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爭之世 - 第11章

月關

  至於他們的忠心,更不必考慮,如果你非要每一個跟着你的人都得抱着和你同生共死的忠心義氣,那還是去水泊梁山混吧,能成就帝王霸業的,就要能接受懷着各種私慾來為你所用的人。

  慶忌明白這個道理,滿臉欣喜地道:「慶忌欲行大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能得三位壯士攘助,實是欣喜不勝,不知三位壯士是何方人氏,都擅長什麼本領?」

  一番話問下來,慶忌才了解到這三人的身份。這三人都是本地人,射禮擅長箭術,是個獵戶;愷嘯是個屠夫,這時代狗肉和豬肉都是人們的主要肉食,愷嘯就是一個專門殺狗賣肉的屠狗者。三人中身份最高的反而是長得最不起眼的那個大良,他是匠師,擅長製造修理各種車子。

  慶忌心中喜悅,把三人請上大廳,即席展望了一番光復吳國的美好願景,說了一堆封官許願的大話,做了一陣籠絡人心的思想工作之後,才召來左兵衛梁虎子,把他們分配到梁虎子手下,叫他帶去安排住處,又親自送到了廳口。

  慶忌送走他們,便穿上靴子向後宅去,剛剛走過一條曲廊,後邊侍女白妮便高聲喚他,慶忌轉身一看,只見白妮陪着一個年近五旬的老者向他急急走來,那老者背着一口小箱子,發束布巾,粗葛長袍,看起來象個手藝人。

  慶忌站在花架下候着,白妮帶着老者趕到近前,向他襝衽一禮,笑逐顏開地道:「公子,您要的東西已經做好了,這人就是造……造牙刷子的匠人魯師傅。您看看他造的東西可合適麼,若有不妥,再讓他馬上更改便是。」

  慶忌「哦」了一下,向那老者笑着點了點頭:「勞煩魯師傅了,想不到魯師傅做的這麼快,快快取來給我看看。」

  「您就是慶忌公子?」那匠人點頭哈腰地道:「公子奇思妙想,小人真是欽佩,要不是白妮姑娘帶來圖樣,小人真是沒想到原來刷牙也可以用這樣東西的。」

  魯師傅陪着笑臉恭維着,打開背着的小箱子,從裡邊又拿出一個木盒,打開了蓋子,呈到慶忌面前。慶忌一看,盒中已造好了十支木柄牙刷,一頭渾圓,一頭扁平,扁平的一頭鑽了兩列八孔,每個小孔穿進一束短而粗硬的豬鬃,以柔韌的筋線捆縛固定,孔的另一端又以小木楔堵死。

  慶忌拿在手裡看了看,不禁哈哈大笑,上學時學的化學簡單的很,肥皂香皂什麼的他沒學過,縱然學過現在也早忘了,不過現在使用的皂角也不錯,純天然綠色洗浴用品,唯有用楊柳枝刷牙他適應不了,如今總算不用再受那苦了。

  慶忌喜道:「甚好,做的很精緻,就是這個樣子,需要多少錢?」

  魯師傅陪笑道:「公子想出這麼奇妙的東西,以後小人又多了一樣東西出售,謝公子還來不及呢,哪敢再收您的錢物。」

  慶忌聽了一笑,這匠人倒很純樸,全無小買賣人的奸詐。要知道這時代沒有專利法,匠人們也沒有別人想出的東西就不許仿製的概念,這牙刷一問世,用不了多久就會流傳天下,受惠的可不止是他一個匠人。

  就在這時,梁虎子領着那三個新來投效的壯士從迴廊另一頭經過,三個人抱了被褥木枕,後邊不遠處成府管事提着一串鑰匙,想是剛領他們去取了就寢的用具。慶忌看了一眼,回頭見那匠人也抻着脖子向對面看着,便笑道:「怎麼,魯師傅與他們相識嗎?」

  魯師傅連忙哈腰陪笑道:「小人並不認得他們。」

  慶忌恍然說道:「是我糊塗了,魯師傅是個匠人,每天都要在家中製作各種用具,漆城中人自然識不了那麼多。」

  魯師傅笑道:「公子誇獎了,小人製做的東西雖然還算精巧,可都沒有什麼值錢的玩意兒,自己做了東西,都要用貨擔挑着滿城叫賣的,漆城裡的人小人雖不敢說認個十足,可是大多總有些印象的,那幾位壯士都是公子的部下吧,難怪除了成府管事,小人一個都不曾見過。」

  「哦?」慶忌目光微微一沉,緩緩說道:「魯師傅做的東西,本公子很滿意,以後如果想到了什麼,也許還要麻煩魯師傅。」

  魯匠人一聽喜不自禁,連忙道:「是是是,公子今後但有召喚,小人一定立刻就來。」

  慶忌笑笑,對白妮道:「好了,你送魯師傅出去吧。」

  「小人告退!」魯匠人把盒子輕輕擱在曲廊的木格上,向慶忌施了一禮,隨着白妮出去了。慶忌望着他們消失在曲廊盡頭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得生硬起來……

  

  第022章

送禮

  

  「叫梁虎子來後宅見我!」慶忌回到居處,立即吩咐夷薇。

  不一會兒梁虎子就到了,還帶來一個庶民打扮的人,慶忌認得那也是自己的部下,名喚祿廓。沒等慶忌詢問,梁虎子便解釋道:「公子,祿廓奉命扮成庶人在白府左右監視,發現一樁奇事,要稟告公子知曉。」

  慶忌先放下自己的心事,問道:「祿廓,你發現了什麼?」

  祿廓稟告道:「公子,卑下奉公子所命,在左近監視白府中人,發現他們夜間自後牆偷偷潛出幾人,繞過成碧夫人府,遁入隔壁任家窺探動靜。」

  慶忌一呆,他令人監視白府中的動靜,本來是對他們的主動挑釁感覺有些不合常理,擔心有什麼幕後人物意圖對自己不利,想不到他們果然干出了些鬼鬼祟祟的勾當,可目標卻不是自己,而是隔壁任府。

  任府……,慶忌不期然想到了那個與他隔牆練矛的嬌俏少女。仿佛,她那夭矯的倩影又浮現在自己的眼前,一角飛亭穹然天際,一個少女翩躚若蝶……

  「公子,公子?」祿廓喚道。

  「嗯……哦?」慶忌被喚醒過來,那美麗的倩影一下子化作了片片飛舞的杏花,漸漸消逝在湛藍天空的背景里:「既然看到他們去探任府,為什麼現在才說?」

  祿廓道:「卑下本想把這事早些稟報與公子的,不過他們離開任府回去不久便又離開,卑下見他們行色匆匆,立即跟在他們身後,他們由城牆上綴出城,去了一個村莊,卑下一跟追蹤,等他們離開時,天色已經大亮,卑下問過村人,知道他們進入的那戶人家是個鄉間醫師,才又循着原路趕回來。只是天色已大亮,卑下不敢靠他們太近,進了漆城之後,便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慶忌默默點頭,沉吟半晌,抬頭見祿廓還在等他問詢,便擺擺手,說道:「你下去吧,既進了府門,便不要再出去了,以免打草驚蛇。昨夜的行蹤,不可說與任何人知道。」

  「諾!」祿廓拱手而退,慶忌對梁虎子道:「梁虎子,你好好安排一下,對新來的那三個人,趁他們新來,還不了解你的部署,可挑一些機警有謀的士卒與他們為伍,嚴密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有任何可疑,隨時向我奏報。」

  梁虎子訝然,但他看了慶忌一眼,並沒有多問一句,見慶忌除了這句話並無其他吩咐,便起身告退,回去按慶忌的吩咐趕緊進行調整安排。慶忌又令夷薇去尋來成府管家,詳細詢問右側任家莊院的底細。

  慶忌這時才曉得旁邊這戶人家的主人竟是吳國兵器大家任子英。如今住在那兒的是任氏家主的女兒,她本是去齊國祭祖探親的,因為路上生了病,所以在此住下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生了病?」慶忌又想起她與自己隔牆對舞時那英姿颯爽的模樣,世上有這樣的病人麼?

  慶忌負手在廳中沉吟良久,忽然問道:「任家女兒去齊國祭祖訪親,帶了多少家將、多少車輛?」

  成府管事道:「這個,小人倒沒有記清。不過,他們到莊院時,府中有人出去瞧熱鬧的,回來說,怎麼也有四百名家將,百餘輛車子。」

  慶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四百多名家將,一百多輛車子,就算是以任氏的富有,這排場也嫌大了點。任姓的確是上古貴族,黃帝後裔,因受封於任國,所以後代子孫以任為姓,其郡望在齊國樂安。

  任子英這一脈,是從家族中分離出來的,他們回鄉祭祖,探訪族中親友,是以分支後裔的身份晉見正宗,給族中長老帶些貴重禮物是可能的,但是帶了一百輛車子的禮物……,那是要遍送全族嗎?不怕惹得主族長老們不滿嗎?以任子英的精明,怎麼會幹這種炫耀財富卻不討好的事情。

  慶忌思索良久,嘴角慢慢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笑意……

  ※※※

  任冰月安份守己了兩天,又耐不住心性,想帶青羽偷偷溜去墟市看看,不料正被姐姐堵住,此刻正被叫到任府前堂上訓斥:「冰月,明日再候一天,我們就要交付貨物,啟程赴齊國了,此時怎可出外遊玩,萬一生出事來不是自找麻煩麼?」

  任冰月翻了翻白眼,嗔道:「偏偏姐姐這般小心,我換了常服遮了面容出去也不成麼?到墟市上遊玩一番,能惹出什麼事來?」

  任若惜冷哼一聲:「我說不行,便是不行,不要聒噪,給我回去待着。」

  任冰月眼珠一轉,忽地嘻嘻笑道:「姐姐,旁邊成碧夫人府豎起一杆大旗呢,說是慶忌到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沒準兒能看到他呢。」

  任若惜白了她一眼,神色稍微有些不自在:「又尋藉口,我去看他做甚麼?」

  任冰月笑道:「聽說慶忌公子不止孔武有力,而且英俊不凡呢。你不要看看這本該成為你未來夫婿的男人嗎?」

  任若惜把臉一板,斥道:「胡說甚麼,還怕給咱家惹的禍事不夠麼?我警告你,不得招惹任何與慶忌有關的人。咱們現如今在闔閭大王治下,若與慶忌有所牽連,你知道那後果麼?正因如此,我這兩天連門都不敢出,這裡距吳雖遠,可萬一有傳言到了大王耳中……」

  任冰月見她一臉凝重,不禁吐了吐舌尖,本想調侃的話就不敢說了。任若惜聲色俱厲地訓斥了妹妹一番,自己心中卻是一虛,今早起來練武時看見他在那裡,就該立刻避開的,唉!當時也不知被什麼鬼迷了心竅,看他習武也罷了,居然還主動與他交手。

  不過……,他那一矛……,他那當胸刺來的一矛真是好生威猛,果然大有英雄氣概。還有他的人,真是英俊威武,人品出眾。想我任若惜代父經商,閱人實是多矣,似他這樣的人才可不多見,杏花繚繞之下,碧水木亭之上,那矯健英武的身姿……

  任若惜春心萌動,臉蛋兒上悄悄浮起了一抹嫣紅。她撫着自己的臉蛋,頰上有些發燙,任若惜輕輕嘆息一聲,搖了搖頭,打消了心中綺念:那個人可不是我理想的佳婿,若與他有所瓜葛,那可是覆家滅族的大禍呀。

  任若惜動了動眼珠,從幻夢中剛一醒來,入眼便見一雙黑漆漆亮晶晶的眸子,任若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移動了一下身子,這才看清是妹妹任冰月不知幾時湊到了跟前,正大張着雙眼好奇地看她。

  任若惜沒好氣地道:「你湊過來做什麼?」

  任冰月奇道:「姐姐,你臉紅甚麼,如今天氣有這麼燥熱麼?」

  她這一問,任若惜倒真的渾身躁熱起來,好象女兒家的心事都被她窺破了似的,頓時惱羞成怒起來,紅着臉嗔道:「去去去,趕快回後宅去,你少讓我操些心事,我就不會如此心煩了。」

  任冰月嘟起嘴:「反正人家是你的受氣包就是了,天氣炎熱也要怪到我的頭上,哼哼,青羽,我們走。」

  任冰月展袖起身,正要轉回後庭,府上看門的老奴大袖飄飄奔上堂來,稟奏道:「大小姐、二小姐,府門前來了一人,說是有禮物要贈送小姐。」

  「哦?」任家二姝齊齊應了一聲,齊刷刷把柳眉一挑,兩姐妹都是艷如桃李的美女,做出同樣表情時,看起來還真是得趣。

  任若惜把眉尖一挑,警惕地問道:「是甚麼人送禮?」

  任冰月也把眉尖一挑,好奇地問道:「送的甚麼東西?」

  

  第023章

投懷

  

  任若惜一問,守門的老奴回道:「大小姐,那人並未表明他的身份,只說所送禮物雖不珍貴,卻是世上絕無僅有之物,小姐一定會喜歡,還請小姐接見。」

  「世上絕無僅有之物?」任冰月一聽頓時兩眼發亮:「快快喚他進來。」

  「且慢!」任若惜略一沉吟,冷冷一笑道:「故弄玄虛之輩,見他作甚麼?把他轟走。」

  姐妹二人雖然意見相左,但是任家除了家主任子英,一向是大小姐說了算,老門子本該立刻退下,但他卻行了一禮,恭聲道:「是,大小姐,那人……還有些話,他說……若是大小姐不肯見他,卻需為了那一百車貨物日夜擔心了。」

  任若惜聞言暗吃一驚,任冰月的臉色攸然凝重起來,姐妹二人對視一眼,任若惜道:「喚他進來!」然後向妹妹使個眼色,任冰月會意,點了點頭退出堂去。

  片刻功夫,只見一位身着黑色長袍、頭戴竹笠的高大漢子走上堂來,他雙手托着一隻小小的匣子,昂然走到庭前,朗聲道:「任小姐,在下有一件小小禮物奉上,還望小姐笑納。」說罷,踢掉鞋子大步走上堂來。

  任若惜據案而坐,滾邊繡花的雙袖拂在案邊,那雙妙目瞬也不瞬地盯着這個微微低頭,只能看見一張端端正正的嘴巴的男人,瞧他頜下無須,年紀應該還不太大。腰杆兒筆直,身軀雖然隱在一襲黑袍中,但是從他的一舉一動中,可以看出他的身體隱隱蘊含着獵豹一般強大的力量,任若惜的雙手不由一緊。

  她的目光落在這人雙足上時,見他雙足踏在履席上,足弓微微繃緊,似乎隨時都能一躍而起。任若惜不禁輕輕一曬,嘴角翹了起來:「你是什麼人?」

  竹笠下那好看的嘴角也象她一樣微微翹了起來,看起來着實有些可惡:「我的身份麼,任姑娘不妨猜猜看。」

  「可惡,本姑娘是閒極無聊,陪你消遣的人麼?轟他出去!」任若惜拍案大喝,門口兩個家將立即擁上前來。

  竹笠下的男子輕輕一笑,椰揄道:「這可是姑娘的本意麼?若不弄明白我的身份來歷以及目的,恐怕就算我想走,姑娘你也不肯吧?」

  「你……」,任若惜又氣又怒,可這人偏偏說中了她的心事,一時間向來處事冷靜的她氣得方寸大亂,反不知該拿這人怎麼辦才好了。

  就在這時,右側門外傳來「咭」的一聲輕笑,那竹笠人微微側頭瞟了一眼,任若惜適時重重地冷哼一聲,說道:「說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什麼一百輛車子的貨物?」

  那人笑道:「姑娘不先看看我的禮物嗎?讓我這麼捧着站在這兒,似非待客之道。」

  任若惜忍着一口惡氣道:「多謝貴客厚禮,蔡成。」

  一個家將聞聲走上堂來,從那人手中接過匣子,略一檢視,然後捧到任若惜面前,輕輕掀開盒蓋。

  「請坐,看茶。」任若惜說着,目光向盒子裡掃了一眼,待她瞧清了盒中的東西,不禁微微一呆。那人既說此物並不貴重,料想便是罕見的天成之物,可是匣中此物實在太出乎她的想象,一時都看不出這麼一件東西是做甚麼用的。

  那人大模大樣在對面坐了,頭上仍然戴着竹笠,任若惜還是瞧不清他面容,只聽那人輕笑說道:「我說過這東西並非什麼昂貴物事,只是世上從無此物,姑娘定然不曾見過,果然……」

  「這是什麼?」任若惜再沉着,終究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女,還是動了好奇心。

  「這叫牙刷,是在下的小小發明,牙刷呢,顧名思義,就是用來刷牙的,姑娘蘭心惠質,聰明如冰雪,想來不用在下詳細解說,一看也該知道這東西比那楊柳枝如何。」

  任若惜眼睛一亮,又瞧了瞧匣中的東西,不禁點頭稱許:「不錯,的確奇思妙想,你這牙刷……勝過明珠美玉多多,確實叫人難以拒絕。」

  「哈哈,謝姑娘讚賞,姑娘一語,有如春風拂面啊。姑娘天色國色,齒如瓠犀,在下造這物事,其實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寶劍贈英雄,紅粉饋佳人,正是得其所哉。」

  任若惜聽了不禁雙眉一軒,這人說話字字珠璣,許多詞彙聞所未聞,聽來卻覺十分美妙。聽他談吐,此人來歷定然不凡,若是尋常出遊,她倒不介意與這樣談吐的男子多攀談幾句,可是現下她着緊的卻是那一百車貨物的車,見他東拉西扯,絕口不提,心中便沉不住氣了。

  任若惜忍不住問道:「東西我已收下,不知貴客到底是什麼身份,來此又為了什麼,還請貴客明言。」

  那人呵呵笑道:「姑娘恁地性急,那我便直說了罷,在下非常好奇,姑娘去往齊國訪親探友,祭拜祖先,不知帶着一百車兵甲利器是做甚麼用的啊?」

  任若惜一聽,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她想也不想便自桌下取出一柄利劍,嬌叱一聲,縴手一按几案,躍空向他擊去。

  「鏗」地一聲刀劍相交,火花四濺。那本來赤手的漢子顯然早有準備,已料定此言一出她必然反應激烈,劍鋒刺來時那人端坐不動,只把手一揚,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柄尺來長的尖刀,堪堪撞在她的劍鋒上。

  刀劍相交,任若惜着地一滾,肩頭在地上一扛,已倏然站起,劍鋒颯颯,再度襲向那人,同時大喝道:「把他拿下,萬萬不可走脫了他!」

  任若惜原本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但是她做的這趟生意實是關係重大。這是任氏家族為了交流各國權貴另謀生路迫不得已才採用的辦法,消息一旦泄露,立時便是殺身之禍。

  整個任氏家族幾百口人,乃至任家山莊數千戶人家恐怕都要死於非命,對方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那是無論如何不能容他活着走出任家莊院,否則縱然以豐厚財帛封了他的口,誰知他日後會不會再說出來,這事豈不成了懸在任氏族人頭上的一柄尖刀?

  慶忌先以言語激得她心浮氣躁,然後又拿出件新鮮禮物消散她的注意力,最後才冷不防說出她那一百車兵器的事來,為的就是讓她先怒又松,然後再猝聞機密,無法沉住氣而自露馬腳,如今見她這般驚駭,便知自己猜測不假,這一句話果然誑出了她的大秘密,這位任家大小姐假藉往齊探親的名義,實際上是在走私軍火罷了。

  任若惜一聲令下,左右側門一齊撞開,再加上前方正門不知什麼時候也擁出一群家將,人人如狼似虎,手執長矛短刃,忽啦啦搶進數十人來。

  慶忌把竹笠一摘,順手向外一撇,竹笠帶着嗚咽的風聲劃了個弧形,雖被左側和正門闖進來的武士們攪了個粉碎,卻也阻了他們一下。

  慶忌趁機拔出魯削向另一側聞聲進門來的眾家將迎去,同時高聲喝道:「任姑娘,不問清我有無同伴在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