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寫手成神記 - 第7章
卡列顛尼亞
「我網友，寫書的作家。」他先扭頭跟女孩解釋了一句，才轉向浦傑說，「我們班上的學生，她叫宋文玉。她爸爸在外地工作，媽媽要照顧弟弟，一般放學她都在我這兒補補課寫寫作業，吃完我再送她回去。」
「你這老師還挺負責任啊。管寫作業還管吃飯。」浦傑滿意地笑了起來，事情的走向和他計劃的相差無幾，真是完美的開場。
「她媽媽每月給錢，不白吃我的。」劉順連忙解釋起來，「而且這孩子懂事又聽話，還是班長，我也挺喜歡他的。」
「蘿莉控。」浦傑開了個玩笑，指了指院裡，「走，帶路吧，熱烘烘的，別在外面說了。看小妹妹都出汗了。」
宋文玉拉着劉順的手瞪了他一眼，說：「叔叔你出汗才多呢。」
那聲叔叔故意咬字很重，還嫌不夠，她又笑着說：「叔叔這麼胖，肯定怕熱。」
這種吊眼角嘴巴毒的小學女生要是在二次元他多半還會萌那麼一小下，換成現實世界的死熊孩子，最多也就是看長的不錯不和她計較的程度而已。
不過劉順可不同，面前這個青年老師在浦傑面前沒有任何秘密。
浦傑沒興趣和小學女生鬥嘴，只和劉順痛快地暢談起來。
對他而言，桌邊一起吃飯的這兩個活生生的人，只是他能力發動的精分結果，是他用來試驗自己實際應用水平的道具，僅此而已。
但想要一直保持住這種理智，實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劉順和他有相同的愛好，說不完的話題，雖然年齡差了六七歲，但一樣可以從PS2聊到京都動畫，從EVA聊到人生哲學。就算明知道這些全部都是由他自己的設定變來，他還是會因為這樣熱切的談天氣氛而不由自主地沉醉。
就像是真的交到了一個好朋友一樣。
從大學畢業就一直孤零零守着電腦沒怎麼在和現實中的朋友接觸過的浦傑，有那麼一剎那甚至動了改變主意的念頭。
乾脆借着關係飛速上升的機會，等他把宋文玉送回家裡，就勸勸他少看動畫多交友，找個同事嘗試一下戀愛算了。
畢竟，在網上賣賣萌說自己是蘿莉控，跟真的把骯髒的手伸向女孩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一切都不進行下去，這幾個馬甲變成的真人，是不是就可以沿着正常的生活軌跡一直存在下去了？測試一下這樣的發展，不是也挺不錯的嗎？
晚上坐在自己臥室的電腦前，浦傑心裡掙扎了很久，他之前也想過給自己創造一個現實的朋友，他對物質生活的欲望並不算太過強烈，能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至交好友，之前的計劃，取消就取消了吧。
他咬了咬牙，拿定主意，打開了聊天軟件。
沒想到，登陸後看到的第一條留言，就是誨妊不倦發來的，那是一個很有名的里番父女動畫的女主角截圖，配了一句頗有幾分自豪的話：「傑大，今天你見那個宋文玉，就是我之前一直跟你說的那個三次元蘿莉，怎麼樣，那可是我們年級最好看的女生，可愛吧？」
他托着腮，遲疑了很久，敲了七八句話，每一句都在半截就刪掉。
他隱身對劉順可見，那邊似乎也發現他已經登陸，很快就發來一句：「怎麼了？傑大，正忙呢？」
「嗯，有靈感，碼會兒字。」
「那我不打擾了，加油！」
他把鍵盤推進電腦桌里，最小化一切窗口，盯着桌面上空蕩蕩的一片，那裡曾經存在幾份特別詳細的角色設定資料，花了他將近二十個小時的心血。
好不容易得到了超能力，有機會變得和一般人不一樣，難道就要因為對自己精分小號的憐憫同情，徹底放棄嗎？
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人，他們之後都會死亡消失從這個世界抹去一切痕跡，不需要感到愧疚，不需要有什麼良心不安。
創造他們的是我，決定他們命運的，當然也是我。他在心裡默默說了幾遍，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重新打開了誨妊不倦的對話框。
他知道該說什麼，其實這些台詞，他都早在之前的步驟中想好，「劉順，人家宋文玉挺可愛的小姑娘，你開玩笑歸開玩笑，可不能真動什麼歪念頭啊。」
這世上有那麼一種人，讓他往東，他就會向西走兩步，讓他笑，他就偏偏哭給你看，你把他帶進餐廳說給我好好吃飯，他興許真能衝進廁所掏口屎塞嘴裡。
越是不讓做的，他就越想試試。
等了幾分鐘，劉順回復了他意料中的話：「傑大，你不懂，是她先說喜歡我的。我們師生戀怎麼啦？再說……我又沒打算真做什麼。她媽媽不關心她，我還不能安慰她了？」
他把早就準備好的刑法法條複製黏貼甩過去，跟着故意放軟口氣，擺出一副知心好友的樣子，不停說些「你實際上是單身太久了」之類幫着找藉口轉移重點的話。
劉順果然有點生氣，沒幾行，就把句號全都換成了感嘆號。
不過一個有常識的成年人，當然知道有些事會帶來什麼後果，最後聊天結束前，劉順還是看似很聽話地發過來一段：「傑大，我剛才就是隨便說說，我沒那個膽子。宋文玉明年就畢業了，聽她說，她爸爸下個月就回來了，這次能陪她很長時間。到時候，她估計就不會纏着我了。」
下個月就回來了？看來……時間線的前進，速度還不慢啊。浦傑忍不住笑了起來，就像一個站台上等待的旅客，聽到了遠處列車奔馳進站的聲音。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認認真真地敲下了自己的回覆：「沒事，到時候老哥陪你喝酒。」
第15章
到時候了吧？
劉順那邊的事很順利，但浦傑的新書則有點坎坷。
儘管寫作能力有了長足進步，連他自己都對新書的文筆情節非常滿意，感覺起碼有了收費不把所有讀者嚇跑的底氣，可主編那邊任憑他的親信編輯如何費口舌，也沒有同意他想要的買斷簽約。
給出的理由，是世界觀不夠積極，情節進展太慢，雖然背景為都市，但描述不夠真實，難以引起讀者共鳴。
親信編輯幫他總結的缺點就是三個字，不、夠、爽。
第一步走不下去，他之後IP改編劇集大熱連帶他也能小出一把名的夢想，就徹底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撲街淚滿襟了。
這個不輕不重的打擊，讓他先是有點懵，跟着突然清醒了不少。
為什麼還非要糾纏在碼字這件事上？
讓寫作重新變成愛好，不需要討好誰不需要為了賺錢勉強自己，想寫什麼就寫什麼不好嗎？他現在不需要強迫愛好來為自己掙錢了啊，他有超能力不是嗎！
決定之後，他給那位編輯留言，冷靜地表示自己不會再修改了，這本就還一樣走分成訂閱吧。等到手頭這本完結，就開始更新。
他翻出電腦里已經做出雛形的網文成名計劃，裡面需要的所有角色他都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只要拿出半個月，挨個精分激活投放到這世界沒有任何問題。
但之後呢？
就這樣靠着自己扮演的角色不斷追捧抬舉，把自己的文章送上一個本不該在的地方嗎？
連自己的文字都不再尊重，還有什麼資格說喜歡寫作？
他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很久，精分成真的能力的確讓他很興奮，但他現在更想用在其他的地方，就像劉順他們這次一樣。
從知道網絡這種東西開始，他有多久沒有享受過純粹編織一個故事的樂趣了？
他感謝這個異能，和那個並不被他控制的主編。
隨後的一周多，他寫完了連載中這部小說的結尾，計算了一下存稿，在新章節中預告此文將在九月底正式完結。
沒人訂閱無所謂，沒人看也不算什麼，他現在有超能力了，他不需要再把生活的壓力，堆積在夢想的肩上。
當然，如果完全隨心所欲地寫上幾年還是現在的德行，他就考慮用能力出版本書圓一下夢。
決定了未來的目標，他很快把劉順相關的計劃也作了修改。多要點拆遷補償住個大新房子無非是讓他在縣級相親市場上變得略微搶手一些，還不如就此解決他的工作問題。
進行順利的話，問題應該不大。
他考慮了一會兒，打開聊天軟件，再次和劉順聊了起來。
他要在一切開始前，成為劉順最信任的朋友。
即將正式進入夏天的時候，下班的父親帶回給家裡一個等了很久的好消息。家裡那套舊房子所在的家屬院，終於有大房產商接盤了。
而且，那家綜合性集團還準備同時收購附近一個經營多年的商超，據說是看中了他們這三線城市還沒被網絡擠壓太慘的實體消費市場。
浦傑握緊拳頭在心裡叫了聲好，趕忙匆匆吃完飯離開客廳，去臥室打開電腦，搜索了市里網站對相關消息的報道。可惜，他們這裡對網絡還不是很重視，能找到的信息寥寥無幾，最後還是在次日當地的晚報上，看到了作為今年重點招商項目的新聞。
那位年輕有為的副總最近才被提拔上來，作為他們東涵市的本地人，自然是得到了足足上百字的介紹，僅次於市里分管招商的副市長。
浦傑關心的只是那個名字。
看到宋寶籟這三個字後，他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他上個月親手編織的馬甲，終於作為真實的存在來到了他的附近，即將反哺他的人生。
天氣一開始變熱，浦傑就提高了和劉順見面的頻率。在確定能力可以這樣使用之前，他暫時不敢同時進行其他計劃，寫作的空餘，基本都用在了這個小學老師的身上。
除了銀行卡密碼，他幾乎知道了劉順的一切。
這讓浦傑對能力的補充效果有了充分的認識。劉順的確已經不能算是他編造的那個馬甲，他有自己的童年，有忙忙碌碌的學生時代，有苦澀的初戀，有至今還會在網上一起開黑的幾個大學好友，有工作的苦惱，有父母的壓力，所有這些活靈活現的記憶，都不是浦傑一把鍵盤就能真正建立的。
很快，他就感覺到，劉順的心情正在變得低落，最近幾次一起喝酒的時候，他沒再看到那個總是拉着老師的手一起走，寫完作業會甜甜笑着向老師炫耀的宋文玉。
他當然知道原因是什麼。
這段時間他和宋文玉也已經成了朋友，雖然不算太親密，但從小孩子嘴裡套話實在簡單，他輕輕鬆鬆就核對了女孩母親的名字。
胡婷婷，沒錯，正是他設定中的姓名。
多餘的他也就不必再打聽，都在他的預計之中。
宋文玉的爸爸宋寶籟回來了，即將在這邊的分公司當老總，他很疼女兒，不認為小學六年級的孩子就需要補課，而且他不像傻乎乎的花瓶二婚妻子胡婷婷，他對女兒的男老師有戒備心。
所以，這段屬於劉順和宋文玉的私密時間，就此終結。
劉順肯定不會在乎每個月少了的那點補課費，他想要的本來就不是錢。
婉轉地從不同方向刺激了幾次後，浦傑在一個還算涼爽的夏夜晚上，在烤串攤端着扎啤說：「乾脆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吧。看你最近愁眉苦臉的，是不是憋出毛病了？」
「傑哥，你自己還相親呢吧？給我介紹？」劉順撇了撇嘴，狠狠嚼着牙縫裡的板筋。
「妹子看不上我，可未必看不上你啊。你要人有人，要個有個，工作也挺不錯，那妹子也喜歡ACG，和你肯定有共同語言。」他湊近了點，故意用曖昧的口氣說，「別說，那妹子一準對你胃口，個子小小的，喜歡Cosplay，總出蘿莉角色。」
劉順的眉毛往中間擰在一起，他端起扎啤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把嚼爛的板筋順了下去，才憋着氣一樣小聲說：「不用了，我……沒興趣。」
第16章
要怎麼選呢？
「真沒興趣假沒興趣啊？」浦傑笑着捶了劉順一拳，故意用念台詞的口氣說，「死蘿莉控。」
劉順和他一樣熱愛星爺的電影，馬上心領神會，拿腔拿調地模仿着說：「如果你非要叫我蘿莉控，可不可以不要加個『死』字在前面。」
跟着他用出自同一部電影的台詞反擊：「恭喜你，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撲街作者。」
「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死蘿莉控。」浦傑說完，笑着又往桌上要了兩杯扎啤，「好了，不開玩笑了，你真不考慮一下？」
劉順嘆了口氣，舌頭無意識地撥拉着嘴裡的肉串簽子，含含糊糊地說：「不急，反正我還年輕呢。傑哥，還是你比較着急，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學校的女老師吧？有個新來的妹子教語文，平時喜歡寫點詩歌散文什麼的，人也挺軟，跟她說你是作家，准願意見面。」
知道對方正在掩飾自己的情緒，浦傑想了想，也順勢轉開了話題，繼續東拉西扯喝酒。
他覺得，火候應該已經夠了。
對這個從零開始一點點創造出來的人，世上恐怕沒誰比浦傑了解的更深。
「你是個老師，有大好的前途，不要做錯事，記得老哥的話，不要做錯事，知道嗎？」臨別的時候，已經有八分酒意的浦傑勉強記起了該做的事，認真地叮囑說。
劉順憋着氣一樣繃了繃腮幫，嘟囔着說：「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誰說了算？」
「爸媽，道德，法律，國家，說了算的多了。總之，你自己說了不算。」浦傑打了個酒嗝，摟着劉順用力拍了兩下，「好了，回去好好想想，聯繫方式我給你留着，想通了願意見面，就跟老哥說。老哥不坑你，有合法蘿莉，你就別惦記着人宋文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