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華再起 - 第7章
淡墨青衫.QD
而前膛與後膛射速的細微差距,完全能用訓練來彌補。最明顯的範例,就是變態的普魯士人,以普魯士軍官團的訓練水準,能讓一個普通農民在半年之內,用前膛槍每分鐘射出五發子彈,是歐洲各國軍隊之冠!
至於火炮,在十八到十九世紀之交,對火炮的運用,先是只有瑞典的古斯塔夫二世皇帝勉強算是合格,他曾經以少量火炮集中使用,幾次擊敗了火炮數量遠高於他的俄軍,使得國內遠在俄羅斯之下的瑞典成為一時之雄。
再然後,就是拿破崙將火炮運用到了極致,以炮火準備加上騎兵突擊,掩護步兵方陣的推進,使得法國連續擊敗歐洲強國,占領了半個歐洲,成為三十年的霸主。
不過歐洲的軍事革命到這裡也到了一個停滯期,既沒有優秀的將領,也沒有什麼突出的戰術,炮火準備,步兵縱隊排好陣勢進攻,以輸出最大火力的線形方陣為主,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後,隨着武器有着質的變革,種種新式的戰術才又應世而出。
所以,張華軒的結論就是,在這個時代武器並不是占有絕定性的力量,清朝屢戰屢敗,根本就是體制出了問題,政治上的落後導致軍事上的腐敗,才顯的不堪一擊!
他不去購買最先進的武器,既能省錢,又可以使潛在的敵人在他早期發展時不對他有所警惕,這才是最主要的。
神父離開時間不遠,張華軒先到南京,拜見了兩江總督與江蘇巡撫,再加上藩司、臬司等各級大佬,銀子送了不少,不過他一個候補道,只有等轅期總督和巡撫上院的時候,才隨班見過一次。
對他這樣鹽商,各層大佬都甚是輕視,雖然請辦團練有真知灼見的名聲早傳了出去,不過中國士大夫輕視商人的傳統已經有兩千年的歷史,到了今時今日更是變本加厲,這些官員其實比普通人更愛財,比商人更愛財,表面上卻要做出視金錢如糞土的樣子,所以也就格外顯的輕視商人。
張華軒在南京受了一肚皮的氣,原本想着打通一下關節,從江蘇藩庫里掏些銀子出來,不想到最後送出不少銀子,那些中高級的官員也認識不少,不過這幫人整天的吃花酒打麻將,然後躺在一起抽大煙,張華軒勉強跟了幾次,挑起太平軍來襲的話題,這些官員就茫然失措,有的官員甚至大發脾氣,指責張華軒太掃人興頭,不通時務。
張華軒無奈放棄,在南京兩個多月,時間已經接近年底,他知道南京一陷落,這城裡的官員十有八九倒霉,要麼被太平軍殺了,要麼就戰死或是自殺,要麼就因為棄守失土的大罪被清廷下令處死,所以乾脆連年敬也省了,直接雇了一艘烏蓬船飄然過江,由江都的渡口直抵揚州,在揚州考察了地貌人情後,準備在過年前返回淮安。
這匆匆幾個月時間,使得張華軒對這個時代有了更深刻與更直接的了解。
稍有身份的地主和知識份子都是穿着灰色與藍黑色的長袍,冬天臘月,手攏着油膩的袖口發閒聊,說的要麼是當道官場,要麼就是風花雪月,對國家制度與行政的了解很少,也很少關心,對洋人只知道痛恨與害怕,卻根本不想搞清楚這幫化外之民是哪裡來的,也搞不懂洋人的奇淫巧技是怎麼產生與發展的,對地理、物理、化學、幾何、數學等基礎科學的了解幾乎為零,或是全無概念。
對小腳、鴉片、麻將,春官圖,都很喜歡,並不牴觸。如果張華軒和他們爭執了國家大事,或是告訴他們地球是圓的,而不是天圓地方,洋人的火槍狗血或是月經帶對付不了,就會使得這些官員或是官紳們很不高興,不過聽說他是富家少爺,卻又在表面的輕視之餘,眼神中帶出幾絲貪婪來。
整個國家,江南一帶已經算是精英匯集之所,鬱郁乎文哉的形勝之地,而張華軒舉目看到的,卻是到處的凋敝,敗壞,與灰沉沉的壓抑!
城牆是灰色的,建築是灰色的,偶爾有一點點彩色的勾勒,卻早就已經褪色;人們的衣飾主流,也是由藍、黑、灰所組成的黑灰色,街道上塵飛飛揚,驢馬糞便到處都是,街道上的明溝里充斥着垃圾與糞便,蓬頭垢面的婦人把馬桶里的穢物往大街上隨便傾倒,男人們打着呵欠,梳着長辮子,滿嘴的黃牙與身上的體臭混合一處,滿大街都是這種味道,熏的人頭暈眼花!
第一卷
第一卷
嶄露頭角(9)
除了這些物質方面的落後,那種精神上的愚昧與無知,那種保守與不思進取,簡直是令張華軒憤怒到暴走的地步。
任何的改變都不可以,也不會令人放心,哪怕是許盡好處,也休想在這頑固的國民面前討到任何的好處。
怪不得在幾十年後,大清朝還拆除掉東陵附近的火車機車,理由是震動東陵,使祖宗不安,而且火車機車噴出來的黑霧會使沿途的莊稼受損。
於是大清朝廷下了諭旨,拆除火車的機車頭,改用騾馬去拉動車廂!
這樣的顢頇愚昧,卻並不是某一個人的責任,而是整個民族都出現了問題,這個原本創造了漢唐盛世的民族,在被剪了頭髮蓄了辮子,再加上文字獄的摧殘後,完全喪失了進取精神,轉而向着落後與野蠻急速前行。
張華軒在南京落了個空手而歸,在揚州乘船過江時,正值冬雨,滿江水霧籠罩,那種刻骨的冰冷與蕭條,當真是令他失望之極,也憤憤之極。
在揚州又盤桓了一段時間後,眼看年關將至,張華軒不再耽擱,在揚州又買了不少土產物品,兼程趕回淮陰。
老頭子不放心他,派了十幾個隨從和管事跟隨左右,用了府里三輛騾車,由揚州經高郵時,張華軒頗想去拜會一下魏源,以他的身份見一個知州還不成問題,況且張家出錢出力給魏源出書刊印,他與魏源雖然沒有見過面,兩人書信來往也是很多,魏源倒不嫌他出身和年紀,頗有點忘年交的感覺。
待到州衙一問,魏源卻是在年前得罪了藩司,不堪被上官折辱,已經掛冠還鄉。
張華軒扼腕之餘,倒也為此人慶幸,以魏源的見識與氣度涵養,委實不適合在大清官場廝混,根本沒有什麼前途可言,反而容易獲罪。此時掛冠離去也好,自己將來將魏源請來,倒省了不少手腳麻煩。
這樣一來,又省了幾天功夫,到了臘月二十二那天,終於回到淮安城內。
一到府中,張華軒立刻前往張紫虛的上房。他沿着青色條石鋪成的大路一直前行,繞過第一進的正堂,那裡除了接見重要賓客,幾乎閒置不用。從粉的雪白的月洞門斜插入內,進了一個青磚鋪就的小小院落。
他是府中大少爺,沿途下人見了他都彎腰打躬,不敢阻攔,到了張虛紫房前檐下,卻是不能再繼續直接進入,就在房檐下等候。
一個眼力活泛的小廝早就進房去稟報,張華軒眼神一瞥,卻見檐下站的一排青衣小廝里,張五常正在向他擠眉弄眼。
他心中一動,知道老頭子房裡必有情況。
院中一株臘梅開的正艷,一朵朵白色的花瓣正散發着一陣陣的清香,張華軒卻顧不上欣賞,兩眼只看着院角的大銅缸發呆。
想來是他外出這一段時間,有心人看出什麼空子來,又跑到老頭子這裡中傷,甚是可惡。
張華軒心裡暗暗冷笑,他原本把這幾個人當成跳樑小丑,根本沒有放在眼裡,誰料他們蹬鼻子上臉的,居然不依不饒起來,也罷,這幾天就想辦法給他們一點教訓。
他只停了盞茶功夫,裡面早就叫進,當下就略整了一下衣冠,大踏步的往房裡而去。
到了房裡正廳,一股暖意已經湧上臉頰,老頭子卻是在東暖閣里呆着,聽到張華軒進來,在裡面咳嗽一聲,叫道:「軒兒快進來。」
張華軒聞聲而至,一個瓜子臉俏生生的小丫頭迎上前來,把厚實的綢布門帘掀開,向着張華軒抿嘴一笑。
這卻是張華軒同父異母的妹子張淑雲,兄妹兩個一個嫡出的大少爺,一個是庶出的小丫頭,地位判若雲泥,張華軒卻甚是喜歡這個十來歲年紀還沒裹腳的小妹子,這時候小丫頭還是水做的年紀模樣,一點兒市儈俗氣沒有,兩隻黑漆漆的大眼睛寫滿了天真可愛,在這個時代,想看到這樣的眼神,太難了。
張淑雲打着門帘,張華軒大步而入,一進暖閣,一股子熱氣直逼眉梢,中堂已經夠熱,這暖閣通了地龍,還在屋角擺了幾個銅盆燃燒火炭,盆里的木炭燒的通紅,劈里啪啦冒着小火星,再加上暖閣密不透風,這屋裡已經不是暖和,而是燥熱了。
南方人用火坑地龍的很少,張家豪富,學了北方的這種習慣避寒,卻未免有些不倫不類。
看到兒子進了房,張紫虛兩眼一亮,原本是盤腿坐在坑上,雙手虛虛一按,差點兒站起身來。他咳了一聲,穩住了自己的精氣神,輕撫下巴上的鬍鬚,向着張華軒笑道:「華軒,事情辦的順利?我原本以為你十來天前就該到家了,怎麼耽擱到現在才回來,可真胡鬧!天兒這麼冷,要在路上受了風寒怎麼辦!」
這老頭子委實是太疼愛自己的獨子,剛剛被人下了半天的眼藥,一見到兒子氣宇軒昂的站在自己身前,原本責怪的話還沒說完,已經換了口吻。看看站在眼前的兒子,模樣兒沒大變,那股子氣質神情,老頭子一生也見過不少達官貴人,前些年林則徐是海內名臣,漢人欽差頭一個,路過淮安接見官紳時也隨班見過,老頭子以為這一生再也見不到第二個有林大人氣質神情的人,誰料眼前站着的自家兒子,活生生就讓老頭子覺着有那股子勁兒!
猶其是,那雙黑的發亮的眼睛裡,透着那股子精明與幹練!
張華軒看似隨意,其實也在打量房裡正座在火坑兩邊的那幾個人。除了張淑雲外,還有近房的兩個堂兄弟,府里最受信任的黃老夫子和兩個清客相公,這暖閣雖然不小,居然也坐了個滿滿當當。
他眼睛一掃的功夫,坐在一邊椅子上的張華築已經一笑開口,說道:「大哥剛做了官,正是興頭的時候,過了年再把團練辦起來,那可更是忙的腳不沾地了。可惜啊,就是把咱們家的銀子不當銀子啊。」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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嶄露頭角(10)
張華軒聞言大怒,這頭豬為了攻訐自己,根本就不管太平軍的威脅,或者說,在他這樣的豬腦子裡,根本就不覺得太平軍會有打過來的一天。
他眼中精芒一閃,盯着張華築低喝道:「老三,你說什麼?」
張華軒原本只是個花花大少,張華築卻是自幼在張府的鹽場做事,甚是精明強幹,本來並不把張華軒放在眼裡,誰知道此時被他眼神一盯,竟然心裡一慌,忙迴轉過頭,不敢答腔。
過了半天才嘟囔道:「團練花這麼多錢,咱們老張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