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寫手成神記 - 第26章
卡列顛尼亞
看他停了一會兒沒回復，她帶着笑意又發來一條：「別說沒這回事，約你出去一下就把你激動成那樣，你肯定把我放山頭上仰着脖子看了，是不是還給我背後畫光環來着？」
「呃……我覺得，那應該算是自知之明。我馬上就三十三周歲了，比你大了一輪還多，我在心裡衡量一下，掐滅了自己那點希望免得自作多情也很正常吧。」他嘆了口氣，難得一次對着其他人講出自己的心裡話，「這算是避免受傷的自保手段吧。」
「呸。」她很清脆地啐了一口，跟着發來好長一段，「我同學裡就有你這樣的，什麼有自知之明啊不得寸進尺啊，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不主動，就是膽子小怕失敗。我高二時候就追過一個男生，那時候我覺得他特別有男人味，不是我們班的又怎麼樣，去追唄，我給他寫紙條，傳情書，還約去過後操場表白，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結果……我不是也失敗了。人家很快就照自己喜好找了個溫溫柔柔話不多的小姑娘。」
「我這麼人見人愛的班花，追別人都會失敗，失敗是很正常的啊。只要不是單純的失敗，每次失敗都讓自己變得更好一點，那就是很棒的事情。你是寫小說的，失敗是成功之母還用我教啊？」
「你真該開個公眾號給單身男性燉心靈雞湯。」他挑了挑眉，開了句玩笑。
「那都是虛的，我是跟你說實話呢。你摸着心口好好想想，你之前的追求失敗啊相親失敗啊，不管多少次，你有幾次得到了東西的？比如說，假設，如果，你現在挺喜歡我的，咱們關係挺好，起碼已經是好朋友，有充足的機會見面啊出去玩什麼，你打算怎麼做？」
腦子裡一陣眩暈，浦傑穩了一下，才聲音有點發顫地回答：「我……沒什麼可做的，根本不可能有結果的，不是嗎？」
「看，這就是你的問題。你肯定心底還在抱着一線希望期待我否定你這個說法，表示有可能啊，然後你才有勇氣來追我。」方彤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你傻啊。你現在是比以前瘦了不少，可還遠不到能讓人看一眼就覺得特別舒服的地步，你上來就消極成這樣，淨指望着女生對你一見鍾情嗎？你不覺得刮彩票中幾個億概率還更大一點嗎？」
「你老是擺出這副樣子，很容易被養成備胎的啊，反正你習慣把女生放高處當神供起來了，期待值那麼低，還不敢有什麼主動行動，你上學時候是不是有不少女生哥們啊？你隨叫隨到嗎？經常請吃飯幫搬東西吧？」
總覺得方彤彤鑽進他心裡翻過垃圾桶，他舉着手機，好一會兒才回覆：「嗯，不過次數也還好。」
「小學時候班上的體育課代表嘲笑我走路會摔跤連乒乓球都打不好，那時候我還暗戀他呢，就咬着牙學了乒乓游泳跆拳道，畢業前我一節體育課能剃他八個光頭。初中時候我喜歡班上的第一名，滿世界打聽，問出來人家將來一定要找個賢妻良母型的，結果我初二做飯就比我媽手藝還好。當然，遇上高中那個喜歡內向溫柔型，跟我性格不合的目標，我實在沒辦法，可我還是爭取了有一個學期，我想證明活潑外向的女生也很可愛，說不定很合適呢。」
「你呢？浦傑，你覺得配不上的時候，你做了什麼？」
停了兩分鐘，她篤定地發來了正確答案：「就放棄了，對不對？」
「你還小，」浦傑滿口發苦，強撐着回覆說，「你不知道一次次被失敗打擊是什麼滋味。」
「我都說了，問題不在於你失敗了多少次，而在於你失敗前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在放棄之前？」方彤彤難得有些執着地咬住了這個話題不放，「你是不是就像玩撲克牌一樣，拿出自己的牌看了看，哎呀，一個小四，人家是個A，啪唧，就全丟了。」
「明知道做了也不會有結果為什麼還要白費功夫？」被戳中得多了，浦傑的口氣隱隱有些不悅，他想，這可能就是方彤彤之前堅持要聽他語音的原因，如果是文字，他可以輕鬆地掩飾過去。
「沒做你怎麼知道不會有結果？你之前追的女孩都是大預言家嗎？」
「好啊，那我要是打算追你呢？」一股衝動湧上心頭，讓他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
沒想到，那邊很快就給出了回覆：「你能努力加油最後成功符合我標準的話，為什麼不行？」
第57章
配得上嗎？
可是……可是……方彤彤年輕漂亮，性格大方，熱情陽光，不管怎麼想，他都至少還需要努力進步好大好大一截才能和她成為相稱的一對吧？浦傑看着屏幕上的音波小圖標，反覆聽了七八遍，她的口氣很平穩，不像是開玩笑，可也聽不出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他還沒想好怎麼回應，方彤彤先一步發來了下一段話：「半天不回，是不是又在糾結無聊的事情了？你都還沒聽我的標準，肯定又先想我做不到啊，配不上怎麼辦啊之類的事兒了吧？」
「呃……對。」他只好誠實地回復，還不由自主地對着手機點了點頭。
「那我就先說兩條吧。」她的聲音又帶上了那種令他放鬆的笑意，「第一呢，就是要有自信，當然，我不是讓你幹什麼都不行還非要自大得一塌糊塗，我指的自信呢，是你明白自身的不足，但有信心去改良進步，你看你最近的體重控制得就很完美啊，另外，就是不要總把自己放那麼低，你都是工作好幾年的社會人了，我才是個沒報道的大學生，你老那麼怵我幹嘛？什麼時候我感覺你有自信了，這一條就算合格。」
「那第二條呢？」此前被她灌輸的勇氣起了一點作用，他有點緊張但堅定地追問了一句。
「身材再變好點。我很要面子的喲，你現在是好朋友，一起出去逛逛街游游泳，我還不用在乎什麼，可你要是打算做我男朋友，就得再瘦不少，再壯一些，我喜歡讓我有安全感的男生。」
「吶，不是什麼會讓你直接打退堂鼓的條件吧？」她帶着淺淺的笑聲說，「所以不要總是把女生想得高不可攀，心儀的姑娘看不看得上你，你總要站到人家眼前讓人家好好看看吧？躲角落裡光在網上抱怨是女孩子不好沒本事慧眼識珠可不行，大家都這麼忙，能特地注意到你的幾率太小了。」
「我……沒跟你說過我有過這樣的想法吧？」浦傑愣了一下，仔細回想了一下此前的聊天，他應該沒表現過曾經的陰暗心理才對。
「吉普大大，我上周就把你那本在遊戲裡咔咔咔砍人啪啪啪推妹子的小說讀到最新的地方了，不巧還翻了翻你的評論區，前後都看了一遍呢。」方彤彤笑嘻嘻地說，「我今晚打賞了你五十塊，快謝主隆恩。」
那幾秒，浦傑真希望有天降黑客直接黑掉他現在的書站服務器讓他的那段歷史統統隨風而去……
「謝娘娘賞。」他強打精神，配合地笑着回復。
其實心裡除了忐忑，更多的是振奮和雀躍，這至少說明，在今天之前，方彤彤就已經了解了他不少，連他當年在書評區因為和自己馬甲左右互搏而比較沒有顧忌的言論都統統看過。
這種情況下，她都沒有表現出看到垃圾桶一樣的嫌惡，就算是因為自己救過她的命，也是個天賜良機了啊。
也許將來他完全掌握超能力後，會有機會走上人生巔峰，成為美人環繞投懷送抱的璀璨鑽石，可至少，現在，此刻，在他還是一坨黃土的時候，對他有這種態度的，僅有方彤彤自己而已。
他很慶幸，具有異能後第一個讓他有動心感覺的女孩是她。
從未有過的積極性在心頭躍動。
對啊，就算失敗了又如何？朋友都沒得做？可他根本就不想只做朋友不是嗎？
他在腦內重複了八遍因噎廢食四個字，果斷摁下語音圖標，有點緊張地說：「明天咱們什麼時候在哪兒見？」
「我還以為我不主動說你能一晚上都不問呢。」方彤彤輕輕笑着，笑聲好像夏日炎炎突降大雨後，從新鮮嫩葉上滴下，落在心頭的水珠，「嗯……看在你終於有點進步的份上，明天中午你有事嗎？」
「沒有，」他的聲音底氣已經充足了很多，這不到半個小時的聊天，給他的激勵大概超過了此前看過的所有雞湯總和，「咱們一起吃？」
「我打算給你增添點努力的動力。」她頗為自得地說，「來我家嘗嘗我的手藝吧，我媽難得休息，她聽說那天的事，也想謝謝你。哦對了，你可別往見家長的方向想啊，讓你有自信不是為了讓你勇敢過頭的，你現在離標準還差得遠，乖乖以恩人身份來吃就是，別瞎想。」
「嗯，我知道。呃……我是不是買點東西更好？」
「告訴你了，別、瞎、想！」方彤彤哼了一聲，「帶着嘴來就是。我媽打算好好謝謝你，具體的你們見了再說吧。反正不會有你現在希望的選項，想要有的話，就、趕、快、加、油、吧。」
「我……有多長時間可用來努力啊？」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發來回覆：「我反正大學期間沒打算談戀愛。你也不用死盯着我這棵樹一直吊着，因為這個錯過了真合適的我會不好意思的。有相中的好姑娘記得告訴我，我幫你出謀劃策。」
「電影裡這樣出謀劃策的最後通常都會把自己搭進去的哦。」
「哈哈哈，」她大笑出來，好像挺滿意他變主動的心態，「我可不是那麼彆扭的女生，我要是真想反過來追你，不想辦法把威脅我的女人都趕跑才怪。才辦不出出謀劃策看男主角跟別人恩愛自己偷偷哭的蠢事。」
「那……我什麼時候過去？」他明智地暫時中斷了話題，作為追求的起步，這已經是他三十多年來最好的一次，他也終於壯着膽子，把目標的旗幟，輕輕放在了方彤彤的背後。
「不用太早，十二點前到就行。」她的口氣，其實已經比好朋友的感覺親切了很多，「對了，穿得年輕點，見我媽不許喊姐！不然之後的約會全取消。」
「遵——旨。」他拖長音調，心滿意足地回復。
互道晚安之後，浦傑爬下床，坐在書桌前拿出那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記事本，打開第一頁，鄭重其事地寫下一行字：「在副作用摸清楚前，絕對不要再新建任何影響方彤彤的馬甲。」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迫切想要擁有保護的珍寶，他不希望任何風險存在於兩人之間。
第58章
阿姨怎麼叫得出口？
滿腦子都是方彤彤的下場，就是周六這整整一個上午，他碼字敲出四千自廢三千五，效率慘不忍睹。
紅顏禍水啊……當然，真能讓他跳進去比起淹死更有可能先樂死。
謹記着對方的叮囑，他選了一身自以為看起來最年輕的搭配，雖然以現在的體型穿上有點寬鬆過頭，可算算時間，已經沒空臨時去買了。
他把腰帶紮緊，仔細對着鏡子確認了一下，出門前還不放心地問：「媽，你看我今天這身顯年輕點不？」
母親推了推花鏡，白了他一眼，嘟囔說：「整天說叫你跟我去買幾身新衣服，你就是擱家一直蹲着，瞧你這衣服舊的。」
「新舊無所謂了，呃……好看不？」
「跟帆布包蘿蔔一樣。」他媽皺着眉，「你本命年的紅T恤這會兒翻出來幹嘛，去找件沒這麼艷的。去人家家吃飯要懂禮貌，叔叔阿姨叫的勤點。唉……你什麼時候相親也能這麼認真就好了，我早抱上孫子咯。」
他回屋對着鏡子看了看，考慮了一下自己的審美，果斷聽母親的換了一件，跟着趕在老媽爆發關於最近沒去相親的不滿前，匆匆溜出了門。
人生正在充滿希望的新起點，他哪裡還有心思去和不知道哪家中年婦女推銷來的大齡女青年切磋相親經驗。
大學四年，方彤彤畢業，他也才三十六歲半，男人嘛，還算是大好年華啊，憑什麼就不能爭取一下。
不要慫，不要慫，不要慫！
進到方彤彤家小區里，自然要路過沈麗曾經住的那個單元，他停下電驢，扭頭看着那個黑幽幽的門洞發了會兒呆。
曾經他的夢想不過是能有一個這樣寂寞成熟的婦人和他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曖昧關係而已，而現在，他正要去年輕可愛的女孩家吃飯，身邊有了關係不錯的女同事，還認識了頗為談得來的編輯學妹趙曉珂。
他當然不會再有曾經的荒唐想法，也不會再考慮那樣無謂的使用自己的異能。
可將來呢？
未來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又站到了新的山頭，準備攀爬下一座高峰，而如今覺得遙不可及的方彤彤，那時會不會變成沈麗？
不、不會的，方彤彤是真實存在的人，不是他的馬甲，不管從什麼角度，她們都是不一樣的。
他敲了一下自己的頭，制止了無聊的悲情想象，整理了一下緊張的心情，鎖好電車，摁下了門口的通話器。
「喂，誰啊？」
聲音和方彤彤很像，但沒那麼清脆，透着一股微妙的慵懶感。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裝傻當沒聽出來，說：「是我，浦傑，我可是聽你的沒來太早，不會晚了吧？」
通話器里傳來了輕快的笑聲，「彤彤，你恩人來了，不行剩下兩個菜我炒吧？」
「門開了，你先上來。彤彤在廚房忙活呢，我是她媽媽。我們正等你呢，快上來吧。」
咔噠，防盜門開了。
戰場，這就是人生的戰場。他握着拳頭給自己鼓了鼓勁，抬腿邁了進去。
昨天晚上微聊的時候浦傑還在想，方彤彤不許他喊她媽媽姐，擔心得有點多餘。就是為了他那點小小的希望，他也肯定會喊阿姨好把自己放在方彤彤的平輩上。
不然方彤彤喊他一個叔叔，他就當場悲傷逆流金龍江了。
可屋門一開，他一眼看過去，當即就有一個姐字手持紗巾高唱衝鋒曲向着嘴邊狂奔，幸好理智緊急派出特別行動小組，拿出中年男人酒後搶付賬的勁頭，一通生拉硬拽把那個字從舌尖活活拖了回去，踢出不情不願的阿姨一詞。
照方彤彤的說法，她媽媽比小姨胡婷婷大出了整整一個宋文玉，可眼前這個帶着熱情笑意的女人，如果稍微用點化妝品掩飾住眼角的紋路，說就比胡婷婷大兩三歲也肯定沒人懷疑。
而且比起胡婷婷那種由浦傑親手設定出來的無腦傻艷，胡麗麗的氣質才真算配得上風情萬種這個詞。
這樣一個女人離異後獨自撫養孩子長大，真不知道要額外忍耐多少事端。
「上周真是多虧你幫忙，彤彤才一點擦傷都沒有地回了家。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光吃頓家常飯可不行。」胡麗麗一請他在沙發上坐下，就很感激地開口，「我本來是打算請你到我的小公司上班，可你之前救了我的小外甥女，妹夫已經把你弄到夏升集團，我這種小作坊，可就不合適了。」
「媽，擺桌吧，差不多了。浦傑都來了，邊吃邊聊。」
方彤彤清脆的聲音總算讓浦傑清醒了一些，連忙抽醒被胡麗麗晃得有點迷糊的神志，笑着起來往廚房走去，「我來幫忙端，阿姨你坐。」
方彤彤圍着一條帶花邊的圍裙，護住一身居家休閒的短袖短褲，明明站在灶台前，看起來依舊清爽無比，雙手熟練地忙活着，抽空扭頭瞥了他一眼，撲哧笑了出來，「你……你就這樣顯年輕吶，這衣服你大學時候買的吧？」
「畢業後，真是畢業後。」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着摸了摸後腦勺，「我平常不怎麼愛逛商場，衣服也不會挑。」
方彤彤把一盤青椒肉絲遞給他，抿着嘴上下打量了一遍，搖了搖頭，「算了，回頭再說這個。我忘了問你忌口了，你有什麼不吃的嗎？」
「呃……不太辣就好，芹菜我不太愛吃。」
「哦，那個我也不愛吃，一股藥味。」她扭頭嘩啦啦倒進去一盤蝦仁，似乎要弄個腰果蝦仁的樣子，「端出去吧，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彤彤，沒禮貌，還真讓客人幹活啊。來，小浦，給我，你去坐着。」
「沒事，阿姨，這又不是什麼重活。」他緊張得都有點冒汗，感覺空調開了跟沒開一樣，明明一直跟自己說這不是見家長別瞎想，可氣氛怎麼看都很難不往那邊跑偏。
胡麗麗倒是沒忘了今天的主題，擺好幾樣菜後，就坐下再次說：「小浦，你是彤彤朋友，又救了她的命，還救了我外甥女兩次，這是天大的人情，我們怎麼還也還不完的，你別客氣，家裡有什麼困難，或者你個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告訴阿姨，阿姨一定得給你盡點力，我們家歷來教育孩子就是知恩圖報，這個是決不能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