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華再起 - 第24章

淡墨青衫.QD



張華軒說的自信十足,卻並不能打消眼前這些官紳眼中的疑慮,在他們看來,統兵打仗的人,要麼是老謀深算,要麼就是赳赳武夫,如張華軒這樣的年輕後生,真的讓這些人難以信任。

張華軒當然也不會在意這些人的想法,最好他們全跑了才好,一張白紙才好做畫。

當下不再理會諸人,只得策馬到得自己的軍隊面前,眼神略略一掃,所有的軍官已經立刻半跪下去,向着張華軒請安道:「標下等見過大人!」

「嗯,都起來吧。」張華軒冷淡的點一點頭,不理會其餘的軍官,而是向着王雲峰等軍官道:「一萬多人進了揚州城,這是對你們的考驗,在徐溜鄉下地方,軍官也好,士兵也好,能遵守軍紀並不算什麼,到了揚州城這樣的繁華地界,能不能守住軍紀,這才算真正的軍人。王幫統所部兵馬做的最好,我很喜歡!」

王雲峰只覺得自己渾身的熱血都湧上了臉頰,熱的發燙,他努力把自己的身體挺的更直,極力用着冷靜的語調,向着張華軒答道:「這是標下的份內事,身為一營幫統,自然要把所管的幾哨兵馬管好,軍人連軍紀也遵守不了,何談上陣殺敵!」

「說的好!」張華軒掃視諸人,大聲道:「你說的很好,你現在不是幫統了,從現在開始,你是三營的管帶!」

第二卷

猛虎出柙(13)

此令一下,從多軍官都是愕然。王雲峰一個外姓人,從小兵干起,到哨長到幫統已經是格外提拔,原本的三營管帶也是張家的族人,是張華軒沒出五服的族兄弟,就這麼一句話就一擼到底,從小兵重新干起。

眼前的軍官是哨長以上,幾百人中有數十人是張家宗族出身,有不少人出了五服,也有近支兄弟,他們都任副統以上的中高級軍官,此時對張華軒的處理意見頗是不滿,若是數月前一定鼓譟起來,現下張華軒威權漸長,眾人心裡雖然不服,臉上也帶了出來,卻是無人敢出聲反對。

張華軒掃一眼諸人,冷笑道:「三營的管帶進了城就帶了人去喝花酒,營務不理,全是王雲峰在管,這樣的管帶我要他何用?除了三營之外,其餘諸營都有問題,不過還沒有人敢跑去喝花灑,姑且放過這一次,若是再有敗壞軍紀的事,就不止是免官這麼簡單。」

其實淮安團練的軍紀在當時的所有軍隊中已經算是最好,駐紮在揚州這樣的繁華大城裡,也就有一些士兵偷溜上街,還有一些士兵騷擾百姓,也就是吵架口角的小事,張華軒就是這樣也不依不饒,普通軍官凜然聽令,決意要加強軍紀管理,而很多張家族人出身的軍官,卻是心中不服。在他們看來,這支軍隊是用張家的銀子建立起來,所有的利益也該是張家的人來共享,張華軒嚴肅軍紀的舉措在普通人眼中看到再正常不過,到了他們眼時,卻是有意的打壓之舉,令得他們更加憤慨。

後世的人可能不理解,張華軒是張紫虛的獨生子,所有的事情也是他一手促成,可是這些家族中人全無顧忌的出來沾光,而張紫虛也別無二話可說。其實就是當時中國人的宗族思想與家族榮辱與共的習俗根深蒂固,張華軒如果沒有過硬的理由來處置族中兄弟,就會有涼薄與無情的評語,對與這樣風評的人合作,會影響別人對他的評價,未免得不償失。

三營管帶被他抓了個現行,諸人不服也無話可說,當下數百人簇擁着張華軒,一起返回在揚州城中的駐地,其餘前來歡迎張華軒的官紳則眼巴巴的看着張華軒騎着馬絕塵而去,知州楊廷寶也慌忙跟隨而去,眾人的心裡充滿着各種異樣的情緒,他們不敢也不願把揚州城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一個二十左右年紀的捐官和鹽商的身上,而形式比人強,卻是也不得不如此了。

時近正午,天交五月,距離立夏已經不遠,太陽光已經炙熱的燙人,張華軒一馬當先,兩百多營務軍官跟隨在後,他們所騎的戰馬都是年後從口外高價買來,都是高大健壯的良駒,眾人學騎馬的日子不長,動作還很有些生疏,不過數百人跨刀乘騎在揚州城內,揚塵起風呼嘯而過,城中圍觀的百姓見了,也覺得這支軍隊威風凜凜,頗有殺氣。

軍營就設在城門附近不遠,揚州城曾經駐紮過大兵,城中的兵營原就不小,一萬多人駐紮進來也並不擁擠。

等張華軒到達營門附近時,幾個哨長正奉命處罰這幾天違抗軍紀的士兵。

一百多人趴在地上等着受刑,因為軍棍不夠,二十多個行刑士兵打的又快又狠,沉悶的軍棍敲擊聲叭叭響個不停,每人二十軍棍打完,受刑的士兵要自己迅速爬起來,躲閃到一邊。

「起來起來,甭裝死!」

有的士兵被打悶了,一時趴着不動,行刑的士兵顧不得對方屁股上正皮開肉綻,牛皮軍靴上去就是一腳,一腳下去,受刑的士兵疼的悶哼出聲,卻是不敢放聲慘叫。

「大人……這太苛了,貴部兵丁已經算是軍紀極好,下官再沒有見過別部大軍能有如此的軍紀。況且現下是用兵之際,打壞了他們,等於是咱們少了可用之兵啊。」

楊廷寶跟隨張華軒進了軍營,一進來就是這麼一副場景,可憐他一個文官,平時下令打百姓板子的事也曾有過,不過這麼着肅殺慘烈的樣子卻是前所未見,清軍八旗驕貴打不得,綠營兵孱弱無能,都是些老兵油子,當將官的要真這麼打法,保准當場炸營,楊廷寶看的吃驚,額頭上汗水淋漓,一塊帕子擦來抹去,竟是怎麼也止不住淌下來的汗水。

「慈不掌兵!」張華軒一口回絕過去,他向着楊廷寶正色道:「今日因為要用兵就饒過他們,明天就有人敢強軒婦女,殺害良民冒功,搶劫商人的財產,軍隊是一隻野獸,需要一隻有力的手來掌握!」

這一番話,也是他自己看到這樣的場景有感而發,這支軍隊在他的調教下已經有了一點鐵血與殘酷的味道,軍隊鼓勵尚武與鐵血精神,張華軒甚至編了不少殺身成仁的鐵血故事來灌輸給這些以前淳樸憨厚的農民,在他的調教下,這支軍隊已經有些強軍的影子,同時也有了一點讓張華軒害怕的東西。

這支軍隊,現在就缺乏一場真正的戰鬥,在戰鬥中浴火博殺之後,必將會產生屬於它的軍魂,它會有自己的紀律,榮譽,與永往直前的戰鬥精神!

這樣一來,就非得有一個強有力的人物來掌握它,不然,等於是養虎貽患!

等到行刑完畢,張華軒又宣布了對一批軍官的處罰決定,除了三營管帶直接換人外,還有十幾個軍官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處罰,有幾個管帶被記過處分,剩下的都是幫統與副統級別的軍官,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處分,由上至下,從管帶到士兵,從免職到軍棍,不到半個時辰,張華軒已經把麾下軍隊重新梳理了一遍,讓所有的軍官與士兵在戰前感受到他的鐵腕手段!

一支沒有經歷過戰火淬練的洗禮的新軍,主帥只能一次次的用軍紀來敲打所有的人,不管是大過還是小過,一律絕不饒恕,這樣才能讓他們害怕軍紀,更甚於對死亡的畏懼!

第二卷

猛虎出柙(14)

張華軒如此的殺伐決斷,令得楊廷寶等人敬佩非常。大清朝建立早就過百年,傳說中的強軍與那些強悍的帶兵將領早就消失無蹤,滿天下官員腐敗的同時,軍隊也早就失去了應有的戰鬥力,如張華軒這樣練兵帶兵的統帥,已經是絕無僅有。

最少在楊廷寶眼裡,張華軒大人帶兵嚴格,軍隊紀律嚴明,士氣高昂,一萬來人在人數上可能不夠多,不過看到炮營擺在地上的四十門火炮後,楊廷寶對眼前這支軍隊的最後一絲懷疑也全部打消,轉而變的信心十足。

當時中國自製土炮很多,不過眾所周知的原因,中國在清朝建立後的火器發展限入了停滯狀態,就在十幾年前英軍入侵時,鎮海炮台還使用着一百多年前明朝鑄造的火炮,性能居然還超過了現在剛鑄的土炮。而清軍的岸防大口徑的火炮,也多是那個時代所鑄造,清廷在這一百多年來,除了有限的幾門火炮用來展覽外,根本沒有鑄造火炮裝備部隊,在技術上更加沒有任何的發展與改變。

岸防的大型火炮是這樣,八旗兵以騎射為根本,更加不會使用火器,只有皇帝身邊的有限幾支部隊使用少量的火槍,用來做儀仗或是打獵時所用。綠營中倒是有不少火器,不過多半都是老舊的土製火器,保養極差威力有限,那些名稱好聽的火炮,打起來的威力十門也不及洋人的一門,而現下擺在楊廷寶面前的,卻是標準的普魯士製作的火炮,三十門一磅的鷹炮,十門五磅的加農炮,這些火炮都是用精鐵所鑄,在工藝水平上遠遠超過了中國自製的火炮,不論是在火炮的威力上,還是在運輸方式上,各種細節上,都已經超過了中國百年。

其實他購買的這些火炮,都並不是當時威力最大的火炮,在射程與射速上,或是炮彈的重量上,鷹炮只是最小型的火炮,用來做近程的火力支持,威力小,不過炮管容易冷卻,射速也快,五磅的中型加農炮在中等規模的戰爭中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張華軒不是不喜歡那些十磅二十磅以上的重炮,要知道當時重炮發展已經極快,在大規模的幾十萬人的大會戰中,需要數以千計的重型火炮才能贏得勝利。張華軒考慮到現階段的戰爭很難有這樣的規模,在人力物力上也很難達到建立專門炮兵部隊的標準要求,所以只能暫時放棄,等以後他掌握的地盤更大,可以建立規模更大的軍隊時,同時也有相當的財力保障後,才能考慮建立由各型火炮組成的專門的炮兵部隊。

就是這樣規模的火炮,在楊廷寶等人的眼裡看來,這幾十門明顯在工藝水準上超過中國的火炮也引起了他們的震驚與感慨。

在當時那個年代,願意引進先進火器極為難得,有這種開放的思維,還需一定的契機與手段,張華軒也是機緣湊巧,才能有如此的運氣購得這些火器。要知道就在十幾年前,大清名將們與英軍做戰時,對方的火炮威力太大,引起清軍上下的懷疑,覺得那是洋人在使用妖法,於是用灑黑狗血的方法去破解洋人的妖法,這件事成為當時國際上的笑柄,可就事隔十年,大清軍隊中也有人裝備了與敵人一樣的火炮,這如何能不教人大起驚異之感!

「大人,貴部有如此多的火炮和洋槍,下官頓覺揚州城可以安然無事了!」

淮安團練的軍營在揚州城內,可是門禁森嚴,可憐楊廷寶一個堂堂的地方主官,朝廷派駐的知州,居然被這些丘八們擋在兵營外,不管楊廷寶是商量還是威脅,守門的兵丁一概不加理會,要進門容易,有張大人的手令就成,楊知州在兵營門大大的丟了面子,原本是要向張華軒狠狠告上一狀,此時看到這些洋槍與洋炮,感覺到揚州可守的知州大人立刻喜上眉梢,把原本的不滿拋到了九宵雲外。

張華軒也極是興奮,這支軍隊終於完全成型,以後就算擴大規模,一切經驗也都是從眼前這支軍隊中得來,淮安團練好比是他的兒子,完全是由他的精血匯聚而成,得到別人的肯定與誇讚,不管誇讚的人是誰,都會令他欣喜非常。

當下卻是按着歡喜,向着楊廷寶板着臉道:「貴府此說不對,兵凶戰危,豈可如此浪言勝負。」

這算是嚴重的斥責了,道台比知州高了半級,張華軒正四品,楊廷寶從四品,一般來說,相差這么小的官員,彼此說話間極其客氣,不會張華軒這般的斥責對方。

不過張華軒算準了對方的心理,他越是這樣持重謹慎,不管語氣如何,都會令得對方更加歡喜,果然楊廷寶被訓了個狗血淋頭,臉上的神色卻是更加歡喜,當下向着張華軒連連誇讚,身在官場鍛煉多年,楊廷寶拍馬屁的段位也不算淺,拍的張華軒如同三皇五帝重生,衛青霍去病也遠遠不及,若是隔的遠了去瞧,只怕楊大人不像知州,反而是一條純種的哈巴狗兒。

張華軒忍住笑,向着楊廷寶正色道:「兄弟在回揚州前,曾經與欽差大人約定,如果髮匪敢渡江來戰,兄弟所部與江北大營一起合力,把髮匪趕過江去!」

楊廷寶剛剛還把淮安練勇夸的如同衛霍重生一般,此時一聽說張華軒要帶隊出城,立刻便是面若死灰,張着大嘴半響說不出話來。

他顫抖的嘴唇,半響過後才道:「大人的麾下初練,大人也說過要謹慎,現下髮匪士氣正旺,大人還要小心為是啊。」

張華軒故意遲疑道:「不過約期合戰,本道難道能不去?」

當時清軍將領之間做戰經常有背信棄義的,張華軒就是不去也不足為奇,倒是對方是欽差大人,身份遠遠高過張華軒,所以他有此顧慮也很正常。

倒是楊廷寶憤然道:「大人原本並沒有來揚州做戰的身份,此次前來完全是出自公心義憤,若是明顯不敵,哪有逼迫人做戰的道理。依下官之見,看江北大營打的如何,勝則助戰,不利則咱們守住揚州,也是大功一件了。」

張華軒撫額一嘆,苦笑道:「難道當真要兄弟如此?」

第二卷

猛虎出柙(15)

他輕輕巧巧之間,已經在楊廷寶那裡把琦善賣了個乾淨。此戰過後,他需要揚州等地官員士紳的支持,琦善可賣,這些地頭蛇還不能得罪。楊廷寶當然不會知道,江北大營敢出來迎着北伐軍打,也是知道張華軒手裡有一支不弱的力量,有了張華軒做助力,江北大營才敢有打一仗試試太平軍深淺的想法,而在楊廷寶面前,張華軒有意無意的言說,卻是顯的琦善逼他助戰,不顧揚州安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