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人祭 - 第14章
靈異13號
做完這個,他去了爺爺那屋,沒有哭,只是看了一眼。
小甜也起床了,她有些疑惑地問:「他是你爸?」
我點頭,很無奈,也不想解釋太多。
想起來昨天晚上那老頭交代的事情,我就過去了,想着跟我爸商量一下葬禮的事,畢竟是大事。我就把昨天晚上那老頭給的那張黃紙條拿了出來,上邊寫的是下葬的時辰,他只是掃了那麼一眼,冷冷地說:「我知道怎麼做,你不用管!」
「我爺爺他還沒有……」
我這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他回頭的一個眼神給嚇了一跳,那眼神十分的冷厲,讓我打了個冷顫。
我就一直那麼站着,過了一會兒,他頭也不回的跟我說:「你出去,把門關上!」
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他的話就像是命令,我出了屋子,關上門。大約過了有十幾分鐘,他才從那屋裡出來了,我看到他額頭上有汗珠,神色也有幾分疲憊。
「你奶奶呢?」他往奶奶那屋瞅了一眼。
「奶奶還沒醒……」
我本來想要解釋幾句,可他直接回了自己屋,也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了一顆藥丸,黑黢黢的藥丸,給了我,他也沒有說啥。
那顆藥丸拿在手裡冰涼冰涼的,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奶奶那屋,意思很明顯,是要我給奶奶服下。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我相信,他不會害我奶奶,畢竟那是他親媽。
小甜去燒了熱水,我倆把那顆藥丸給奶奶服下,也就是幾分鐘的工夫,奶奶竟然就醒了過來,而且氣色要比昨天好了很多。
然後,爸去了奶奶那屋,讓我和小甜出去,他關上門,好像在屋裡跟我奶奶說了些啥,聲音很小,也聽不清。
等我爸從屋裡出來的時候,他跟我說道:「你爺爺在鎮上棺材鋪訂有兩口棺材,你跟我過去,把棺材拉回來!」
我說好,然後跟着他出了門。
步行到村子外頭,攔了一輛麵包車,我倆到了鎮上。兩口柳木大棺材在昨天都已經做好了,本來那棺材鋪是可以送貨的,我爸卻在鎮上租了一輛貨車,要自己開車拉回去。
我也不懂,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也不敢問,就算問了,恐怕他也不會跟我說。
從鎮上的派出所旁邊經過的時候,他還往那裡邊瞅了一眼。
這一眼,倒是讓我感覺怪怪的,看我爸的打扮,像是很有錢的樣子,他該不會是在外邊犯過啥事吧?不過,我瞅見那派出所,倒是想到了林曼曼,她家好像出了啥事,也不知道情況咋樣。
爸開着車,我坐在副駕駛,他不開口,我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啥,畢竟,我和他也快十年都沒見過了,感覺很生分。
一直出了鎮上,到了沒有人家的地方,他點了一支煙,突然說:「陽陽,你是不是覺得爸是個壞人?」
這話讓我意外極了,他從沒這麼喊過我,打從我記事起都沒有過,突然這麼稱呼我,叫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這也讓我明白了一件事,爸親自租車拉棺材,是有目的!
他有話跟我說!
只是,想起爺爺的話,當年就是他一腳踹在我媽的肚子上,媽才沒了命,是他害了我媽,我的心裡又感覺很不舒服。
因為,對於這樣一個父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
「對,在你心裡爸肯定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是我害了你媽,是我……」他看着前方,吐了口煙說,「不過,你可能不知道,你聽到的那些,甚至你爺爺告訴的那些,並不一定是講給你聽的,那些也不一定就是真相,你懂嗎?」
這我是真的是不太懂,爺爺會騙我嗎?
他嘆了一口氣,然後,狠狠地抽了一口,一支煙都快沒了,他把煙頭彈出去,又點上了一根,說道:「陽陽,你想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我點頭,我當然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了,我一直以來都不願相信打死了媽這件事。他今天突然這麼跟我說,那肯定就是真相跟我知道的不一樣!
爸深深地抽了一口,似乎陷入到了回憶當中,他說:「當年的事,發生在咱家院裡,其實,街坊鄰居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那天的確是喝醉了酒,但是也沒有醉到六親不認的程度,更沒有動手打你媽。陽陽,你不知道,你媽是個多好的女人,即便是發酒瘋,我也不可能對你媽動手的!」
「可我爺爺說,就是你,好多村民們衝進來都看見了!」我這麼說道,當年的事雖然傳說了很多版本,可爸出手誤殺了我媽,這一點沒有人否認過。
「陽陽,是很多村民們沖了進來,我才失去理智,動手的。這有很大的區別,在那些村民衝進來之前,我跟你爺爺只是拌了幾句嘴,你媽也不過是出來勸說,遠遠沒有到動手的程度。可是,那些村民進來之後,剛開始我身上發冷,然後,就開始控制不住自己,我敢肯定,那絕對也不是酒精的作用!」
爸說到這裡,突然把車給停了下來。
他把自己的衣服給掀起來,露出了他肌肉線條很明顯的後背,但也是疤痕累累的後背,在他後背的正中間,有着一個紅色的圖案。
那看起來是個紅色的手印,只有嬰兒手掌大小。
縱然,他背上的疤痕是一層一層的,也遮蓋不住那個紅色的手印,就好像是從他皮膚深處滲出來的一樣。
「就是這個東西,它讓我徹底失去了理智。」
「這是啥?」說實話,除了這個手印之外,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後背上的傷痕和那明顯的肌肉線條,這些年,他在外邊一定不是打工那麼簡單,他一定經歷了我根本就無法想象的事情。
「不知道啊,這些年我一直在查,有幾次這東西還差點兒要了我的命,這也是我一直不能回來的原因。」他說道。
「我爺爺也知道?」我問。
「對,他知道。」爸肯定地說。
「那他為啥一直沒告訴我呢,我一直覺得你就是個十足的混蛋,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知道是你害了我媽,我甚至想找你報仇……」我有些激動了。
「對,你五歲的時候,拿着一把你爺爺給削的玩具木劍,還要殺了我呢……」他說到這裡苦笑了一聲,然後,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這都沒什麼,你爺爺不想你知道那麼多,是因為他要保護你,畢竟,那時候你還小。不過,現在你爺爺出事,就代表着計劃的開始,你也會參與其中,這無可避免,所以,他告訴我,找個機會,告訴你真相!」
我沒想到,我家的事會這麼複雜,爸忍辱負重在外這麼多年,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們又為啥要借你的手害死我媽?」我問。
「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就是你!你爺爺應該跟你講過,當年你頭上戳着一根竹籤,其實,那並不是要你命的竹籤,相反,已經成了腹中死嬰的你,因為那根竹籤又活了過來。」爸抽了口煙,前邊大拐彎,他鳴了幾聲喇叭。
「不……不是楊爺爺救了我嗎?」我問,爺爺一直是這麼跟我說的,咋在我爸的口中我又變成了死嬰,還是被那根竹籤給救的,這顛覆了我的認知。
爸則是一聲冷笑,他開口說道:「他……」
才說了一個字,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刷白刷白的,眉頭緊皺,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手上的方向盤不穩,差點兒就竄溝里了,幸虧剎車及時。
車子熄了火,離邊溝只有半米,在路邊停了四五分鐘,爸喘了好久,才緩過來神來,他說道:「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還是不行,那個人不讓我說,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我點頭,也不敢再問。
提到老煙杆,爸都還沒說話,他就變成了那樣,難道害我媽的就是他?
我不敢相信,想想都覺得可怕,這麼多年,我把他看作親人,除了我爺爺之外,接觸最多的恐怕就是他了。
假如說,我媽真的是老煙杆殺的,我都成了死嬰,他又為啥要救我?這一點讓我想不明白,斬草除根,他還非要留着根,難道是等我長大找他報仇?
當然不可能,他這麼做,肯定有着更可怕的目的!
差不多十幾分鐘後,我們就到村口了,爸就不再說話了,他好像又恢復了剛到家時候的模樣,一個字,冷。
村子裡異常的熱鬧,來了不少的陌生人,有吹喪樂的,還有些戴孝的,這些人我根本就不認得,看樣子應該是專業哭喪的,估計是我爸安排的,他清早打了好幾個電話。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昨天那老頭猜的沒錯,這些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
老煙杆沒有後人,所以,他家那邊我過去忙着招呼。
在他家院裡正忙着的時候,也不知道恍惚了還是咋的,餘光掃見老煙杆裡屋的靈床上好像有啥動靜。
我知道他沒死,就直接過去了,他已經被換上了壽衣和登雲鞋,我進屋的時候,屋裡一個人都沒有,他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陽娃,你來了!」
老煙杆嘴沒動,聲音就來了,太突然了,我被嚇了一跳。
不過,那聲音是從後邊來的,我回頭一瞅,牆角木箱子的旁邊蜷縮着一個黑影,我一看,竟然是老煙杆,想起我爸的話,有些害怕,低聲問:「楊爺爺,你咋在這兒?」
他也低聲說:「陽娃,我這會兒本來不該出來的,但是,你爸回來了,我就想着給你提個醒兒,他這個人很危險,你得小心!」
第二十二章
夜路遇鬼
事情還沒有完全搞清楚之前,我還不能跟他撕破臉皮,我就低聲問:「他是我爸,當年確實誤殺了我媽,可那是誤殺,只是喝酒喝多了,不是有意的,他這次回來也不過是忙着給我爺爺和你辦喪事,他能有啥危險的?」
「陽娃,你不懂,當年是當年,當年確實是誤殺,可現在的他,早已經不是當年的他了,我想,這一點你應該比我看得還清!」老煙杆說。
爸確實跟當年不一樣了,當年的他連個正經的農民都不算,就是個二流子,村裡的混混,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牌。可現在的他,西裝革履,面容冷峻,把這樣的兩個形象給重疊在一起,給人的感覺會很矛盾。
如果不是他在開車的時候跟我說的那一番話,我現在肯定會選擇完全相信老煙杆的話。
「他是和當年不一樣了,沒準他在外邊做生意,發達了呢?」我這麼說,其實我並不是這麼想的,就是想看看,這老煙杆會拿什麼樣的話來反駁我。
他反駁的那些話,沒準會讓他露出馬腳。
「陽娃,我想問問你,你爸啥學歷,小學三年級上了半年就跑路了,肚子裡沒半點兒墨水,可他有錢嗎,有背景嗎,你覺得十年前的他,一個二流子,出去做生意,可能變成現在這樣一個人嗎?」老煙杆沖我反駁道。
他一邊說,還一邊搖頭,顯然是覺得我剛才說的那句話很幼稚。
他的話也的確沒錯,我爸的突然回來,不是那麼簡單的。
他變成現在的樣子,也絕對不是因為他做生意賺了錢,我看見過他後背上的那些傷疤,那就說明了一些問題。
似乎是看說動了我,那老煙杆又補充了一句:「陽娃,你還年輕啊,如果你爸跟你說了些啥,你一定要仔細想想,哪些話是真的,哪些話是假的,誰才是真心真意要幫你的人。一個人十句話,有九句話都是真的,那麼他第十句說了謊,你會下意識的覺得他說的是真的,也會很容易跳入他給你挖的坑裡,你懂嗎?」
說實話,他的這句話也確實點醒了我。
比如,他在車上跟我說的那些話,如果放在他回家之後立刻跟我說,我會相信嗎?答案是不會。
相反,他創造了那樣一個說話的環境,來跟我說那些話,十分巧妙的拉近了我和他的關係,我下意識的就相信了他。
我爸的確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他和老煙杆,到底誰站在我這邊?
如果真的是我爺爺通知我爸回來的,那爺爺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正在我陷入沉思的時候,外邊管做菜燒火的馬師傅問:「陽娃,你擱屋裡嘟囔啥呢,你找人再弄點白蘿蔔,中午做菜估計不夠用!」
我正想的出神,被嚇了一跳,連忙說:「沒……沒啥,就是我爺爺和楊爺爺突然都沒了,心裡頭不舒服,跟他絮叨絮叨……」
我瞅了一眼,老煙杆的魂已經不見了。
「你爺爺和楊先生也那麼大年紀了,是喜喪,陽娃,你別多想啊。」馬師傅跟我說道,他說完還探着脖子往屋裡瞅了幾眼,眼神怪怪的。
我從老煙杆裡屋出來,腦海里迴蕩着我爸和老煙杆的話,有些迷茫,不知道該選擇相信誰。
爺爺和老煙杆的墳地都是在幾年前就定下的,是老煙杆給選的。抬棺的一路上,那些哭喪的都跟着,每次停歇,他們都哭天搶地,那叫一個專業。
下葬的時辰,是上午十點十二分,這是從那張黃紙上換算出來的。
爺爺和楊爺爺下葬的時候,雖然知道他們還活着,但我還是哭了,被那種氣氛感染,心裡很不舒服。奶奶應該還不知道那事,哭得很傷心,只有我爸,冷冷地站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不少村民都在嘀咕,說我爸這人還記着我爺爺搶兒媳婦的仇,老的沒了都不哭。
我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那老頭讓我今天葬禮上好好看看,那個人應該就在這些村民當中。
可是,我大概掃了一遍,也沒啥眉目,因為完全沒有判斷的依據,我反倒是看誰都覺得可疑,都有點兒神經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