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樓 - 第4章
李維北
他苦笑：「只有三件了……這東西能夠絕緣，柔韌性非常好，而且材質不是看起來那樣塑料的，是特殊材質，在裡頭穿厚一點，哪怕那些綠毛貓和老鼠一口都咬不破的。」
點點頭，梁左給他看了看自己的收穫。
倆人等了半分鐘，之前的工作人員終於回來了。不過這次只有兩個人回來。
「還有一個人呢？」
周奇問。
「他……進那樓里了。」一個人朝同事說：「你先去將乘客們帶過來，我在這裡和他們解釋。」
同事點點頭，梁左抓住他的手臂將自己的透明防護服遞給他。
「穿上這個。可以幫忙抵擋一下。」
對方點點頭，飛快朝着外面跑去。
剩下的工作人員說了聲多謝，然後講述起他們幾個人的經歷來。
早在飛機上他們就知道地面上出了狀況，怎麼都聯繫不到地勤人員，對外通信也全部失敗。飛機的油已經耗盡，所以機長才會當機立斷迫降。下來之後他們直接沖向了有備用通訊系統的地方，那裡有衛星電話以及特殊航用線路通信系統，和軍用幾乎是一個級別的。衛星電話裡頭是某個少校和他們通話的，簡單地講了一下現在的險峻情況。
今晚波塞冬感染的生物們開始攻擊各個城市。它們數目巨大，破壞力驚人，讓夜間救援和抵擋變得十分困難，於是軍方就擬定了戰略撤退了計劃，將不少城市都讓出來，先轉移市民們，然後第二天再反攻。可是沒想到海洋中也發生了異狀，一種類似鲶魚的海生兩棲動物變異種開始登陸，它們數量龐大，而且散發出一種可以麻痹生物體的氣體，很快就攻陷了沿海。無論是內地還是沿海都是面臨毀滅性的包圍打擊，通信和能源系統都遭到了巨大破壞。
新的戰略措施就是向波塞冬不適應的極冷和極熱的地方轉移。
現在是十二月，北方是最為安全的地方，也是極少沒有被攻擊的地方。再一個就是往喜馬拉雅雪山的位置轉移，那邊也是極寒，相對安全。
少校給出的回答是，我們會儘快將救援人員排遣過來，請你們找安全地方隱藏。
然後衛星通信就斷了。
「那我們不是沒救了……」
周奇有些艱難地說。
「也不是。我們找到了一個地方，那裡被感染的動物不敢過去，相對安全。」
他所說的是一棟大樓，有三十三層高，就在機場大廳前方入口外。出了入口他們三人正要尋找車輛方便撤離，就遭遇了綠毛貓的再次襲擊，於是他們逃往了那棟樓——因為那裡頭燈還亮着，讓他們抱有一些希望。可到了大樓門口時，那些綠毛貓竟然不敢過來，只敢遠遠地吼兩聲威脅，然後就仿佛害怕什麼東西一樣逃走了。
三人迅速達成了共識，回去引導乘客和同事們過來這裡暫避。其中一名工作人員崴了腳行動不便，於是留下先行進入大樓。
梁左看了看有些狼狽的工作人員。
「你是說，到了那棟樓前面，綠毛貓就停止攻擊了？」
「對。它們叫了幾聲就逃走了。」
「你們過來它們也沒有攻擊？」
對方搖搖頭：「大概是被別的什麼東西吸引過去了，我們等了十來分鐘確認它們不在那邊才回來的。」
周奇也猜測說：「可能去抓那些大老鼠了吧。之前我們這裡不是看到過嗎，貓抓鼠，烏鴉吃貓，大概就是這麼個關係。」
梁左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不安說出來：「沒錯，綠毛貓在監控視頻中是襲擊老鼠。不過還記得嗎，我們身上塗抹了老鼠的糞便，我在之前老鼠呆過的控制室里也看到了同樣的糞便。它們要去襲擊老鼠，也並不影響攻擊我們這幾個人。現在的我們比起老鼠還要脆弱……」
他的一番話讓倆人都是有些臉色發緊。
周奇摸了摸早就穿在身上的透明防護服：「那它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
梁左深吸一口氣：「不管別的，現在我們先趕往那棟樓。」
周奇對一旁摸不着頭的工作人員開始講倆人之前的經歷以及控制室裡頭的視頻。
很快，飛機里的人浩浩蕩蕩一路奔跑過來，就像是一群遷徙的野馬。抵達入口後一個個都拼命喘氣，現代人類很多都沒有每天堅持鍛煉，有的甚至下樓買包煙也要開車去。自然而然，本身體質就會下降。再加上還有不少人穿着皮鞋、高跟鞋等等不宜活動的裝束，跑起來更加費勁。
帶頭的是機長和乘務長。
機長是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大概三十幾歲，一到裡頭後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看來果然遇到大麻煩了……好，大家先去那棟樓避一避。」
裡頭有人發出疑問：「萬一那邊不是那樣的？或者那些怪物就等在那怎麼辦？」
機長點點頭：「我們同事冒着生命危險，就是為了給你一個假消息。你是這個意思嗎？」
那人強自撐着：「誰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不留在這裡，找些房間躲藏一下，等待救援。」
機長冷冷看着他：「我再說一遍，短時間內，沒有救援。」
其中幾個人因為這句話都哭了起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自救，乘務長會帶你們先去，我和幾個同事先搜集一點食物和飲用水，跟着就會趕去。」
乘務長想說什麼，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哪怕機長講話說到這個程度還是有些人並不信任他，選擇幾個人結成團隊尋找房間單獨躲藏。剩餘的人則是朝着目的地迅速靠近。
唯一裡頭眉開眼笑的就是周奇了。
他給女友套上找到的防護服，然後還在開玩笑說：「你不是喜歡看恐怖電影嗎，這個真人版的有意思多了吧？」
女友氣得狠狠掐他手臂，讓周奇齜牙咧嘴朝梁左擠眼睛。
不過在他的打趣下女友也算是冷靜了下來。
「小和尚，你厲害啊。你會功夫嗎？」
周奇女友聽了周奇敘述後不由低聲說。
「我不是和尚……」梁左又好氣又好笑，脫下帽子露出短髮：「看到了嗎？」
不過周奇也補充道：「梁左年紀不大，懂的東西不少的。」
「是因為我在戶外經歷比較多，遇險過幾次，經歷過這些都和我一樣的。」
梁左看了看身後的機長几人。
他們留下來在沙發那裡停下，三人正在搬開沙發。
一股強烈的威脅感讓梁左不由喊了聲：「快跑！」
第005章
怪樓（一）
他頭也不敢回，聽到身後傳來有人的慘叫，伴隨着重物撞擊到牆壁、玻璃破碎的聲音。忍不住用餘光瞄了一眼，梁左看到身後機長几人已經躺在地上，一個綠色腦袋的人正趴在他們屍體上撕咬……
他不由感到慶幸，之前沒有翻開那個沙發。裡頭的人應該是被攜帶病毒的動物感染了，只是沒想到力量那麼強，幾乎一瞬間就擊倒了四個人。
好在它並沒有追過來。
終於到了那棟樓，一行人跑得癱倒在地。
梁左依舊體能充沛，這些年來他養成了一個奇特的習慣，越是萬分緊急的時刻越是能夠冷靜清醒。
他開始打量起這棟有着神秘力量的大樓。
距離機場大廳入口只有幾百米，按理說這裡修建一棟電梯公寓是非常不合理的。一來靠近機場的地方噪音非常大，幾乎沒人願意住在這裡，二來機場周圍應該是極為敏感的地方，不太可能允許私人住宅。根據梁左的記憶，地圖和指南中這裡機場都沒有這麼一棟建築才對。
他問在一旁安排和幫助乘客們進樓的乘務長：「這棟樓是做什麼用的？」
頭髮都有些凌亂的乘務長啊了兩聲，聲音有些茫然地回答：「不知道。」
「之前這裡有這棟樓嗎？」
「……沒有。」
梁左猶豫了下說：「那還是讓大家暫時不要進去吧。」
周圍的人聽到他的話，紛紛怒目而視：「你不進去就算了，擋着別人幹什麼？」
乘務長只是沉默地指揮，讓工作人員幫助乘客有序地進樓。
周奇拉着情侶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他：「來啊，梁左，我們三個一起可以有些照應。」
梁左翻開包，將一半士力架和兩瓶飲用水遞過去。
「你這是……」
周奇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我暫時不想進去。」
「你這人……先進來啊，外面多危險。進來我們再想別的啊。」
梁左笑着搖搖頭：「就不了。你們注意安全。」
頓了頓，周奇咬咬牙：「兄弟，我們在樓上等你。」
很快一百來人就全部進入樓中。
還在大門外站着的只有倆人。
梁左。
乘務長。
梁左好奇道：「你不進去嗎？」
乘務長用手將頭髮束好，她左手無名指位置有一枚精巧的戒指。
「你說得沒錯，這裡有問題。我在這裡工作了八年，在起飛前這棟樓都還沒有出現過……不過我們有的選嗎？祝你好運……我要去找他。」
她慘然一笑。
梁左想要叫住她，卻又放棄了。他終於想起來，機長的手指上也有一枚同樣的戒指。
最後他還是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遞給她：「穿上吧，天挺冷的。」
乘務長說了聲謝謝，神態輕鬆，穿上大衣。然後朝着機場大廳緩緩走去。
看着離去的蕭索背影，梁左不由捏緊拳頭，今天頭次感到憤怒和無能為力。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恢復了正常。
首要問題是判斷這棟樓到底是怎麼回事。
目測有三十三層高，就是很普通的單棟電梯公寓，在手機燈照射下外牆呈現出一種灰白色。摸了摸，質感介於琺瑯和琥珀之間，表面光滑，而且有着一個個水波一樣的紋路。梁左蹲在牆角，在燈光下他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地方。
這棟樓周圍的水泥地呈現龜裂的態勢，還有不少水泥塊就被翻開來。
就仿佛，這棟樓是從天而降砸入土地中，或者是仿佛發芽一樣從地下長出來的一樣。
摸出之前帶在包里的長扳手，敲了敲樓的外牆，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