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軍閥 - 第19章

錄事參軍

  天津靜海楊柳青,鎮子地處京畿要衝,南來北往客商必經之地,卻是店鋪林立,商貿發達。

  南大街西端毗鄰穿雲牌坊的趙家卻是愁雲慘霧,趙家四合院中,好像這幾日一直都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傳出。

  而四鄰皆閉門不出,就是熱鬧都不敢瞧的,這不是,眼見又有七八名凶神惡煞的漢子踢開趙家大門進了院,本來還在牌坊下聊天的幾名姑婆卻是極快的散了,回家關好門窗,只做充耳不聞。

  街坊鄰里的住着,若說不幫趙家說幾句話頗不好意思,可現下誰又敢幫趙家說話?也只能悶聲大發財,裝作聽不到見不到而已。

  「你們,你們作甚麼!」突然見到幾名凶漢闖進院子,趙家老二壯着膽過來問,卻被一腳踢了個跟頭,自從趙老大被打得吐血那天起,趙二哥已經嚇破了膽,那是絕不敢還手的。

  「嗚嗚嗚」天井旁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兒駭怕的緊,驚恐的看着他們,手裡的那串糖葫蘆啪一聲掉地上,突然大聲哭起來。她是趙老二的閨女,叫萍兒。

  幾名壯漢卻是抬了長鋸進院,兩人在前,兩人在後,就持着鋸子開始「嗤嗤嗤」鋸那棵天井旁的古槐。

  「哭個屁!」站在旁邊指揮夥計們幹活的一條面目猙獰的大漢瞪着小女孩兒,惡狠狠的,「再哭!再哭把你賣窯子裡去!」

  小女孩哭的更大聲了,大漢大步走過去,本來在地上裝死的趙老二可也裝不下去了,畢竟是他親閨女,雖然平時嫌棄她是個不帶把的,但眼睜睜看被人欺負,趙老二還不是那麼沒人性的孬種。

  何況楊柳青沒人不認識這惡漢,石家護宅,姓張,叫張全,心狠手辣的,都傳說他以前是江洋大盜。

  趙老二骨碌爬起來,就將閨女擋在了身後,回頭罵道:「滾屋去,跑出來作死啊?」

  「嘭」,小腹就被那惡漢踹了一腳,疼得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阿爹,阿爹。」萍兒抱着他的胳膊哭喊,而整個四合院,好似都空蕩蕩的,再沒有人出來。

  趙老大吐血在家裡養傷,一房大小自都圍着他轉,老太太氣得犯了心絞痛,也被二媳婦送去了老大家將養,這座老宅,卻是只剩趙老二和萍兒看家了。

  「媽的老子讓你哭!」被萍兒哭的心煩,惡漢張全就伸手去揪小丫頭的脖領子,想把她扔出去。

  「嘖嘖!這是誰啊,好大的威風!」突然一聲冷笑,從大門處踢踏踢踏走進來一個瘦猴般的人物,一嘴黃牙,一臉冷笑,走路晃悠悠滿身的囂張。

  「滾出去!」張全見進來的人不認識,心知定是外地不開眼的主兒,跑這裡來起鬨架秧子,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瘦猴卻理都不理他,回身恭恭敬敬對剛進門的一清秀年輕人打千:「爺,您怎麼就進來了,幾個鄉下粗人,沒得污了您的眼,怎麼不等奴才打發了他們呢。」

  年輕人搖着摺扇,好似院裡的吵鬧全都與他無關,他悠然自得的就來到了小丫頭身邊,蹲下身子,揀起地上的糖葫蘆,隨即就蹙眉道:「髒了。」又微笑看向小丫頭:「小妹妹,甭哭,哥哥一會兒給你買新的,大串的,好不好?」

  萍兒卻只是抱着父親胳膊嗚嗚咽咽的哭,趙二哥這口氣還是沒喘上來,小腹還疼得厲害,但院裡的情形看得清楚,詫異的很,來的這又是什麼人?

  「找死!」張全眼見年輕人旁若無人的模樣就忍不住火起,掄拳就想照這個年輕人臉上狠狠砸上一拳,非把這小白臉打掉幾顆牙不可。

  呀,張全這拳掄起尚未擊出,就覺手腕一疼,回頭,卻見一鐵塔似的漢子正冷冷看着他,大手鐵鉗似的牢牢鉗住了他的手腕。

  「打,給我打!」瑞四見這幫鄉下人無法無天,竟想對小王爺動手,跺着腳就咋呼起來!

  而院裡,馬上亂做一團,人影閃動,一場混戰。

  葉昭卻是笑着對趙二哥道:「咱屋裡說,別嚇壞了孩子。」

  趙老二都看傻了,「嘭」一聲,正鋸樹的一名漢子頭上被來了下狠的,踉蹌退了幾步,摔倒在趙老二腳下,趙老二打個激靈,這才回過神,忙道:「好,好,您,您跟我來。」

  進了廂房偏廳,趙老二從鏤花窗欞的縫隙偷偷看外面的動靜,葉昭卻笑着問萍兒叫什麼名字,多大了云云,不一會兒就和小丫頭混得熟絡起來。

  不過看到萍兒和趙姨娘一般,從小就纏了腳,心裡就輕輕嘆口氣,雖說葉昭知道,實則三寸金蓮別有動人風情,後世網上流傳的照片一來主人老丑,二來刻意突出其惡,若真的那般令人作嘔,百多年前的男人及更早之前的風流雅士們難道各個心理殘疾?

  但葉昭自然更欣賞天足,也知道從小纏足對女子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一樁慘事,幸好,紅娘是廣西客家人,蓉兒是旗人,二人都未纏足。

  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喊出「放足」的主張呢,這卻又要等天時地利人和了。

  「叔叔,你皺什麼眉呀,不漂亮了呢!」萍兒膽子卻大,伸手撫弄葉昭的眉頭,引得葉昭笑了起來。

  而趙二哥只顧看外面動靜,自也無暇訓斥閨女不懂規矩。

  在葉昭和萍兒笑呵呵聊天之時,瑞四挑門帘進來,弓着身子道:「爺,共計七名匪徒,悉數成擒,奴才放了一個回去報信。」

  葉昭就是一笑,說道:「好啊,今天就打打石家的抽豐,看他石家有多橫!」

  「喳!」瑞四起身慢慢倒退了出去。

  趙二哥見了嚇一跳,這氣派,可太不是普通人了,看着葉昭,小心的道:「爺,您,您這是從哪來?您,您知道石家啊?」

  葉昭笑道:「這你就甭管了,總之不叫你吃虧,有高沫沒,給上一碗,我這嘴有些兒干!騎馬來的,要說我這身子骨哪經得起顛哪?」

  「哎!是!小的真是糊塗,糊塗!您等着,我這就燒水去,這兩天家裡鬧騰,燒水的人都沒一個。」趙二哥說着,就忙去燒水,而院裡那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小伙子們,一個個小老虎似的,趙二哥心裡怕極,只能遠遠的繞道走。

  ……

  喝着茶水,葉昭同趙二哥嘮沒兩句,卻聽院裡又一陣噪雜,趙二哥一直忐忑呢,卻是嚇得差點跳起來。

  葉昭搖着摺扇就笑:「不妨的。」話音未落,就聽院裡「嘭嘭」傳來巨響,慘呼。

  趙二哥如坐針氈,正不知如何是好,瑞四卻又進來打千:「爺,石家護宅二十三人被擒,四人被火器所傷,奴才又放了一人回去,要他給石家帶話,一條小命二百兩銀子,叫石家來贖人。」

  葉昭笑着點頭。

  趙二哥卻是腿都軟了,偷偷看着葉昭,實在不知道這位小爺是何方神聖。

  葉昭又吩咐瑞四,「去,給買幾串糖葫蘆來,聽說這天津的大麻花和糖葫蘆最是有名,打打牙祭。」

  瑞四答應一聲,倒退而出。

  等瑞四買來糖葫蘆,葉昭和萍兒嘻嘻哈哈吃起來的時候,院外又是一陣喧譁,瑞四忙奔出去,過不一會兒,又回來稟道:「爺,靜海縣的差人,被巴克什亮名牌擋了!」

  葉昭就笑:「好嘛!倒真是手眼通天了,靜海縣早幹嘛去了,要辦案,還要他石家放話!」

  瑞四訕訕的笑,不敢接茬。

  巴克什是鄭王府三等護衛,乃是從五品的武官,就算靜海縣親來,又怎敢得罪他?更莫說衙門裡的小魚小蝦了。

  要說起來葉昭若前次考封被封為世子的話,按規制就可配備四名頭等護衛、四名二等護衛以及八名三等護衛,按品級王府頭等護衛從三品、二等護衛從四品。也就是他小小年紀,就可以帶一堆三四品武官在北京城裡晃悠了。

  現在,卻也只能靠親王的護衛來唬人,可話說回來,這次來天津,本就是靠巴克什等護衛來唬人的,葉昭斷然不會泄露自己的身份惹人非議,被人猜到是一回事,你大搖大擺亮字號又是另一回事。

  在京城實在有些悶,葉昭來天津散散心而已。

第三十三章

無心插柳(下)

  青牆碧瓦的宅子,門口威風凜凜的蹲着兩隻石獅子,站在黑漆大門的台階下,楊柳青石家的威勢仿佛撲面而來。

  此時石家宅院內卻又是另一番景象,東院書房,紅木鑲雲石長方連幾面對面坐了兩人,面西的是一位花甲之年氣度沉穩的老人,他穿着灰府綢夾紗開氣袍子,外頭套了一件墨色綢馬褂,扣子扣得齊齊整整,渾身上下都透着威嚴。

  茶几另外一邊兒那位主兒看起來年紀小几歲,穿着也簡潔,青袍布履,但雙目炯炯,偶爾不經意露出的目光,銳利如刀,令人不敢逼視。

  坐在東廂的老人就是石家大宅的主人,津西第一富戶石老爺,字興德,天津一地的頭面人物,就算天津府都尊他一聲「德翁」。

  坐石翁對面的,是他的弟弟石學熙,字明淵,號青廬散人,乃是直隸總督加兵部尚書銜桂良幕府中第一號人物,為桂良出謀劃策不遺餘力,桂良一路官運亨通實在得他助力頗多,曾提議保舉他個優厚的美差,石學熙卻堅辭不受,令桂良感念不已,對他更為倚重,稱他為「青廬先生」,更稱「青廬之才,昔日孔明亦不如矣。」

  要說這二人,那真是三山五嶽踩腳下、五湖四海如通途的人物,能令他倆坐在書房密議的,自然是極為棘手的麻煩事,也正是葉昭這個二世祖大刺刺的殺到天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輪着鐵棒子給了石家當頭一下。

  「銀子照給!」石青廬微閉着眼,一字一字的緩緩道。

  「這……」德翁可有些心疼,被扣了三十來人,六千兩銀子,委實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服了軟,草圖都規劃好的新宅子也就泡了湯。

  「忍小惡,成大美。鄭親王阿哥,給他點甜頭又怎樣?」石青廬目光閃動,微露陰森之意。

  德翁嘆口氣,緩緩點頭:「也罷,就聽你的,明淵啊,你確定來的人是鄭親王的阿哥,不是說宗室子弟不許出京麼?」

  「總有害群之馬。」石青廬冷笑一聲,輕輕端起了茶杯,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德翁微微蹙眉,說道:「那,能不能想個轍請總督大人上摺子辦他?皇上是明白人,能由他胡來?」

  石青廬緩緩搖頭,微笑道:「我自有治他的計較!定叫他不明不白失了聖眷,又何須令總督大人為難?」

  德翁心下大慰,自然知道青廬十言九中,北京城來的這個二愣子以後怕是有的苦頭吃了。

  ……

  趙家東廂偏廳,葉昭慢慢品着茶水翻看手裡的信箋,瑞四則侍立一旁,在一張張數着石家送來的銀票。

  趙二哥完全充當了下人的角色,剛剛去院裡給各位爺倒了熱茶,又趕忙來到偏廳伺候葉昭。

  葉昭看着手裡的信,只是冷笑,來天津之前,他自然盤好了石家的底兒,對於給自己寫了這封信的石青廬之了解,至少比石青廬對他的了解要深許多。

  就算是二世祖,也不能輕易得罪人不是?

  石青廬這封信,開篇稱「世子」,而後長篇誠懇的道歉,又說什麼「本待負荊請罪,奈何世子身在京師,身份尊貴,學熙不敢造次」云云,後面石青廬又隱晦的勸「世子」修身養性,話語極為動聽,若不是真的混賬,倒能看得出他苦口婆心實則卻是為「世子」着想。

  可惜葉昭雖不是混賬,卻委實比青廬先生想象的高明百倍,看着這封信葉昭只是冷笑,情真意切言之鑿鑿,你還真能騙鬼啊?就不信了,訛詐你家這許多銀子,你能處之泰然?若真的想巴結我,那又為何僅僅送來六千兩銀子?你盛名久負,但卻不知道吧,想巴結我這個二世祖的有多少人?什麼樣的手段沒見過?卻從來沒一個巴結人只動嘴皮子的,這巴結人是真是假,你老兄怕是遠不如我明白呢。

  將信丟在一旁,葉昭看了眼正呵呵對自己傻笑的趙二哥,就轉頭對瑞四道:「四兒啊,數一千兩銀子給趙二哥,剩下的你和大夥分了吧,辛苦一趟。」

  趙二哥一呆,急忙就跪下:「謝公子,謝公子賞。」

  葉昭擺擺手,說道:「不是給你自個兒的,你呀,拿去給老太太,請老太太作主吧。」

  「是,是!」趙二哥想了想,就在青磚地面上嘭嘭磕了兩個頭,暗地直呲牙,那叫一個疼啊。

  「公子,您,您是親王府的?」趙二哥進進出出伺候這些大漢時隱隱聽得石家被抓的護院小聲議論,是以才有這麼一問。

  葉昭笑着點點頭。

  「啊,那您,您認識……」趙二哥自然是想問葉昭認識他妹子不,卻被葉昭擺手道:「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葉昭可不想跟他編瞎話,至於以後他和趙姨娘通信,趙姨娘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

  「是,是。」趙二哥連聲答應。

  瑞四兒這時偷偷在葉昭身側道:「爺,這一下子賞這些錢,奴才不敢要。」

  葉昭笑着瞪他一眼:「叫你拿着就拿着,今年啊,怕是大家都操勞,就當提前擔待大夥的辛苦吧!」

  「是,是,奴才們得主子體恤,真是天大的福分。」

  對於瑞四的馬屁葉昭已經聽麻木,只是微微一笑,混不當回事。

  ……

  嘉春園乃是福晉寢院,暖閣流光溢彩,錦繡華貴。

  親王和福晉都笑眯眯看着蓉兒,對於蓉兒的端莊賢淑親王福晉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看到蓉兒福晉就不由得想起年少的自己,眼裡的慈祥就別提了,要說親王府,委實只有葉昭才能享受這待遇,現在多了個蓉兒。

  只是福晉卻萬萬不會想到,德才雙馨的蓉兒,正被葉昭一步步帶離原來的軌道,更不知道愛兒對新娘子唯一的邪惡想法就是想把她變成貪玩的孩童。

  「後天,就要住對月了吧?」福晉慈愛的笑着問。

  「是的,額娘。」蓉兒稚聲稚氣的回答,小傢伙腰板坐得筆直,就怕不得親王福晉歡心。

  葉昭和蓉兒成親快一個月了,按照滿洲慣例,蓉兒卻是要回娘家住對月。

  親王卻好像有心事,一直心不在焉,葉昭看了微覺奇怪,問道:「阿瑪昨天從宮裡回來就滿腹心事,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親王苦笑,說道:「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也罷,早晚你也會知道,昨日桂良在皇上面前舉薦你,赴廣州辦夷務。」

  葉昭一怔,桂良,這位直隸總督怎麼突然想起我來了?

  葉昭倒是知道英法等國因為商人遲遲進不得廣州城,而多方和兩廣總督葉名琛請示未果後,已經到了上海同兩江總督交涉,更聽說要以巨艦直上京師,而朝廷也做好了由直隸總督桂良來打發這些夷人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