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軍閥 - 第20章

錄事參軍

  洋人炮艦想來會停泊在直沽(天津),桂良怕是很快就去天津嚴陣以待了。

  葉昭猛地恍然,前幾日在天津,石青廬也在,怕也是為了此事吧?

  親王又嘆息道:「皇上好像頗為心動,昨日問詢於我,準備委你個五口通商協辦大臣的差事。」

  葉昭微微點頭。

  現今大清國並沒有專門辦理外交事務的衙門,而兩廣總督兼五口通商大臣,實則就是處理同各國的外交事務,也就是說現在大清國的外交部在廣州,兼任外交部長的正是兩廣總督葉名琛,這個對西方諸國以不理不睬著稱的奇怪官僚。

  實際上,前世英法聯軍進入廣東時,曾經要求葉名琛十天內出面談判,葉名琛同樣不理不睬,卻也不組織軍隊抵抗,到後來英法聯軍兵臨廣州城下,又要求葉名琛四十八小時內投降,葉名琛毫無反應,既不抵抗,也不議和,更不逃跑。直到英法聯軍攻破廣州城俘虜了他。

  是以他被譏之「六不總督」:「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相臣度量,疆臣抱負,古之所無,今亦罕有。」

  葉昭心說如果和這麼一個奇怪的官員共事並且在他手下辦差,倒也極為新鮮。

  琢磨着,葉昭腦子裡突然划過一道閃電,直隸總督桂良舉薦我?不消說,定然是石青廬的主意了。

  好狠毒的一招啊,石青廬目光也極准,現今夷務最是難辦,中英戰爭之後,幾乎所有和洋人打交道簽章程的官員最後都被革職。只是,很多官員是過了多年被翻舊賬,有的被治罪,罪名卻和夷務無關,實則禍根就起於他們簽訂的章程咸豐不喜,可那是道光爺時候的事兒,又不能明目張胆翻舊賬,咸豐這才尋別的緣由整治這些大臣。後世史書記載清楚,令人觀之一目了然,可現今之世,能看的這般透徹,知道辦夷務是不歸路,這石青廬不得不說目光如炬啊!

  不過嘛,葉昭又有些好笑,石青廬覺得為自己掘了墳墓,卻不知道自己這些天殫精竭慮的都在發愁怎麼離開京師,他這條毒計卻是幫了自己的大忙,自己真該送重禮相謝才是。

  葉昭更有些無奈又無辜,自己的運氣,為什麼總這麼好呢?

  若石青廬知道葉昭現在所想,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

第三十四章

蘭貴人

  偏廳清雅,翹頭案上那盆海棠已經吐出了小小的花蕾,正是綻放前的清美。

  葉昭品茶,和照祥笑呵呵的聊天。

  蓉兒來娘家住對月,葉昭突然覺得頗沒意思,卻也不管合不合規矩,顛顛的就跑來了蓉兒家,現在每天沒這個小傢伙逗弄,倒好像少了些什麼。

  要說最近葉昭手裡又有了一把閒錢,從天津石家敲來的厚厚一筆,葉昭雖說要手下人將剩下的銀子分了,可誰又真敢受了?

  最後瑞四等商量下,留了五百兩銀子算作賞錢,其餘四千多兩還是孝敬了主子,葉昭雖然無奈,也只得收下。

  本來葉昭正盤算着買些什麼好玩的物事呢,和照祥聊了幾句,就不由得又想起了上海,還是那兒新鮮物事多,有錢也有地兒花。

  「景哥兒,上海真的這般好玩?」照祥臉上滿是神往。

  葉昭還未回話,偏廳外突然就衝進來一個青衣小廝,卻是差點被門檻絆倒,嘴裡結結巴巴道:「爺,大喜,大喜!」

  照祥就一皺眉:「沒點規矩!滾出去!」

  小廝卻是慌慌張張的道:「貴人娘娘,貴人娘娘回府、回府省親!」他這結結巴巴的勉強說完,卻是險些背過氣去。

  「啊!」一聲,照祥吃驚的站起,「這,這都沒個恩旨,怎麼,怎麼就回來了呢?可不是闖了什麼禍吧?」又忙對葉昭道:「景哥兒,您稍坐,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葉昭微微點頭,他卻不認為蘭貴人會在宮裡闖禍,突然省親,想來又是咸豐的即興之舉了。

  從窗戶看出去,畢竟只是貴人,倒不似電視裡演的那般誇張,不過畢竟是皇家氣派,就見太監宮女穿梭往來,老太太、好像還有蓉兒等都迎了出去。

  好一會兒後,細樂漸起,接着就見一對對太監捧着拂塵、香珠、繡帕等走進來,又有宮女幾名在前,接着老太太等人接了一頂八名太監抬着的金頂金黃繡鳳版輿走入,又有太監宮女捧着不知道什麼東西在後面,這才算進了家門。

  葉昭沒有再看下去,免得失儀。

  坐下飲茶,卻是伺候的小廝都沒一個了,葉昭不免覺得好生沒意思,可就這麼走了又好似無禮,正猶豫,卻聽急匆匆的腳步聲,照祥滿臉喜氣的挑門帘進來,「景哥兒,快,跟我來,妹妹要見您。」

  葉昭微微一怔,心說蓉兒這小傢伙又幹什麼?照祥就輕輕掌了自己嘴一下,加了句:「不是妹妹,是,是蘭貴人。」

  葉昭一呆,她?見自己作甚麼?

  可這時候也只能硬着頭皮,跟在照祥後面穿堂過屋進了後院,卻見正房前,老太太和蓉兒剛剛走出來,葉昭偷偷對蓉兒一呲牙,蓉兒也不理他。

  裡面太監公鴨嗓喊「一等鎮國將軍景祥覲見!」

  葉昭無奈,垂頭進屋,甩袖子打千:「奴才景祥請娘娘安!娘娘吉祥!」其實按規矩嬪以下是不能稱娘娘的,但蘭貴人省親,親戚里道的,這麼稱呼一聲也不算逾制。

  葉昭又道:「景祥便裝孟浪,請娘娘見罪!」

  面前一道黃幔,看不清裡面情形,僅能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

  若說葉昭此刻的心情,卻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葉昭本以為,這位未來五十年中國最重要的人物,自己和她第一次見面,可不知道是什麼情形,甚至想象過無數次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但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冷不防就同她有了交集。

  而此刻,自己的心情卻是平靜的很,絲毫沒有和歷史巨人碰撞的那種激昂。

  「鎮國將軍吉祥,請座。」聲音說不出的嫵媚動聽,宛如鶯啼。

  「鎮國將軍不必太過拘禮,今日偶遇,我也想見一見妹妹的夫君,就當敘家常吧。」

  「是」,葉昭在太監搬來的軟墩上坐下,心裡卻在思量面前這小公公不知道是不是安德海,又暗暗佩服蘭貴人就是蘭貴人,換第二人,怕是不會見自己這個所謂的妹夫,免得引起蜚短流長。

  「鎮國將軍對西洋諸國研究造詣頗多?」

  葉昭眼觀鼻鼻觀心,倒是難得的坐得有模有樣,答道:「略有耳聞,談不上造詣。」

  「鎮國將軍倒很謙遜。」

  葉昭前世時見過幾本大清官員日記所載的西太后問答,知道這位西太后對外面情形倒頗多了解,不似東太后,只能問幾句家常。

  「西洋蠻夷,久必為我大清之禍,鎮國將軍現在就摸透了他們的性子,很好啊。」

  葉昭忙道不敢,又道:「辦夷務最怕流言蜚語,奴才時常為此憂慮。」

  蘭貴人似乎斟酌了一番,說道:「這些人明白這理的少。你替國家辦這等事,將來這些人必有罵你的時候,你卻要任勞任怨。」說完似乎就覺得自己一個貴人,老在政務上與人言談,雖是與妹夫在家裡私下閒聊,終究不妥,於是就轉了話題,問道:「蓉兒怎樣?」

  提到小傢伙葉昭就笑:「她呀,除了不聽話別的都好。」卻是忘了身處何地,對面又是何人,張嘴又貧上了,說完才覺不對勁兒,但話已出口,卻收不回來了。葉昭心裡就嘆息,雖然蘭貴人是女人,可你也不能這麼放鬆吧,這女人手腕多厲害旁人不知道,你這個穿越過來的傢伙還不知道麼?

  黃幔後蘭貴人卻是好半天沒吱聲,想來做夢沒想到葉昭有這麼一答,卻是不知道如何往下問了。

  好久之後蘭貴人才接着問:「怎樣不聽話?和你搶望遠鏡麼?」

  這次是輪到葉昭目瞪口呆,可是沒想到蓉兒什麼都跟她姐姐說,看起來姐妹感情竟然相當好。

  呆了一會兒葉昭道:「針織女紅,蓉兒搶了做,奴才怎麼說都不聽。」趕緊往迴繞話,不知道蓉兒跟她姐姐說了什麼,自己的二世祖形象,看來要在西太后眼裡根深蒂固了。

  顯然又未想到葉昭有此一答,蘭貴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倒寵她的緊。」

  「寵老婆本就是天經地義的!」葉昭說完心裡苦笑,對面這位,可不是你朋友啊,以後她可說不定分分秒就想要你腦袋。可不知道怎麼的,或許是因為深知面前女人日後的可怕吧,葉昭卻偏偏不畏懼,下意識就想和她開幾句玩笑,可能,這又是另一種心情上的不平靜吧。

  估摸着宮女太監聽着這一句句問答也都有些傻眼,不過能站在這屋裡,必然是蘭貴人的心腹。

  好一會兒後,蘭貴人道:「你跪安吧。」頓了下,又加了句:「鎮國將軍非池中之物,倒也不必隱瞞真心,故作癲狂。」

  葉昭一呆,額頭就有些冒汗,有那麼一刻,竟有被黃幔後這女人看穿的感覺,而來到這個世界後也是第一次,直覺的感到了危險。

第三十五章

又要出京了

  葉昭倒也沒想到頭天見到了蘭貴人,第二天就被宣入宮見駕,不過想也知道不是蘭貴人吹的枕邊風。

  不說蘭貴對自己到底是怎麼個想法,就說蘭貴人目前的處境,雖然傳出消息近日可能封嬪,也可能已經在幫咸豐帝看摺子,但對於政事,她又豈敢在咸豐帝面前多嘴?又豈敢評議朝中人物?

  養心殿西暖閣中室有雍正帝親筆手書的「勤政親賢」匾額,字體蒼勁,令人觀之即不禁悠然神往,而葉昭見到四字時思及大清國這位最勤政的皇帝,也不由得頗多感慨。

  四壁琉璃窗,甚是明亮軒敞,東邊一盤炕,設着文案卷桌,文房四寶俱全,堆着幾摞尺許高的奏摺文書,此次覲見自然無鄭親王在場,葉昭跪在黃袱跪墊上,一副忠緬可嘉的神態。

  「滿洲子弟里,你也算出色的了。」咸豐有些病怏怏的,聲音倒是清朗。

  單獨被召見過兩次,從上海剛回來有一次,成親前有一次,葉昭現在面見聖顏倒也可以說駕輕就熟。

  「奴才什麼都不懂,奴才只是聽主子的話,主子叫奴才幹甚麼,奴才就幹甚麼。」葉昭磕了幾個頭,說的情真意切。

  「朕看了你的摺子,你說西洋炮艦堅不可摧,要成立什麼船務局?學習西洋技藝,多造些火輪船出來?」

  其實葉昭自知道以現在大清國制,官辦企業只有失敗一途,將衙門辦差的那股子習氣用到企業中,貪污成風,冗員遍地,至於在技術上求新求知就更無從談起,要能成功倒是怪事,不過總要有個過程,總要有個因頭。

  不過前些天上的那道摺子以現在的環境可謂大膽了。葉昭連連磕頭,「奴才不懂什麼,奴才只是去了趟上海,就整日間兒胡思亂想,想到的話不說給皇上聽,奴才就覺得心裡不舒服,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咸豐嘴角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現在敢說真話的越來越少了呢,你上這個摺子是一片孝心,就算說錯了,也沒甚麼。」

  「是,是,皇上寬宏,奴才的胡言亂語,也只有皇上寬恤,才不與奴才計較。」葉昭又磕了幾個頭。

  「你從上海回來,朕就一直琢磨着委你個差事,總不能一直在宮裡閒置着,可倒巧,洋人又吵吵着要換約,還要吵到京師來。葉名琛不是個庸臣,可番外蠻夷,總歸安撫不力。朕就想到了你,總要有人教化洋人的野性。」

  葉昭凝神聽着,不發一言,涉及到葉名琛這位封疆重臣,咸豐駕前的紅人,自也不好發言。

  咸豐又道:「朕就給你五口通商協辦大臣身份,你到廣州去,協助葉名琛辦理夷務,你可願意?」

  葉昭忙磕頭:「皇上,奴才不敢說能替皇上分憂,但必盡心盡力辦差,不辱沒祖宗的名聲。」

  咸豐慘白的臉上又有了笑意,「好,盡心盡力,說得好,你年幼,在外人眼裡又是沾了老祖宗的光,我重用你,外面少不得議論,你能明白再好不過。」

  「是,皇上對奴才天恩浩蕩,奴才定干出個樣子來給他們看!」葉昭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能白話了,越說倒好象越是同咸豐一體同心。

  咸豐微微點頭,從几上端起香茗輕輕抿了一口,又道:「朕還聽說件事兒,你上次出外辦差,帶了幾枝西洋火銃回來?」

  葉昭心裡一驚,看來府里親衛用火器與人毆鬥一事竟然傳到了咸豐耳朵里,十有八九桂貝子的圈子就脫不了干係,葉昭心思電轉,卻急忙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見西洋火器犀利,禁不住見獵心喜,奴才罪該萬死!」

  咸豐沉吟着,葉昭這一刻要說不緊張是假的,聖意難測,誰知道咸豐到底是什麼心思?

  終於,咸豐緩緩道:「有求知之心是好的,但逞凶與京師,朕不得不辦,既然是端華的護衛,就要着落在他的頭上,回頭朕會知會宗人府,罰他俸祿半年。」

  累親王受罰,雖部在乎那點銀子,葉昭還是不由得一陣鬱悶,但臉上自然不顯,恭恭敬敬磕頭,「皇上恩典。」

  咸豐又道:「可這事兒啊又給朕提了個醒,朕再委你個廣州副都統的差,你到了廣州,置辦些西洋火銃,朕倒想瞧瞧,西洋火器真能強過咱大清國騎射?」

  葉昭卻未想到咸豐有此一議,看來鄭親王府戈什哈持火器逞凶京師倒也帶來另一個後果,令蔽塞視聽的京城權貴們不得不重視起西洋火器的厲害。是以咸豐才突然有這麼一說。

  而咸豐一打一拉,恩威並濟,自是要葉昭去了廣州好好辦差,甚至對葉昭有些期待,若葉昭真把自己當成了滿洲權貴,怕多半會服服帖帖。可此刻葉昭心裡只是冷笑,對於咸豐這一套反感透了。尤其是現在算真正明白了皇帝的權威,一張嘴就罰了親王半年俸祿,換別人或許不覺得怎樣,葉昭卻頗感煩悶,因為葉昭突然感覺到了,自己一家看似顯貴,實則生死榮辱,卻只在人家一念之間。葉昭這個現代人心裡又豈會舒服?又豈能接受?

  葉昭臉上絲毫不動聲色,只是恭恭敬敬的磕頭,誰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心裡在怎樣翻江倒海。

  ……

  雛鳳樓西暖閣,燙了壺酒,葉昭坐在火炕上自斟自飲,還在琢磨去廣州的差事,估計咸豐同軍機處議過後,明後天就會有聖旨下來,不出大的意外,這個廣州副都統兼五口通商協辦是做定了。

  五口通商協辦大臣,沒說的,雖然葉名琛脾氣古怪,但自然要唯他馬頭是瞻,不然這辦夷務最容易招禍,最後過錯都會落自己頭上。

  廣州副都統?那是名副其實的正二品武官,由廣州將軍節制,而廣州將軍實則是廣東一地軍隊最高統帥,統領八旗,全省綠營兵也要受其節制,官階與兩廣總督同,實則地位要高於兩廣總督。

  如果在關外,如黑龍江將軍、吉林將軍等等,實則乃是一地軍政最高長官,各城副都統又是各城軍政最高長官。而關內的都統,同樣是將軍的左右翼,除了軍務,尚需分掌旗民戶口、生產、教養、訓練等事宜,同樣算是當地旗民的軍政長官吧。

  廣州有滿洲八旗一千五百人,漢軍旗一千五百人,世代常駐的襲兵制,加之隨軍家屬旗人怕有萬餘人,而廣州將軍治下兩位副都統,一為滿洲副都統,一為漢軍副都統,習慣上滿洲副都統稱為左都統,漢軍副都統稱為右都統。

  自己多半會弄個滿洲副都統的差事吧?

  不過說到配置火器,葉昭就不禁搖頭,八旗兵現今戰鬥力全無,購買火槍又怎樣?被白白養了二百多年衣食無憂,若還有戰鬥力那倒怪了,不做事的八旗子弟,吃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玩兒。遛鳥、鬥蛐蛐,聽戲,這是好的,不好的有抽大煙。坑蒙拐騙,殺人越貨的事,旗人一般不干。不過皇上指望他們的騎射之事,他們也不做。

  就說本來幾年後廣州城八旗兵成立的洋操隊,可八旗老爺把洋槍鎖在柜子里,看都不看,只有上面來人點校了,才發槍拄在那裡,站一站,裝裝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