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優等生 - 第37章

鬼丑(單唯/不辨百川)

  三個小時,就這麼幹坐了三個小時,沒有人率先說話,最後還是沈昭和先動了筷子,吃了完全冷掉的米飯。

  伏慎不知道沈昭和這一個月是不是都是這麼過來的——發呆,等待,或者還有什麼別的?

  讓人害怕的沉默。

  伏慎咳嗽了一聲,張口說道:「沈昭和?」

  「嗯?」

  「……」

  沒什麼可說的。這種無任何話題無法交流真的很讓人心驚膽寒,伏慎的後頸甚至流出了冷汗,卻始終沒有再說出一個字。

  以往沈昭和都讓他十一點鐘睡覺,但是到了家裡反而覺得心安,剛吃完飯就覺得困得要命,六點鐘便爬上了床。

  還沒來得及關上門,卻看沈昭和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朝着伏慎房間的方向走了過來。

  「沈——啊?」伏慎痛呼一聲。

  沈昭和走進來之後,突然握住他的下巴,朝着他的左臉湊近,本以為他會吻一下,沒想到卻是咬了上來,並不是很痛。然而問道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的時候,伏慎卻覺得面部發酸,幾乎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感,那個力道肯定是咬出牙印了……伏慎暗暗想,自己還沒來得及親他,先被那人咬了一口,太虧了。

  卻像還是不解氣,沈昭和反剪住伏慎的手就把他往床上推,伏慎一個沒站穩就真的被推到了,看着身上那人橫跨在自己身上,一副想要狠揍自己的表情,伏慎連忙掙扎了一下,喊道:「沈昭和?」

  「我在想。」沈昭和氣息不穩的說,「你走能走那麼久,為什麼不乾脆不回來了?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你會遠遠地離開我,我為什麼還要把你帶回來?」

  「……」

  「伏慎,我真恨不得殺了你。」沈昭和皺緊眉頭,「你不是喜歡我嗎?喜歡我為什麼還到處去招惹別人?」手指划過伏慎的左臉:「像是這樣的親吻,你給過多少人?『喜歡』這樣的承諾又給過多少人?」

  伏慎這才想到,上次羅蘭鬼線用手指碰到的地方,恰恰是自己的左臉。

  被反剪的兩隻手幾乎被壓的麻木,伏慎掙扎了兩下沒掙扎開,喘了口氣,只覺得兩人的姿勢太過美好了,乾脆也不掙扎,平穩了呼吸之後,前世看的那種劣質泡沫劇的情結一股腦都湧上了腦海,裝作輕蔑的笑了笑:「沈昭和,你憑什麼殺了我?你算我的什麼人?」

  很爽的看着那人露出受傷的表情,伏慎緊接着又說:「只有我喜歡而且也喜歡我的人才能殺了我,你懂嗎?」

  「……」

  「我喜歡你,」伏慎說,「但是你不喜歡我,所以,我這條命還是握在我自己手裡的,沈昭和。」

  「……」沈昭和皺眉,「你喜歡過多少人?那天帶回來的那個人是誰?」

  伏慎兩隻手不過血,麻木的他幾乎無法忍耐,喜歡的人還坐在自己的跨上,只覺得全身都爬滿了螞蟻一般,咬牙說:「沈昭和你憑什麼干預我!告訴你只有我老婆才能這麼問我……」

  下一秒,伏慎幾乎死去。

  沈昭和放開了束縛自己的雙手,很是憂鬱的,低頭舔了舔伏慎左臉上的牙印,又輕輕地吻了吻,說:「伏慎,別鬧。」

第38章

趁人之危。

  伏慎的腦子『轟』的一下像是要炸了一樣,眼前炸開點點星光,太陽穴血管脈動的聲音幾乎可以聽到,問:「沈昭和,你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嗎?」

  「……」

  伏慎覺得自己簡直快被這個慢性子的人逼瘋了,轉念又想,羅蘭鬼線說的果然沒錯,兩人之間的距離算不算是又拉近了一步?

  伏慎皺眉,嘆了口氣,默默地把身下快要被壓斷的兩隻手抽出來,想了想,用力轉了一下,將兩個人的位置調換了一下,壓着聲音說:「沈昭和,有些事情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但是如果代價是咱們兩個中的一個要死掉,你願意聽嗎?」

  感受到沈昭和的身體猛然僵硬了一下,伏慎很是勉強的笑笑,解釋說:「我哪裡會喜歡上別的男人呢?上次那個……沈昭和,你總是這麼不瘟不火的吊着我,難道就不允許我用一下小伎倆來戲弄戲弄你嗎?」

  「……」

  「你總覺得我這一個月是脫離你的掌控跑到外面玩去了,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幹了些什麼事情?離開你是我願意的嗎……」伏慎將頭抵到沈昭和的肩膀上:「……我都快累死了……」

  很累,但是不知道該怎麼休息;很想和別人分擔分擔,但是不知道讓誰來分擔。像是離開了沈昭和,自己的時間完全沒有任何依靠。「……伏慎,我問你,你說的那項工作,是不是和數學有關的?」

  「……是。」全都是數學。

  「那就隨便你。」沈昭和板着臉說,「我不會再干涉你了。」

  困,累的感覺一起湧上來,伏慎嘆了口氣,從沈昭和的身上爬下來,說:「……我好睏。」

  模模糊糊快要睡着了,都沒有感覺那個人從自己的床上下來。

  「是你把我帶進來的,沈昭和,所以,不許說不要我。」伏慎輕聲說。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大概都已經過了中午了,窗簾沒有被打開,所以並不是很刺眼。伏慎坐起身的時候腦袋轟的一下,就好像要炸開了一樣。他皺眉,又躺下,隨即門就被悄悄地推開了。

  伏慎也不知道為什麼,本能的閉上眼睛假寐。

  進來的人腳步放輕,走到床前小聲說:「伏慎,你醒了嗎?」

  伏慎想,如果現在自己睜開眼睛,那真是太尷尬了,索性就緊緊閉上眼睛,想看他要幹什麼。

  沈昭和見他並沒有醒來,放下心來,開始翻東西。

  他打開抽屜,翻了翻,又關上,打開另一個抽屜……聲音並不大,但是很磨人,伏慎想,他是在翻自己的東西嗎?沒有隱私權了啊?心中不由覺得好笑,便睜開眼睛『蹭』的坐了起來,淡淡的問道:「你在幹什麼?」

  一夜沒說過話的嗓子,有點低沉。加上伏慎正處於變聲期,所以他剛說完這話,沈昭和被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伏慎看他手裡還拿着什麼的樣子,不由得好笑:「你,在亂翻我的東西?」

  沈昭和皺眉,有點惱怒:「我在收拾東西。你呢?在睡覺?」

  「被你吵醒了。」伏慎輕描淡寫的說道,看到沈昭和有點愧疚的臉,突然暗爽無比。

  「醒了就去吃早飯吧。」

  伏慎心想,這樣奇奇怪怪的遮掩自己的沈昭和,也很可愛啊。

  再也沒有想去上課的想法,伏慎起床漱了漱口,一邊隨口問道:「沈昭和,我的存摺還在你那裡嗎?」

  「恩。」

  「會有人隨時給你打錢過來的。」伏慎想了想怎麼說,「你有時間可以去取。」

  伏慎還沒看過裡面到底有多少錢,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個月辛苦究竟能達到個什麼程度,說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沈昭和停頓了一下,點頭,說:「好。」

  伏慎突然想,兩個男人的愛情為什麼就一定要驚天動地的呢?像是沈昭和與自己,雖然在可能不被世人所接受,但是卻幸福的一塌糊塗。

  日子很是平淡的過去了,儘管每天都翻看一下花盆底下有沒有信息,但是組織卻沒有再聯繫伏慎了。如果不是看到那個透明的信封,這樣規律的上學,會讓伏慎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正常而且普通的學生。

  那一個月的曠課後,任何的任課老師都沒有絲毫的懷疑。加上自己在學校的人緣並不好,很快就掩人耳目的被遮掩過去了。

  直到有一天下午,班主任突然將伏慎叫出去,遞給他一個電話。

  伏慎疑惑的接聽,就聽見沈昭和失去冷靜而顫抖的聲音。

  「伏慎,我……爸爸不行了。」

  醫院。

  沈父的身上已經沒有那麼多的輸液管子了,很是平靜的躺在病床上,像是個普通人,醫生說這是病人最後的一點時間了,家屬可以進去見最後一面。

  伏慎跟着慌慌張張的沈昭和趕到醫院,就聽沈媽媽淚流滿面的對沈昭和說:「他早就快不行了啊,一直就是不讓我告訴你,住院一年多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就是不想讓你為他擔心。」

  伏慎愣愣的看着沈昭和,突然發現,眼前這個一向非常堅強的男人眼圈紅了一片。

  伏慎是不敢走到沈父面前的,只能遠遠看着沈昭和走到沈父的病床前,突然跪了下來。

  老人的眼睛腫的幾乎睜不開,伏慎卻還是模模糊糊的聽到他說『其實,一直都是我不好,我並不是想強求你做到最好的——』

  聽到沈昭和的哭聲的時候,伏慎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掉一樣。像是前世遭遇車禍的時候,眼前光影舛錯,血管汩汩脈動,耳邊嗡嗡作響,半點聲音都聽不清楚。

  送沈父到火化場的時候來了很多人,大多是學業領域的頂尖人物,送這位優秀的數學家最後一路。

  伏慎看見了沈昭平,看見了很多人,甚至還看到了一個前幾個月和自己一起工作的人,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他的代號。他覺得腦子一直有什麼聲音在哭泣,轉過頭去,卻發現沈昭和的表情是僵硬的,半點淚痕都沒有。

  他應該是哭出來的。

  不然,為什麼伏慎卻覺得這麼痛?

  忙完沈父的葬禮已經是第三天的上午,沈昭和的家人不敢讓沈昭和自己開車回家,便親自將他送到家裡,拜託給伏慎。伏慎甚至不敢抬眼看沈昭和的眼睛——他上輩子唯一經歷過的死亡就是自己,並沒有任何安慰人的經驗。沈昭和回到屋子裡之後就將自己關到房間裡,然後沒有半點聲響。

  伏慎將房間裡的窗戶打開一會兒,又把地墩了一遍,愣了一會兒,敲了敲沈昭和的房門,說:「沈昭和,你還好嗎?」

  悄然無聲。

  「你要是不說話我就進去了啊。」伏慎有點擔心的說,

  仍舊沒有人回答。

  伏慎嘆了口氣,握住門把,有暗自給自己鼓了鼓氣,這才輕輕地打開了房門。

  沈昭和躺在床上,卻把腦袋用枕頭捂了起來,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模樣。伏慎想了想,掀開他的枕頭,果不其然,一臉的眼淚。沈昭和的眼睛紅了一圈,卻沒有腫起來,見到光的那一刻淚水奪眶而出,隨後扭過頭不看伏慎。

  伏慎並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便乾脆不說話,側躺在沈昭和的身邊,離他很近很近,能聽到心跳聲那種距離。

  大約過了五分鐘,沈昭和的呼吸才平穩下來,小聲說了句:「……伏慎?」

  「恩。」伏慎點點頭,在沈昭和說話的時候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炙熱的後頸上,「我在。」

  「我小的時候,沒有一天是可以休息的。」沈昭和的鼻音很重,「每天都要學學學,那時候我恨死我的父親了。」

  「恩。」伏慎安慰的摸了摸他的背,示意他繼續。

  「後來在高中的時候參加國際奧林匹克,結果只得了十六名,我怕他嫌我丟人,就一個人搬出來住,和老師學習,算起來,從高中到現在,也就見過他幾面……」

  「……」

  「……我覺得,他肯定是不愛我的。」沈昭和繼續說,「不然,他怎麼能那麼狠呢,我都十幾歲了,他還說動手就動手,有了昭平之後更是連正眼都不看我。」

  「……」

  「但是今天到病房裡,看他,他卻說,只是不想強求我做最好的……」

  懷裡的人呼吸驟然加速,伏慎知道他痛,痛的厲害,痛的已經開始蜷縮起來了,便將自己的身體也彎曲成一個弧度,牢牢地讓懷裡的人貼着自己。

  伏慎甚至也覺得腦子轟隆作響,像是能感受到那人的疼痛一般,嘆了口氣,左手伸到沈昭和的額頭上,將他把額發撩起來,摸到一手的潮濕,說:「沈昭和,你還有我。」

  這麼一個僵硬的姿勢,伏慎保持了好久,直到沈昭和的身體不再顫抖,才略微放鬆,將手抽了回來。

  伏慎活動了一下已經麻木的左手,幽幽的說:「沈昭和,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那人沒說話。

  「大概就是一年前,沈昭和,我曾經死過一回。」伏慎頓了頓,明顯感受到沈昭和身體的僵硬,笑了笑,「但是,向你看到的這樣,我重生過來了。」

  沈昭和紅着眼圈爬起來,不敢置信的看着伏慎。

  伏慎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我死的時候已經三十歲了,上輩子的我是一個很不成氣候的高中老師,年輕的時候不知上進,到了死的時候才開始後悔。我是被車撞死的,但是至今沒見過我的屍體。沈昭和,你現在面前的孩子,實際上,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