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華再起 - 第30章

淡墨青衫.QD



李開芳自從金田投軍以來,還沒有打過這樣窩囊的仗,永安一役時被向榮和烏蘭泰圍着,那是敵人兵多將廣,今天一戰之前,大伙兒痛快淋漓的破了江北大營,士氣正旺,人數也比敵人多,而且全是精銳將士,卻被一萬來人的清妖逼的束手束腳,他心裡很不舒服,不過身為主帥,卻只能挑選最合適的做法。

見羅大綱愕然,他又沉聲說道:「咱們原本就沒指望打破江北大營和占據揚州,既然揚州清妖大炮多火器多,攻城太難,不如就繞道而走,按原本的計劃,打臨淮關,攻鳳陽,從安徽入河南!」

這個計劃原本就是在天京時就決定了,在太平軍諸王和將領們的眼中看來,江北距離敵人的腹地最近,可能受到的阻礙也就更大,聽說勝保已經到了山東,如果大伙兒在揚州這裡和敵人糾纏,勝保可能會直接進入蘇北助戰,緊接着就是其餘的大股清妖,在平原地帶與優勢清妖會戰,在他們看來並無勝算,當然要加以避免。

雖然,在進入安徽和河南後該怎麼打,其實太平軍的上層諸王和優秀的將領們,也並沒有什麼成算。

「我贊同!」

林鳳祥與李開芳私交很好,兩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一致的看法,要不然,也不會被一起挑中成為北伐軍的統帥,各領一軍北伐。李開芳一決定,他便第一個出來支持。

「就這麼辦吧!」羅大綱有些遲疑,卻也很快下定了決心。

幾個主帥決定一致,別的人自然沒有什麼話說。當下決議今晚不再休息,而是連夜冒險全營出動,甩開身後的清兵,去與夏官丞相胡以晃及國舅賴漢英會合,對方已經打下了安慶,正在籌備攻打安徽的臨時省城廬州,再加上活動在江西的秋官丞相曾天養,幾部精銳合兵後,不但能在軍事上占有決定性的優勢,還能保障後方城市與糧道,使北伐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第三卷

中流砥柱

(3)追擊

太平軍連夜退卻,隔了幾里地的淮軍上下當然不知道,凌晨時分,換班的騎兵借着細微的亮光發覺到了異常,一小隊十來人的騎兵大着膽子靠近了太平軍的營盤,發覺對方已經全師退走,大驚小怪的騎兵大呼小叫回到淮軍營里,立刻求見張華軒,稟報給他知道。

「撤走了?」

張華軒披着袷衣,坐在大帳里撫着下巴思索。他咬着太平軍不放,當然不是對方揣測的害怕朝廷責罰,揚州一戰,江北大營敗了,就他打了勝仗,清廷再蠢也不會怪罪到他的頭上。這一次咬着不放,純粹是要給這一部太平軍施壓,把他們迅速趕走,讓他們回到原本的歷史軌跡上去。

事實上,現在的態勢與歷史上也差不多,太平軍想輕取揚州失敗並不影響大局,昨天一戰他們的精銳死傷也不多,從蘇北進軍也從來不是太平軍高層們的選擇,這次在揚州城下戰死的精兵不多,還打破了江北大營,所得遠大於所失,也不存在面子上過不去的問題,借着張華軒給太平軍壓力不夠的契機,迅速擺脫離開,這應該是符合常理的行為,而不是對方假借退兵,吸引淮軍主力追趕,最後殺一個回馬槍。

想通了此節,張華軒精神一振,一把丟掉披在身上的夾袍,喝道:「擊鼓傳將,追擊髮匪!」

轟隆隆的鼓聲迅速響起,張華軒發下令去,命令全軍立刻出發,追擊逃敵。

說是追擊,方向卻是不對,太平軍應該是繞過揚州,往西北方向去了,張華軒卻是一馬當先,向着東北方向的邵伯鎮而去,一眾淮軍將領面面相覷,卻是不知道張華軒的用意,倒是苗以德跟隨張華軒多日,對這個大人的想法約摸能猜中一點,不過身為中軍軍官,卻是不敢胡亂說話,只是帶着人簇擁在張華軒身前身後,小心護衛。

太平軍的主力已經全部退走,過萬淮軍浩浩蕩蕩殺往三叉河與邵伯鎮一帶,有一些來自鎮江的零散太平軍一看即走,根本不敢交戰,偶爾有些散兵游勇不開眼,也迅速被開路的中軍營用來復槍打死。

等大軍殺到了三叉河與邵伯鎮一帶,零散的清軍與太平軍都多了起來,淮軍一邊清散那些小股的太平軍,一邊收羅江北大營的敗兵,小半天功夫,居然也收攏了兩三千人。

這些清兵打仗不行,擾民卻是行家裡手,軍營附近原本就很少有百姓敢住,此次大敗後軍紀蕩然無存,沒有了最基本的軍法約束後這些散兵游勇越發禍害百姓,沿途幾十里下來,亂兵們搶掠百姓,胡亂殺人、強姦等很多罪行數不勝數,僅是張華軒親眼所見,就不下十幾例。

犯事的清兵被張華軒下令抓捕起來,其中絕大多數是綠營兵,也有少部兵的八旗兵,綠營兵還算老實,八旗兵卻是邪行的很,被抓捕時還高聲叫罵,聲稱張華軒這個道台管不到他們,就算犯了軍紀,也只有八旗的佐領參領們才管得着。

這些旗兵大爺所說的當然是事實,當苗以德匯報的時候,卻發現張華軒的臉冷的可怕,當下不敢多說,老老實實退下,繼續下令拿捕犯事的軍人。

等到了黃昏時分,落日西斜,一萬多淮軍押着幾十個太平軍俘虜,還有收容的三千多清兵,再加上捆起來的四百多犯了嚴重軍法的潰兵,形成了一支頗為奇怪的隊伍。

因為天色已經晚了,上萬人宣宣赫赫走了五六十里地,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是很難。最少在現在這個時代,背着火槍跨着腰刀,帶着隨身的被褥和給養,還要奉命做出各種戰術動作,沒準兒就得真槍實刀的干,肉體疲憊,精神壓力很大,再走上幾十里的路,任何一支軍隊都會感到疲憊,反正就張華軒的認知來說,現在這個時代能做到的很少,基本上只有淮軍一支部隊可以如此。

軍令一下,後勤輜重工程部隊立刻開始挖營紮寨,建造最簡單的營房和牢固的防禦。古人行軍做戰,晚上襲營十偷九勝,其實就是因為軍隊行軍一累,將領也敷衍了事,在營寨建造上不肯多費力氣,所以才會被敵人屢屢得手。淮軍不管多累,營盤也可以很簡單,外圍防禦設施卻一定要牢固,這是張華軒定下來的死規矩,絕對不可以敷衍了事。

工兵等幾個營開始動作搭營,後勤伙夫們也開始在斜坡上開挖爐灶,準備埋鍋造飯。

大隊的淮軍士兵卻是不敢妄動,再累再乏,沒有軍令,就一個個排成方陣,站得筆挺,不敢有絲毫懈怠。

幾個綠營將領跟隨張華軒跑了一天,對他們來說極是辛苦,可張華軒身為一軍主帥卻還是精神奕奕,沒有一點疲憊之色,這些客軍將領只得老老實實的跟隨在他身後,挺胸凸肚的站班伺候。

淮軍的軍紀和戰鬥力已經教他們很是吃驚,到了這時候全軍辛苦了一天,連這些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將領都感覺很疲憊,而這些普通的士兵居然還能保持着軍容軍姿,而且明顯是處於隨時聽令的狀態,仿佛只要張華軒一聲令下,這些兵丁就能隨時出擊,就這一點而言,這些綠營將領相信自己這一輩子也辦不到。

「大人的軍令之威,真是讓末將佩服!」

一個參將騎馬到張華軒身邊,半是羨慕,半是有些害怕的向張華軒恭維着。

張華軒搖頭微笑,謙虛道:「這算得什麼,不過是站站隊罷了,當真算不得什麼。」

他跳下馬來,看着被捆在一邊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亂軍,向着一群綠營將領們冷笑道:「軍隊萬事都要有法度,我最講軍法,軍法之下六親不認,所以才管得住這過萬手下。至於這些傢伙,他們算什麼兵?搶老百姓的財物也罷了,搶着搶不着都殺人,還姦淫婦女,老人小孩都不放過,這算什麼?我看他們不是兵,也稱不上是人,就是披着一張人皮的野獸!」

今天在張華軒親眼看到綠營兵禍害百姓時,已經是氣的臉色鐵青,諸將都看的分明,此時聽他如此咆哮,眾人都知道他要行軍法殺人,一時間揣測不安,有那膽小的,竟是嚇的臉色慘白。

第三卷

中流砥柱

(4)報捷

李孟群身為綠營副將,在軍中已經二十幾年,是老資格自然也是老油條。國朝很多名臣大將他都跟過,自從嘉慶年間到現在,大仗小仗沒有見過,大清兵軍紀敗壞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不相信還有哪個主將有辦法把這股風氣給扭轉過來。

況且,清朝自開國以來,就沒有真正禁止過軍隊搶掠財物。八旗兵入關以後,在各地的屠殺不必說,搶奪財物也不必說,就是漢人百姓又搶了多少?包衣奴才不都是從征戰時搶掠而來?若非如此,又怎麼能讓旗丁們拼死效力?

所以不論如何,李孟群相信張華軒都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聽到張華軒大發雷霆,他只是面露淺笑,暗暗準備一會在張華軒下不來台的時候出面說和轉圓。

他尚且在暗暗思索着勸和的說辭,那邊張華軒卻已經斷然下令,向着苗以德道:「傳令,讓二營和三營一起動手,把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全部殺了。」

此令一下,不但苗以德嚇了一跳,就是李孟群等綠營將領,也是大驚失色。

淮軍的諸多將領只覺得不妥,卻是礙着張華軒威嚴,根本就不敢上前相勸,倒是李孟群是客軍將領跟隨左右,不歸張華軒管轄,而且身為副將,官職也是不小,當即上前勸道:「這些兵是很可惡,不過大人念在用人之際……」

他話尚且沒有說完,張華軒便打斷他話頭,呆着臉道:「江北大營一天多就被攻破了,要這些兵有什麼用?」

李孟群張一張嘴,剛要再說,張華軒便又道:「我知道李副將的意思,不外乎是這些兵不是我的屬下,是綠營或八旗統屬,殺了人要惹禍,這倒無妨,此事過後我會專折稟報給朝廷,想來這一次江北大營失敗,我行軍法殺幾個人,朝廷不會有什麼不滿。」

當時全國大亂,各地團練興起,如曾國藩就在湖南等地大殺特殺,不過殺的都是太平軍或是為亂的刁民,而如張華軒這樣一殺幾百個綠營和八旗兵,倒是前所未聞。

李孟群被他說的一呆,有心想要再勸,卻也是無話可說,只得默然退下。

既然張華軒決心已經下定,苗以德當然便去傳令,淮軍紀律嚴明,當初招兵的時候也是挑選的忠厚良民,一路上見到亂兵為禍,早就恨的牙齒痒痒,張華軒一聲令下,二營與三營立刻行動起來,把那些捆起來的亂兵一個個拎成一排,一聲號令後,整排槍響,已經是十餘人倒地而死。

這邊剛殺人,那些被收容的清兵立刻鼓譟起來。他們殺敵不成,此時卻是惡狠狠的聚攏在一起,大聲喧譁吵鬧,抗議淮軍槍殺自己的兄弟,有一些膽大的士兵在一些軍官的慫恿下已經開始摩拳擦掌,要去奪取淮軍手中的火槍。

張華軒一見之下大怒,當即喝令道:「有再敢搗亂的,一律射殺!」

一通槍響之後,原本鼓譟不服的綠營兵們立刻安靜下來,這邊還在行軍法殺人,剛剛這一輪槍是對着天空沒錯,不過如果再鬧下去,下一輪槍對準哪裡可就難說的很了。

沒有了干擾,行刑的淮軍動作越發利落起來,只是幾輪打過之後,就不得不換上一些新手上去執行,剛剛還對這些亂兵恨之入骨的士兵這麼近距離槍殺幾人後,已經是臉色慘白,雙手顫抖。

畢竟,沒有人能如殺雞一樣,輕輕鬆鬆把自己眼前的大活人打的血肉模糊呻吟慘叫而死後,還能行若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