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蓮 - 第1章
月關
☆本文由早安電子書網友分享,版權歸原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僅供預覽,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
☆請勿用於商業行為,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早安電子書☆
☆http://www.zadzs.com☆
-------------------------------------------------------------
【全本精校】《步步生蓮》作者:月關
內容簡介:作為社區工作者的楊得成因為盡職盡責的工作而意外回到古代,成為丁家最不受待見的私生子,丁浩。
無權無財,為同父異母弟弟當車夫的丁浩也因此有了夢想,就是在這萬惡的社會下成為一個逍遙闊少,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夢想雖然有些遙遠,但是丁浩卻不以為然,憑藉着自己做社區工作積累下來的社會經驗,丁浩應對世人、世事八面玲瓏,聰明的抓住身邊每一個機會,脫出樊籠,去爭取自己想要擁有的一切。
宋廷的明爭暗戰,南唐李煜的悲歡離合,北國蕭綽的抱負,金匱之盟的秘密,斧影搖紅的迷蹤,陳摶一局玲瓏取華山,高梁河千古憾事……
江山如畫,美人如詩,娑婆世界,步步生蓮。
第01卷
霸州丁家
第001章
純屬意外
「噹噹當」,楊得成爬上七樓,氣喘吁吁地敲門。
裡邊傳出「嘩啦」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掉到地上了,然後再沒有半點聲息。楊得成側耳趴在門上仔細聽了聽,繼續敲門。
過了許久,裡邊傳出一個怯怯的女孩聲音:「家裡沒人。」
楊得成仔細看看手中的單子,核對了一下門牌號碼,提高嗓門道:「金豆豆同志,不要怕,出來吧,我不是壞人,我是社區派來的,為你家發『低保』辦理一些必要的手續。」
屋裡沒有動靜,楊得成只得卯足了力氣繼續敲門,最後幾近於砸門。
真是沒辦法,今年財政撥下的低保戶救濟款早已經到位,但是領取低保款需要向低保人員收繳低保證、身份證、和上面只有寥寥幾分錢餘額的存摺,以便為他們去辦理審批手續和款項撥付。大部分符合低保條件的家庭都已發放完了,剩下那些不肯配合的,都是有這樣那樣的一些毛病的,比如這家住的女孩,就是一個很嚴重的自閉症患者。
也不知敲了多久,裡邊終於又傳出一個聲音:「你是誰?」
楊得成咽口唾沫,提起嗓門道:「我是社區派來的,請你把身份證、低保證和低保存摺交上來,我好給你辦理手續發錢啊,要不然,這錢可發不到你的手上啊。」
「錢……為啥不發給我?」
「你想啊,沒有你的證件,我們到了財政部門說誰該領低保就給誰領?紅口白牙的誰信啊,對不對?所以啊,做什麼事都得有個章程,你放心,我拿了證件就走,下回來就給你把錢送來。噯,你要不放心,你把證件找出來,從門縫裡遞給我成不?」
「我……我都沒見過你,不知道你是誰,不能給你東西。」
楊得成忍着火,無耐地道:「還是的呀,那你就開下門,看看我不就成了?讓你開門你又不肯,你說我還能騙你嗎,騙人只有騙你錢,有主動給你上門送上錢的嗎?我真的是社區工作人員,咱們社區……」
楊得成滔滔不絕地講了一陣,裡邊又靜默了片刻,然後金豆豆怯怯地又問:「你真社區的?」
「我真社區的。」
「你找我,有啥事?」
「我……」楊得成有片刻的失神,然後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喔,我來拿你的身份證、低保證、還有低保存摺,好為你辦理低保款發放啊。請你配合一下吧,大部分人都已經發完了,就剩下你們幾戶證件老也收不齊,這手續沒法辦,錢怎麼發呀?」
「大部分人都發完了?,那為啥不發給我?」
「因為……」楊得成隱約記得自己好象已經說過了,可他現在頭暈腦脹,一時又想不起來,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許久許久,屋裡女孩斬釘截鐵地說:「我……我都沒見過你,不知道你是誰,不能給你東西。」
「……」
折騰了半天,楊得成無功而返,怏怏地繼續攀登下一座大樓。
這一戶人家姓吳,住着倆光棍,哥叫吳憂,弟叫吳慮。哥哥是蹬三輪拉腳的,需要發低保的是弟弟,聽說他精神上有些……
楊得成好不容易敲開了門,哥哥叼着劣質香煙光着膀子開了門,一聽是發放低保,連忙翻箱倒櫃的把低保證和存摺翻了出來,然後滿臉陪笑地道:「同志,身份證被我弟弟給剪了,實在是沒有,你看光這兩樣成不成?」
「那哪兒成啊,身份證是轉款時的唯一有效法律證件啊,證件沒了再去補辦一張嘛,要不先辦個臨時的也成啊。」
「可是……你看我弟弟這情況,他不肯去,沒辦法呀。」
「他人呢,我跟他說。」
「喏,在這屋呢。」
一直緊閉的那扇門被吳憂打開了,吳憂搓着手道:「哎呀,今天虧得來的是你呀楊同志,上回來的是社區的一個小姑娘,我說不開門吧,她非要我開門,結果嚇得尖叫着跑了,還崴了腳……」
門開了,只見一個男人坐在窗台上,微風徐來,他的長髮與窗簾齊飛,十分的飄逸。他長着長長的鬍子,濃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睛凝視着窗外,始終不曾回過頭來。那雙腿屈着,臂肘支在腿上,手托着下巴,很有羅丹雕塑《思想者》的神韻。
他是一絲不掛的……
「吳慮啊,社區同志要你去照個相,辦個臨時身份證。」
「思想者」緩緩扭過頭來,淡淡地看了一眼楊得成,淡淡地說:「不去!」
楊得成開始了又一輪說服教育工作,可是已陷入沉思的那具「雕塑」望着窗外的一棵白楊樹,時而蹙額、時而微笑,如佛陀般安詳,卻始終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楊同志,你看……」哥哥擔心地問道。
「這樣吧……」無計可施的楊得成從黑皮包里掏出一部傻瓜相機:「你想辦法把他引下來,要不然現在逆光,我怕照不清楚,把他引下來,我給他照張相,然後社區開證明給他辦個臨時身份證去。」
「噯噯,多謝楊同志,多謝楊同志。」
「喀嚓!」閃光燈一亮,「思想者」赤身裸體,張牙舞爪的形象被攝入相機,然後楊得成撒腿便跑,一隻拖鞋在大門關上的剎那從裡邊飛了出來,從他的頭頂「嗖」地一聲飛了過去。
楊得成抹一把汗,慶幸地自語:「我的媽呀,可算把這戶的證件收齊了。咦?低保證和存摺呢?我靠,忘了拿……」
「嗵嗵嗵」,氣急敗壞的楊得成重新敲起了門……
對這份工作,他也無奈的很,可是不這樣又能如何呢?從三流大學畢業以後,他就只找到了這麼一份工作。夜深人靜的時候,喜歡裸睡的他時常坐在床上,凝視着自己的小雞雞,靜思它所蘊含之精神:能長能短,能粗能細,能伸能曲,能軟能硬,學學它,眼前的挫折算個鳥?於是便也心底坦然了。再說他是孤兒院長大的,如今做這份工,就當是回報社會了吧。
這樣安慰着自己,一隻眼睛烏青的楊得成又出現在了徐老頭的家門口。老徐叫徐海生,據說當年很是風騷過一陣子,曾經是文物古董一條街上的風雲人物,後來被人用贗品騙去了一大筆錢,就此精神崩潰,成了一個間歇性發作的精神病患者。
一敲門,很容易地便打開了,一個瘦瘦的老頭子出現在門口,用一種很偏執的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楊得成。門外站着的是一個中等個頭,白白淨淨的青年人,還挾着個黑皮包,戴黑框眼鏡。
徐老頭冷冷地道:「我家電費剛剛交過,不欠!」
「等等,等等,」楊得成滿臉堆笑地推住門,乾笑道:「呵呵,我不是收電費的,我是……社區的同志,是來為你辦理低保發放救濟款的。」
「發救濟款?」老徐頭眼睛一亮:「進來吧」。
老徐頭的家幾乎無處下腳,到處都的都是自上古先秦直至清末民國的五花八門的古董文物,只是看老徐頭那寒酸樣兒,估計現在留下來的都是贗品。要發救濟款,老徐頭是很歡迎的,可是楊得成一向他索要身份證、低保證,和那折上只剩一分錢餘額的存摺時,老吳頭立刻像是看到了一個罪大惡極的江湖騙子,很惱火的要把他轟出去。
「我說,我說老徐頭,你不給我證件,我怎麼給你辦理手續啊,噯,你還推我,我是社區的,難道你不認得?」
老徐頭冷笑:「社區的了不起麼?當初騙我錢的那人還說是國務院的哩。」
「你……」楊得成凜然喝道:「我告訴你,老徐頭,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交了我就把低保款發給你,不交證件,你一分錢也拿不到,聽懂了沒有,一分錢也不給你!」
「什麼?」老徐頭刷地一下紅了眼:「你訛我的錢,你騙我的錢,你這殺千刀的騙子!我該得的,憑什麼不給我?」
「不好,老徐頭要抓狂。」楊得成清醒過來,返身就跑,可是一聽要昧他錢的老孫頭已經抓起一隻不知什麼朝代的淨瓶,像瘋虎一般撲上來,狠狠向楊得成的後腦勺砸去……
「啪!」瓶子粉碎,楊得成一頭栽到地上。
當社區主任聞訊領着人趕來,控制住老徐頭,抱起頭破血流的楊得成時,氣息奄奄的楊得成囁動着慘白的嘴唇,喃喃地說了一句話,牛主任趕緊傾下耳朵,仔細聽着,楊得成戰慄了一下身子,打起精神,努力地把話說清楚了:「牛……牛主任……」
「你說,你說,得成同志,我聽着吶。」
「牛……牛主任……,他……他這樣打我,要……要追究他的責任啊……」
「這……」牛主任面有難色地道:「得成同志,他……他是瘋的啊,打死人都不償命,這事比較難辦……」
「我……我還沒處講理去了,真憋屈啊……」
楊得成悠悠地嘆息了一聲,一縷冤魂,就此芳蹤裊裊。
在隆重召開的追悼大會上,牛主任熱淚盈眶地對辦事處員工、社區群眾、市報記者哽咽着說:「楊得成同志是個孤兒,是黨和人民把他撫養長大的,參加工作以後,得成同志待人和氣,工作認真,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兢兢業業,從無怨言,是我辦事處公認的優秀員工。他……臨終時念念不忘地囑咐我一定要把『低保』發放工作從容有序地進行下去,做到群眾滿意、政府滿意、社會滿意。這是一個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的好同志,他的偉大品格值得我們每一個人認真學習。楊得成同志的一生,是光輝的一生、奮鬥的一生……」
第002章
死去活來
「浩兒……,浩兒……,嗚嗚嗚,都是娘的錯,你根本不該……不該投生到這個世上啊……,這輩子苦了你,你來世找個好人家,可莫要再受這樣的委屈……」
耳邊傳來忽遠忽近的哭泣聲,楊得成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我住院了麼?這是誰在旁邊哭死人啊,真是晦氣……」
剛剛想到這兒,忽然一些紛亂的念頭紛至沓來,塞滿了他的腦袋:這裡是大宋國的霸州城,我是丁家的庶子丁浩……
楊得成吃了一驚,一下子張開眼睛,這一睜眼,他更是驚訝,殘陽夕照,把屋裡的景色映得有些昏黃。自己仰面躺在榻上,一睜眼就看到頭頂的房梁,粗大的圓木,兩邊是一根根像肋骨似的檁木,連承塵都沒有,有些像自己小時候在鎮孤兒院住過的老房子,絕不是醫院裡該有的景像。
緩緩扭頭望去,門欄窗欞,古色古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一個淡青衣衫的女子正撲在他的身上哀哀痛苦,胸前被她濡濕了一大片,可是因為她俯着身子,只能看見她一頭烏鴉鴉的頭髮,卻看不清她的面貌。
楊得成從未想到會在自己身上發生這樣詭異的事情,嘴唇顫抖着,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些紛亂的念頭再度融入他的記憶,弄得他的思維更加混亂……
他是丁家的人,叫丁浩。丁家是霸州一帶最大的地主,家有良田萬頃,家主丁庭訓是當地有名的鄉紳。由於丁氏家有米糧百萬石,又地處西北,向來以對邊軍售賣軍糧為主,是以不但財大氣粗,而且勢力更是雄厚,是霸州城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戶。
丁浩的母親本是丁家的一個婢女,丁老太爺有一次酒後亂性占有了她,生下了丁浩。在這個時代,妾的兒子地位卑微,等同於仆傭,而他這個母親連妾的身分都沒有,所以他的地位和丁家普通的仆傭毫無二致。
丁老爺元配夫人生有兩子一女,長子丁承宗如今替老太爺掌管着家務,長女丁玉落原已許了人家,可惜未婚夫婿因病早喪,如今還未再結姻緣。次子丁承業年方十八,是個吊兒浪當的紈絝子。丁老爺續弦周氏,如今生有一女,年方八歲。
「怎麼可能,是我借屍還魂,上了這個丁浩的身,還是這個丁浩莫名其妙的擁有了我的記憶?」兩種記憶交叉湧現,弄得他頭痛欲裂,心中欲嘔,一時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想起來了,如今正是寒冬季節,自己一連發了幾天的高燒,可是前日二少爺丁承業要去赴朋友之宴,仍要自己侍候套馬驅車送他進城。他和那些公子少爺們在暖閣中飲酒作樂,自己卻站在門外半宿「風流」,結果一回來病情就加重了,以致昏厥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