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美國資本家的成長:沃倫・巴菲特傳 - 第12章

羅傑·洛文斯坦



沃倫對蘇茜的需要是可以察覺到的。一次,他們在華盛頓拜訪他姐姐多麗絲時,蘇茜在早上6點的時候被一陣鑽心的憩窒炎痛醒了。在去醫院的路上,儘管蘇茜是病得很重的人,她還在極力安慰沃倫。沃倫對醫院懷有一種極大的恐懼感,因而看上去顯得比她更無精打采一些。

即使在平平常常的一天,當蘇茜走進房間時,沃倫的臉都會為之一亮——是他情感的流露。她用手指梳理着他的頭髮,幫他系好領帶,坐在他腿上,緊緊抱着他。她是他的支柱,有可能是指蘇茜對他童年經歷的撫慰性的探尋。

沃倫有一次宣稱「蘇茜一根根地清除了荊棘」。而蘇茜提起沃倫的時候,仿佛他是一個脆弱的孩子需要她的保護。她會對孩子們暗示,他有些方面是他們所不知曉的——而只有蘇茜才對此了解。

他們倆非常互補,沃倫是專心於自己事業的人,而蘇茜則願意結識無窮無盡的密友和尋求安撫的人,比如正在鬧離婚的朋友,與親戚不和的鄰居等等。就仿佛奧馬哈任何遇到麻煩的人都坐過蘇茜的「長凳」。她不止一次地與侍者或侍女談得非常投入,於是她在離開餐館時留下了他和她的電話號碼。

蘇茜決心不讓巴菲特過着單調的生活。舉個小例子說,他們加入了一個「美食烹飪俱樂部」。在這兒,一幫夫婦們會一個月吃瑞典肉丸,下一個月吃法國油煎薄餅。但是,每次沃倫都會開心地請求主人給他做漢堡包吃。他喜歡固守熟悉的東西:同一座城市,同一種食物,同一種單一想法的追求,他固守着那條弧線。

在宴會上,巴菲特夫婦表現截然不同。蘇茜會去整理房間,她會靠着某個人,睜圓她的大眼睛問道:「每件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沃倫則自己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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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裡,「看上去那樣年青,翹着一撮頭髮,逗人喜歡。」蘇姍的朋友尤妮斯。德內恩伯格說道。但是人們都會朝他涌去,不費太大功夫,他就會開始講述一個故事,精確地選擇用詞,把它用得恰到好處。「你向四處環顧,突然人們就都到他那兒去了」,他在哪裡,學校就在哪裡。

巴菲特不僅僅是一個閒談者,他有目的地談話。理查德。霍蘭(一位奧馬哈廣告經理),觀察到,即使在社交場合,巴菲特也有一定的目的性。霍蘭在自己近60歲的時候遇到巴菲特,這時霍蘭正在為一位不動產的客戶作信貸委員的職務。巴菲特曾被推薦去經營管理清算,他那時穿着網球鞋和一件T恤。「我想他也許已經準備好要破產了,」霍蘭說。他們變成了好朋友,而且霍蘭也投資於巴菲特。他發現巴菲特不是一個閒極無聊者。「他想要談論某些東西」,但他在小型會談中顯得不在行,總是不時地發出神經質的輕笑聲。

傑里的妻子簡。奧蘭斯,認為巴菲特的思維以不同的方式「運轉」,他會在晚報上找出一個主題,然後問每個人對它的看法是什麼,就好像他正帶着做一個研討會。有一年,大約是1961年,當沃倫和蘇茜在紐約拜訪奧蘭斯的時候,巴菲特整個晚上都在談論人口,說人口過剩是世界上最嚴峻的問題。

這就是典型的巴菲特式風格:邏輯化和數字化。同時,這個問題觸及到了他對人類生存的極大恐懼。但巴菲特並不對它表示出敵對之意,這個問題的影響因此輕微了許多。引用簡。奧蘭斯的話:他用幽默的方式談論起這件事。他顯得非常有說服力,非常有邏輯性,但並不是在做講座。他使你覺得會和他提出相同的結論,儘管很明顯地是他早已做過更深邃的思考。當他讓你覺得他控制了一個晚上的同時,你卻並不覺得過得不開心。

巴菲特也在紐約籌集了大量資金。巴菲特家春天來到這裡,既是為了看朋友也是為了沃倫做生意。他會在旅館——通常是廣場飯店——打電話給奧蘭斯,問道:「大男孩,你能帶一個6聽裝的百事可樂來嗎?你簡直想象不到這兒的服務收費有多高!」這個時候,巴菲特卻正在接受6位數的支票。

一定程度上他受益于格雷厄姆的關係網。他在紐校(NewSchool)的一次講座上遇到了馬歇爾。溫伯格

(一位經紀商,同時也是格雷厄姆的校友)。

巴菲特和溫伯格交上了朋友,溫伯格和他的兄弟們投入了10萬資金。另一個經紀商朋友亨利。勃蘭特,也作了投資,並且還向自己的客戶推薦了巴菲特。

勞倫斯。蒂施,曾是被霍華德。紐曼(格雷厄姆—紐曼的前身)開除出來的一個人,也投入了10萬資金。

然後便是一個叫戴維。施特拉斯爾的紐約人,他的家族所做的生意主要是挽救陷入困境的企業。施特拉斯爾飛到奧馬哈想買下登普斯特那個風車公司,巴菲特到機場來接他。施特拉斯爾說道:對下人我有一種典型的紐約人的態度。我曾去過哈佛,而且在MIT念過書。我剛做完一些生意,自我感覺好極了。我們開了一會兒車以後,他開始詢問一些主要由我們家族持有的公司的問題。有哈特佛的比林斯和斯賓塞公司,它做模具和金屬剪切機。它只有約2%被公眾持有。我至今仍不敢肯定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然後他又開始問我有關資產負債表的一些問題。他對此比我在行得多,這叫我整個地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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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特拉斯爾,這個「典型」的紐約人,當即決定投資。

以105000美元起家的巴菲特合伙人公司,到1962年達到了720萬的資本,比格雷厄姆—紐曼在鼎盛時期還高。總共有100萬是屬於巴菲特個人的。

他儘管還是小人物,但已經受了檢驗。儘管他還尚未在整個公眾中名聲大噪,但他已不是無名小卒。最初的由7個核心組成的投資團發展成為擁有90人的投資組合,其成員從加州到佛蒙特,共濟一堂。

由於新的賬目迅速膨脹,巴菲特覺得他的起居室已經不夠用了。他把幾個合伙人企業合併成了一個:巴菲特合伙人有限公司。他把最小投資額擴大四倍達到10萬美元。而且他把辦公室移到了凱威特廣場,這是座位於法內姆大街14層樓的白綠相間的高樓。

凱威特廣場座落在奧馬哈商業區邊緣的一座小山尖上,周圍混雜分布着簡陋的路邊商店,公寓和一座年久的鑄鋼廠。巴菲特的房子只求實用,顯得單調但是單調得讓人高興。正如巴菲特向他的合伙人保證的那樣,他說他不會太揮霍。從巴菲特的觀點來看,它確實像一座宮殿。他有一個秘書和一個助手可以使他從管理的瑣碎小事中解脫出來。於是,就有更多的時間花在穆迪上。他還有地方可以租給體病的父親。而且辦公室和他家就在同一條街道上——就好像一條兩英里的過道連接着他的臥室和書房。

巴菲特終日忙於閱讀年度報表和商業刊物以及在電話上交談。儘管有越來越多的報告要看,越來越多的股票要分析,他的心情十分樂觀,但是生活相當單調,他常常一個人吃午飯,訂一份奶酪堡和法國炸雞。他的小職員們對他選擇股票的情況知道得並不比他妻子更多。

巴菲特確實有一個辦公室外的顧問——他在幾里以外的地方。他在給合伙人的信中常提到一位「西海岸的哲學家」朋友,這個筆名足可以暗示出此人的影響力。查理。芒格,他比巴菲特高六級,也是在奧馬哈長大的。他的父親是律師,而祖父是一名法官。他是埃德溫和多蘿茜。戴維斯家的好朋友,同時也曾每周六在巴菲特雜貨店工作(受奴役)過。

在大學裡學了3年以後,加上戰時縮短學制,芒格在沒有學士學位的情況下進了哈佛的法學院,他的同學們都覺得他是個才華橫溢,同時又頑固地堅持着自己錯誤的人。當他毫無準備地被一個教授召見時,芒格頂了回去:「我還沒念過案例呢,但是如果你陳述給我事實,我就給你說出法律。」

從哈佛畢業以後,芒格在洛杉磯投入實際工作,但在1959年時他回到奧馬哈來關掉了父親的企業。埃德溫。戴維斯的兒子,巴菲特的投資者之一,對兩個人表現出來的想象大吃一驚,於是邀請他們倆人一同在一個頗有特色的奧馬哈俱樂部共進午餐。他們立即一見如故。

「沃倫,你都在忙着什麼呢?」芒格問道。

「噢,我們有個合夥公司。」

「也許我能在洛杉磯處理它。」

巴菲特凝視着他,然後說:「是的,我認為你能。」

第二天晚上他們又在兩人一個共同的朋友迪克。霍蘭家碰頭,大談特談。

芒格整個晚上都抱着同一種飲料不放。他極度熱衷於閒談。當他舉起杯子,仰着頭要下咽時,他會舉起另一隻手作一個停止的手勢,這樣別人就不會打斷他。

芒格的長相併不吸引人,他長着一張小妖精似的臉,皮膚蒼白,戴着一副鏡片厚厚的眼鏡。儘管他有點勢利,而且有高度的判斷力,但他對倫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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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見地。他的精明與一種丘吉爾式的自信和無憂無慮的心境配合得極好。

有一次當有人問他會不會彈奏鋼琴,芒格回答說:「我怎麼知道,我從來沒試過。」巴菲特覺得他擁有一種相似的智慧和徹底的獨立性。

當夏天巴菲特到加州去時,兩個人的友誼逐漸加深了。巴菲特在家時,他四肢伸展地躺在地板上握着電話和芒格不停地交談。據蘇茜說:「在巴菲特的吃飯時間常常聽到的一句話是

『噢,爸爸還在和查理談話呢』。」她回憶道,「他們一談就是好幾個小時,他們互相都明白對方要說什麼。因此似乎他們無須說什麼總是

『是的——噢呣——我明白你的意思——完全正確』。」

巴菲特說他和芒格的想法如此相似真是「見鬼了」,但是與巴菲特的許多朋友不同——而且這一點正是他吸引人之處——芒格對他從來沒敬畏感。

巴菲特對芒格如此着迷,於是他力勸芒格選擇他這一行業,他總對芒格說從事法律簡直是浪費他的天賦,而芒格也從不否認:和沃倫一樣,我也有強烈的變得富有的欲望,並不是因為我想擁有法拉利——我想擁有的是獨立。我無比渴望得到它。我覺得不得不給別人發送貨單確實是一件很不體面的事。

我不知道自己這種概念都是從哪兒得來的,但是我就是這樣認為的,我已經節衣縮食地活了多年了,我為的是要攢些錢。

他開了一家法律公司:芒格,托爾斯&希爾斯,但他很少去那兒工作。

到了1962年,當巴菲特搬進凱威特廣場時,芒格正在經營着自己投資的合夥企業。

那年春天,巴菲特帶着一個問題找到了芒格:對登普斯特爾該怎麼辦?

芒格不是本的信徒,在他看來,陷入困境的公司,就易傾向於以格雷厄姆式折價出售的那種,要治理好並不容易。

但是芒格認識一個名叫哈里。博特的年輕人,他也許是能解決登普斯特爾問題的人。巴菲特在洛杉磯與博特進行了一次會面,六天以後博特就在比阿特麗斯任職工作了。他採取了一系列壓縮成本,關閉工廠,大幅削減存貨①的措施。巴菲特在給他的合伙人寫信談到博特時宣布:毫無疑問,哈里正是所需要的人……他完成了一件又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博特做着——非常出色地做着——巴菲特所不能做的辛苦的工作。他從登普斯特爾那些業績不佳的工廠里榨出現金來讓巴菲特投入到股票和債券中去。用哈里。博特提供的資源,巴菲特塑造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企業——它有着多元化而且穩步升值的證券組合。這就是那種巴菲特的鍊金術。他對合伙人說: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把一度衰落的製造行業的資產,轉化到了我們認為成功的企業——證券工業中。

勞工的重新調配成本巨大,100名工人被解僱了。而且巴菲特在比阿特①

巴菲特毫不掩飾地談到了一個曾經被他控制了大多數股份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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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斯遭到了嚴厲的抨擊。比爾。奧蒂斯,他的一位橋牌牌友,以一種玩笑的口吻問他:「你在解僱了這麼多人之後,怎麼還能安然入睡呢?」

對巴菲特這個對自身名譽看得極為重要的人而言,這句話可不只是一句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