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人祭 - 第3章
靈異13號
「早死了,你沒看他走路腳不沾地嗎?」
「他後頭那老頭誰?」
「不知道啊,面生,沒見過……」
這話說得我頭皮都要炸了,我後邊真有老頭?
也不敢回頭,我稍稍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還真的是腳不沾地,離地也就二寸,就是踩不下去。這種事老煙杆跟我講過一些,以前都當鬼故事聽,沒想到倒讓自己給撞上了,說是,人從一些陰氣重的地方走路得小心,步子要小,要快,要不然腳離地太遠,接不了地氣,就會被髒東西給墊了腳,會被纏上,很麻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把神砂沖往後邊撒了去。
還真聽見滋啦一聲,伴隨着一股焦糊味兒,我身上輕了不少,回頭一瞅卻是啥都沒有。再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腳沾地了,老煙杆的法子果然沒錯。我怕再被墊上,乾脆把自己的鞋底子上也抹了些神砂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起了作用,剛走了好一陣子的玉米地,沒到兩分鐘就過去了。
帶老煙杆回去的時候,我跟老煙杆說了剛才路上的事,他說我還真是命大,我這種陰煞命格,很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晚上出來就是找死,幸虧剛才碰上的不是催命的老頭,要真是他,我就交代那了。
我們村人住的分散,一路上喊了幾個壯勞力,他們到院裡見了那口大紅棺材的時候都被嚇得不輕,都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不過,我爺爺還在下邊壓着,救人要緊,幾個人一起,把爺爺給救了出來。
老煙杆以前就是村裡的土醫生,他給我爺爺仔細地摸了摸骨,說:「還好,沒有傷到骨頭,就是口子老深,得好好處理下!」
忙活了一陣子,那幾個壯勞力就走了,他們也不願意在我家這種是非之地逗留,老煙杆幫爺爺處理完傷口,爺爺還十分輕鬆的說:「沒啥,一把老骨頭嘛,早活夠本了。」其實,他故意裝的輕鬆,我明白,他不想別人擔心。
「說說看,咋回事?」老煙杆盯着那口傷到爺爺的紅棺材說。
我就把剛才的事說了,當然沒說是從小甜那屋裡出來的,我說完,老煙杆突然念了一遍紅布上的那句詩,「大紅棺材高高掛,新人不去舊人歸。」
沒錯,這句詩應驗了,老煙杆念詩的時候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小甜,倒也沒說什麼。然後,走到那口大紅棺材旁邊,把手指放上邊摸了摸,手指一搓,指尖還放舌頭上舔了舔。
這動作讓我一愣,讓我想起了那天門外碰見的那個假老煙杆,當時,他辨別我肩膀上的老鴰屎,也是這麼弄的。
當然,這個想法也只是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老煙杆救過我命,我不能懷疑他,也沒吭聲。他又繞着棺材仔細地琢磨了一陣子,回頭跟我爺爺說:「老張,新人不去舊人歸,這是秀玉的棺材!」
他口中的秀玉就是我媽,叫何秀玉。
「啥,秀玉的棺材……咋……咋會掛我房檐底下呢?」爺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但還看到這口棺材的第一眼,我的腦海里也是這個想法。而且,仔細看,也不難發現這並不是一口新棺材,棺材上還沾有泥巴,肯定是從墳裡頭挖出來的。
為了確認這一點,我和老煙杆還特地跑了一趟媽的墳地,結果跟我們想的一樣,墳真被挖開了。
這事就怪了,老煙杆讓種柏樹的辦法的確是起了效果的,媽是消停了幾天,可為啥這次連這口大紅棺材都一起回來了?
要知道想把那麼一大口棺材給掛到房檐底下,可不容易。我一夜都沒咋睡,就沒聽到一丁點兒動靜?
我跟老煙杆回去的時候,奶奶盯着那口棺材,還黑着一張臉,爺爺跟老煙杆討論問題到底出在哪兒,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在整我們家,奶奶沒好氣地插嘴道:「還能有啥問題,不就是那死狐狸精想男人了,死了還是那麼賤!」
「老嬸子,話可不能這麼說,這事還沒搞清楚……」老煙杆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奶奶給打斷了,她說:「有啥不清楚的,你們還別不相信,我看啊,她就是前幾天沒跟張陽他爺睡夠,還想着呢!這不棺材都帶來了,不就是想帶張陽他爺走?」
我沒見過我媽,也談不上什麼感情,但奶奶這麼說我媽,我心裡頭也很不是滋味。雖然奶奶的話很糙,可早上那會兒,要是爺爺真被壓在棺材下邊沒命了,不就等於是被帶走了嗎?
這讓老煙杆也沉默了下去,爺爺則沖奶奶嚷道:「你嘴上能不能積點德,啥睡不睡的,難不難聽,我要被帶走也是我被帶走,跟你有啥球關係?」
「瞧見了吧,都成這了還替那狐狸精說話呢……」奶奶也氣的不行,爺爺要是沒受傷,恐怕她能跟爺爺掐起來。
「好啦,好啦,都別吵吵了,棺材不能就這麼放着,得想想咋解決!」老煙杆停下爺爺奶奶的爭吵,他看着那口棺材,眉頭緊鎖,事不好辦。
「那騷狐狸精都死了多少年了,還那球樣不會化,我看啊,留着早晚是個禍害!人都死了,還不勝燒了得了,省的回頭出來害人!」奶奶不依不饒的說。
「你娃子以前害了她,就已經造了孽,還嫌事不夠大?」爺爺厲聲道。
「那也是你娃子!啥子造孽不造孽的,活人還能被死人給憋死?你等着,我現在就找人把她給燒了,叫你死了這條心,我還就不信了,她一個死人能把我老太婆咋樣!」奶奶一副不可挑戰的樣子。
我奶奶有個弟弟叫王建國,也就是我的舅爺,是俺村的村支書。王建國這人在當上村官之前就是個混混,就喜歡喝酒打牌干架,他當上村支書不在別的,就因為村民們怕他,十幾年前,因為爺爺跟我媽的事,他還找人打過我爺爺。
這次奶奶找上他,這王建國二話不說,帶了十幾個人來我家把棺材給搶走了。
王建國這人很野,我跟爺爺也攔不住,當天上午,媽的棺材就被他們給架在了打麥場上,下邊堆滿了乾柴火。王建國還放出話來,他這是要給自己的親姐姐報仇,要親手滅了小三兒,更要替天行道!
第五章
房檐土
還別說,在村民眼裡這還就是替天行道,晌午,村民們也都不回家吃飯了,全都圍在打麥場周圍看熱鬧。其實,這也是他們期望的結果,從我媽幾次三番回來到現在,他們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了,他們都害怕,說啥的都有,晚上天不黑各家都關門閉戶,整個村子人心惶惶。
把我媽和這口大紅棺材一燒,倒是了卻了他們的一樁心事,所以,在幹這件事的時候,王建國這個平日裡不得民心的村支書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擁護。我、爺爺還有老煙杆都被村民們給控制了起來,說是為了防止搗亂。
有汽油,也有足夠的乾柴火,王建國一根火柴丟過去,熊熊烈火將我媽的那口大紅棺材給吞沒了。
可是,燒了一半,棺材開始冒黑煙,看起來就很不正常的那種黑煙,空氣中瀰漫着一陣陣惡臭,不少在場的村民當場就吐了,說實話,我聞見那味兒,肚子裡也是翻騰的厲害,從來沒聞過那種惡臭,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
「不對啊!」老煙杆瞅着那口棺材嘀咕了一句。
爺爺回頭,低聲問:「咋了?」
「沒咋!」老煙杆瞅了瞅周圍的村民,給爺爺使了個眼色。王建國吆喝着幾個村民,不斷的添柴火,從晌午一直燒到太陽快下山,才算是把整個棺材徹底燒成了灰。跟爺爺和老煙杆回去的時候,爺爺問老煙杆剛才是不是發現了啥,老煙杆跟爺爺說:「剛才燒掉的肯定不是秀玉的棺材!」
「啥,不是秀玉的……咋會不是呢?」爺爺不理解,我也搞不清楚老煙杆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想啊,紅棺材回來,秀玉的墳也被挖了,再加上那句大紅棺材高高掛,舊人不去新人來,咱們就腦子不拐彎的認定那口紅棺材就是秀玉的棺材。其實,我看咱都被人蒙了,有人在棺材上做了手腳,連我也給騙了。剛才你們也聞見那味兒了,有多重?陽娃媽才沒了十幾不到二十年,就算真變了啥,也不可能臭成那樣的!」老煙杆說着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嘆了口氣道:「要出大事啊!」
「不都成灰了嗎,還能出啥大事?」爺爺自己琢磨着問。
「你懂個啥,那種東西要真能一把火給燒了,還要那些道士佛爺幹啥?這事沒完,咱們被人給坑了!」老煙杆直搖頭,一臉的愁容。
「要不是……秀玉的墳也被挖了,那她的棺材會在哪兒?」爺爺繼續問。
「這就難說了,得問挖墳的人了。」
「他們要我媽的棺材幹啥?」我也插了一句問道。
「陽娃,現在還不好說啊,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件事恐怕是真的壓不住了!」老煙杆說這話的時候盯着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啥事?」我被看得有些尷尬,就問。
老煙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爺爺,又朝周圍瞄了幾眼,示意我們回家再說。到家回屋關了門,老煙杆才說:「就是你小時候的事,那邊的人來了,但是除了那邊人還有其他人對你也很感興趣!」
「除了那邊人,還能有誰……」爺爺問了一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是說……送紅棺材的人?」
「沒錯!」老煙杆扭頭看着我,然後把問題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問:「陽娃,你那小女朋友的底細你自己清楚嗎?」
我沒想到老煙杆會突然問這麼一句話,有些措手不及,仔細地想了想,發現我對她的了解還真不多,除了是同班同學,她學習很好之外,我甚至連她是哪裡人我都不知道。
我沒回答,老煙杆肯定猜到了我的答案,他繼續問:「那你有沒有跟她睡過?」
老煙杆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我被問得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爺爺那張老臉也紅了,不過他還是說:「小兔崽子,老實回你楊爺爺的話!」
我支支吾吾半天,才說:「跟她躺……躺一張床上算不算?」
「有沒有干那種事?」老煙杆說着還衝我眨巴眨巴眼睛,那表情特別滑稽,我差點兒沒笑出來。
「沒有,我就跟她躺一張床上,一人一個被窩,沒……沒那種事……」
「那就好,這樣,我估摸着你那小女朋友今天晚上還會叫你過去,到時候你就過去,看準機會就下手……啊啊……你懂得!」這是我從小到大見到老煙杆最不正經的一回了,這老頭今天咋了,以前不讓我碰女人,現在又讓我去主動接近,這到底是為啥呢?
我瞅了老煙杆一眼,確認了一遍:「真的?」
老煙杆點頭,爺爺那邊就不理解了,他問:「楊先生,真沒事?」
「放心吧,今兒個夜裡我不走,蹲個點,我心裡有底!」老煙杆這麼安排,說明他在懷疑小甜,可小甜真的有問題嗎?
老煙杆在我家吃了晚飯,一直在爺爺那屋聊天。本來他的安排還讓我有些激動,可是一想起來老煙杆這麼幹是為了試探小甜,我的心裡就有些不舒服,所以,小甜吃完飯來我屋聊天的時候,我都有點不知道該咋面對她。
要我說,我跟小甜都好了這麼長時間了,她要害我早就害了,根本不用等到現在。小甜回屋之後,我就去爺爺那屋跟他說了我的想法,我根本不想去試探小甜,老煙杆卻說道:「陽娃,我知道你咋想的,其實在你心裡頭也不是對她沒有任何疑問,相反,你害怕發現她真的有啥!」
不得不說,老煙杆的話戳到我內心深處了,我沒法反駁,他說:「陽娃,你回屋吧,所有的事都是順其自然,不會傷害到誰的。」
我從屋裡出去的時候,老煙杆跟爺爺也出來了,這時候,奶奶剛好從外邊回來,她應該在王建國家吃過飯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天黑還是咋回事,奶奶的臉看起來有些發青發黑,爺爺問她她也不理,自顧自的回了屋。
奶奶回屋後,老煙杆低聲說:「老張,我看老嬸子印堂發黑,這可不是啥好兆頭,等會兒我走了,你弄點兒房檐土,搗碎,加點我給你的神砂粉,把她那屋的門縫還有窗戶縫都給糊上,門口那貓洞也給堵上。對了,屋門口再撒上些青灰,要是半夜聽到啥動靜,就當沒聽見!」
青灰就是草木灰,農村的廚房不缺這個。
爺爺點頭,老煙杆就出了大門,看起來像是走了,但是,他肯定還在我家附近哪個地方貓着呢,他說過,今兒個晚上要蹲點。
關了大門,爺爺搬了梯子,去取了些房檐土,按照老煙杆交代的做了。燒掉那口紅棺材是奶奶起的頭,我真怕奶奶今天晚上會出事。她這人蠻不講理,但是她畢竟是我親奶奶,我還是不願意她出事的。
爺爺和稀泥糊門窗的時候,我也幫了忙,倆人忙完,又去廚房取了些青灰,均勻地撒在奶奶那屋門口,才各自回屋。
回屋躺在床上,我是很想睡着的,睡着了反倒是可以落得輕鬆自在,可越想睡着,就越睡不着,我就這麼失眠了。說是等着小甜半夜敲牆,其實,在我心裡邊壓根就不願意那堵牆被敲響。
假如牆響了,就意味着老煙杆猜測的第一步已經應驗了。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時間緩慢地蠕動着,估摸着過了半夜,那堵牆還是沒被敲響。我心存僥倖,甚至在安慰自己,一定是老煙杆弄錯了吧,小甜只是我的女朋友而已,就這麼簡單。
可是剛想到這兒,那堵牆就響了。
嘟嘟嘟……嘟嘟嘟……
第六章
兩個小甜?
這是我最不願意聽見的聲音,可還是來了,說實話,到現在我還寧願相信這只是個巧合而已,是不是小甜又碰見了老鼠呢?
我嘗試着問了一句:「小甜,咋了?」
等了半分鐘,也沒人回答,我就又問了一句,照樣還是沒反應。這咋回事啊,這堵牆沒啥隔音效果,小甜肯定能聽見我說話的,她咋不吭聲呢?
正在我想的出神兒,牆又被敲響了。
「小甜!」我喊了一聲,可牆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回應,這是啥情況,她該不會出啥事吧?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再也躺不住了,慌忙蹬了條褲子,去了小甜那屋。跟昨天晚上一樣,她的屋門還是虛掩的,好像就是為了等我。
今天晚上是陰天,沒有月亮,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屋裡漆黑一片,適應了幾秒,隱約能夠看到床。
「小甜,剛……你喊我?」我問了一句,沒人回答,也不知咋的,我突然感覺屋裡一陣清冷,心裡頭也莫名的直犯嘀咕,條件反射般就伸手去摸燈線,手上也沒咋用力,門口的燈線竟被扯斷了。
小甜為啥一直不吭聲呢,難道她是怕爺爺聽見,可悄悄地回一句話也不至於啊。我摸索着到床邊坐下來,才看清楚小甜的被子掀開到一邊,床上沒人。
她好像不在屋裡。
這就怪了,大半夜的,她一小女生能去哪兒?如果她不在,剛才敲牆的又是誰呢?
正當我想的投入的時候,我忽然感覺有個人從後邊抱住了我,這太突然了,我都被嚇了一跳。夏天穿的薄,她又這麼貼着我,我能夠感覺到她的慌亂和急促的呼吸,我剛才進屋那一陣清冷也跟着消失了。
「小甜,剛才你喊我?」
她沒說話,只是點頭,我能感覺到。
其實,我這一句問話也是想要自己能夠冷靜下來,畢竟昨天晚上小甜才剛說過,她還沒準備好。可是現在她抱我抱得這麼緊,而且跟昨天晚上不太一樣的是,她上邊好像沒有穿那東西,我這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年齡,在想到老煙杆那句「看準機會就下手」的時候,像是得到了充分的理由,有些失控。
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涼,小甜一直有這個毛病,即便是夏天,她的手還是那麼涼。然後,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裡,小甜喜歡穿很寬鬆的衣服,這無疑是掩蓋了她的身材,到現在,我才發現,其實她的身材很棒,要啥有啥。
說真的,我激動了,旁邊的洗臉盆都被我給蹭掉在地上,發出咣咣噹噹幾聲,格外刺耳。
糟了,外邊傳來腳步聲,我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腳步聲落到這屋門口,問:「小甜,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