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 第5章
月關
原來這些崑崙人是頭一回到大唐做生意,他們抵達口岸之後,照章納稅,以為便可自由貿易了。孰料那碼頭小吏還向他們勒索錢財,一開始他們抱着息事寧人的態度,便送了那小吏一些貨物。
可那小吏欺生,見他們是頭一回來,不明大唐情形,再加上他們不是主動貢獻,心中不悅,便獅子大開口,需索無度起來。
這些崑崙人的船並不算特別大,所載貨物價值也有限,往返一趟獲利不多,哪能容他如此盤剝,那小吏見他們拒絕,不禁大怒,便唆使手下人故意挑釁,兩下爭執起來,小吏的手下一陣拳打腳踢,竟把一名崑崙商人毆打致死,崑崙商人群情激昂,便抬着屍體到都督府鳴冤告狀來了。
大漢聽了他們說話,又見地上有白布裹着屍體一具,不禁怒髮衝冠,吼道:「唐吏欺人太甚!那大唐都督有何話說?」
一個商人道:「我等已將狀子遞進,正等都督回話呢。」
正說着,都督府大門洞開,一個身着淺青色官袍的官兒一步三搖地走出來,往階上一站,後邊緊跟着走出一群都督府侍衛,緊隨在他身後,左右站定。
眾商人一見,呼啦啦便圍上去,七嘴八舌地道:「裘衙推,不知路都督對我等申告鳴冤如何處置?」
那青袍官兒三旬上下,瘦瘦的臉頰,稜稜的三角眼,他捻着頜下稀疏的鬍鬚,冷冷一笑,傲慢地道:「路都督口諭,爾等刁民不肯繳納稅賦,又以酗酒鬥毆致死之人誣告官吏,來我都督府前喧譁鬧事,可惡之極!着即拿下,抓進大牢!」
眾崑崙商人一聽又驚又怒,頓時大嘩起來,那八尺大漢站在人群後面聽得清清楚楚,不禁排眾而出,厲聲喝道:「狗官!安敢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裘衙推大怒,伸手向他一指,喝道:「都督府前,此人還敢如此放肆,定是凶頑賊人,來人啊,把他給本官拿下,重重拷打!」
「鼠輩,誰敢!」
大漢霹靂般一聲暴喝,不退反進,挺胸迎了上去。
迎面幾個公人張牙舞爪地撲來,頭前兩人,一個執鐵鎖、一個執枷栲,鐵鏈嘩啦一聲當頭套下,那衙差將鐵鏈套在大漢頭上,束起鐵鏈便拉,大漢雙腳仿佛生了根一般,穩穩的紋絲沒動。
大漢不閃不避,任那鐵鏈套在頭上,右拳疾出,「嗵!」地一聲,狠狠劈在那執枷的衙差頸下。只聽咔嚓一聲,那衙差頭顱一歪,竟被這大漢一拳打斷了脖子。大漢伸手一奪,將他手中枷栲奪下,劈手分為兩半,「砰」地一聲橫拍在那執鐵鏈的公人頭上。
大漢把兩片合計三十多斤重的枷栲橫着往他頭上一拍,便似拍爛了一個西瓜,只聽「噗」地一聲響,紅的白的飛濺起來。大漢被濺了一臉血跡,面容更顯猙獰,裘衙推唬得連連後退,驚呼道:「歹人行兇殺人,速速將其斬殺!」
大漢獰笑道:「來來來,且看誰殺誰!」
他雙臂一振,腦袋被拍成薄餅的衙差軟軟倒下,大漢扭頭,對一眾容顏失色的崑崙商人們嗔目大喝道:「爾等速速回船候着,廣州都督既不給某等一個說法,某便去尋他討一個說法來!」
眾商人一聽抬起夥伴屍體潮水般退去,他們只是一些普通的商人,雖然激憤於廣州官府不公,可是哪敢行兇殺人,如今一見這大漢舉手投足間便把兩個公人打死,早就嚇得魂飛魄散,立即飛也似的逃去了。
大漢見眾商賈退卻,便大喝一聲,持兩片血枷向都督府內衝去。都督府眾公人侍衛們一見這崑崙大漢竟敢殺害公人,一個個眼睛都紅了,紛紛怒吼着撲上來,揮舞刀槍,不管不顧地刺來。
廣州都督路元睿就是大唐的廣州軍區總司令,他府邸中的侍衛豈同尋常,個個都是身手超卓的技擊高手,尤其是他們出身行伍,擅長聯手技擊之術,眾人一擁而上,看似混亂,進退攻防卻自有章法。
一時間,只見那大漢周圍刀光劍影,閃爍不定,簡直無一處可攻、無一處可防,誰料那大漢手執兩片血枷,卻如虎趟羊群一般,筆直地衝上去,雙臂揮舞處,登時劍折槍飛,許多侍衛被拍飛半空,撞在牆上門上,亦或在夥伴頭頂飛過,摔進院子裡去。
大漢一力降十會,根本不使什麼巧妙招術,只管大踏步一路攻去,摧枯拉朽,勢不可擋,竟無一合之敵。
裘衙推駭得面無人色,一跤摔倒在地,倒退爬了幾步,翻身便往門裡竄,口中尖聲大叫:「來人啊!快來人啊!歹人行……」
一個「凶」字尚未出口,大漢一腳踏出,正踩在他的後腰上,裘衙推堪堪爬到及膝高的門檻上,大漢一腳下去,也不知用了多少力道,就見裘衙推慘叫一聲,腰部「噗哧」一下,袍服下陷,已於門檻平齊。
裘衙推雙手抓地,急急向府內搶出,只聽「嗤啦」一聲,他那官袍仿佛一張人皮般從身上脫落,就見他身着小衣,只有半個身子,血肉模糊的內臟腸子拖拉了一地,上身爬進門去,雙腿居然還在門檻外面。
那大漢一腳,藉助包了鐵皮的門檻角緣,竟已將裘衙推「腰斬!」
阿丑站在街中,只看得目瞪口呆。他曾聽父執輩們說過遊俠兒的故事,可那畢竟只是故事,他從來沒有想過,但憑一人之力,就可以負俠任氣,對抗不公,把堂堂都督府視如無物。
「竟然可以這樣?竟然可以這樣!」
那洞開的朱漆大門,在阿丑幼小的心底,轟然打開,叫他看到了一個全然不同的新世界。
屠村血仇,父母之恨,亡姊之痛,阿丑從不曾稍忘,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無力復仇。殺人的是官,他已經打聽過,穿那種戰服的兵將,是來自京都的龍武軍,是天子近衛,禁軍中唯一的一支騎兵隊伍。
他想報官,可是邵州府那詭異的遮掩舉動,分明就是兇手一黨,只怕他走進邵州府的大門,立即就會成為陰溝里的一具屍體。他還能怎麼做?他想象個人一樣體體面面地活着,不讓祖宗蒙羞都辦不到,他怎麼復仇?
所以他把那仇埋的很深很深,他不敢去想,那痛那傷那仇恨的火,燒灼着他的靈魂,可他沒有能力復仇,他只能忍。而現在,這個崑崙兒向他展示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院內衝出的侍衛們見了裘衙推駭人的模樣,紛紛大驚退卻,霎時將裘衙推周圍讓出一個半圓的空間來,裘衙推察覺異狀,急忙回頭一看,只見自己腰部以下仍在門口,竟只半個身子逃不出來,不由尖叫一聲,七孔流血,活活地嚇死。
大漢厲喝一聲,拔身而去,如同一頭鷂子般翻入半空,身在空中,兩片枷栲便向眾侍衛的槍頭刀尖處擲去,隨即拔出了鞘中的長劍。他這一躍一翻,矯如游龍,快若驚鴻,掌中劍灑出,一片精芒映日,斑斑點點,直刺人目。
阿丑站在衙外已然看得呆了,大漢掌中劍灑出,一片精芒入眼,刺得他雙眼一黑,趕緊閉了閉眼,待他再一睜眼,只見官兵橫七豎八倒了一地,許多人在那裡哀嚎翻滾,又有些人舉着刀槍殺向後衙,看來那大漢就是登堂入室,直奔帥堂去了。
阿丑站在街對面,衙門口倒了一堆奇形怪狀的屍體,血腥味隱隱飄來,遠遠近近的,有人在奔跑號叫,有人在逡巡着觀看,阿丑站在那兒,心如擂鼓,雙腿突突打顫,艷陽照在身上,身上卻一陣一陣的發冷。
他實在沒想到,那個崑崙人竟如此兇悍,他更沒有想到,殺人竟如此簡單。
沒錯,那個崑崙人一路殺進都督府,給他的唯一感覺就是:簡單!如此簡單!
第0007章
奇蹟之日3
阿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等他感覺身上一陣一陣的寒戰漸漸消失,陽光照在身上重新感覺到暖意的時候,那條大漢突然又出現在門口,後邊,一群群官兵蜂擁而來,刀槍匯成一片槍林刀山。
堪堪追到大漢的時候,尚有兩三丈遠,那些侍衛們突又停住,排着密集的隊形,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大漢一腳跨出門檻,回頭虎視,頓時一陣膽寒的驚呼,官兵們不約而同又退了幾步。
大漢哈哈大笑,突然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那在戰亂中已半掩的一扇大門上,只聽「轟!」地一聲巨響,塵土飛揚,門軸碎裂,半扇大門呼嘯着向那些士兵們撞去。
大漢一腳踢出,再不回頭望上一眼,大踏步走下台階,方欲舉步離開,阿丑突然鼓起勇氣,衝到他面前,張開雙臂將他攔住。
大漢一見阿丑,不由奇道:「少年郎,你怎還不走?」
阿丑心中打鼓,情急之下,隨口說道:「因為,你還沒給錢!」
大漢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祖父大人所言不錯,中原果然諸多妙人!」
這時那半扇門板飛出,砸死砸傷十幾個人,剩下的官兵鼓足餘勇,依舊殺將出來,大漢聽見身後腳步聲錯亂,突然飛身向前一縱,一把抄起阿丑,哈哈大笑道:「好個要錢不要命的小娃兒,到了碼頭,某再付你欠賬!」
阿丑被大漢挾在肋下,只覺兩旁景物倒閃如飛,這大漢撒開雙腿,竟然快逾飛馬。一時間被顛簸的,阿丑也說不出話來,只覺風聲呼呼,撲面而來,只得閉緊嘴巴,屏住呼吸,饒是如此,大漢一身血衣,血腥味依舊灌進口鼻。
大漢一路飛奔,趕到碼頭,那些崑崙商人早就集中到船上,正翹首向這邊望來,一見那大漢出現,紛紛歡呼不已。
大漢放下阿丑,睨着他笑道:「明知某家殺人,還敢伸手討錢,少年人,你的膽量不小!」
阿丑壯起膽子道:「公人不公,怒而殺之,那是英雄行徑。若為躲了十枚大錢的債務殺人,那便當我看錯了你。」
大漢拋須大笑,探手入懷道:「某家生意還沒做得,哪有大錢與你,這有赤金一錠,便送給你了!」
大漢從懷中摸出一錠赤金,遞到阿丑手中,大笑道:「少年人,財不露白,速去,速去!」說罷縱身一躍,仿佛一隻巨大的青蛙,呼地一聲彈起,凌空飛越兩丈,「嗵」地一下落到船頭。
船上的人早就蓄勢以待,大漢剛一站定,水手便扯起風帆,拉起鐵錨。此時碼頭上的人還不知道發生在都督府的一幕,都在忙忙碌碌的裝卸貨物,只有近處的一些商人看到那大漢一身血跡,雖然驚訝,卻也尚未引起太多騷動。
阿丑大急,他本想與這大漢多聊幾句,拉近了關係再談正事,不想這虬髯大漢性如烈火,來去行止竟也是急如星火,竟讓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阿丑趕緊跪倒在碼頭上,高高托起那枚赤金,大聲道:「壯士,小子想拜您為師,學習武藝。」
大漢立在船頭大笑,揚聲道:「你這小子,不要異想天開,快快離去,免得多生事端!」
「壯士,請收下小子!」
阿丑急急叩下頭去,大漢只是不理,這時船緩緩離開,距岸上已有四五丈距離。遠遠一陣喊殺聲傳來。
大漢立在船頭縱目一看,只見遠處旌旗飄揚,人喊馬嘶,匯聚成一條煙塵的長龍,也不知其中有多少軍士,便提聲大喝道:「少年還不離去!此地官吏貪婪昏匱,小心把你做了替死的冤鬼!」
阿丑急了,把心一橫,扯着嗓子叫道:「壯士要往都督府尋仇,奈何要讓小子帶路?城中眼見壯士負我前去,挾我歸來者甚眾,壯士這一走,殺人的大罪便要着落在小子頭上,壯士不殺小子,小子卻是因壯士而死了!」
船頭大漢眉頭緊皺,自言自語道:「好一個無賴小子,着實纏人!」
抬眼再看,官兵捲起一路煙塵,越來越近,大漢喃喃道:「某一生唯以祖父大人為英雄,祖父一生不曾害過一個無辜,難道我要害了這小子性命,玷污一世清名?」
眼見追兵更近,大漢未及多想,縱身一躍,衣袂獵獵,如蒼鷹般又撲向碼頭,碼頭上許多商商水手見此威勢,齊聲驚呼。
阿丑見那大漢攸地出現在面前,緊接着腰間一緊,便被那大漢提在手中,一陣海風急驟,刮面生寒,緊接着「嗵」地一聲,船頭微微搖晃,他已被那大漢帶着落在船頭。
阿丑定了定神,大喜拜倒,叩頭道:「弟子見過師傅!」
大漢重重地哼了一聲:「無賴小子,滾起來!」負手往船頭一站,只去看那官兵,再不瞧他一眼。官兵趕至碼頭,紛紛徵用商人船隻,企圖追趕。阿丑不見大漢拒絕,滿心歡喜,叩了三個頭爬將起來,一見官兵紛紛登船,不禁擔心道:「師傅,路都督派人追來了。」
大漢笑道:「你說那路狗官麼?某已斬了他項上人頭!他敢追來,某便再斬了他的魂魄!哼,這些群龍無首的廢物,追不久的。」
阿丑一聽心中大駭,他雖知這大漢殺進都督府如入無人之地,卻也不曾想到他在須臾之間登堂入室,竟然斬了廣州都督項上人頭,毫髮無傷地又殺將回來。自己認下的這個便宜師傅竟有如此大本領,簡直就與傳說中的劍仙遊俠一般無二,能認下這樣一個師傅……
想至此處,阿丑心花怒放,忙畢恭畢敬地道:「弟子還未請教恩師尊姓大名,藝出何門何派。」
大漢失笑道:「你這小子,可是傳奇話本兒看多了麼,什麼何門何派的,某家姓張,單名一個暴字,這身功夫乃是家傳。」
阿丑畢恭畢敬地道:「師父有這般驚人武藝,祖師定也是名聞天下的大英雄了。」
阿丑若說別的,張暴未必在意,可在張暴心中,平生只崇拜他爺爺一人,阿丑這話正搔到他的癢處,張暴放聲大笑道:「哈哈!說起家父你或不曉得,若說起家祖麼,『名聞天下的大英雄』這句評語還是當得起的,他老人家的名聲想必就是你這小娃娃也一樣聽說過。」
阿丑忙湊趣道:「不知祖師是哪一位名聞天下的大英雄?」
張暴得意洋洋地道:「昔日隋末大亂,天下群雄並起,家祖亦曾有意問鼎天下,後來讓與義弟輔佐的李世民,遠赴海外自立為王,當時人稱『虬髯客』的便是了!」
阿丑心中一震,失聲叫道:「虬髯客!」
這一下,阿丑就像被菩提祖師在掌心敲了三記戒尺的孫猴子,渾身三萬六千根毛孔,都充滿了歡喜。
……
船行大海,夜色蒼茫。
阿丑初次乘船,躺在艙間思緒紛芸,久久難以入睡。他思念妞妞,不知道自己幾時才得回來,妞妞能否找得到自己。若是來日回了廣州,那路都督已死,也不知該向何人打聽那帶走妞妞的裴大娘身分。
他滿腹歡心,能拜在虬髯客的嫡孫門下,學得一身超卓武藝,就可以為亡父亡母,和那慘死的阿姊報仇。一直以來,被他壓在心底甚至不敢去想的那血海深仇統統浮起出來,他永遠忘不了阿姊那飛起的人頭,那沉甸甸的痛!
如此種種,或喜或憂,或悲或恨,思緒跌宕起伏,以致翻來覆去,始終難以入睡,他乾脆披起身來,悄悄出了艙間。星河燦爛,船行於蒼茫夜色當中,耳畔濤聲陣陣,此起彼伏,恰如心之波瀾。
阿丑迎着晚風走到船頭,只見船頭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那黑沉沉的身影仿佛一塊磐石,穩穩地矗在那兒,一動不動。
「怎麼還不睡?」
張暴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阿丑站定身子,躬身道:「弟子睡不着,想到船頭散散心,不想驚動了師傅。」
他回頭望望黑漆漆的海面,張暴沒有回頭,卻似看到了他的動作,說道:「放心吧,入夜時分,追兵便已返回,不再追趕了。」
阿丑鬆了口氣,忙道:「是!」
張暴穩穩地立在船頭,依舊昂首望天,阿丑忍不住問道:「師傅在看什麼?」
張暴頭也不回地道:「看星星!今夜天象,當真古怪。」
阿丑抬頭望去,順着張暴的目光,向璀璨的星河中一看,赫然發現在天邊有一顆極亮的大星指向東方,仿佛一顆核心是白色,周圍閃爍着亮藍色光暈的珍珠。那顆大珍珠橫亘於長空之中,後面拖着一道好長的藍色尾巴,尾巴上的藍色光暈越來越淡,直到完全稀釋於長空之中不見。
阿丑不禁驚道:「好大的一顆星星!」
張暴笑道:「掃把星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說完了,他捏捏自己下巴,揪着那蓬鬍鬚,喃喃地道:「不過這麼大這麼亮的掃把星,倒真是少見,確實有些奇怪……」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扭頭笑道:「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丑恭聲道:「弟子不敢有瞞師父,弟子本無大名,只有一個乳名喚做丑兒。弟子本是良家,如今卻淪落為乞丐,身負血海深仇,卻不能報仇雪恨,弟子一日不報這仇,便愧言祖宗姓氏,師父喚我阿丑就好。」
「阿丑,阿丑,你既做了某的弟子,總要有個正式的名字才好。今夜星馳長空,氣象罕見,某便以此星為名,給你取個名字,叫做星馳,如何?」
阿丑沉吟道:「星馳……倒是個好名字。只是師傅以掃把星為弟子命名,弟子豈不成了大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