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華再起 - 第37章
淡墨青衫.QD
在戰事之後的總結報告中,張華軒抖着前線將領們的戰報說道:「我軍每三個營排成一個縱深長陣,然後最大限度的進行火力輸出,與李殿元的這場戰鬥其實不像是在做戰,而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殺。」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8)希望之光
宿縣大捷之後,李殿元一邊向張樂行等人求援,一邊將自己的部屬化整為零,豈圖用打游擊的辦法磨死淮軍,張華軒接到匯報後索性也是下令將部隊分散,每營自行動作,四處清剿。在優勢火力的淮軍面前,一小股一小股的捻子根本沒有任何便宜可占,整個宿縣四周,到處都是被火槍打的稀爛的捻子,在淮軍的武力面前,不少心志不堅的捻軍將士選擇放下手中的鋤頭和把叉,決心重新做回良民。
只可惜淮軍不給他們這個機會,被俘的捻軍被大股押回淮安,然後送到海門與啟東等各處棉田,充做勞力。
除了武力鎮壓之外,張華軒又以鐵腕手法,勒令江北各州府出銀出糧,運送了不少糧食到宿州賑災,皖北捻亂波及北方諸省原因複雜,有些地方是向來有反清傳統,也有的是教派蠱惑,而在皖北,卻是只因為饑荒所致,如果說蘇北民風彪悍的話,皖北宿州等地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張華軒的淮軍以武力鎮壓,仍然有不少捻子前仆後繼,不過等賑災的糧食一到,宿州等地的民情一穩,捻子們立刻就混不下去,意志堅定的選擇與李殿元一起投奔張樂行,只為混一口飯的就選擇放下刀槍,接受來自淮安的賑濟後搖身一變,成為扛着鋤頭下地的良民。
就這樣恩威並施,張華軒把宿縣局勢穩定了下來,同時又得到不少免費勞工,算是一舉數得。第一是解決了來自淮安附近的威脅,捻子遍布在安徽與山東、河南等省,不過在舉事之初,五大旗的主力與領袖們全在安徽,如果張華軒不展現一下實力,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與張華軒開個玩笑,把捻軍主力全部開到淮安來?第二,藉助此事,調動了淮安與揚州等地官府與士紳,看看他這個按察使在官方與民間的手腕與力量,目前來說,張華軒手中真正的力量只有淮軍,淮安府對他很尊敬,不過他無法干預地方政務,揚州府的情形更複雜,知府楊廷寶對張華軒的實力心知肚明,也知道揚州非得有淮軍不能保,不過隔着一個江北大營,雖然在上次北伐軍路過時被打的雞飛狗走,不過滿洲將軍們的傲氣不減,再加上琦善這一尊大神還在揚州,使得揚州不可能完全聽命於張華軒的號令,這一次借着安定宿州的由頭,張華軒把兩府二十多個州縣鬧了個雞飛狗跳,琦善心裡當然不舒服,不過他老人家也需要仰仗張華軒手頭的淮軍,自然也說不出話來,藉此一事,張華軒明白了自己在江北的潛在實力,也摸清了多少人買賬,多少人不理會他,這個自然也要慢慢算賬,並不着急。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借着宿州大戰再次鍛煉了淮軍大兵團做戰的能力,這一次可並不是借着城牆來防守,而是步炮協同主動出擊,捻軍剛剛組建,器械不精,紀律不明,將領們也不出色,讓張華軒的淮軍拿來練兵,這是再合適不過。除了實戰檢驗淮軍的大兵團做戰能力外,後來的分兵進擊,四散合圍等小規模戰鬥也充分顯示了淮軍的戰鬥力,這讓張華軒欣慰不已。
不過戰爭打到年底時已經進行不下去了,在大規模的戰鬥中,張華軒發覺火炮的威力不夠,在購買火炮時,他只是考慮到了機動性的重要,卻沒有考慮到火炮口徑太小,殺傷力不夠,畢竟不會誰都能和第一次揚州之戰時的太平軍一樣,排成密集陣形讓他的火炮轟個痛快,在野戰時這個問題還不是很大,畢竟這年頭農民軍沒有幾個見識過火炮的威力,如果將來戰爭打大了,雙方都有火炮,目前張華軒的火炮配置明顯有問題,還需加強一定數量的重炮。還有,就是火槍與火炮彈藥儲存不足的問題更加嚴重,在李殿元逃走之後,張華軒原本有意繼續南下,和張樂行等人打上一仗,讓捻軍知道淮軍的厲害,一仗徹底把對方打服,不過在宿州一戰之後,庫存的彈藥消耗的太過厲害,很多士兵擁有的彈藥不過能打五發,這種情形太過危險,張華軒緊急調派糧食去安撫人心,也是淮軍不堪再戰而導致。
這種局面當然令他非常窩火,除了留下五個營的兵力和大炮防守宿州外,其餘的淮軍都帶着不多的彈藥回到淮安,全火器的配置在火力輸出上當然讓敵人恐怖,不過打出去的銀子,也委實讓張華軒心痛。
自己興辦火器局當然要提上日程,不過一個火器局涉及到的東西太多了,大炮不能造,不過輔助的器械需要自造,炮彈要自造,還要能修理,同時,滑膛火槍的工藝並不先進,不過當時的中國沒有合格的工匠,所以還要聘請外國技師,購買相關的器材,在自己製造之前,也同樣要學會修理。
這一切當然都需要用錢。現在張華軒的全部收入都要用來興辦工業,淮軍只是靠着一個月幾萬兩的厘金來度日,這樣的收入水平維持現狀還成,想要改變局面,一邊需要自己大創工業,一邊就需要把江北這幾省的實權拿到手裡來。
一想到他自己辛苦度日,江北大營卻已經收了幾十萬兩的厘金而無所事事,清江浦的南河與漕運總督們也開收厘金,一個個肥的流油,幾個府的稅收上繳中央後又流入江南與江北兩個大營中,而他的淮軍卻要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辛苦度日,張華軒就氣的牙齒痒痒。
等張華軒蹲在海門棉田的地頭,周圍站着幾百個前太平軍將士的時候,按察使大人一面若有所思,一邊吩咐道:「棉花不要播種太早,不然春天時陰雨多,倒寒,會影響棉苗生長,第二要在播種前多翻曬,第三株距要密,可以彌補出苗不足。」
對按察使大人的吩咐,眾人當然連聲稱是,一面答應,眾人還一邊大聲稱讚,按察使大人真是無所不能,不但能帶兵打仗,連怎麼種棉花都知道。
張華軒卻不理會這些拍馬屁的聲音,看着眼前的這些棉種,張華軒幾乎是兩眼放光,這年頭賣絲綢茶葉當然還賺錢,不過張華軒卻沒有興趣與江南那些傳統的絲綢商和茶商們較勁的興趣,這些產業沒有辦法工業化,也不能形成集團產業鏈,只有紡織業才是這個時代工業化的曙光與希望所在,搞好了他的紡織工業,形成了初步的產業鏈後,他就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9)親民大運動
咸豐三年的年底在北京是愁雲慘澹,北伐軍在鬧騰,南京丟了,武昌丟了,安慶也丟了,一下子丟了幾個省會,太平軍此時還沒有鬧分裂,天王與東王還算和睦,王府也沒有開始大肆修建,有點兒新興王朝的模樣,反觀清朝,文臣武將紛紛落馬,不少人對大清是否能支持下去心存疑慮,這個年對咸豐帝和北京城裡的諸多滿漢親貴來說,過的可真是沒有滋味。
倒是淮安府附近年味兒更足一些,別看淮軍才一萬來人,可是由於都是在府城周圍的幾個縣招募,所以淮安府四周的幾個縣幾乎每個鄉村都有人應徵入伍,打了勝仗,還有不少人被提升為軍官,餉銀優厚,打了好多大仗還沒有什麼死傷,等這些淮軍將士返鄉之後立刻掀起了一股強烈要求入伍參軍的熱潮,想想當年白銀的購買力:一戶中等人家,有兩到三個壯勞力,自己有幾畝地,一年的收入也就是二十兩白銀左右。不過且慢,這個並不是純收入,只是毛收入而已,扣除必要的生活所需後,一戶普通的農家百姓,能落個幾兩銀子再加上幾串大錢,那就是一家人沒災沒病,而且老天爺賞臉給飯吃,一年到頭風調雨順!
可是淮軍將士從去年底參軍入伍,每個月步軍四兩八,馬軍五兩二,比湘軍略高一點,甚至比北京城的旗兵們也是不差一厘,況且都是成色十足,毫釐不差。想想當今大清的吏治,就算是天子腳下的旗兵領餉,幾塊碎銀子裡總有一塊是灌了鉛的假貨,唯獨淮軍將士,每月按時關餉分毫不差,這整一年下來,回家的湘軍將士該拿多少銀子回家?
當初入伍當兵時,這些淮軍將士多半也是窮的沒有了辦法揭不開鍋,這才咬牙橫心走了當兵這條道,當時的話說是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當兵的沒有社會地位,收入微薄,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飽,八旗除外,綠營兵確實是這德性,而且每逢戰亂,綠營兵必定會燒殺搶掠一番來貼補軍餉之不足,如此這般,名聲怎麼會好?
到如今,淮軍將士的純收入已經足抵中產之前幾年的積蓄,而且行兵做戰保家衛國,軍紀好,軍容整齊軍械先進,在淮安府各處穿州過府的一點也不怕丟人,況且宿州戰事一停,張華軒馬不停蹄的視察了海門與啟東等地的棉田後,就立刻回到淮安兵營,搞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親民大運動。
茅草屋頂子腐爛了的,軍隊幫換,給老大娘挑水那是必定要做的,集結十幾個營頭的淮軍幫徐溜與錢集等地的鄉鎮修了一條二十來里的道路,平如境堅如鐵,慰問孤寡老人,送米送面,諸如此類的軍民共建運動,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在淮安府附近的幾個縣展開的如火如荼,送溫暖,搞慰問,甚至讓軍隊出一些文藝節目,這種事張華軒做的不要太拿手!打仗也好,搞經濟也好,甚至做一個手藝人也罷,這都不是張華軒的內行,只有現在做的這些事,才讓他感覺如沐春風,分外熟練。身為前世我黨的官員,不論怎麼新銳,這一套不會,還怎麼升官?
張華軒的這一套他自己玩起來是得心應手,不過可是把淮安府和過路的官員幾乎嚇傻了,一個四品京堂到浙江上任,正好遇到一個營的淮軍幫村裡的老百姓修廁所,當時酸不溜丟的說:「張按察愛民如子,竟致如此乎?」
淮軍這種舉動在淮安府附近引發了滔天巨浪,在整個中國的大海洋中,卻如同一朵小浪花嫣然一閃,然後立刻泯滅不見。淮安府本地的官員也好,還是過路的官員也罷,都沒有把張華軒的這些舉措放在眼裡,對他們來說,張華軒這個鹽商出身的粗鄙之士,也只能想到用這種方式來邀買人心了,這種反常的事當然不會持久,也不可能長久。
對於張華軒來說,讓軍隊做這種事簡直是必定的,不可更改的,是絕對不可以忽視的重中之重。淮軍武器怎麼先進,炮火怎麼猛烈,將來怎麼蛻變,現在看過去怎麼也是只辮子軍,他看的太彆扭了,根本就是無法適應。只有讓這支軍隊做一些他靈魂深處的,不可更改的記憶中的那一支軍隊曾經做過的事,才能依稀讓他找到一點回憶,找到一點安慰。
所以當張華軒用飽含欣慰與喜悅的眼神看着一群辮子兵背着老大娘過馬路時,確實找回了一些過往的記憶,至於其中況味,那就真不足為外人道也了。
銀子多,人不傻,這是返鄉的淮軍將士給家鄉父老們帶回的第一印象。一年下來,從開初的軍事訓練到文化訓練,很多原本傻大三粗的淮軍漢子經歷了煉獄一般的痛苦,現在回家之後,最少也能認得三五百字,寫一封半文不白的信件。軍事,文化,然後政治,這是張華軒給淮軍暗中布下的發展軌跡,而政治要在現實中體現,在親民大運動後,張華軒已經暗中給淮軍將士們布置了新的任務,相信在過年後返回軍營後的將士們,眼神將更加明亮清澈。
於是在咸豐三年的年底,整個淮安府附近的幾個縣內,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到處都是鞭炮聲聲,到處都是殺豬宰牛的熱鬧景象。不少窮苦人家看到淮軍待遇如此之高,都蜂擁至徐溜軍營,強烈要求參軍入伍,為保護淮安一郡平安貢獻自己的力量,胳膊肘上鼓着肌肉的青壯年漢子從軍營外一直排到徐溜鎮外,不用去點,一個個人頭已經晃的人眼暈。
這些人張華軒當然不能全收,淮軍現在沒有擴軍的打算,也根本無力擴軍,為了安撫人心,張華軒只得親自出面,把這些吵着要當兵的青壯勸了回去,把他們一律編入軍籍,造冊在案,平時訓練,給予他們一定的補助,到了淮軍要擴充的時候,就優先把軍事素質高的青壯編入隊中,這樣一來,等於是用不怎麼花錢的手法,一下子能在周圍幾十個州縣中,建立一支幾十萬人的後備軍隊伍!
第三卷
中流砥柱
(20)夜行軍
過了大年初五,不少淮軍士兵與軍官已經歸隊,在各自營官的帶領下回到軍營操練,舊曆年過了十五可能還很熱鬧,而且辛苦一年,就喜歡在過年的時候放鬆,不過當兵吃糧可沒有這麼輕鬆,淮軍餉銀高待遇好,當然也意味着要多付出一些。
況且如果是如綠營兵一樣,在異地駐紮,想回家過年也是不可能。
一萬多淮軍將士陸續回營,停歇了幾天的操練聲又響徹徐溜兵營,到了晚間吹號熄燈,整個兵營安靜下來時,一小隊人馬通過了營門哨兵的檢查,然後在哨兵的帶領下,進入到軍官的營房駐地。
當三營管帶王雲峰被眾人叫醒時,看到一隊持槍帶刀的士兵打着火把站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是看到穿着二品頂戴的張華軒笑吟吟看着自己,王雲峰幾乎以為是軍營中發生了兵變。
自從宿州大捷之後,朝廷沒有提張華軒的官職,不過把他的從三品頂戴改成了二品頂戴,對這些張華軒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手中實際的權力。
看到王雲峰起來,張華軒低頭看一眼自己掛着的懷表,向着王雲峰令道:「王管帶,給你十分鐘時間,把自己收拾好,同時讓你的三營弟兄全部在操場上集合。」
「是,標下遵令。」
王雲峰是最早一個接受張華軒灌輸的普魯士軍人準則的淮軍軍官,雖然在睡夢中驚醒,雖然立刻接到軍令,他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立刻遵令,並沒有半個字的疑問。
對他這種態度張華軒當然很滿意,不過他還是立刻到操場上,借着火把的光亮看着懷表的時間。
「啟稟大帥,標下三營管帶王雲峰,率本營前來報道,應到五百零四人,實到五百零四人。」
雖然有點氣喘吁吁,不過張華軒對王雲峰的速度很是滿意:「很好,六分鐘。看來王管帶對夜間緊急集合的訓練常抓不懈,值得褒獎。」
王雲峰面無表情,答道:「大帥褒獎標下不敢當,其實應該五分鐘就集合完畢的。」
「很好了,現在你帶着三營弟兄,和我們一起上路。」
王雲峰欲言又止,卻只又一個漂亮的立正,答道:「是!」
三營是純火槍營,標準配置已經是滑膛火槍與刺刀,再加上行軍毯與水壺、藥包、行軍鏟等物品,五百多人一起集結到外,張華軒親自下令,讓士兵們除去不必要的裝備,只帶着火槍與刺刀水壺便可。等三營的士兵排成隊列出門時,張華軒的中軍營早就集合在外面,中軍營的士兵人手兩隻火把,一人遞給三營兄弟一支,過不多時,千餘人已經人手一支火把。
「五常,帶路吧。」
張華軒跨騎到馬上,苗以德與王雲峰等營官簇擁在後,中軍幫統張五常帶着一小隊人騎馬在前,千多人漸次上路,在徐溜的鄉間漸漸形成了一條長達里許的火龍。
類似的夜間拉練淮軍進行過多次,總的目地是為了培養淮軍將士在夜間的機動性與警覺性,以當時的條件想夜戰是極其困難的,幾乎是沒有可能,所以夜間訓練並不緊張,也不像今天這樣如臨大敵,幾個在張華軒面前得寵的營官滿心滿腹的疑問,總想尋個話頭來打聽今天的任務,不過看到苗以德微笑搖頭,眾人只好打消念頭,默不做聲的一直跟着大隊行進。
淮安地處蘇北平原,整個淮安府管轄的地盤極大,下設山陽、清河、鹽城、桃源、沭陽、海州、贛榆。宿遷、瞧寧等十一個州縣,這裡面包括了後世江蘇省的四個地級市的範圍,幾乎與台灣省的面積相當,在這麼大的地盤內,幾乎全是平原,很少有山地,特別是淮安府附近,連一個高過百米的小山也尋不到,這樣的地形最適合大兵團運動做戰,也因為淮安地處南北要衝,所以道路修建的比較好,當淮軍將士千餘人行進在大道上時,除了滿天星空,便是鄰近村莊傳來隱約的狗吠聲,然後放眼看去,只見一條條道路蜿蜒曲折,通往各處。
因為是輕裝行軍,經歷了近一年長跑的鍛煉,在淮北平原的道路上行軍,整支軍隊的行進速度極快,除了偶爾的傳令聲外,只有士兵們沙沙的腳步聲響。
大概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不少機靈的軍官與士兵已經知道了此行的目地,徐溜軍營的西南處,便是清江浦,行軍方向明顯是往清江浦去,行軍到現在,距離清江浦已經很近,眼尖的人隱約能看到一片片的***閃亮,還有若有若無的人聲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