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 第13章

月關

  蘇坊正站在自己家的台階上,神情嚴肅地說着,奈何下邊依舊是亂鬨鬨的,坊丁們哪有什麼紀律性可言,平時大家各自負責一塊,沒啥機會聚到一起,現在權當是友誼聚會了,互相寒喧的,家長里短的,拍拍打打的,沒個清靜。

  「咳!肅靜!肅靜!一會兒,老夫會帶你們去武侯鋪,由不良帥分派差使,武侯們帶着,按照你們平時負責的地段,逐家逐戶的進行盤查。你們記住了,在盤查期間,還要告知各門各戶,藏匿人犯者,一旦抓獲是要與犯人同罪的,而舉報者則重重有賞。」

  眾坊丁們聽完了解說,剛要轉身往外走,蘇坊正又來了一句:「最後,我再囑咐大家幾句……」

  眾坊丁們站住,蘇坊正又殷殷囑咐道:「查歸查,你們可不許擾民,官宦士紳人家,諒你們也不敢,可尋常人家也不可以,沒準張家的女兒就在侍郎府上當廚娘,李家的兒子就在尚書府上做管事,捅出漏子來,本坊正可不負責!」

  坊丁們根本不把朝廷的這件差事放在眼裡,一個個依舊嘻嘻哈哈有說有笑的,蘇坊正的「最後,我再說幾句」重複了好幾次,直到坊丁們說笑的聲浪完全壓住了他的聲音,這才無可奈何地放棄說教,領着他們直奔武侯鋪。

  修文坊的武侯鋪由一正一副兩個不良帥負責,共有武侯近五十人,不過洛陽城有一百零三坊,百萬以上的常住人口,平均一個坊就有一萬人,可以想像這一個坊的地段有多大。

  當然,任何一個城市都有鬧市區、居民聚居區,也有居民稀落的地區,洛陽城也不例外,太偏僻的坊甚至有些大片的地段是種着莊稼的,而修文坊正是市中心極繁華的一個坊,坊中居民有兩萬六千多人。這麼多人分住在不同的里弄曲巷裡,以一個武侯鋪五十個鋪丁的規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搜索任務。

  突發事件一年也沒幾回,朝廷又不可能像養兵一樣平時養着大把的公差巡捕,如今要搜索人犯,靠這幾個人,犯人都不用出坊,只要在幾條巷弄間跟他們玩捉迷藏,就夠他們受的,所以,才把這些坊丁也都調來。

  不良帥霍明雷集合了全部武侯和坊丁,對他們做了詳細的分派,由武侯們把守幾條十字大街和各里弄曲巷的關鍵路口,然後由坊丁們按照他們平時一貫的分工,分別對自己負責的地段逐門逐戶上門人口盤查。

  馬橋和楊帆正好是一組,負責他們住處所在的修文坊第七曲、第八曲的治安,負責帶隊的武侯馮緣也是他們極熟悉的人,三個人到了第七曲,馮緣往巷口一站,長巷對面業已站定了一個武侯,遙遙地向他招一招手。

  馮緣向對面招招手,對馬橋和楊帆道:「這坊里都是鄉里鄉親的,不過上頭既然交代下來,總是要查的。你們兩個原就管着這兩曲,對各家的情形都了解,誰家幾口人,都什麼長相,全都清楚。一家家的給我查下去,但凡有生人、客人的,全都叫他們到武侯鋪報備一下。另外,不良帥可是吩咐過了,萬萬不可擾民,一旦捅出什麼簍子,本人也是概不負責的。」

  馬橋懶洋洋地問道:「馮武侯,官宦人家也要查麼?」

  馮緣繃緊了臉皮道:「你們兩個不要嘻嘻哈哈的不當回事,這人犯幹了什麼,咱不曉得,不過連刑部的官兒都過問了,想必這案子小不了。官員們的家,自然也要查,你們要用心些,真要得着那歹人的消息,你我俱都有賞的。」

  「馮武侯,我們兄弟倆做事,你儘管放心。」

  馬橋向馮緣拍着胸脯打保票,剛剛走開幾步,就輕聲囑咐楊帆道:「兄弟,別實心眼兒,官兒太大的人家,咱跟裡邊管事說一聲,在門樓里多站一會兒,就當查過了。可別實心眼的真往裡闖,人家不樂意了,不要說馮緣,就是不良帥也不會保你。」

  楊帆笑嘻嘻地道:「曉得了!」

  兩人一人一根哨棒,先到了第一戶人家門口,那是一戶平民,馬橋也不抓那門環扣門,只將哨棒往門上「梆梆梆」地一敲,便高聲叫道:「馮大郎,開門啦!」

  查過了馮家,第二家就是楊帆的住處,不過馬橋怎麼可能查他的家,兩人到了他家,只在院中站了一站,便折身走出來。對於其他人家,普通人家查問倒還仔細,逐家逐戶的,房內房外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掃了幾眼,也對那戶主認真囑咐一番,有那熟識的脾氣也好,與他們聊着天進去,四下瞧瞧便又聊着天送出來。

  有那脾氣不好的免不了倚仗年老輩尊嘮叼幾句,兩人也不還嘴只管聽着,到了第三家閻錄事府上,這位官兒不大也不小,二人便也進去看了看,只是一進去就沒見着好臉色。

  閻錄事家的管家聽明來意,十分不情願地開了門,閻家娘子聞訊出來,站在階上,唬着一張臉,吩咐那高麗婢子道:「跟着他們,給我看緊了些,莫叫這兩個不良人,順走了我家的東西。」

  馬橋聽了大怒,對楊帆小聲道:「這婦人面目可憎,好不煩人,下一次動手就是她家了!」

  楊帆笑着答應一聲,道:「好!」

  兩人在閻家不曾搜得什麼,被那閻家娘子指桑罵槐地轟出來,灰溜溜地便又到了第四戶人家。這戶人家朱漆大門,銅環雙掛,門前雖無台階,兩株綠柳,倒也清潔,看那院牆白灰黛瓦,雖比不得閻錄事家,也算相當寬裕的人家。

  楊帆到修文坊才大半年,雖然有意結交,認識了坊中許多人家,這戶人家卻不熟。他只記得,這家戶主叫吳廣德。吳廣德是個行商,小門小戶人家,專跑洛陽到大梁兩地做生意,雖說兩地相隔不是甚遠,但那年代交通不便利,卻也不算近,因之吳廣德一年倒有半年功夫待在大梁那邊。

  這段時日,吳廣德正在大梁,洛陽家裡只有個娘子守着門戶。楊帆看過戶籍簿子,吳家娘子姓鮑,乳名銀銀。不過因為丈夫不常在家的緣故,這位鮑娘子平素不大在坊中走動,只是守着門戶度日,所以雖是鄰居,楊帆卻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馬橋到了門前,正了正頭上幞頭,伸手抓起門環,輕輕叩了三下,高聲喚道:「鮑娘子,鮑娘子,官府查緝逃犯,吩咐逐戶盤查。你且開門來,叫我與楊二進去,屋裡院外的瞧上一眼便走!」

第0021章

小婦人與小女僕

  片刻之後,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婦人俏生生地立在門口。

  這婦人穿一身黃色底子配綠荷花的衫襖,梳一個俏皮嫵媚的墮馬髻,額鬢旁散散地垂下幾絡青絲,腰腴頸細、皮膚奶白,臉蛋雖不甚美卻也有六七分姿色,身子雖然談不上窈窕玲瓏,卻自有一種豐腴的妖嬈。

  鮑娘子使一雙水汪汪的俊眼,冷冷地一掃馬橋和楊帆,滿臉厭惡地道:「好端端的,這是查的什麼賊?」

  馬橋板着臉道:「官府一句話,我等這般人物自然就要跑斷腿了。還請鮑娘子行個方便,叫我等進去前後瞧瞧,只消沒有外人,便好向上頭有個交代。」

  鮑家娘子冷哼一聲道:「奴家獨自守着門戶度日,家裡哪有閒人,你們要查便查。」說罷一甩袖子,扭着個圓潤挺翹的肥臀裊裊婷婷地走回去了,楊帆和馬橋對視一眼,便跟在主人背後進去。

  二人先查了鮑娘子家的左右廂房,又一起來到正房,正堂中放着一張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個敞口盤子,盤子裡有兩掛荔枝。鮑娘子揪下一個來,正細細地剝着皮兒,瞧見他們進來,眼皮也不撩一下,只是懶洋洋地問道:「可拿着賊了麼?」

  馬橋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娘子可莫有所不快。楊二,你去後院兒瞧瞧,若無異樣咱們馬上便走。」

  楊帆答應一聲,出了正堂由山牆處繞向後院,一到後院先見一樹黃澄澄的杏子,忍不住擼下幾顆,一邊吃着,一邊四下轉悠起來。那逃犯就在他的家裡,他豈會認真在別人家的倉房柴屋茅舍里亂轉,只是虛應差事而已。

  正堂里,楊帆剛剛離開,馬橋便從懷中摸出一件繡着戲水鴛鴦的肚兜兒來,獻寶似的在鮑娘子面前一晃,得意地道:「銀銀,你瞧這是什麼?」

  鮑娘子也不再坐在那兒拿腔作勢了,她眼睛一亮,劈手搶過去,笑逐顏開地道:「是送我的麼?」

  馬橋點點頭,鮑娘子頓時眉開眼笑,湊過來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中,展開「訶子」細細一瞧,又喜悅地道:「哎喲,還是安吉絲的呢,這可不便宜……」

  馬橋「噓」了一聲道:「噤聲,快揣起來,莫叫楊二瞧見。」

  鮑娘子揣起「訶子」,在馬橋額頭點了一指,嬌嗔道:「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念着人家的好,怎麼好長時間不來我家了?」

  馬橋道:「阿母近來有些咳喘,煎了幾服藥吃,也不大見好,我放心不下,哪敢在外過夜。」

  鮑娘子知道馬橋至孝,旁的都好說,萬萬不能拿他父母雙親玩笑或者有所抱怨,聞言便道:「原來如此,你怎不早說?我家那死鬼從大梁回來時,曾帶回一種枇杷膏,說是治咳喘最是有效。」

  馬橋大喜,道:「當真?快快取來一些與我。」

  鮑娘子將那訶子揣進懷裡,水汪汪的眼睛向他一瞟,眉梢眼角春意盎然地道:「楊二片刻就回,我怎好去取與你,你且晚上再來便是了。」

  馬橋情知自己多日不來,這婦人曠得狠了,瞧她這模樣,自己縱不在此過夜,晚間來了,少不得也要一番雲雨疏狂,想起這婦人的風騷勁兒,不覺也是情動,連連頷首道:「使得,使得,那便如此說定了。」

  這時候楊帆從後院轉了回來,一過山牆便叫:「馬六兒,後院無甚異處,咱們走吧!」

  馬橋在鮑娘子那圓滾彈手,飽滿得水蜜桃兒似的肥臀上重重地捏了一把,小聲道:「晚上記得給我留門!」

  楊帆出來,馬橋便若無其事與他又去查下一家,二人這一路查下去,只查了個雞飛狗跳,十戶人家倒有八戶家裡頭挨罵。

  這些老百姓哪有那個覺悟,自家過日子就好,管你朝廷拿的哪門子賊,官宦人家更不用說了,賊?賊能藏在我家麼?官小一些的,冷言冷語,官大一些的,家人直接「咣當」一聲把門關了,叫二人碰一鼻子灰。

  二人一番搜索,自然毫無所獲,二人趕回巷口報與武侯馮緣,馮緣正拄着哨棒在那兒打哈欠,打得兩眼淚汪汪的。這廝本就沒指望那種連刑部高手都抓不着的飛天大盜能落到自己手裡,或者出現在自己的轄區,一聽沒得收穫,馬上拖起哨棒,懶洋洋地回去向不良帥交差去了。

  馬橋和楊帆又找到蘇坊正說了一聲,便也繳了各自的差事。楊帆見坊丁武侯們都不甚仔細,這才放心。楊帆回了自己的家門,甫一進去,便吃了一驚,房中窗明几淨,哪像他的狗窩。

  他還以為自己走錯了人家,趕緊又退出來。轉身再看院中,不覺又有些發怔,院子裡的一切都沒有變,牆角原有住家留下的久不收拾的雜亂雞窩,水井旁木桶擺放的位置,小小溝渠邊上早晨刷牙時「呸」了一地的豬毛……

  楊帆眸中閃過一抹疑惑,重新轉身,輕輕地打開房門,仔細地看看,沒錯,這就是他的房間,屋裡各色家什都在,東西一樣不少,只是有些疊了起來,有些換了位置,有些被擦去了上面的油漬和污垢。

  於是,掛着蛛網蒙着灰塵的窗子明亮了,几案上的油漬全然不見,現出了木材的原色,牆角的「蟑螂樂園」也不見了,那堆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豬骨頭、羊骨頭無影無蹤,木質的地板上一塵不染。

  楊帆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他腳下的地板是淡黃色的木料,低頭看去,能夠看見木料上淡淡的木紋。剛剛定居於此時買回來的一套粗瓷的餐具早就不知被他塞到了什麼地方,現在它們正乾乾淨淨地擺放在柜子上面,發出瑩潤的光。榻上那床皺皺巴巴的床單已平整的像一塊鏡子,原本扭曲成麻花狀的被子疊成了豆腐塊兒……

  這個單身漢敬畏地看着自己的房間,雖然那被褥床單還沒來得及清洗,可是僅僅收拾了一番,那種整潔乾淨的感覺已經完全不同了。讚嘆了半晌,楊帆發現後門是半開着的,便下意識地跟過去,輕輕推開後門,探出頭去。

  後庭也煥然一新,這個地方他以前幾乎從來不來,因為院子裡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而現在院子裡乾乾淨淨,那滿地亂七八糟的什物也不知道哪兒去了。院角那棵原來掛滿藤蔓野草、奄奄一息的櫻桃樹也被清理出來,亭亭玉立。

  他看到牆角用木板隔出一個小倉間,那些雜亂的什物都擺到了裡面,而那本來當柴房的小屋門前,天愛奴已經穿了件青布的衫子,圍了條青布的圍裙子,頭上還包了一塊蔽塵的青布帕,身旁放着一隻木桶。

  楊帆愕然看着她款式別致的圍裙,依稀有些眼熟,看了半天,才認出被天愛奴當成青布帕和衫子圍裙的布料正是他那床單的一部分。他的所謂床單,僅僅是一匹青布而已,沒有縫邊也沒有裁剪,買回來就往榻上一鋪,過長的部分就往榻底下一掖。

  此刻它們已經被剪下來,變成了天愛奴的裹頭布帕和衫裙。楊帆愕然看着眼前的小女僕,吃驚地道:「外邊在查你的下落,你不藏起來,居然……還收拾房間?」

  天愛奴白了他一眼道:「若真查到你家,我自然會溜出去,藏在你家一共就這麼大的地方,哪裡能夠藏人?」

  楊帆不禁語塞,看看整潔的小院兒,又道:「你肩上還有傷呢,這屋裡和小院,都是你收拾的?」

  天愛奴道:「不是我還有哪個?」

  楊帆左看右看,探頭又瞧天愛奴身後的柴房,這還是柴房麼?小房間收拾的乾淨俐落,雖然原始而簡陋,卻像山居隱士的書房一般乾淨優雅,小小的窗台上還擺着一個有豁口的花瓶兒,瓶子裡插着清理園中雜草時擷下的一束野花。

  看起來,這樣一間小房子,似乎本來就該是這樣一種感覺,渾然天成。除了木榻上還缺一套被褥,似乎再往裡放什麼都是多餘的。

  這個小丫頭不僅僅是勤快,而且很有品味,她很清楚該如何利用有限的物什、如何利用所處的環境,營造最美好的氛圍。

  看着楊帆驚喜讚嘆的樣子,天愛奴心中苦笑不已。她當然不是有意給楊帆做女僕,如此不留死角的打掃,只是想得到更多的證據,以驗證她對楊帆身份的判斷,可惜,除了隨手可見的垃圾,她什麼都沒有找到。

  「這柴房是……」

  「我的房間!」

  天愛奴道:「不過還缺一套被褥……」

  楊帆馬上道:「用我的!」

  「晚餐呢?」

  「面片兒湯。」

  天愛奴嘆了口氣,被楊帆吹得天花亂墜的湯麵,在她看來,實在不是什麼美味。

  楊帆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看家裡收拾得這麼幹淨,便覺欠了人家什麼似的,便道:「這個……等明兒我抽空去南市一趟,買些食材回來,我可不會做飯,你若吃不慣面片兒,撿些自己喜歡的做便是了。」

  瞧家裡這副模樣,他不禁對天愛奴的廚藝也充滿了期待。

  家裡有個女人的感覺,似乎真的挺好!

第0022章

兄弟好忙

  天色晚了,今兒的晚餐依舊是吃麵。楊帆呼嚕呼嚕地把一碗湯麵吃完,擱在窗台上,而對面,天愛奴依舊吃得斯斯文文,那一碗麵還是滿的,好像她還沒有吃過一根。

  楊帆不禁笑道:「到底是女人,這麼香噴噴的面,居然吃的這麼慢。」

  天愛奴憐憫地看着楊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香噴噴?」

  楊帆道:「難道不香,寧姊的湯麵在這修文坊里可是公認的好吃。」

  天愛奴搖頭嘆道:「井蛙不可語於海,夏蟲不可語於冰。」

  楊帆道:「你既吹噓自己的廚藝如何之好,何不一展身手,讓我瞧瞧。」

  天愛奴俏巧地白了他一眼,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讓我拿什麼一展身手?」

  楊帆笑道:「成,這個好辦,我明天買些食材回來,再見識你這位巧婦的本領便是了。」

  又聊一陣,街上梆子聲隱隱傳來,聽起來該是兩更天了。天愛奴起身道:「不跟你聊了,我回去休息。」

  楊帆也起身道:「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天愛奴警覺地問道:「你去哪裡?」

  楊帆道:「打葉子牌,不然明天拿什麼買雞鴨魚肉呢?」

  「你手氣很好麼?」

  「哈哈,你要是想明天換換口味呢,最好祈禱我的手氣會很好。」

  楊帆出了自家小院的門,在門下站了片刻,機警地四下一掃,便沿長巷向前走去,行了片刻忽然隱隱察覺有些動靜,楊帆暗自警惕,拐過一條巷角時飛快地向後睃了一眼,一道身影疾閃出黑暗之處,卻如驚鴻一瞥,被楊帆看到了那條纖細的身影。

  「天愛奴?」

  楊帆微微有些恍然,心中轉着念頭,腳下卻並不停下,依舊向前走去。

  天愛奴悄悄輟在後面,只見楊帆一路行去,鬼鬼祟祟、東張西望,最後來到一條長巷,左右看看,往掌心吐了口唾沫,退後幾步,輕「嘿」一聲,借着一股衝勁兒猛地竄向一堵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