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美國資本家的成長:沃倫・巴菲特傳 - 第6章

羅傑·洛文斯坦



①沃倫從貝雅的同屋,一個名叫傑里。奧蘭斯

的布魯克林人身上發現了另一種性質相似的精神。他們在舉重房裡相遇,肩膀寬闊的奧蘭斯立即感到沃倫是一個「天才」。和沃倫一樣,奧蘭斯的情緒有些波動,他害了嚴重的思鄉病,於是第一年的大多數日子都在眼淚中打發了。但他有着敏銳的機智和熱情的笑容,人也很聰明,沃倫和奧蘭斯結成了親密的朋友。



奧蘭斯是巴菲特的投資者和終身追隨者,他後來建議貝雅也投資,但貝雅決心證明他自己照樣能幹得好。

後來貝雅說,奧蘭斯一年打幾次電話給他,說沃倫是多麼的富有,「他正在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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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知不覺中,沃倫為將來的投資者聯營播下了種子。但在當時,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方向。在賓州大學呆了一年以後,他很想出來,但父親堅持讓他再試一年。在華盛頓度夏季的時候,沃倫為自己向富人奮鬥找到了一個富有喜劇性的途徑——這一次又是和唐。丹利一起。他的彈子球夥伴出價350美元買下了一輛舊的羅爾斯。羅伊斯。沃倫跟丹利一起去巴爾的摩廢物場將它弄回來,然後跟他回到了華盛頓。他們剛來到街區線,就被警察截住了。丹利回憶道:「我們沒有牌照,車尾燈也不亮了。警察執意要開罰單,沃倫開口了:

『瞧,警官,我們正打算把它弄回家裡的車庫,這樣我們就可以好好修理一番以達到所有的安全要求了。』他不停地說呀說,直到警察說『好吧!』」

丹利把車放在巴菲特家的車庫裡,他們花了一個夏天把它修好——爬到車下的自然是丹利,沃倫則坐在凳子上,給他的朋友讀些商業故事或讀那本他們覺得令人捧腹的書——《如何失去朋友和疏遠他人》。

這輛羅爾斯。羅伊斯是一輛1928年的為女士設計的房車。它的前面有一個座位,後面有很大的空間,還有一個手柄裝點門面。丹利和諾馬爾。讓把它漆成深蘭色。他們將它租出去好幾次,但其實真正的目的是讓別人看見它,沃倫建議他們驅車去城中心,裝扮成一對富有的夫婦和司機。但他自己要扮演那位富有的貴族,丹利則充當司機。丹利穿上霍華德。巴菲特那件黑外套,然後手握方向盤,沃倫穿着一件麝鼠皮的外衣,戴着高高的帽子,側身上車坐在諾馬爾。讓的身旁。當他來到時代大樓時,丹利按照劇情,把車熄了火停了下來。然後他跳下車,在發動機蓋下面扳來調去,仿佛正在努力搞清楚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當路人都開始注視着他們的時候,沃倫——這位貴族舉起手杖敲了敲擋風玻璃,然後指指點點,好像在指明毛病出在哪裡。丹利再①磨蹭一會——看了一會——它就被「修好」了。

但是在劇情之外的沃倫很少這樣文雅。他和諾馬爾。讓的表妹芭芭拉。沃利在夏季約會,他帶着她去聽比利假日演出。但是儘管沃倫是個生動活潑的同伴,他無休止地讓沃利作猜謎和「動腦筋」的遊戲,使得羅曼蒂克的情調蕩然無存——大概這種遊戲不會過多暴露出沃倫愚蠢的一面。當他最後鼓起勇氣邀請沃利到賓州渡周末時,她拒絕了。

大學二年級時,沃倫住在阿爾法。西格瑪的房子裡,這是聳立在斯普魯斯大街上的一幢有着高屋頂和雄偉的螺旋形樓梯的維多利亞風格大廈。他對他兄弟會裡的兄弟們懷有一種矛盾的心理——不太冷淡,但又不太能融入他們的程式之中。午飯後,他就一屁股坐在凸窗旁那雕花的橋牌座椅里,和大家一起打紙牌或橋牌。在大家交談的環境中,比如在就餐時間,沃倫非常活躍——總是放鬆而自信地陳述自己的觀點。在那時候,兄弟會的成員就餐時都打領帶穿夾克,還有侍者服務。

安東尼。韋基奧回憶起沃倫在餐桌上的高談闊論時說:「他在場時總是妙趣橫生——到處是一片笑聲。」他接着說:「他是個非常有趣的小伙,非常機靈。它不是很受歡迎的滑稽劇,它是單調的。他對事物的運行有一種略有點玩世不恭的態度。我記得他說如果他富有了,就要在浴室里安一個蒸汽馬桶座圈。他說那樣就足夠了。」

但是沃倫渴求某種智慧的——或財務方面的——刺激。賓夕法尼亞大學①

丹利後來到蒙桑圖做了一名化學工程師。退休以後,他買了一輛美洲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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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所讓眾人喝彩的好學校,1948年的校園生活都是些鼓舞士氣的集會和排行前十名的足球隊。有意思的是,沃倫被印在了一份學生雜誌《賓大畫報》的封面上,儼然成了球迷的典範,戴着圓頂禮帽,身着浣熊皮外套,一手揮舞着旗帽,另一隻手拿着一個白蘭地的酒瓶向他的女友遞去,掛着滿足的笑容,叼着雪茄,圖片的背景是一幅用蒙太奇手法攝下來的賓州大學行進中的車隊和一個戴皮頭盔的帶球者的形象。

這個封面不過是個玩笑,沃倫的朋友查坦克。奧蘭斯是雜誌編輯之一。

事實上,沃倫像什麼都可能,就是不可能像封面上的那個男孩。他從不喝酒,在女人面前會覺得不自在,而且也不是一個善於社交的人。在校園裡和那麼多年長的學生在一起——如回來的美國陸軍士兵,沃倫甚至顯得很不入伍。

這個頭髮亂蓬蓬的18歲學生看上去就像一個來參觀的小傢伙。

他的年輕幼稚在性方面顯得尤為明顯。他不僅沒有過和女人接觸的經驗,而且還對夥伴們關上門談起的話題覺得很不自在。韋基奧,長島分包商的兒子說道:「我清楚地記得,當大家開始談論性的時候,他總是盯着地板,他的臉都脹紅了。」

到了周末,當阿爾法。西格瑪舉辦啤酒晚會的時候,這幢像寺院般的兄弟會的房子會涌滿了女人。沃倫通常沒有約會對象,但是即使不加入熱鬧的人群中,他也覺得非常自在——這一點對於一個未來的投資者而言相當重要。當大多數小伙子都臂挽一位小姐的時候,沃倫會坐在椅子上就金本位制談上幾句來活躍晚會氣氛。他是如此有感染力,於是每次晚會大家都按慣例讓他站在屋角,向他提出各種關於經濟學和政治學的問題。「他開始大發議論,不到一兩分鐘,他就會有一群聽眾,也許能有10到20個人之多。」韋恩。瓊斯,一個忌酒的年青人,後來成了衛理公會的傳教士,說道,「他是那麼謙虛,你會非常注意他的話。他總說,

『在這方面我懂得真的不多,但我個人認為……』」

沃倫的兄弟會的夥伴們都很佩服他的才智。他回憶說,他可以讀一整篇文章,然後死記硬背就背誦出來。在課堂上,當有個研究生院講座人重述課文中的一個答案時,早已經記住它的沃倫就會脫口而出「你忘了逗號」。此外,他對教工巧舌如簧的抨擊讓他的夥伴聽得都入迷了。其兄弟會中的一個成員,理查德。肯德爾說,「沃倫得出結論說沃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教他,他所說的確實很對。」

當這幫兄弟在1949年夏天回到沃頓時,他們驚異地發現沃倫不見了。韋基奧說:「在第二年他突然消失了。再沒有任何人得到他的消息。」也就是說,他又一次出逃了。他的父親在1948年被擊敗了,於是全家回到了奧馬哈,剩下沃倫孤零零一個人留在東部。在沃頓,沒有任何可以留住他的東西——沒有送報掙錢,沒有彈子球。他轉到位於林肯的熟悉的內布拉斯加大學念書,他父母就在那相識。沃倫解釋道:「內布拉斯加令人留戀,沃頓卻令人厭倦。」

「我不覺得自己學到許多東西。」

在他那些阿爾法。西格瑪兄弟之中,他記憶里只留下曾和他一起打過橋牌的人,就在大大的凸窗旁的凹室里。至於其他東西,他就像從來沒在那裡呆過一樣。

自從巴菲特回到內布拉斯加以後,他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學生。實際上他正在發展他的事業。在夏天的時候,他在傑。西。賓尼

(J.C.Penney)那裡找了份工作,傑。西。賓尼答應等他畢業給他職位,但他拒絕了。在家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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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上他覺得更加自在逍遙,這時他也開始約會了。在寫給「親愛的巨獸」

(傑里。奧蘭斯)的信中,快樂的巴菲特掩飾不住自己的高興:最近和我約會的那個女孩子偶爾向我提起她會打網球。於是我想我可以由此向她展示穴居人的男性魅力,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於是我主動給她一個機會,讓她看到我怎樣在網的那一頭奮力大戰。結果被她痛擊了一通。

他計劃了一項艱苦的任務:在1949年秋季上5門課,1950年春季上6門課,其中多數是商學和經濟學的課。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校外了,巴菲特找了一份送報紙的工作。他對奧蘭斯解釋說,這份工作讓「50個小男孩都尊稱我為

『巴菲特先生』」。他開着一輛1941年產的福特車在西南部奔波,為林肯雜誌監督六個鄉村的報童。工作報酬是每小時75美分。雜誌的負責人馬克。西克雷斯特擔心一個學生能否勝任此項工作,但巴菲特「管理得妥妥貼貼」。他每周來取家庭作業,然後閃電般地做完。對於巴菲特而言,這可是份量很重的工作,他回憶道:「假使你在大學念書的時候在蘇厄德或波尼城或威平沃特有一條路線,你得找一個小孩來做每天發15份報紙的工作或是類似的事情,你還得在下午晚些時候或晚上早些時候找到他——這確實是一種教育。」

在林肯的時候,巴菲特和杜魯門。伍德住在一起。伍德那時已和沃倫的姐姐多麗絲訂婚了,他們住在皮帕爾大街維多利亞式房子的樓上。巴菲特下午較晚的時候從那份報紙的工作下班回來,讀讀《華爾街日報》,然後和伍德一起走進一個油膩的小飯館裡吃點土豆泥、牛肉、肉鹵之類的晚餐。伍德一想到巴菲特已經讀了三四遍《聖經》卻依舊對此知之甚少,就不由得想勸他皈依宗教。他們通常的討論總是關於忠誠和來世的,但是巴菲特絲毫不為所動。對於伍德每次挑起的爭論,巴菲特總是給出非常邏輯化的回答。

除了閒聊,巴菲特在3年內就飛快地完成了學業,一邊干着實際是全時的工作,一邊依舊打着橋牌,一邊拿到了A.他在秋天寫給奧蘭斯的信中還提到他交了一打參加券,希望能在伯曼。謝弗的歌唱比賽中贏100美元,而且還和一個「看起來各方面都不錯的德國女孩」作了一次約會。

冬天的時候,巴菲特又重新操辦起他的高爾夫球生意——這次是做一項嚴肅體面的事業,並任命奧蘭斯為他在費城的代理人。到1950年1月時,巴菲特懇請他的朋友着手開始做生意:我認為回到那兒的男孩還不太常打高爾夫球,因此我保證3月1日你可以開始銷售你認準的那種高爾夫球。不要猶豫,該下訂單了。

巴菲特許諾對任何「殘次品」負責賠償損失,而且向奧蘭斯保證他的高爾夫球質量絕對可靠。但是,他附加了一句,「不要把它們放近任何太熱的地方。」巴菲特提到他在期末考中成績「頗佳」,然後列出了他春季要上的課程。到三四月,沃倫給奧蘭斯發了一批貨,並以輕鬆卻是中肯的口氣提醒他的好友,「巴菲特高爾夫球公司並不是一個慈善企業。」

我想這時候你一定沉浸於出售這些漂亮玩意所獲的大筆利潤帶來的享受之中。這些玩意兒我都錯誤地寄給了你父親的合伙人。但是,別忘了只有當你結清一張價值65.94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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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支票後,林肯才能共享費城的興盛。

到了夏天,巴菲特繼續邁着他危險的步伐,搬回父母身邊,同時在奧馬哈修3門課以便拿到學分畢業。到7月為止他賣了220打高爾夫球,從中賺了1200美元。把他所有的業績加起來,他的積蓄達到9800美元。

一點一滴地積攢是巴菲特所掙的每一元錢的源泉。他用潦草、高高低低的筆跡記錄下每一分錢——城市設施股票、報紙路線、高爾夫球銷售,以及彈子球。他的這些賬目似乎預言了他將來的金融業績,這使一個記者不由得想起一篇文章「霍雷肖。阿爾。傑將給哈佛商學院的貝克圖書館一筆損贈」。

事實上巴菲特曾申請過哈佛商學院。他信心十足地寫信給選擇念哥倫比亞法學院的奧蘭斯說,「大傑里,重新考慮一下,和我一起去哈佛吧!」到了夏季,巴菲特坐火車到芝加哥會見一位男校友。瘦瘦的不修邊幅的樣子,他當時才19歲,讓他的會見者不敢相信他是哈佛人士。會面的時間只持續了10分鐘。在7月19日給「大傑里」寫信的時候,巴菲特寫了整整5張紙才寫到這個消息。他告訴朋友說他正在學一門關於稅收的課程,而且在學習用所有精明的辦法從收益回報中榨出錢來。然後接着談了談「著名的炮彈服務」,對奧蘭斯剛剛病癒的父親表示了問候,最後是關於高爾夫球銷售的問題。

現在說說我被拒絕的故事吧!那些哈佛的神氣十足的傢伙,沒搞清楚的是他們應該讓我進他們的研究生院。他們覺得19歲太年輕了,於是建議我等上1~2年。因此如今我只有面對生活的殘酷現實。自我4周內在這兒開始付食宿費以來,我爸爸希望我去上某所學校的研究生,但我不太想接受這個主意。

兩周以後,他又提起了這件事。「親愛的大傑里,」他寫道:坦白地說,當我收到哈佛來的信時,我的心都涼了。現在,我正等着申請哥倫比亞,他們那兒的金融系非常出色,至少他們有像格雷厄姆和多德這樣兩三位熱門人物來教授普通股的評價知識。

巴菲特現在有點過於漠不關心了。事實上本傑明。格雷厄姆是證券行業的領頭人;他和他的同事多德,曾經寫過相關領域的研討教科書《有價證券分析》(Security

Analysis),而且巴菲特在林肯時剛讀了格雷厄姆的一本新書《聰明的投資人》(The

Intelli-gent

Investor),而且感到這本書非常引人入勝。巴菲特的室友伍德說「它對巴菲特而言就像找到了上帝所在。」

他開玩笑地提到哥倫比亞的「熱門人物」時可以看作是當他害怕再次被拒絕時反映出來的心態。但是在8月初,巴菲特收到一則好消息。他準備前往紐約和大師一起進行學習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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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格雷厄姆市場先生的確非常熱心,每天他都會告訴你他覺得你的利益值多少。

本。格雷厄姆

《聰明的投資人》從第一次在黑板上寫股票那一刻起,巴菲特就被股票深深吸引住了。他曾交易過股票,研究過市場,也諮詢過專家,希望有所領悟——領悟圖表中蘊含的某些神秘的內部關係以及某些可以讓他發財的東西。當然,這並不比當年他趴在賽馬場地板上搜尋被遺棄的票根更加投入。有的股票可以投資,而更多的股票則不能投資。

本。格雷厄姆向他敞開了大門,親自和他談話,他教給巴菲特各種手段去探索市場中形形色色的可能性,並且所用的方法很適合巴菲特學習。配備了格雷厄姆的技術之後,巴菲特就能摒棄所謂的聖諭而用上自己的才能了。

在格雷厄姆性格典範的促使下,巴菲特決定按自己的意圖自立地工作——充滿了父親曾說過的愛默森「出眾的」獨立性。

格雷厄姆遠遠不只是巴菲特的導師,正是格雷厄姆才給這座令人驚嘆而為之卻步的城市——股票市場繪製了第一張可信的地圖,他為擇股奠定了方法論的基礎,而在此之前,它與賭博這門偽科學毫無差別。投資業沒有格雷厄姆就如同共產主義沒有了馬克思——原則性將不復存在。

他的著作都頗具創意,但在他的著作中,格雷厄姆並沒有完全闡述他曾給門徒們傳授過的東西。與華爾街其他的企業家不同,格雷厄姆敞開自己的思想,讓他人自由地分享他的觀點。他心不在焉的樣子——金錢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引起了華爾街的濃厚興趣。在這一充斥着狹隘思想的領域,格雷厄姆堪稱一位古典的學者。他既是一位拉丁語和希臘語的研究者,也是西班牙詩歌的翻譯者,還更是百老匯戲劇的作家——這部戲演了4天。

奇怪的是,像他這樣能給投資業帶來革新的人物,卻花費大量的時間去搗鼓古怪的業餘愛好和發明。比如他曾發明了一種新式滑尺,還有一種「更為實用」的家具

(這件事很令人費解,因為格雷厄姆從來連錘子都沒碰過)。他個子不高,一雙藍眼睛仿佛能把人看穿,厚厚的嘴辱——「有趣的小個子,有幾分醜陋」,一位合伙人這樣說他——但是他閃爍着智慧的靈氣。

在1894年的倫敦,他來到了這個世上,名字叫本傑明。格羅斯伯姆。他剛滿周歲時,父親把家搬到了紐約,開辦了一家中國進口商品業的分支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