是北京市第八中學的生物老師,這次希望同導師一起研究的項目是人腦的神經組織,具體內容不能透露,所以演講也就差不多結束了。「沈昭平非常冷靜的把手裡的那張類似演講稿的紙攢成一團,睥睨場下,「雖然在之前的九年我一直猛學數學,但是如果這次我能有所進展——。」沈昭平停頓一下,「——無論我的家人給我施加多大的壓力,我都會打破數學的牢籠,專修生物。沒有人能阻止我了。」

  說完,不顧譁然的觀眾,轉身,走了下去。

  聽到沈昭平的這些話,伏慎的腦袋像是被劈了一下子一樣,突然有什麼東西洶湧的要從記憶的閥門裡湧出來,待到伏慎想要理清他們的時候又心有餘而力不足,攪得他不得安寧。

  沈昭平完全走下台的時候,回眸看了看伏慎那個方向,伏慎好像感知了一般,也抬頭看他,就看見沈昭平張揚的一笑,張開口比劃着口型,無聲的說:謝謝你。

  是了,是了。

  是應該感謝他

  伏慎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

  前世,在伏慎剛剛成為高中老師的那一年,報紙上報道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新聞,一個潛力無限的天才少年,迫於家裡的壓力,吞了整整兩瓶的安眠藥,下定決心離開這個世界。

  怪不得,怪不得他總覺得熟悉。

  那個人,怕是就是十年後的沈昭平。而那時的沈昭平,究竟被數學逼到什麼地步,才會選擇自殺?

  無人得知,才是迷。

  伏慎年輕的時候還曾經感嘆過,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幸好自己選擇的是數學,是自己喜歡的,所以再怎麼艱難也能挺過去。要是選擇了什麼其他的專業,怕是早就被無趣的生活打敗了。換位思考一下,沈昭平本身喜歡的是生物,卻被迫一直從事自己不喜歡的研究,被長輩賦予過多的期待,那壓力積攢起來,就不難理解上輩子沈昭平的選擇了。

  伏慎閉了閉眼睛,復而睜開。如果這輩子他的重生是為了挽救這個鮮活無限的生命,那麼他甘之如飴。

  他的大腦空白一片,伏慎是第四個演講的人,前面還有兩個人,那兩個同學並不像沈昭平一樣言簡意賅,每個人都能講十來分鐘,可以給伏慎爭取不少時間,然而伏慎卻一點都沒有想要背的欲望。

  數學是靠背的嗎?

  他來回來去的想這個問題,前世他當了十年的數學老師,每次上台前心臟都緊張的砰砰跳,然而一站到講台上就恢復平靜,侃侃而來,哪裡有臨時背稿的時間?

  沈昭和也看出來了伏慎的不在狀態,因為他雖然盯着稿子,但是眼珠都沒動一動。

  沈昭和不動聲色,也不提醒,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過了一會兒,伏慎放下了演講稿,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帶着破罐子破摔的心裡,將演講稿放到了座位上,空着手走了上去。

  現在已經是六月份了,算算馬上就到了中考的時間。中考算是他的一道分水嶺,過去這道坎兒,他的人生軌跡就完全不一樣了。

  伏慎步伐穩健地走上台,平穩的呼吸,平穩的心跳,平穩的脈搏,一切都向着最完美的方向前進着。

  沒有惘然,沒有猶豫。

  ——數學對於你來說,算是什麼?

  伏慎緩緩站到講台上,穩住,張口道。

  「——數學,是我的,信仰。「

第15章

他喜歡有資格趾高氣昂的人。

  五天後,在伏慎原本的初中,舉行了中考。

  中考在之後的年代裡越來越被人重視,然而經歷過的人總會說一句『不就那麼回事嗎』。伏慎當年中考的時候有一種要死的感覺,考哪裡哪裡都會,但是完全沒譜,算是半調子。這輩子混得好了點,得到了一個類似『特權』的好處,那就是除了數學以外的科目都不用刻意關注。

  說實話,伏慎平淡的日子沒有延續很久。中考時候那份和別人不同的試卷,沒有全都考完就走出了考場,那一份特別的感覺,讓伏慎突然意識到:我是獨一無二的。

  隨即暗笑一聲,——這種沒考完試就被允許走出去的事情到了二十一世紀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伏慎走出校門的時候不由得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考場,想看看張鐸是不是還坐在原本的位置,為了自己的答案絞盡腦汁,然而有一面牆正好把他的視線擋住了。

  伏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沉着臉,一遍一遍的默念:這輩子你再也不能浪費了。

  沒什麼值得猶豫的,前世已經為了那個人浪費了一輩子,怎麼能把下輩子也搭進去?

  六月的驕陽火辣辣的掛在上空,然而伏慎居然沒有一絲熱感,一點汗都沒有。大概是心靜的原因吧。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有輕微的風吹在他的臉上,溫熱的,偏偏讓伏慎有一瞬間的悲愴,幾乎腿軟。

  試卷沒有沈昭和平常給自己出的題那麼難,所以他答得很好,甚至有把握拿滿分。

  再過半個小時,出了考場的學生就天各一方,彼此奔向不同的命運道路。

  伏慎的步伐堅定。

  沈昭和一直站在學校外不遠處等着伏慎,見他已經出來,腳步踉蹌,便不催促,靜靜地等着伏慎走過來。就見他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跑到自己的身邊,喘息着,小聲說道:「走吧。」

  永別了,前世。

  我來了。

  中考之後是一個冗長的暑假,幸而伏慎已經苦練三個月的計算能力,總算能開始着手和沈昭和學習大學數學了。

  要說大學數學和高中數學就完全不一樣了,內容多且深。雖然伏慎曾經學過一次,但是都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沈昭和教的又難,於是理所應當的學的比較困難,這么半講課半做題的,一個下午就過去了。伏慎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活動一下,看看沈昭和一動不動的樣子,突然說道:「哎,沈昭和,你會不會打籃球?」

  被他突然問道,沈昭和有點疑惑,卻還是回答說:「以前上學的時候打過幾次,但是不熟。「

  「現在已經放暑假了誒。」伏慎說道,「難道除了做數學題,你就沒有其他的活動?比如打打球或者旅遊什麼的?」

  「你想旅遊嗎?」

  「也不是,但是總是這麼呆着對身體也不好啊。」

  「所以早上去跑步啊,我覺得已經夠了。」

  「怎麼可能?」伏慎誇張的說,「早上那種慢跑能有多少強度?」

  聽他這麼說,沈昭和放下了手中的筆,皺眉。

  「除了教課你一直都在家裡呆着?不曬陽光,怪不得這麼白。」伏慎瞭然,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氣這麼好,和我到外面走走吧,總是這麼做題難道不累嗎?」

  沈昭和點點頭:「如果有事情要出去的話也好啊,只是出去也不知道做什麼,外面也很熱。」

  伏慎抬頭指着客廳:「居然像個女人一樣怕熱,沈昭和,你不行啊。順便,你家的空調是裝飾用的嗎?」

  「……」沈昭和輕輕一笑,「怕不怕熱,反正再過一個月你就要去軍訓了。」

  「……」

  果然,軍訓不是什麼好事情。

  一個月之後,當伏慎站在昌平的訓練基地里的時候,怎麼都笑不出來了。

  伏慎的中考成績是保密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得了多少分,卻被保送到了一所重點高中,那所高中伏慎曾經聽說過,名氣不小,尤其到了後來開展了國際部,教育水平也是一流的。然而越是重點的高中軍訓越是嚴格,畢竟有校長或者區長的關注,和伏慎記憶中的軍訓不一樣。伏慎以前參加過兩次軍訓,都是糊弄糊弄玩過去的,本以為這次也是,卻在第一天就發現自己錯了。

  剛來到軍訓基地的第一天,他就被要求換上迷彩服,據說只有一套,這一套要連續穿上七天。伏慎咬咬牙,不就是七天嗎,忍唄。跟着一幫同年齡的小孩兒,參加了軍訓的開幕式,上來先在太陽底下暴曬了兩個多小時。伏慎覺得自己的頭頂都快要冒煙兒了,早上吃的早飯一陣陣上涌,口渴的要命也沒法喝水,每當一個領導走上台就要整齊而用力地鼓掌,隨後大聲的唱國歌,宣誓。汗水留下來滴到地上都不能擦,必須站的筆直。

  八九月份的太陽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只一會兒伏慎就已經口乾舌燥,一陣一陣的噁心。

  再過了半個多小時,已經有女生開始嘔吐了。

  伏慎拼命壓抑着自己上下翻滾的腸胃,屏住呼吸不去聞那嘔吐物的味道。

  其實也挺想吐出來的,到樹蔭底下休息。然而伏慎知道,只要自己現在堅持不住,那今後的訓練就別想照常進行了,因為懶惰的心理根本無法壓抑。

  好不容易那幫領導才說完話,教官把他們分成十四個方隊,然後排好隊來到了食堂。

  伏慎早上吃過飯了,被那麼暴曬一頓早就沒有食慾可言。軍訓的食物還是非常有營養的,但是畢竟是集體大批量做出來的,多油多鹽,模樣上也不美觀,伏慎就埋頭喝水,根本無法勸說自己吃上一口。

  吃完飯總要刷碗吧,這個基地特別有意思,兩排水龍頭,每個水龍頭上都有一個洗手液,就是沒有洗滌靈,不用洗手液刷碗你就別刷了吧。伏慎看看那淡成水樣的洗手液,有點慶幸自己沒有用碗吃飯了。

  午飯之後沒有休息的時間,把學生的宿舍分好後就開始集訓。伏慎的宿舍是二十個人一起的大宿舍,空間又小,走進去之後再出來都要流一身的汗,悶得喘不過氣,於是匆匆走了出來。迷彩服大小並不合身,褲子腰部太大了,幾乎可以容納兩個伏慎進去,可是教官又不讓換,沒帶腰帶,只得綁上一根彩帶,要麼太緊,要麼根本就是要掉下來了……

  伏慎看了看自己周遭的學生,他們都是剛來到這個集體的人,彼此不大熟悉,臉上帶着期待而又興奮的表情。他囧了一下,果然這個年齡最好交朋友,主動說個話打個招呼你們就是好朋友了,完全沒有懷疑的道理。只是伏慎已經錯過了這個年齡,有點懶得和這幫小孩說話,於是懶洋洋的站在一旁,聽小同學互相自我介紹。

  沒過五分鐘,突然傳來尖銳的哨聲。

  「——那邊的!!你們!!快點過來站隊!!」一個膚色黝黑的教官衝着伏慎那個小方隊喊道,伏慎皺眉看這個教官剽悍的模樣,暗嘆自己這七天可沒有好日子過了。

  果然,因為伏慎小方隊的集合速度太慢,這個教官先是扯着嗓子吼了一通,然後說道:「你們怎麼那麼慢啊?現在,每個人給我繞着操場跑兩圈!看你們還敢不敢這麼慢。」

  基地的操場很大,粗略一看就有四百米左右,剛來的小孩兒都害怕了,轉過頭去拼命的跑。伏慎考慮了兩秒,也跑了起來。

  儘管他覺得這個要求不合理,但是在軍營里,命令就是一切,況且只是八百米,一閉眼就過去的事情,小孩兒又不可能跑得和運動員一樣,慢慢跟上就行了。

  然而那幫小孩兒顯然是被嚇壞了,一個個緊閉上嘴用最快的速度開始跑。伏慎暗罵一聲,心想又不是計時跑,跑這麼快不是白白浪費體力嗎,一邊把自己的速度放均勻,固定在中間部位。因為天氣很熱,扎在人群里都能看到呼氣的時候水汽蒸騰的樣子,被軋在中間熱的要命,伏慎想了想,放慢速度,放到最慢,然後緊跟在隊伍的最後。

  已經是最後一名了就顯得很輕鬆。抽空的時候伏慎回頭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教官,卻看到教官旁邊還有一個皮膚白皙的男孩兒,不由得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

  果然是有個男孩兒的,沒有穿着迷彩服,衣着整齊,那男孩兒聲音低沉,面部表情凝重的不知道和教官說這些什麼。然而隔了大老遠就聽見教官說:「你憑什麼!這裡是軍營不是你家!」

  看來是不願意聽從命令學生吧?

  伏慎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心想:在這裡還是聽從教官的話比較好,否則如果不是你家境特別好,肯定是要吃虧的。雖然這麼想着,卻還是回頭盯着那個男孩兒看。

  那男孩兒太白了,給人一種沈昭和的感覺,但是那種白卻很健康,臉部的線條也流暢的很,估計是混血兒。伏慎剛才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旁邊有這麼一個沒穿迷彩服的孩子,所以也有點疑惑:這孩子是半途跑過來的嗎?

  氣喘吁吁地跑完了兩圈,到原地集合。走進了才知道那男孩兒為什麼和教官吵起來(雖然只有教官聲音比較大)。原來這個男孩兒不聽從教官的命令,當教官讓他跑步的時候他站在原地沒動,教官還以為他有什麼情況呢,詢問之後才知道這孩子根本就不想配合軍訓。

  這……

  伏慎看着教官面紅耳赤的呵斥着這個男孩兒,男孩兒反而是一臉淡定外加皺眉的厭惡表情,氣氛岌岌可危。不想配合不來不就行了?連衣服都不換,有本事你以後也不穿校服。

  伏慎低頭這麼想着,從心裡看不起這幫憑藉家裡有點權勢而作福作威的富家子弟,擺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觀摩。

  就看那男孩兒一邊皺眉一邊說:「反正和你講道理也講不通,這樣吧,我們可以打一架一決勝負,誰贏了就聽誰的,怎麼樣?」

  那教官說:「我沒有和你比賽的義務,你站在這裡就是我手底下的一個兵,必須聽我的!」

  男孩兒動都沒動:「弱肉強食,優勝劣汰,你比我弱你就要聽我的。」

  那教官一下子被激怒了:「誰說我比你弱啊!」

  「那就比一比吧,不然怎麼知道?」

  「好!你說怎麼比?」

  「打架,打架你會嗎?」男孩兒說道,「軍人不都應該很擅長這種東西的嗎?」

  「我怕你說我以大欺小。」

  「結果未定。」看到教官有比試的傾向,男孩兒鬆開了手腕處和脖頸處的扣子,「總不能和你進行筆試吧?」說完輕蔑的一笑。

  伏慎還從沒見過這種笑容,這種充滿資本充滿信心,卻又有濃濃的嘲弄的感覺的一勾嘴角,讓他一愣。

  事實證明激怒一個軍人,尤其是熱血的軍人,是非常容易的。只見教官冷笑一聲:「既然是你同意的,也有其他同學見證,我就不客氣了,放心,我會手下留情。」

  「請別留情。」少年優雅的輕輕抖了抖手,像是測試靈活度一般,單腳退後一步,「開始吧。」

  話音未落,兩個人同時向前邁了一步。

  伏慎嘆了口氣,向前快跑兩步,抓緊空擋,攔在教官前面,正好擋住了那個少年,兩個人都是一愣。

  伏慎連忙說:「……別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教官,那邊那位同學,校長明確說明了在軍訓期間不得打架鬥毆,要是被別人看到了還得了?」說完又正盯着教官,說道:「教官,我們尊重您聽從您的前提是您要遵守軍規,否則我有權利告訴我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