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軍閥 - 第23章
錄事參軍
「大膽!」葉昭啪的一拍桌子,大堂外阿布探了探頭,見沒有異狀,才縮回了腦袋。
神保說完就知道闖了大禍,這位親王阿哥,簡直笑裡藏刀嘛,那笑容能令你不知不覺就信任他,不知不覺盤旋心裡很久的念頭就說了出來,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
想到妻女可能橫遭禍端,神保再不敢強硬,雙膝跪倒,道:「大人,您剛剛說了不管神保說什麼混賬話,都恕神保無罪,神保不敢奢求,只求大人饒了我妻女!」
凝視着神保,葉昭臉色漸漸溫和下來,說道:「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若再有第二次,我定然要你的腦袋!」說心裡話,還真沒想到神保能講出這麼一番話,令葉昭吃驚的緊,只是臉上不顯。更不由得就起了保他的念頭。
神保一怔,抬頭不解的看着葉昭,難道這位親王阿哥就這樣輕輕放過了自己?
葉昭抿了口茶水,又道:「你既然是馬上的英雄,何苦要作賤自己去行商?我想個輒,免了你流放黑龍江之苦。不是我寬仁,實在是正值用人之際,不瞞你,過陣子咱滿洲八旗會編制一營火槍隊,你呢,就去踏踏實實當差。妻女的事兒,先緩緩,你戴罪立功,這陣子卻不可去見她們了,不然可就害了她們。」
神保怔了又怔,呆呆看着葉昭。
葉昭揮了揮手,「你這就下去吧,我愛惜你是個人才,你也莫負了我!」
神保盯着葉昭看了幾眼,隨即砰砰砰砰磕了四個響頭,額頭都磕出了血,他再不說話,轉身大踏步而出。雖然不相信事情會這般輕易解決,但若親王阿哥不食言,那對他,自然是天高地厚之恩,唯有以死報之;若阿哥食言,自己倒無妨,但若傷自己妻女性命,那這幾個頭,就是告訴阿哥,自己定會以命相搏。
見神保走出,阿布等本想攔住,但見葉昭對他招手,這才忙快步進堂,來到葉昭身邊,聽着葉昭低聲吩咐,不住的點頭。
第四章
要低調
廣州城西關店鋪林立,自前朝西關一帶已經是同洋夷通商的口岸,到大清立國第一次中英戰爭前,廣州更成為唯一的中外通商口岸,西關商戶越發稠密,到中英戰爭十年後的現在,雖然因為廣州城遲遲不許洋夷進入,上海隨之漸漸取代了廣州的地位,但因廣州毗鄰香港,下西關,商行夷館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漸漸形成了一片商貿繁華之地。
從西關沿珠江而下,即是黃埔港,這一帶洋行雲集,黃旗行、雙鷹行、瑞和行、廣順行等等,這片商號同曾經壟斷對洋貿易的十三行混處,又被稱為夷館,乃是各國商人的商號,例如大呂宋行乃是西班牙館,廣順行為美國館,雙鷹行則為英國館。
雙鷹行前有一片廣場,又喚作英國花園,前幾年遭了火災後,欄杆被毀,這個原來封閉的廣場就成了通衢大道,一些沿街叫賣的小商販也喜歡聚集在這裡做些小本生意賣咸橄欖、賣花生、賣糕點、賣茶水、賣粥等等等等。
葉昭領着瑞四,換了便裝,前幾天將西關黃埔一地走了個遍,最後還是從下西關買了宅子,乃是臨街門市,後套小宅院,原主人姓張,卻是舉家遷去香港,是以將祖屋變賣,售價銀一百五十兩。
瑞四不懂商業價值,就覺得這樁買賣主子虧了,可不是,宅院又小,房屋又多有破敗之處,一百五十兩銀子,價錢實在高的有些離譜。不過瑞四也知道主子行事從不無的放矢,是以這幾日只是按照主子吩咐僱傭工匠修補宅院。
葉昭自有葉昭的用意,下西關一帶雖說商鋪雲集,但要一時半會卻不好尋到賣家,你總不能大撒銀錢高價去買人家的酒樓銀樓,太張揚,太扎眼,惹人注目被人發現自己的身份未免不美。
在下西關買宅子買門市,本就是想同廣州普通商人接觸,算是調研吧,葉昭不由得想起了前世一個頗有特色的字眼。何況宅子小又怕什麼?蓉兒是斷不會來住的,自己偶爾過幾夜,難道還真的一定要錦衣玉食麼?
這家商號本是賣布匹的,現在黃梨木櫃檯、貨架上空空如也,葉昭坐在門口的木凳上,輕搖摺扇,觀察着過往的行人,卻是盤算自己做什麼生意好。
回頭,就見到了在店裡正感慨的四下觀望的秋掌柜,老先生五十出頭,舉止儒雅,為店鋪老東家效力近四十年,從學徒起就在這家店賣布,現在老主人舉家遷去香港,他卻故土難離。
不過老東家對他不錯,在葉昭面前一力舉薦他,葉昭若想開店,又恰好需要這麼一位熟悉西關行情的幫手,也就樂得順水推舟,暫且留下來觀察觀察。
「秋掌柜,你說說,咱們這鋪子,做些什麼營生好?」葉昭收起摺扇,站起了身。
對於新東家,秋掌柜所知不多,只聽說是京城破敗商人之家,來廣州討生活的,而葉公子雖然衣飾簡樸,但那氣度一觀就知不凡,想來以前定然是高門大戶。
聽東家問起,秋掌柜想了想道:「商業七十二行,不管做哪一行,若能摸到門路便可拔尖兒,不知道少東可有相熟的行當?」東家出自京城,說不定就有什麼路子。
葉昭踱了兩步,笑道:「要依我的意思嘛,我準備開一家錢莊,秋掌柜以為如何?」
秋掌柜一口氣差點沒憋回去,開錢莊?那得多大的資本?何況這行更不是有銀子就能辦起來的,要有信譽有聲望,人家才信服你錢莊出具的票號,不然就算你說破大天,人家拿你的銀票當草紙,那終究也沒用。
「這,這……」秋掌柜不知道怎麼措詞說服少東家的異想天開,說深了,少東家年少氣盛,怕澆滅他一腔熱忱;說淺了,又怕他聽不進去。
葉昭笑道:「掌柜的,我知道你想什麼,我跟你說的這個錢莊和你想的不同。為南來北往的客商出具票號咱自然沒資格碰,我說的錢莊,是準備為銀錢周轉不靈的商家放款,咱從中得利,你是西關的老行尊,西關一地的商家誰遇到個難題,想來你也能收到風。」
秋掌柜心裡苦笑,心說鬧半天新東家卻是準備放貴利,這哪是什么正經買賣?
葉昭仿佛知道他想什麼,笑道:「咱的錢莊又跟貴利貸不同,誰想使咱的銀子,那要遞文書申請,他從事的行業,為什麼要借銀子,借了銀子又想怎麼個用法都要寫的清清楚楚,咱若覺得他的買賣有可為、有利圖,這才會把銀子借給他。」
琢磨了一下又道:「就算手無分文的,但若對行商貿易民間作坊的見解上頗有新意,咱也未必不會借給他本錢。」
心裡卻輕輕嘆口氣,若是自己在歐洲開辦這類業務,卻又是怎樣的境地?現今西方正是發明大爆炸時代,電燈、電話、發電機、內燃機等漸漸誕生,這是影響人類進程的事物,而小發明上,例如自動吸水鋼筆、噴霧香水瓶、充氣輪胎等等那真是包羅萬象了,而以自己的見識,自然會知道申請借款的那些落魄發明家們哪些發明會取得成功,而在自己的資助下,世界發明歷史上發明家的名字肯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在國內,自己資助的,自然是相對於國內大環境比較「前衛」的商人,資助那些學習西方、開辦工商企業的商人。
秋掌柜聽着東家的奇思妙想,雖然荒唐,卻又隱隱覺得東家這未必不是一條極妙的錢生錢的買賣,只是,他就忍不住問道:「少東家,恕秋某無禮,少東家的主意倒也未必行不通,只是這本錢?咱能拿得出來嗎?」
葉昭笑道:「小有小的作法,咱們啊由小做起,開始這放款的數目最高五百兩,等以後字號響了,銀錢足了,咱們再一點點提高放款數目。不過如果現時確實有急需大筆銀子而又生錢有道的商家,咱也不在意破例。」頓了一下,道:「至於咱的本錢嘛,就一萬兩吧。」
秋掌柜聽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一萬兩?這東家和自己原來估計的身份可完全不同了。
葉昭又笑道:「一萬兩銀子,自然不是什麼大數目,若有必要,我會同洋行相熟的朋友接洽,同洋行合作,底氣就更足了。」
秋掌柜捻須笑道:「若真如此,只需前幾筆買賣打響了名堂,慢慢自會有商戶來咱們這兒存銀子,如此借雞生蛋,循環不息,少東的生意自會越做越大。」能有一萬兩銀子打本,那麼認識洋行的朋友也就不足為奇,錢莊只要銀子充足,再慢慢有了自己的信譽,卻是一樁極好的買賣。
葉昭微微一笑,錢莊能不能賺錢他倒也不在乎,只是力所能及的推動廣州一地工商業發展而已,而自己放銀子的重點,卻是要在那些準備搞大作坊而又目光敏銳的商人身上,至於引進西方機器,工業化?卻是要慢慢來了,這些商人總會有個認識的過程。以現在自己的身份地位,卻也只能暫時做到這一步。
……
回到公館,葉昭就進了書房研究自己準備送北京的摺子。
前幾日又去拜會了廣州將軍穆特恩,是為了神保一事,請穆特恩法外開恩,軍中用人之際,可令神保戴罪立功,鞭刑一百,但暫時免去流放黑龍江之懲治,留軍中聽用,以觀後效。當然,同漢人通婚自然隱匿未報。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馬甲兵,有副都統親自擔保,又是親王阿哥,穆特恩自然不會駁葉昭的面子,倒是都依了。
葉昭又提到了編制三營火槍兵的想法。雖然咸豐口諭中隱隱提到了這層意思,但上摺子前若不跟頂頭上司通氣,未免顯得自己不知尊重上官,無禮驕橫。
而穆特恩卻是不置可否,自然是置身事外,既不攔阻也不贊同,出了事不擔干係,反正你這個副都統有權直接給皇上上摺子,我不摻乎你的事兒。
一字字研究自己的摺子,葉昭又不由得想起了昨日蓉兒接到的家書,看來自己和蓉兒還未到廣州這封家書就寄了出來。
家書里那拉家有兩大喜訊,一就是蓉兒姐姐晉懿嬪,成了真正的娘娘,向着她西太后的尊位邁出了堅實的一步。第二個喜訊就是懿嬪有了龍種,這卻令葉昭有些始料未及,記得歷史上蘭貴人卻是要明年懷孕吧?不過想來自己在京城的生活漸漸形成了蝴蝶效應,咸豐帝行房自與歷史上不同,蘭貴人提前懷孕甚或不懷孕都不足為奇,至於誕下的是阿哥還是格格,就更不得而知了。
六王爺奕訢越發受到重用,可不知道今世歷史的車輪要駛向何方呢。
而有了自己的參與,廣州的歷史又如何發展?就算自己眼前都是一團迷霧。
第五章
都不簡單(上)
旗城內建築與京城頗為相似,和廣州城內南方宅院涇渭分明。
「福來順」茶樓,葉昭要了碗高沫,咕咚咕咚喝了解渴,而方桌兩旁,左側坐火槍手保鏢巴克什,右側坐隨伺丫鬟如意,不過如意着男裝,馬褂青袍,戴了頂瓜皮圓帽,倒是風流倜儻、俊俏可人。
瑞四被指派去跟秋掌柜學生意經了,滿肚子壞水,不做生意難為了他,何況葉昭很多事確需他幫忙,就算他心裡嘀咕,可主子的命令他也不敢不聽。
籌辦火器營的摺子已經送去了京師,而下西關的銀號也差不多要開業了,葉昭寫了信給上海霍爾、蘇老大、黃文秀等人,知會了他們自己的落腳點。當然也沒忘了叫霍爾現在開始就幫自己籌備洋槍。
至於下西關的錢莊,店面如此簡陋,是必然沒什麼人光顧的,葉昭只是想通過秋掌柜的人脈,扶持起幾家商號,在廣州粵商圈子裡打響名堂即可,鋪面卻是越不起眼越合葉昭的心思。
琢磨着這點事,葉昭瞥到了身側坐的巴克什,卻是微微一笑,巴克什的槍法是越來越高明了,已經頗有些神槍手的味道,這位曾經鑲藍旗有名的神射手轉型倒也挺快。
他們這桌在二樓靠窗位,從支起的窗棱,可以見到長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葉昭突然蹙起了眉毛,問道:「神保,對面可是煙館?」對面店鋪,滿漢雙文的招牌「聚仙館」,卻見挑布簾進去者皆萎靡不振,而從裡面出來的卻精氣神十足,伸懶腰仿佛都有股子朝氣。
神保是絕沒想到都統大人會「約」他喝茶,要他陪着逛旗城,心裡一直忐忑着,這位親王阿哥在想什麼根本就看不透。
他現在最擔心的莫過於自己妻女,逃旗本就是重罪,與漢女私自通婚又是一罪,而為了漢家女子逃旗一年有餘,那上官嚴糾的話,妻女怕是下死囚牢都不足為奇。
正百愁莫展,聽葉昭問,神保就猛的站起身,抱拳鞠躬道:「大人,對面正是一家煙館!」
他突然的動作倒把過來續水的夥計嚇了一跳,葉昭笑着用摺扇敲打桌面:「坐下坐下,說了今兒不拘禮,怎麼就記不住?」
「是,是。」神保慢慢挨着半邊屁股坐下。
葉昭又回頭看了那煙館一眼,笑道:「誰這麼大本事?把煙館開咱旗城裡來了?今兒也算漲見識了!」
神保猶豫了一下,還是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協領察哈蘇!」
協領乃是葉昭這個副都統之下最高級武官,從三品,葉昭標下共四名協領,每協領掌兩旗軍民。
葉昭早就能想到,敢在旗城明目張胆開煙館,必然是八旗權貴,但堂堂一名協領這般不知進退不知避忌,卻也算是晚清特色了。
端起高沫抿了一口,葉昭淡淡問道:「其他協領可都參與了?」
神保道:「那倒不知道,他們的那點缺德事兒下面誰清楚?」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和盤托出:「不過協領大人乃是穆特恩將軍的親眷,將軍夫人的親弟弟。」
葉昭就笑了,扇子輕敲着桌面,琢磨了一會兒,遂對神保道:「幫我辦趟差。」
「是!」神保馬上離座而起,他可坐着真不舒服。
葉昭卻是將扇子遞於他,說道:「你這就去,將這把摺扇送進煙館,就說是給他們東家看的。」
葉昭有兩把摺扇,都題了李白的詩,其中一把摺扇上落款是葉昭,而現在手裡拿的這把落款則是景祥。
「喳!」神保打千,又恭恭敬敬雙手接過扇子,起身,大步而去。
葉昭站起身,說道:「咱走吧!」巴克什和如意忙也跟着起身。
……
接下來兩三日,葉昭並沒有坐衙,而第三天晚上,察哈蘇家的管家顛顛的造訪瑞四,送來了葉昭的摺扇和一封銀子,大概四五百兩的樣子,更說要每月都有銀子孝敬,當瑞四送走察哈蘇家的管家,將銀子和紙扇奉上時,葉昭只是冷笑,看來,還真將自己當二世祖了呢。
本就在找因頭立威呢,察哈蘇這個廣州將軍小舅子的身份倒正合其用,更撞到了槍口上。
第二日一大早,葉昭就穿戴整齊坐上了大堂,又令差兵去傳阿布來見。
「傳令右司衙門,查抄聚仙館,查實私開鴉片煙館的一應人犯!」葉昭冷着臉的諭令嚇了阿布一跳,他抬眼偷偷看着葉昭臉色,隨即走上兩步,壓低聲音道:「主子,裡面的關節主子可知曉?」
葉昭微微蹙眉:「還不去傳令?」
阿布心裡就有了底,隨即就不免有些幸災樂禍,這個察哈蘇依仗着姐夫的權勢,一向目高於頂,同僚全不放在眼內,看來是驕橫慣了,得罪了主子,合該他要吃個大虧。
不過想到廣州將軍的權勢,那令人冒寒氣的黑臉,阿布頭皮又有些發麻,就怕兩虎相爭,最後倒霉的是他等下面跑腿的。
都統大人為什麼要激怒廣州將軍?阿布想不明白,但他知道,這位親王阿哥,看來可不是來廣州混日子的,接下來定然會有一番作為。
第六章
都不簡單(下)
坐在大堂上品着香茗,又翻開幾份右司呈上的旗人糾紛的文書來看,估摸一個多時辰後,就聽外面腳步聲響,察哈蘇怒氣沖衝進了大堂。
他到了堂上也不打千,只是一抱拳,更質問道:「都統大人!聚仙館何罪?大人要下令查封?」
倒把葉昭問了一怔,要知道中英戰爭後,雖然大清國對煙館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旗兵軍官若涉嫌開煙館,還是要按往例問罪的,若從重論處,引誘良家子弟吸食鴉片,可照邪教惑眾律,可是有個絞監候呢。
察哈蘇長得倒英俊,白皙的臉蛋,手也修長,擱後世就是個標準的美男子,卻是沒一絲軍伍之氣,不過現在怒氣沖沖的,小白臉有些扭曲變形。
看來還真沒受過氣呢。葉昭微笑放下文書,說道:「聚仙館和協領有什麼干係?」
察哈蘇仰着脖子道:「那是我家親戚開的,我妹夫的買賣!」倒是沒大咧咧說是自己的生意,拉出妹夫,自是提醒葉昭,自己還有個姐夫。
葉昭就笑:「看來你是知情了?」臉色漸漸嚴肅起來,「那治你個包庇、計贓之罪也不冤了!」一揮手。「來呀,把察哈蘇給我拿下!」
左右差兵大眼瞪小眼,葉昭臉一沉:「要本都統親自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