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寫手成神記 - 第33章
卡列顛尼亞
「我最後問一句，起訴咱們網站的那家人，姓什麼？」
那邊還以為他生氣了，隔了一會兒回覆說：「咱們網站確實有不對的地方，那麼多宣揚血腥暴力的內容為了爽快還是給推薦出去，你就別惦記着報仇了。」
「不是，我就是覺得……我可能認識他們家。」
「這樣嗎？他兒子姓董，你有印象？」
董……保捷。腦子裡頓時清亮起來，浦傑一直等待無果的一波反噬，終於悄然降臨。
「不。不認識。你忙吧。」他結束了聊天，關掉聊天工具，打開手上十多萬字的存稿，和已經發布的十多萬字，心血凝聚的孩子，這就要找新家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小說目前離網文圈中游恐怕都還有一定距離，離了這個編輯的推薦，離了小站容易出頭的環境，再想有目前的收入，需要的可就不光是加倍的努力，還要有一定的運氣才行。
深呼吸了幾次，他去涼台站了一會兒，方彤彤恰好回宿舍給他發了信息，他就在那兒吹着夜風，跟她聊了一會兒。
「不就是換個站嘛，我還覺得那個站太小了呢，小廟容不下大菩薩，它不關我都想勸你跳槽。」她的聲音還是充滿了能讓人振作的活力，讓他恨不得從話筒鑽進去變成信號傳到她身邊，看着她說會兒話。
「感覺我這會兒要是能看看你就好了，心情說不定會好很多。」這樣的玩笑他之前也開過，一般她都會說那你來我學校吧，宿舍十一點鎖門，你趕得上我就下去見你聊幾分鐘。
可今天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後，把語音信息掛斷了。
惹她生氣了嗎？浦傑心裡咯噔一下，背後的毛孔都忍不住縮了一縮。
但馬上，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這次，是視頻聊天的呼叫。
他連忙站起來沖回臥室，對着鏡子用手指匆匆梳了梳頭，在床上找了個光線比較好的角落，摁下了接聽。
「你幹嘛這麼慢？我掛斷後你不會一緊張把手機丟樓下了吧。」方彤彤帶着笑意的臉出現在屏幕上，那邊光線有點暗，一時間看不清是在哪兒。
「沒，我換個亮點的地方接，你這是哪兒啊？好黑。」
她大概剛洗了頭，一手還用毛巾撥拉着濕漉漉的長髮，拜軍訓所賜，她的膚色比之前更健康了一些，也瘦了少許，但大大的眼睛笑成月牙的時候還是那麼可愛。
她調了一下攝像頭角度，嘴裡說：「在我的下鋪呀，照顧舍友隱私，我拉上帘子啦。你可別太大聲，我們宿舍學霸已經躺了，吵醒她人家要討厭我的。」
「哦，」他趕忙壓低音量，「我知道了。」
「怎麼樣，心情好點沒？」她對着鏡頭點住嘴角擺了嘟嘴瞪眼的惡搞造型，吃吃笑着說。
他開心地笑着點點頭，「一下子就好多了，比新年聽到馮老師那句想死你們啦都管用。」
「你這個參照物找的，真沒說服力。」她故意瞪起眼，「好歹你也想起蔡老師啊，起碼是個女的，年輕時還挺漂亮。」
東拉西扯聊了幾分鐘，浦傑的心情確實大幅好轉，可方彤彤問起他之後什麼打算，他還是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那邊抿着嘴唇想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膝蓋，說：「你以前來過我們學校嗎？」
「沒有，我在那兒上學的同學跟我關係都不怎麼樣。」
「那禮拜天來找我玩吧，我請你嘗嘗我們食堂的飯。讓你知道什麼叫人生艱難。」她皺起小臉，擺出個誇張的痛苦表情。
這下，煩惱一掃而光了。
第72章
日程排滿了？
「周六不行嗎？」一想到這才周二，浦傑就有點迫不及待，早一天算一天的念頭頓時蹦出了口。
「那天我有社團活動。而且上午有課，時間太少了。你要願意光中午吃頓飯不看看我們學校，那就周六。」她噙着笑意悠然說道，篤定他一定會改主意。
「好吧，禮拜天。那就禮拜天。」他果斷改口，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六能七。
又聊了幾分鐘，方彤彤晾乾了頭髮，準備休息，互道晚安後，她湊近屏幕看了一會兒，大眼一眯，說：「你到底拿了什麼秘方啊？減肥減得也太快了，用不用去醫院檢查檢查身體？你可別為了……身材鬧出病來。」
她明顯吞回去一個詞換成了身材兩個字，說得都打了個磕絆。
「放心，就是真為了你……的標準，」他故意在關鍵地方停頓了一下，說，「我也不可能拿身體開玩笑的。沒用什麼秘方，就是事多忙，吃得比以前少，動得比以前多。你看，我胳膊上都有老鼠了。」
他抬起胳膊挽高袖子秀了秀隆起的肌肉塊，用鏡頭對準。
「也不用這麼拼啊……」方彤彤咬了一下嘴唇，「算了，見了再說。掛了，晚安。」
「嗯，晚安。」第二遍晚安後，視頻通話掛斷，浦傑長長出了口氣，看了眼表，坐回到電腦前，打開常去的那個遍地作者的資訊論壇，準備看看有什麼新開的小站信譽不錯適合去拼一把。
他當然知道跑去業界大佬的旗下才是揚名立萬的正途，一旦堅持出個這金那金，家裡這點債務根本不成問題。
可他有大站恐懼症。
一想到自己的作品要投放在茫茫書海中，和快餓死的魚一樣爭搶着灑下的餌料，等着躍過龍門騰飛而起的一天，他就滿肚子心虛。
他知道，這是不自信的表現，可生活中有個方彤彤能帶他一步步走出那層自卑的陰雲，網文圈卻並不存在這樣的幫手，運氣不好找個培訓班都要被忽悠收幾千塊報名費。
看了一圈，短短一年多，新開的書站足足有好幾十家，按名字搜索一下，被作者憤而戰鬥過的竟然超過一半，有的拖稿費，有的騙大綱，有的編輯直接盜稿，有的辦大賽把規則手冊撕着玩……越看胸口越涼，跟被武林高手氣御冰糕捅心窩子裡頭一樣。
難怪龍頭老大穩如泰山，他家包子鋪就是貴上天，也架不住周圍對手往餡里摻鞋墊不是。
他唉聲嘆氣地從歷史還算清白的網站裡挑出幾個，順次打開看了看網站的風格福利和收稿要求。
有的站看起來很清白的原因是實在太新都來不及出現什麼黑歷史，有的則是和他現在正寫的故事偏離太大，他這兒是卿卿我我，人家要的是鬼鬼怪怪。
找到很晚也沒個結果，他乾脆去讀者群委婉的通知了一下即將轉戰他處，關掉電腦上床睡了。
果然和編輯通知的一樣，不過兩天，網站就一本能打開的書也不剩下，全部跳轉到暫時無法閱讀請耐心等待審核的頁面，編輯逐個公布離職消息後，作者大群中哀鴻遍野，信息隨時看隨時刷到未讀99。
周四晚上，在浦傑準備退群之前，那個書站的作者大群解散了。
和無數成立又關閉的網站一樣，見證了浦傑人生轉折的這個地方，在信息浪潮中頑強地吐出了最後一個氣泡，沉入水中，再也看不到蹤跡，只剩下搜索引擎的快照們，盡責地記錄了他們來過的痕跡。
周五中午，用手機嘗試登陸一下的浦傑發現，網站的APP已經停止運營，短短一周不到，他的兩本小說就隨着站點一起沉沒，迅速到讓他險些產生錯覺，以為這個網站其實也是他精分創造出來的。
下班回去，剛一到家，浦傑的微信就收到了趙曉珂的消息：「你還會繼續寫小說嗎？」
已經很習慣用語音回復，他一邊走向臥室放包，一邊摁住手機回覆：「當然，我的愛好夢想情懷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可都在上面了，連這個也丟掉的話，那我還剩下什麼？」
對面很禮尚往來地回復了語音，清甜柔美的嗓音雖然不如方彤彤那麼脆嫩，卻一樣悅耳，「換個網站繼續連載嗎？」
「對啊，還能怎麼辦？雜誌上那種萬字上下的小短篇我已經徹底不會寫了。」他說完把手機丟到床上，騰出手換衣服。
「其實我覺得你只要願意，寫幾篇就能找到感覺。你這樣投入在網文里，不覺得可惜嗎？」
「金老爺子當年在報紙上連載的時候，也沒誰覺得可惜吧？」他撇了撇嘴，坐下回復，「我只是想寫小說，把自己編織的故事講給人聽，最好還能能賺到錢，載體對我來說，目前只有網絡最合適。」
對面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沒有回覆。
浦傑皺了皺眉，起來走到電腦前準備忙自己的事情，站點倒了，他的稿子卻不能停下。這麼多年的撲街生涯已經教會了他，堅持不懈地碼字並不一定會成功，但放下不寫一定會迅速完蛋。
碼字是一種枯燥而乏味的工作，為了效率，他必須全情投入，阻斷一切外界的干擾，幸好，還有故事和角色被創造出來的快樂支撐着他，讓他的手指在鍵盤上不停地飛舞。
一千多字碼好，他正要進入狀態的時候，趙曉珂又發來了消息。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破壞碼字時候不聊天的原則，把手機放到枕頭邊上，看了看表，繼續沉浸於故事中虛構的世界。
一個小時，將近三千字。差不多可以去吃晚飯了。浦傑站起來伸了伸腰，活動了一下頸椎手腕，拿起手機匆匆看了一遍信息。
趙曉珂告訴他：「網站沒了，我還有一篇新寫的評論，你給我個郵箱地址吧，我發給你。」
他道了聲辛苦，把常用的郵箱發了過去。
「發了，你回頭看看，我覺得，差不多到了你該請我吃飯的標準了。」很快，那邊就回了一句帶着笑意的語音。
大齡單身男青年對於有可能發展的目標是不會吝嗇一頓飯錢的。
變大的膽子發揮了全部功用，他毫不猶豫地回覆：「好啊，明天怎麼樣？你周六不上班吧？」
為防止衝突，他馬上補了一句：「我禮拜天有事。」
那邊磨嘰了幾分鐘，才回過來：「好，你請客，就你來挑地方吧。」
第73章
這不是你最鄙視的嗎？
以前浦傑也一個周末見過兩個女的。
不過都是相親，而且他的最高記錄是某個周五，中午見了一個晚上見了倆，因為被拒絕得很快，如果排程緊其實還有挑戰的空間。
可這次不一樣，勉勉強強，都能算是約會。
這個判斷剛一浮上心頭，浦傑就懵了。
第一次不是因為公事約趙曉珂出來，該去哪兒吃？
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只得說：「我想想地方，想好給你發地址過去吧。」
對面回了個點頭的表情。
這能拖延多久啊……他立刻上網，翻出點評團購一大堆網站，開始在本地尋找各色吃飯的地方。
可宣傳頁面這種東西，其實不能拿來當作嚴格參考。
那燈光一打，菜品擺盤，哪家的東西看上去都漂亮精緻的不行，但這玩意就跟社交網站裡的女孩們上傳的大部分自拍一樣，你動用心眼都猜不出實際的原型是什麼樣。
他苦思冥想了整整一頓晚飯，只好開口問問老媽有沒有什麼地方可推薦。
「幹嘛？你要請誰吃飯？男的女的？」
「女的，東涵晚報的編輯，不到三十歲，單身。」他微笑着用語氣標明重點，「我覺得請她吃飯比請那些阿姨介紹的姑娘靠譜得多。」
他老媽的眼睛頓時亮得快能照明，一連串話連珠炮一樣脫口而出：「她叫什麼性格好嗎你們怎麼認識的關係熟不熟姑娘家裡怎麼樣是咱們本地的吧你還有顯穩重點的衣服沒最近那誰給你挑的這兩身太輕浮了我跟你說現在市裡的酒店可不好訂了你們要是有戲就抓緊年底趕不上還有明年五一……」
「媽，媽，冷靜，我……就是先請人吃頓飯。關係……要慢慢發展。」他就知道老媽會是這個反應，方彤彤沒引起她這麼強烈的激動主要是因為她覺得年齡差距太大沒戲，他敢保證，要是換趙曉珂陪他在外面約會一天給他挑幾件衣服，他老媽就要和他爸商量訂婚的日期了。
「對，對，需要發展。」他老媽自動腦內屏蔽了慢慢這種形容詞，轉臉問，「誒對，你剛才問什麼來着？」
「有什麼適合請她吃飯的地方。最好是環境幽雅點的，人家是文學女青年，自助燒烤之類的地方不好。」他耐着性子重申了一遍關鍵的問題，「我沒怎麼出去吃過，實在沒經驗。」
「西餐？那個綠什麼咖啡附近好幾家呢。」
「媽，我對西餐一竅不通，萬一趙曉珂經常去吃，我可就露怯了。」
「哎呀……你媽我出去最愛吃的就是牛肉板面蘭州拉麵，來份肉炒餅都吃得香，我也想不出來了。」他老媽一直都是懶得動腦的類型，想了一會兒，就舉起白旗放棄。
「算了，我自己再想想辦法吧。」
回去臥室碼了會兒字換換腦子補足今天的自定目標，他再次對着各種飯館餐廳發了幾分鐘呆，猶豫着拿起手機，從微信里找出方彤彤，手指懸在了語音信息的發送圖標上。
雖說寫小說的人多少都有些浪漫主義，但浦傑在對待生活問題上，一向重視實際，如今誰也沒在誰身上插旗的時候，讓他一門心思只等方彤彤對他來說不太容易。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道理他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