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華再起 - 第23章

淡墨青衫.QD



見琦善點頭,張華軒連忙將肅順調他入京之事說了,然後笑道:「請大人代為轉圓,職道在京師全無根基,沒有人能幫着說上話,職道閒散慣了,並不是對肅大人有什麼意氣。」

琦善搖頭嘆息,不過卻答應道:「老兄的《海國圖志拾遺》老夫也是拜讀過,言論很是精當,各國情形也是了解的極為精深,肅順要調老兄入京,老夫也是贊同。不過既然老兄如此堅持,老夫會給肅老六打個招呼,老夫的面子,他總不能不給。」

肅順雖然強勢,不過琦善到底是三朝老臣,地位高出他太多的滿洲舊人,旁人的面子肅順可以駁回,琦善的面子總歸是要賣上幾分的。

張華軒卻了一樁隱憂,心裡也是歡喜。他現在手裡有萬把兵不假,不過除了造反外,根本還沒有在地方上形成勢力,想做個不聽朝令的軍閥斷不可能,如肅順這樣有勢力的權臣當真為難他,那就一切休提了。

他與琦善虛與委蛇一番後,晚間琦善又召集了江北大營守備與驍騎校以上的軍官會議,將張華軒的建議說了,各級軍官都是沒有什麼話說,守備揚州原本也是江北大營的責任,既然有人主動出來將此事扛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只是對張華軒的主動出擊,挫敵銳氣一說,諸將中曉得太平軍厲害的,卻都是面露遲疑之色。

有一個守備起身質疑道:「髮匪剛得南京與鎮江,士氣正旺,咱們能守住大營就算全功,幹嗎還要出擊迎敵?」

此言一出,營中其餘諸將也是附合,剛剛眾人因為琦善的臉面不肯出聲,既然有人當先質疑,其餘諸人也是立刻打馬跟上。

托明阿適才不曾作聲,現在卻斜眼看向張華軒,冷笑道:「小兒見識,也敢拿到大帳里來說。」

眾人如此反對,琦善也是面露猶疑之色,他也覺得諸將之見有些道理,如果能躲在營盤裡不出戰,那自然是更加保險。

張華軒早就預料到會有如此情形,這些丘八大爺們看起來一個個挺胸凸肚威風凜凜,其實外強中乾,根本全無戰意,如果不把這把火點起來,只怕自己的打算未必能夠成功。

當下站起身來,亢聲道:「諸位將軍若是不敢與髮匪打,乾脆快些棄營北逃,這樣就更加安全了。不過,我怕當今聖上未必能容忍諸位將軍如此胡為!」

帳中諸人原本就有些憤憤,中下層的軍官有些畏怯懼戰,而托明阿這樣的高級軍官,卻是憤怒琦善與一個外人定下了戰守大計,故意出來攪局。

張華軒一語既出,仿佛烈火澆油,此次不要旁人,托明阿搶先怒道:「你一個小小道台,怎敢如此放肆胡言!」

「見識大小原本不在品級,將軍這話說的當真好笑。」

托明阿被張華軒這麼一頂,氣焰倒是軟了下來,他身為江寧將軍責任當然也是不小,如果張華軒當真有什麼真知灼見,倒是不妨聽聽看再說。

第二卷

猛虎出柙(11)

張華軒見他退讓,當下也不理會,只向着諸人侃侃而言,從太平軍定都南京後的表現,加上北伐與東征的各種細節清軍也是知道不少,再加上太平軍一路從廣西殺過來的表現,向着眼前諸多清軍將領大加蠱惑,說到最後,不但是琦善連連點頭,就是托明阿也被他的講解吸引,待張華軒說到八旗兵勇武善戰時,所有的旗兵將領,都是面露笑意。

到得最後,張華軒總結道:「髮匪也就是裹挾了不少無賴流氓,號稱五十萬,其實能戰之兵不足五萬,而且沒有什麼火器,也沒有上好的兵器盔甲,去年圍攻長沙,長沙城裡才多少兵,十萬髮匪硬是攻不下來。南京之失,與其說是髮匪勢大,還不如說是督撫無能。想當年國朝初立,鄭成功十七萬人何等精銳,南京才多少駐防兵,硬是將鄭逆擋了回去,現下各位掌大兵於此,髮匪勢眾還好說,若是髮匪只派出一兩萬人,諸位將軍便避而不戰,將來如何向朝廷交待?況且,兄弟本部兵馬也有萬人出頭,進入揚州鎮守,江北大營迎擊渡江之敵,兄弟的本部兵馬也會出兵助戰,若是不敵,諸位將軍退守大營,兄弟再守揚州,戰勝則有功,縱是戰而不利,也不過是各守城池與大營的局面,總比敵人還沒有打過來,咱們就避而不戰要好的多吧?」

張華軒說完坐下,微笑喝茶,他說的話說服力極強,極具蠱惑力,一席話說完,整個軍帳里的所有人都已經被他說服。

確實,以張華軒的身份地位與立場,也沒有為太平軍打算的道理。既然這場仗反正要打,這個年輕道台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倒不妨試上一試。

看到營中諸多八旗將領都躍躍欲試,張華軒肚裡冷笑,這些八旗和綠營兵的戰力他清楚的很,一共也就兩萬來人,守營盤是北伐軍不想在江北大營浪費時間與兵力,不然他們死守北伐軍強攻,這些窩囊廢都守不住,現在受到張華軒的蠱惑,一心想着要拒敵立功,只怕這帳中人物,都是離死期不遠了。

他費心費力,先解決了琦善擔心揚州不守的難題,給琦善吃了一顆定心丸,然後又極立吹捧八旗軍的戰力,貶低太平軍的實力,使得這些八旗將領們願意出兵與先期攻過來的太平軍打上一仗,如此一來,以北伐軍強悍的戰鬥力,勢必會把自己北面的這支清軍主力打個稀巴爛,等此戰過後,整個蘇北都將籠罩在他張華軒的控制之下!

說服了琦善與八旗諸將之後,張華軒在江北大營中又盤恆了幾天,他這次過來銀子帶的不多,金子卻帶了不少,私下約見軍官時常常放了幾錠金子做見面禮,幾天下來,上至琦善,下到普通的守備管帶都對張華軒極盡讚譽,對兩邊約定一起交戰之事,再也沒有人有半句話的異議。

到得咸豐三年的五月初時,太平軍即將渡江做戰的風聲越發緊密,清軍江南無江防,水師早就潰敗,廣東調集的水師還沒有過來,整個江防形同虛設,太平軍當真想啥時過來就啥時過來,用後世的話來說,是太平軍掌握了整個戰場的戰略主動權,而清軍只能陷入全面防守的態式,風聲漸緊,來自北京的行文也漸漸嚴厲起來,督促江北大營一定要嚴厲江防,務必將太平軍擋在江北,不能使髮匪渡江之後進入山東京畿。

對京師這種要求,包括張華軒在內的所有將領的反應都是冷笑,局面壞到這個地步,主要責任是江南大營的主帥向榮,朝廷不去尋向榮的麻煩,卻對江北大營提出如此要求,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當下決定不理會朝廷命令,一切仍然按原本的計劃行事。不過對張華軒來說倒是一件好事,清廷如此命令,也間接給了江北大營極大的壓力,歷史上太平軍輕取揚州,江北大營避而不戰,結果太平軍揚長而去,琦善在第二年病死,托明阿繼任為江北大營之主,很難說,琦善是不是死於丟失揚州的壓力,儘管太平軍放棄揚州後,清兵迅速將這個江北名城收回。

既然大戰將起,淮安團練的主力也到達了揚州城中,張華軒便向琦善等人辭行,決意回到揚州城中指揮作戰。

「老兄一路珍重,此次大戰,老夫依仗之處甚多,萬事小心。」琦善攜着張華軒手,顯得依依不捨。

其餘各人或是做依依不捨狀,或是滿嘴奉承,或是對張華軒前來配合做戰寄予厚望,也有人對張華軒提出警告,讓他千萬不要誤事。

張華軒一一答應下來,最後拍着胸脯保證道:「兄弟的麾下不能與八旗大兵比,不過也算精銳,火槍和火炮也買了不少,只要兩軍一接戰,兄弟必定從揚州出發擊敵,與諸位將軍會合,務必一戰將敵人擊潰,打的他們再也不敢渡江北上!」

眾人轟然叫好,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從張華軒護兵的裝備上,各人已經知道張華軒的部下裝備着洋槍和洋炮,這個時代的中國在火器製作上已經遠遠落後於歐洲,不論是製作的工藝水平,各種細節的考究,火槍整體的威力,諸如種種,中國的土製火器已經遠遠落後於歐洲,而第一次鴉片戰爭中,英軍軍艦火炮的威力,也讓很多清軍將領心驚膽戰,一聽說張華軒不聲不響的從夷人手中弄到了不少火器,而當時的清廷還沒有放手讓八旗和綠營進口武器,要等湘軍與淮軍購買軍火,甚至組成洋槍隊助剿,而漢人軍閥興起之後搞洋務運動,整整過了幾十年的時間,清政府才開始大量購買槍炮,再從購買到仿造,又是數十年的時間。

現如今張華軒不聲不響的購買了大量洋人的火器,也算是開風氣之先,眾將當真是艷羨不已,對張華軒軍隊的戰力,也是更有了幾分信心出來。

第二卷

猛虎出柙(12)

看到眾人轟然叫好,張華軒不免又蠱惑道:「兄弟營里還有不少洋人的火槍,大伙兒以後要常在一起征戰,兄弟不是什麼大財主,手裡銀子還有幾個使,洋槍也可以送一些給大營,就看各位賞臉不賞臉了。」

他一碗一碗的迷魂湯端出來,整個營中自琦善以下,無人不對張華軒露出感激之色。當時滿漢之防沒有國初那麼嚴重,不過滿漢之間也絕非融洽。漢人地方勢力正在興起,開始要從滿人手裡奪權,重新掌握對中國的控制權。而滿人愚昧無能,卻死抱着手中的權力不放,並不願意放權,在很多職權部門都是滿人掌權,軍機大臣也以滿大臣為主,地方的督撫中絕大多數都是滿臣,如琦善這樣的上三旗出身的權貴世家,不需要費多大力氣就能做到一方諸候,而漢人卻要十年苦讀,再比滿大臣多花費十倍的力氣去努力,才有機會與這些滿人並肩而立。

如此這般,漢滿之間的矛盾與衝突雖然沒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卻也是並不那麼的友好,如張華軒這樣主動出錢出力,與滿人精忠合作的,還當真是前所未聞。

事有反常必妖,不過眼前的這些滿族貴胃們顯然不懂得這句話的涵義,張華軒帶着自己的護兵出營時,數百人在琦善的率領下一起到營門處歡送,等張華軒騎馬絕塵而去時,居然有不少人露面戀戀不捨的模樣。

他們當然不是對張華軒真有什麼感情,不過張華軒身家豪富,出手大方,為人也討喜,所以此人一走,不少人是心裡當真不舍。

張華軒卻是對這支無能腐敗而且愚昧的軍隊徹底沒有了任何興趣,說服他們給太平軍的北伐製造點麻煩,這就已經足夠了,琦善也好,托明阿也好,也完全成為他心裡的一個符號,在對方歡天喜地把他送出營門的時候,張華軒已經把他們拋諸腦後。

倒不是他天性涼薄,只是與這些人交往之際,完全自功利出發罷了。

咸豐三年五月十一,張華軒自江北大營返回揚州城中,知州楊廷寶以下等諸多官員,到城門處迎接,與他們一同相迎的,還有張華軒營中哨長以上的軍官,也與官紳們一起出迎。

眼見冠帶輝煌,張華軒極是意外,揚州城地處要衝,是當時一等一的大城,不要說他一個道台,從康熙起到乾隆,皇帝哪一次南巡不打揚州過?除了皇帝之外,多少親王貝子滿漢大臣到過揚州,在揚州為官第一條眼界歷練不能淺,如張華軒這樣檔次的官員,還當真入不了人家的法眼。

他帶着一點矜持的笑意,向着迎上前來的楊廷寶問道:「楊明府太多禮了吧,兄弟也沒有奉着皇命,怎麼敢當得如此大的禮數?」

楊廷寶卻沒有他這種閒庭信步的氣度,這位帶着全城官紳一起來歡迎張華軒的知州,現在的表情已經是氣極敗壞,或是說是失魂落魄,他顫抖着嘴唇,向着張華軒呆頭呆腦道:「大大大……人,髮匪過江了,可能有接近三萬人,從瓜洲渡口直撲揚州方向而來!」

張華軒知道楊廷寶在渡口那裡安排了不少探子,從渡口到揚州以現在的道路和地形限制,接近三萬人的隊伍,渡江之後整隊來攻,最少也是明天中午的事,琦善那裡現在想必也知道了太平軍過江了,三叉河距離渡口四十多里路,琦善和整個江北大營因為他的到來而增加了信心,想必會有所行動。

看到驚慌失措的揚州官紳,張華軒反而忍不住喜上眉梢,差點兒歡呼大叫起來。他準備了半年多時間,花費了全部的精神與心血,等待着的,便是今次這一場大戰。

很多事情,都需要這一場大戰博得的威望來做,只有打贏這一場大戰,占足了便宜,使得蘇北大地和全天下都知道他張華軒的存在,使得全軍上下對他的所有舉措都執行無疑,使得他可以更牢固的把整支軍隊牢牢的抓在手中!

張華軒如此模樣,原本都滿臉慌張的揚州官紳都面露詫異之色。不少官紳對張華軒手中的軍隊很是倚重,對張華軒本人卻並不如何相信。他們當然並不懂得,前兩天進入揚州城的淮安團練,其實是眼前這個年輕的道台一手創辦,一手打造而成,而只是看到張華軒年輕的外表,覺得很難信任,而此時看到張華軒神情異常,各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位道台大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髮匪來了正好,本道台練兵半年,正想着給髮匪一個厲害嘗嘗,請諸位放心,本道督兵前來,正是為了保境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