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優等生 - 第40章
鬼丑(單唯/不辨百川)
「……」
「十七次,」伏慎說,「五十九次試飛,連續十七次成功,每成功一次,我想告訴你,但是多麼……」
伏慎說話說得語無倫次,到後來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昭和由原本的略微驚訝到了面無表情,心裡來回來去想了很多,後來還是覺得,伏慎的事情就由他自己處理好了。
沈昭和發現,伏慎有些話很想和自己說,但是要給他點時間。
他默默地坐到沙發上,對伏慎說:「剛才那個人是誰?」
「醫生,專門管理我的私人安全和身體安全的人。」
沈昭和的眼帘垂了下去:「我沒說不生你的氣,伏慎,除非你下次——除非你,以後走的時候,提前和我說一聲。」
轉過頭仔細打量伏慎,看到那個孩子點點頭,很是鄭重。
從把他帶回自己家的那一刻開始,沈昭和就做好了他會離開的準備,知道那孩子的前程似錦,很有可能遠遠撇開自己,走到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裡。那時刻糾纏在心中的不安被伏慎的告白所切斷,甚至有些慶幸,這個孩子,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可是即使如此,還是有那麼多出乎沈昭和意料之外的事情,無法對外說出來的工作,神秘的同伴,一切一切沈昭和都非常想問,卻問不出口。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沈昭和突然笑笑:「我覺得你現在住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了,原本是想和我一起學數學,可是你現在研究的又是什麼航天啊火箭的,住在這裡真的好嗎?」
「你在趕我走嗎?」
沈昭和轉開了目光:「我只為你覺得不值得,你應該擁有更好的。」
「咳。」伏慎皺眉咳嗽一聲,頓了頓,突然說道,「沈昭和,你覺得離開了你,我還能怎麼樣呢?」
「……」
「……」像是好不容易做出了決定一樣,伏慎抬手,那雙蒼白而修長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喉嚨,「這裡,幾乎一年沒有發出過什麼聲音,只能和極少數人交談,醫生說,我這是針對性自閉症。」
沈昭和愣了愣。
「不針對的對象只有你,」伏慎眯起眼睛,「很有趣的一個病,不是嗎?很久以前我就發現了,如果身邊沒有你跟着,我絕對發不出聲音,其實是很難給自己找個藉口說話,這一年都陸續有心理醫生為我開導,就是沒逼出我一句話,如你所見,如果沒有你。」伏慎露出了一個很是危險的表情,「其他都算什麼呢。」
第41章
完結章。
沈昭和聞道了他身上的酒味兒,剛才並沒有注意到,現在卻越發的明顯起來,不知道伏慎喝了多少,因為那人的臉色一點都沒有變化,思路也還很清晰,但是仔細看來,他的腳步虛軟,幾乎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沈昭和問:「……你,怎麼還喝酒了?」
原來伏慎並不是不願意張大眼睛,只是喝的有點多,眼睛稍微腫起來了。這會兒說道:「慶功宴。」
「什麼慶功宴?」沈昭和問,「算了算了。」伸手摸了摸伏慎的頭,果真是燙的嚇人,將他扶到臥室里,忍不住的數落兩句:「你可真是的……明明還沒成年學什么喝酒,以後見到別人也要和對方說話,聽到沒有?」
伏慎半閉着眼睛,不一會兒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喝這麼多——我想把自己趕快灌醉,然後能回來找你。」
一年的分離實在太煎熬,除去工作的時間,每分每秒都在思念。
沈昭和用濕手巾給他擦乾淨臉和手,看他慢慢閉上了眼睛,突然不知道該去幹什麼,只想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不是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分別的時候驚心動魄,回歸的時候攝人心魂,實際上,只有超乎平常的興奮,並不可能喪失理智。
沈昭和垂下了眼瞼,盯着伏慎看了好久,猶豫着很想抱一抱他,卻害怕伏慎被自己吵醒。
就那麼坐在床邊,很久。
當天中午,久違的,兩個人坐在一起吃午飯,伏慎顯得很是激動,筷子兩次掉到地上,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大概到了四五點鐘的時候,本來坐在沙發上的伏慎突然站起身,對沈昭和說:「我必須要出去一趟,晚上會回來吃晚飯的。」
「……」沈昭和皺眉,又點點頭,「你去吧。」
沒過兩個小時,那個人就回來了,但是回來的時候衣服穿得和出去的時候不一樣,高度符合的西裝,很像是工作服的領帶和皮鞋。
沈昭和卻再也不會覺得奇怪,他的心裡已經暗暗知道了些什麼,不全明白,也不想干涉伏慎。
沈昭和一向有收看新聞聯播的習慣,吃完晚飯的時候正好可以打開電視,看半個多小時然後去學習,但是今天伏慎卻擋住了他看向電視的視線,說:「——今天就不要看了吧。」
正覺得奇怪,伏慎擋住了自己的視線卻沒辦法讓電視禁聲,沈昭和已經聽到了女主持人說話的聲音,問道:「為什麼?」
伏慎的表情很複雜,卻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從沈昭和身邊移開,並排坐在他身邊,沉默的開始看新聞。
其實新聞聯播並沒有什麼讓人驚嘆的新聞,中國人生活多麼幸福,外國戰火連天,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怪文,新聞聯播也就結束了。沈昭和之所以要看,只是因為習慣,伏慎越不讓他看他越是好奇,以前看看都會覺得睏倦,今天反而神采奕奕的,想看看到底有什麼奇怪的。
連着看了二十多分鐘都是些很重要但沒什麼奇怪的事情,就在沈昭和都快要無聊的嘆口氣的時候,屏幕上突然出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纖細而矯健,筆挺的黑色西服,淡色的頭髮,不是伏慎又是誰呢。
沈昭和眯起眼睛,吸了口氣,仔細的盯着屏幕上的男子,像是不認識一樣。
一位年輕的主持人說道:「我國航天事業跨越式發展,年輕人成為中堅力量,坐在我面前的這位少年名叫伏慎,今年只有十八歲,卻是本次神舟一號發射的根本力量,這支80%是40歲以下技術人員的航天科技大軍,彰顯着中國航天事業的勃勃生機。」
伏慎淡淡的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就算是在年輕人云集的這支隊伍里,伏慎也算是最小的人了,大學剛畢業放棄了讀博士的機會,轉行投入道航天領域,伏慎為什麼不是先讀完博士再參加工作呢?」
沈昭和看到他的嘴抿了一下,好看的唇形被拉的細長,輕輕換了一個姿勢,伏慎說道:「因為興趣,我被它強烈的吸引住,而且,也想早些完成任務……」
伏慎輕輕咳嗽一聲:「我們的節假日基本都不算是節假日了,全天都要加班,早一天完成了任務之後就能早一天回家,我的愛人還在等我。」
聽到伏慎說完這些話,沈昭和覺得耳邊『嗡』的一聲,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看着屏幕上表情很是淡然的少年。伏慎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只有短短三分鐘不到的一個短小的報導,但是給沈昭和造成的震動卻遠不止這麼點,腦子裡像是有一顆氫彈爆炸一樣。
伏慎居然說『愛人』,在如此大規模正式的場合稱呼他為『愛人』。
另一方面,伏慎也很是尷尬。
自己高三還沒畢業就參加的科研研究,雖然有了大學畢業證書實際上卻沒有念過大學,那一年的工作前三個月是各種學習專業知識,其中的困難就不必多說了,被採訪其實是組織安排的事情,說不讀博是因為被『它』吸引了,但是那個他到底是什麼東西,模糊一筆一帶而過罷了。
沈昭和抽了口氣,轉過頭看伏慎,那人並沒有看自己,端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着下巴,側臉的輪廓流暢,淡然無所謂的模樣,過了一會兒,不轉身子,只是錯了錯眼珠,斜睨着沈昭和,說:「也不是完全不能說話,最起碼關於你的事情,很輕鬆。」
沈昭和完全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理,激動?興許有一點,但是很複雜,一個『激動』完全無法描摹他的感受,複雜到沈昭和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
伏慎看着他的表情,說:「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沈昭和還是看着伏慎,「我不知道。」
伏慎暗自覺得有趣,湊上去摟住沈昭和的腰,很曖昧的貼上去,說:「那現在呢?」
「……」
這樣近的距離連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只覺得幾乎快要融到一起一樣。
沈昭和任由他摟着,突然說道:「我以前想,像我這樣的人,估計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了,好不容易相信了你,你還走了,你離開的那一年,有時候我會非常恨你,想着如果有一天你回來,我該如何責備你,但是你真的回來的時候,又覺得你是一個完全自由的生命,我不應該束縛着你。」
伏慎皺眉繼續聽着。
「我在想,我這樣的人估計找不到妻子了,如果你——」沈昭和頓了頓,沒有說下文,兀自說道,「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上輩子伏慎從不相信神明,重生之後,卻開始有了信仰,無時無刻不在感謝那個虛渺的靈魂,讓自己這世能更深刻的學習數學,並且找到了自己前世一直尋找的人。
總有一天,有這個人,陪自己一直走到巔峰之處,看遍萬山風景,完好無損的從上面走下來。
伏慎親了親沈昭和的頭頂,頓了頓,說:「我也是。」
第42章
【番外】1
番外。
羅蘭鬼線的真名叫什麼呢?
其實他自己也不大清楚,忘記了,忘記了自己的真實姓名叫什麼了,但也依稀記得不是什麼太好聽的名字,農村的父母認為,給自己的子女起一個俗名可以使得他們飛黃騰達,所以大概也就是什麼王小狗李小貓之類的名字吧。
刻意讓自己忘記一些事情,有的時候,也許就真的忘記了。
包括一些人在內。
何晏譯,羅蘭鬼線努力了七年想忘記的人,卻沒有像自己的名字一樣被自己忘記。
羅蘭鬼線小的時候活的非常自在,山好水好的農村鄉下,雖然名字俗氣但是因為所有孩子的名字都俗氣,所以也就並不遭人排擠,加上羅蘭鬼線的腦子好使,幾乎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性格豪爽,能和鄰家小孩兒混得開,算是那裡的孩子王。到了高中考到了縣裡一中,雖然都是好孩子,但是羅蘭鬼線卻顯得特為突出,突出到一定的地步了,那時的他身懷老師的殷切期望,所有的老師都認為他是有史以來最為優秀的孩子,一定能考到大城市的好學校,然後飛出這個小農村,羅蘭鬼線慢慢的意識到自己超乎常人的大腦,到了高中開始認真學習,很快便在高考中拿到了自己心儀的成績。
出成績的那一天,整個小鄉村都沸騰了。遠方首都的一所擁有百年歷史的一流學校,說出來都覺得震耳發聵的名字。
羅蘭鬼線並沒有多高興,其實在之前他就發現,什麼時候的高考模擬題,三百分計算,理綜他基本都能在二百九十分以上,無論題目是難是易,尤其是理綜最難的物理,他學起來覺得得心應手,能考到那個學校並不是出人意料的事情。
拿着村委會發來的補助學費,羅蘭鬼線一個人來到了首都。
帝王之都,天子腳下。在這裡到處都是耀眼的霓虹燈,川流不息的車輛,各種各樣的飾品衣物,幾乎讓他目不暇接。那時候的羅蘭鬼線不愛說話,聽着北京人卷着舌頭和小販對罵,心裡覺得有趣,正是悶熱的季節,小販們個個被曬得發蔫,卻仍然支起眼皮和羅蘭鬼線扯家常,聽說他是哪個學校的學生之後,更是熱情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羅蘭鬼線想,他喜歡上了這個城市,無論是他的繁華還是熱情,都彰顯着不為人知的魅力。
除了學費以外,家裡並沒有拿多少錢給羅蘭鬼線,而他卻提早到了半個多月,因為是盛夏所以就算是睡在外面也不擔心,在家裡的時候,夏天他們都到外面的屋頂上去睡覺,吃飯卻成了一個問題,羅蘭鬼線那顆大腦,幾乎沒怎麼為難題發過愁(因為題目見得少)。第一次覺得愁眉苦展居然是為了食物。
那半個月的生活對於以前的羅蘭鬼線來說不算什麼,但是日後想起來,卻覺得尷尬至極。
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羅蘭鬼線興沖沖的走到學校里,卻忘記了一些事情。
比如這半個月自己只洗過一次澡,再比如,自己的衣服一直都沒有換過。
再怎麼高等的學校沒素質的人也是有的,羅蘭鬼線第一次來學校報導的時候,全班哄堂大笑,前面的老師輕輕咳了一聲,便沒有人再說話。
羅蘭鬼線並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多少年後回想,仍然是不大知道的。
興許是自己又髒又破的衣服?又或許是,蓬頭垢面的自己。
那一年羅蘭鬼線並沒有留長髮,過分清秀的面龐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因為歲數小,所以看起來像個女孩子,在故鄉的時候並沒有人說自己太過娘氣,但是到了這個學校,可能因為自己不大愛說話,讓別人覺得故作清高,所以就被人捉弄。
但是其實真的讓人覺得想要捉弄他的原因,是因為,羅蘭鬼線實在是太過於聰明。
那種超乎常人得到記憶力和邏輯思維能力,使得他在專業課上表現的如此突出,到了這所學校也是風頭不減,經常有老師在課上對他提問,而在課堂上,準確而流暢的回答出老師的問題,實際上是一件很出風頭的事情。他的英語也很好,基本上,擁有了他這種記憶力,很難找到他不擅長的科目。
羅蘭鬼線的班上同樣有一個很突出的人,他的名字叫何晏譯,很是拗口,卻非常容易被人記住。上課的時候永遠半趴着,眯起眼睛看老師,有時候低頭畫畫,自由懶散的很,卻沒有什麼老師管他。最為嚴格的一個女老師頂多也就是在下課的時候說一句:「好了就講這麼多,不知道何晏譯同學覺得如何?」
何晏譯總也是眯起他的眼睛,像是一隻被撫摸了的貓,並不作聲。
羅蘭鬼線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和他扯上關係,因為他們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是很巧的是,有一次上課的時候羅蘭鬼線來晚了,全班只剩下何晏譯身邊有一個空座。
羅蘭鬼線看他躺着快要睡着的模樣,想了想,便坐了過去。
半途何晏譯醒過一次,趴在桌子上,盯着羅蘭鬼線的側臉看了好久。雖然羅蘭鬼線並沒有轉過頭和他對視,但居然有一種錯覺,旁邊的這個少年,很像外婆家的那隻老貓,通了人性,天氣冷的時候會自己爬到床上,心情好的時候讓你摸摸,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遠走高飛。
莫名的,羅蘭鬼線心中湧起了一種想要靠近的心思,很想很想,不僅想知道他的名字,更想知道他的身份,他的愛好,他的年齡等等一切關於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