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人祭 - 第8章
靈異13號
我心說,這咋回事,剛才不還想撲我,這就怕了我了?
緊接着,就更誇張了,他連滾帶爬的跑,一邊跑,一邊那喉嚨里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音,沒有啥恐怖的氣勢,就跟求饒似的。
我有那麼可怕?
與此同時,我突然感覺自己背後冷颼颼的,這種陰冷是非常刺骨的那種,甚至還叫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小甜在那邊看着,她沖我微微地搖頭,手上以十分隱蔽的手勢比劃着,好像是讓我趕緊走。
在另一邊,老煙杆也擺手,讓我快跑。
但奇怪的是,他們都不吭聲,或者說是不敢吭聲!
我一下子明白了,王建國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後有啥更可怕的東西!
烏鴉就在不遠處的枝頭上,哇哇直叫,悽厲的很,很小孩子哭似的。
我乾咽了口唾沫,想跑,可腳下死沉死沉的,動彈不得,條件反射般的回頭,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掛着笑,還是那種一點都不慈祥的笑,陰森森的。
我身後不到三尺遠,他就站在那裡,一身黑色的壽衣,腳不沾地,一雙白紙面、黃麻底的登雲鞋,這不是那催命的老頭還會是誰?
說不怕,那是吹的,我腿都哆嗦了,就連老煙杆都不是他的對手,被他給下了咒,弄成了驢臉,也怪不得王建國看到他會嚇成那樣。
他要是來催命的,這次恐怕沒人攔得住,就算是現在脫褲子往廁所跑,這麼近的距離,恐怕也跟不上了。
「張陽,是你?」他竟這麼問了一句,好像我不該出現在這裡似的。
一個死人叫我名字我是肯定不能答應的,想起來二丫的事,突然就生出憤恨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手抓起旁邊的那根桃木棍,指着他就問:「是不是你害死了二丫?」
「我解釋過的事情,不會再說第二遍。敢拿這東西指着我,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第一個!」老頭這麼說,他的臉上還是帶着一副難看的笑。
而這個時候,老煙杆捂着肚子咬着牙跑過來,立馬把我手上的桃木棍給奪了,丟到一邊,他臉上還掛着諂媚的笑,對那老頭說:「小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老頭根本不去看老煙杆,而是盯着我,仔細地打量着,然後說:「當然,你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自然也不能跟你一般的見識!」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當中散發出幾分冷厲,看得我一個哆嗦,眼前發黑,就開始有點兒眩暈。
「別!」老煙杆喊出一個字,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叫我意外的很,他竟然會為了我向這老頭下跪。
老頭突然扭頭盯着老煙杆,那眼神立刻就變了,不單單是剛才的冷厲,而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我根本就喘不過氣來,他沉沉地說道:「你別以為你做的那些我不知道,有些東西不是你能改變的。本來我對你的事就是睜隻眼閉隻眼,如果你硬要往上湊,就不是變成了一張驢臉那麼簡單了!」
「是是是……」老煙杆連連答應,我從沒見過他這樣。
「算了,我今天過來本就不是為了張陽的事,你們拿走了我的碗,難道要讓我餓肚子討飯不成?」他說着,又看向了院裡的王建國,繼續說:「不過,倒是讓我撞見了這麼一件有意思的事,我可要管管了!」
他的碗,難道說那個青瓷碗是這催命老頭的,怎麼會這麼巧,剛好找到他的門上,我還真夠背的!
不過,他說不是為了我的事,我倒也鬆了一口氣。
催命老頭盯着那王建國看了一陣,然後,往院裡走去,他後邊的大門無風自動,咣當一聲就關上了。
旁邊的老煙杆都被嚇了一跳,緩緩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他傷的不輕,我扶他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他盯着那邊的王建國,看起來還是非常緊張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為啥。
王建國顯然是被驚着了,剛開始還想跑,後門開着,可催命老頭動都沒動,後門就關上了,他出不去。到後來,王建國甚至想要從院牆邊的水道眼鑽出去,也被那老頭一把揪住脖子給丟了回來。
我擔心這老頭會把王建國給弄死了,二丫都沒了,王建國再沒了,他家就太慘了,我就說:「我舅爺他是被人上了身,你別害他!」
那老頭回頭瞪了我一眼,目光冷得跟冰霜一樣,讓我打了個哆嗦。
「這種事,我能看出來!」
老煙杆看着我,一臉的苦澀,打手勢,示意我千萬不要再說話了。
這回王建國不跑了,回頭跪在老頭的面前,一邊磕頭,一邊那脖子裡還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音,估計是在求饒。
老頭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給我磕頭?你還沒這個資格,起來吧,坐那兒,吃飯!」
這話叫王建國一愣,他抬頭看了看老頭,老頭又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話,我完全聽不懂這幾句,就低聲問老煙杆,可他就好像沒聽見似的,一直看着王建國那邊。
剛才飛揚跋扈的王建國不見了,他很聽話,躡手躡腳地坐在了桌子旁,開始往嘴裡扒拉剩下那多半碗夾生米。
老頭則緩緩地繞到他的背後,厲聲一喝:「孫玉梅!」
我發現,這個名字觸動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我旁邊的老煙杆,他一個哆嗦。
老頭喊出那個名字的時候,王建國還在吃飯,而在他的後背上,竟隱約有個黑影扭過頭去,老頭跟她說道:「陽間的事只是陽間的事,與你無關,你留在這裡又有何用,害人害己,這麼多年了,你該斷了牽掛,去你該去的地方,上路吧!」
這話說完,那黑影就不見了,王建國一軟,一頭栽在那碗死人飯上,也不知道情況咋樣。
老頭走到王建國身邊坐下來,把手伸到他衣服裡頭,摸了起來。
「他幹啥?」我低聲問旁邊的老煙杆,總感覺他這麼做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啊,你先別吭氣!」老煙杆讓我不要再說話了,老頭要是能忽略了我,我今天晚上興許還能躲過一劫,他肯定是這麼想的。
摸了一陣子,就看到老頭從王建國的衣服里摸出來一隻很舊的紅色繡花鞋,上邊好像還沾了些泥巴。在看到這一隻繡花鞋的時候,我看到老煙杆身體抖動了一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種奇怪的神色,也說不清楚是啥,但是很濃重。
奶奶說了,王建國就是因為早上出門被一隻鞋給砸了,才中了邪,看來的確是這隻繡花鞋的問題。老頭拿着那隻鞋,走到了老煙杆的旁邊,他說:「這東西還你,你想留就留着,不想留就燒了!」
老煙杆接過了那隻繡花鞋,捧在手裡,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他雙手在發抖。這意思很明顯,鞋子是留給老煙杆的,難道說繞了這麼一大圈,王建國中邪這事都是老煙杆搞的,他這麼做,就是為了先下手為強,不讓王建國找事?
「好了,我先走了!」老頭說完,大門自己就開了,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旁邊的老煙杆卻站起來,他提醒了一句:「您的碗還在這兒呢!」
催命老頭頭也不回的說:「有人說過,用完明天就給我還回去,還要給我燒紙錢,我不能讓他言而無信!」
他的聲音一點點消散,身影也消失在夜色中。
我突然覺得,這老頭好像也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壞,老煙杆說他是那邊的,到底是什麼人呢?
回頭看到,老煙杆還在抱着那隻繡花鞋,在輕輕地撫摸。
「孫玉梅就是那個要飯的,對嗎?」我問。
老煙杆點頭。
「她是個女的,那時候還很年輕,很好看,對嗎?」我繼續問,可是老煙杆卻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他早已經老淚縱橫了。沒想到,老煙杆還能有過這樣一段往事,或許這就是剛才他的血來對付王建國不管用的原因了。
奶奶的情況我並不擔心,因為我覺得如果奶奶就在剛才沒了,催命老頭一定會把她也帶走的,他沒那麼做,就說明奶奶沒事,王建國也沒事。
我自己仔細地捋了一下,問了老煙杆,確認一下,燒掉的那口紅棺材是不是就是孫玉梅。
可他說,當年村民們只是拿了一張席捲着孫玉梅給埋了,根本沒有啥大紅棺材,一個外鄉要飯的,哪有那閒錢,更何況還是特殊時期。
我又問他王建國這事是不是他做的,老煙杆卻說,他沒那本事。
這麼說來,事情就讓人有些難以琢磨了,為啥偏偏在燒了大紅棺材後孫玉梅出現,還上了王建國的身,這背後好像有着難以摸透的陰謀味道。我總感覺好像有着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的一切,紅棺材的出現,孫玉梅的出現,都是這樣。
王建國院裡的事處理好之後,奶奶跟王建國也都沒事了,不過他們估計得到明天才能醒過來。我、小甜還有老煙杆回家,剛出門,就看到前邊一個人向我擺手,是個女的,我一看就是一愣。
她穿的便服,還是白色的裙子,短髮到肩膀那兒,顯得乾淨利落,比穿警服更漂亮了。
「林警官,您咋還沒走?」我問。
我旁邊小甜的臉色就有點兒不好看了,她還上前一步,環住了我的胳膊,帖我貼的很緊,好像是在宣示主權。
「我要是走了,誰幫你們抓壞人啊?」她故意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在向小甜挑釁。
「啥壞人啊?」我尷尬地問。
這時候,旁邊牆角那兒有「嗚嗚」的聲音,好像是被堵了嘴。我瞅了一眼,人被捆的那叫一個結實,臉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我都快認不出他是誰了,但仔細一看是王孬蛋那孫子。
「打得好!」我心直口快,沖她豎了個大拇指,然後,又問她:「你咋知道我想打他的?」
這話問得林曼曼就有點兒疑惑了,不過,她還是說:「必須的啊,這種敗類就得往死里打,以後見他一次我打他一次。」
這麼彪悍的女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林曼曼繼續說:「剛才你們在院裡忙活的時候,他一直趴牆頭偷看,手裡邊還拿着這個東西……」
「啥?」我問。
林曼曼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了我,我一看,竟然是個紅布縫成的布娃娃,巴掌大小,那紅布的顏色一看就不正常,像是被血染成的一般。布娃娃做的很難看,嘴咧着笑,給人一種陰邪的感覺。
「你再看背面。」她說。
第十四章
夜裡黑狗哭
我翻過去一看,上邊竟寫着我的名字,還有我的生辰八字。
因為我的出生很特殊,所以,生辰八字都是後來老煙杆通過推演給算出來的,知道的人很少,我估計我奶奶和我爸都不知道,知道的恐怕就只有我爺爺和老煙杆,可是他們嗎?反正我不信。
「雖然我不懂這個,但是我覺得,如果不是我把他給綁了,你可能會出事的喲!」林曼曼說道。
真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得虧這林曼曼沒走。
我過去,把王孬蛋嘴裡邊塞的東西給拽掉,問他:「誰給你出的主意?」我知道就憑王孬蛋,絕對想不出這種害人的法子,他的背後肯定有人指使,而且,還是一個知道我生辰八字的人。
「我……我也不知道啊,張陽……不……陽哥,我也是被人給坑了啊,有個人給了我一百塊,說讓我找准機會拿針戳小人的腦袋,我想着這活多簡單,一百塊呢,就幹了……」
「哪個人?」我問。
「不知道啊,我也不認識,也看不清他的臉,就是一個穿黑衣服的老頭,不信你自己看,那一百塊就在我右邊口袋裡呢,都給你了,求您了,陽哥,放了我吧!」
我從他口袋裡摸了一下,果然掏出一張錢,只不過不是我們平時用的錢。上邊「天地銀行」幾個字很顯眼,分明就是一張陰陽錢。
我拿着那張錢給王孬蛋看,他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張大嘴巴,哆嗦了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話。他都成這了,恐怕從他嘴裡也問不出啥東西,我就在回想剛才王孬蛋說的,黑衣服的老頭,還用的是陰陽錢,是那催命老頭,可也不太對啊,他應該不知道我生辰八字的。
看來,得想辦法搞清楚催命老頭到底是個啥身份。
這個點兒已經很晚了,折騰了前半宿,累得不行,準備走,王孬蛋說:「陽哥,陽哥,別走啊,別把我一個人丟這兒,我……我怕……」
我回頭冷了他一眼,說道:「為了一百塊陰陽錢害我的時候,你就不怕我變成了鬼來找你?」
「不……不是,陽哥您過來一下,我跟你說一事,我只跟你一個人說。」王孬蛋還故作神秘,他被綁着,量他也耍不出來啥花樣,我就讓他們仨先走,然後蹲下來問:「說吧,啥事,你要是胡說,我就把林警官喊回來!」
「別,千萬別,我好好說。」他咽了口唾沫,低聲說:「陽哥,你有沒有覺得你那小女朋友有問題啊!」
「你才有問題呢!」
「不……不是,陽哥,你聽我說,就昨個晚上,我跟支書不是去你家把二丫給抬回去了嗎,支書家裡安排好,我一個人回去的時候,到俺家門口我就碰見了你女朋友,她一上來就掐着我脖子不放,要不是支書又突然過去找我說報警告你的事,我沒準就被她給掐死了。真的,她那勁兒可大了,我看她就是個女鬼,陽哥你可悠着點兒……」
王孬蛋這話說的不像是假的,因為在我和小甜拿着墳頭碗到大門口碰見他的時候,他的確被嚇得不輕,那不是裝出來的。
可是要說小甜是鬼,我也不信,爺爺和老煙杆能看不出來?我天天跟她在一塊,也沒見她沒有影子或者怕太陽光啥的。
不過,這王孬蛋好像也沒必要編這麼個事騙我,難道昨天晚上小甜真去掐過他?這怎麼可能!
「陽哥,我……我這都已經交代完了,能不能把我給放了啊?」王孬蛋一臉諂媚地笑問。
「放你,不存在的!」我起來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