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華再起 - 第9章

淡墨青衫.QD



張華軒倒是並不怎麼排斥親族入軍,在這個年代,什麼人都沒有宗族裡的人更容易結成一個利益共同體。

因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就好比某人做了官,可能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需要從祖父那一輩,藉助整個宗族的幫助,幾代人的努力,在某一輩終於成功做成了官,這個官當上了,就意味着還債的開始,就對整個家族背負起了責任。

所以在這個時代,當官的人能做到六親不認,除了需要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與真心的相信儒家的經典教條之外,還得是一個白眼狼。

只是這會子看着這一幫子親戚,有的很熟悉,知道人品還不錯,還算是踏實肯干,有的卻滿臉浮華,並不值得信任。大多數人,卻都是逢年過節時見過一兩面,根本不了解人品如何與能力高低,就憑着一筆寫不開兩個張家,這團練營頭剛立的時候,就得讓他們參與進來,掌握一定的權力。

想到這裡,又看到幾個人滿臉愚昧無敵的蠢像,張華軒不禁有些鬱悶。

更讓他鬱悶的就是張華築居然也在,看到他來了也不上前迎接,而是遠遠躲開,向着一群農民指手劃腳的,不知道在說些啥。

張華軒想想曾國藩與李鴻章,他知道這兩貨在剛起兵時,也全是靠的宗族裡的兄弟與師友舊交,這才勉強成軍。

他張華軒出身的是富戶商家,官紳的親戚是沒有了,原本定的道台親事也黃了,現在張紫虛老爺子正四處張羅,給他再娶一個官紳家的官小姐,不過現在世道大亂,有些看不清誰會倒霉誰會風光,老頭子心裡有些虛,暫且不敢定,也就給了張華軒喘息的機會。

官紳親戚沒有,科舉的門生故舊自然也是沒有,按大清律來說,張華軒要想應試科舉那是不可能了,要是擱以前規矩大那會兒,甭說現在穿着一身鴛鴦補服青精石頂子的官服了,就是敢穿秀才的裝束,沒準也會挨一頓板子。

而不可諱言的是,在科舉代表一切的時代,凡有條件有智力有點兒毅力的主兒,多半都擠在這條路上,而且能成功的,十有八九腦子其實是好使的,只是讀書讀壞了,當官之後又有了惰性,才會一個個可勁兒的去與豬比較智商高下,真正考出來的,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所以在晚清這會兒,真正能出來挽救危局的,所謂中興諸名臣中,文憑學歷最差的也就是左宗棠了,不過就是老左,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舉人,和張華軒這樣的捐班絕然不同。

這些個名臣,除了曾國藩資歷雄厚,當時已經做到了侍郎,所以立刻憑着宗族力量與龐大的關係網,立刻組建了實力強勁的湘軍團練外,李鴻章先是入了他的幕府,左宗棠則是入駱秉章的幕府,憑着舉人與進士的身份,慢慢熬資歷立軍功,然後才有專鎮一方,建立自己實力的機會。

所以,話兒說到這兒,張華軒的尷尬已經昭然若揭,沒有正經的讀書人入他的幕府,看到他張華軒納頭一拜:「華軒大人明公在上,某某某前來投效,願為明公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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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幾句書外的話。第一,二鬼子那本書我從頭看到尾,我個人很喜歡。第二,羊手掌的書是我在網上看YY小說的前幾本之一,當時整夜不睡,看到天亮非看完不可,非常喜歡。

所以,不要拿這兩本書和我這本新書比,沒有意義,個人風格不同,比較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

我當然想寫的很好,將來也不敢當經典,不挨罵就成。

還有我要說一下,這幾天有不少無聊的人來開罵,我這個作者脾氣很好,言之有據有數據有考證的批評我一定接受,而且感謝。不過如果上來就說作者沒有進步云云,作者不懂出錯云云,作者寫的又俗又老套云云。。。我一定會刪帖的,你有發言讓我不爽的權力,我也有禁你言的權力,這是我的一畝三分地,我沒必要把我看着刺眼的言論留着,我沒必要搞那麼天真的民主,所以,看着不爽的同學,我提前先說對不起了,請你默默的點擊右上角的小紅叉,離開吧。如果一定要試圖留下點什麼,我敢保證你是白費事。

以上,淡墨青衫。

第一卷

第一卷

嶄露頭角(13)

張華軒搖頭苦笑,沒有便沒有罷,等自己打下個根基來再說。

既然兵營基地已經建好,張華軒巡行一遭,對修好的建築都很是滿意,到了晌午時發話,所有參與此事的本家與先生們一律有賞,便是那些瓦匠與木匠還有大工小工們,都一律放賞。大少爺發話下去後,整個兵營內外都是歡聲如雷,對張華軒歌功頌德之聲,不絕於耳。

把徐溜兵營的事確定下來,張華軒又到四周的幾十個村莊四處訪查調研,心裡有了底後,回到淮安府家裡開始下令,在淮安、山陽、淮陽縣、泗州、沭陽、清江浦等淮安府附近十幾個州縣一起張發榜文,言明太平軍即將進犯,募集鄉勇團練之事,除了他自己的印信之外,尚且有淮安府正堂的副署,官方手續一切齊備,合法性十足,過萬張榜文迅速張貼在這些州縣的城鎮要津之處,大道顯眼之所。

之所以趕在年前抓緊辦理這事,就是因為年關難過,不少人沒錢過年,卻又不能不欠債,欠了債就得還,古人規矩,平時賒欠好說,掌柜的不管你是窮是富,上門就給賒欠,給您老記上賬,有錢您還上,沒錢您先欠着。

平時好說,到了過年的時候,債主就變了臉色,從過祭灶開始,債主就開始登門要債,這時候話也難聽了臉也難看了,沒錢給的一家老小都不得安生,可這時候還不是最難熬的,等到了年三十那晚,債主打着燈籠開始要債,挨門挨戶的砸門,不給錢不算完,到時候家家戶戶過大年正歡天喜地的時候,欠債的人家聽到腳步聲就開始心驚肉跳,如果實在沒錢,一家之主的男人只好出門躲債,在寒風裡躲到荒郊野嶺貓着,過了年才敢回家,留下女人應付上門的債主,不知道得哭出多少眼淚拿出家裡的所有家當,才能把債主打發走。

對重視新年的中國人來說,真過了這麼一個年,得難過十年!

所以在這當口招兵,最好不過。蘇北這地界這時候還算個好地方,沒海運,漕運的中心就在淮陰縣不遠的清江浦,是南北沖途,七省車航往來輻輳之地,有淮安與揚州的鹽利,境內河網密布,也是標準的魚米之鄉,可就是年年發水,雖然規模不大,黃河還沒有改道奪淮,不過只要遭了水患,少則幾萬十幾萬,多則幾十萬上百萬人衣食無着,得有好多年功夫才緩過勁來。

張華軒考察過了,知道淮安附近幾個縣在去年都遭受水災,猶其以沭陽與准陰縣為重,沭陽蒙袁枚下過考語,該地百姓都是民風彪悍,好械鬥,好爭執,再加上受了水災,不少人年關難過,淮陰與泗州附近,也大概是這樣的情形,張華軒的募兵榜文一發,先給安家費,畫了押後過了年到營里報道,這個世道是好男不當兵,不過當張華軒的練勇與綠營不同,待遇明確,俸祿優厚,再加上年關這當口,嘿!

事情也果然不出張華軒所料,臘月二十六那天在整個淮安府附近十幾個州縣剛張貼了榜文,兩天功夫,雖然招兵條件苛刻,比如年紀要過十八,低於四十;不能是獨子,不能是剛成婚的,呆滯木訥的不要,過於精明油滑的也不要,諸如種種,還聲明了入營那天,得舉石鎖,試放洋槍,不合格的必定清退,饒是如此,兩天功夫,就有四千多人應募!

按這個趨勢,等過了十五元宵節後,招到一萬人也不是問題。

到了年尾最後一天,大鼻子神父李瀚祥也從上海趕了回來,這一次他極是風光,帶着買賣武器的重任,先大模大樣的約見了本國駐上海的領事,然後又是英國公使,接着是英國怡和洋行。對這樁武器買賣,原本各國公使都心存疑慮,英法與中國的矛盾很深,正在慢慢積累,不過又沒有到爆發的邊緣,對太平軍他們極有興趣,不過神父把張華軒的談話複述之後,他們又對中國政府擁有這樣眼光獨特,論斷精準的官員感到驚詫,同時對張華軒的推斷,也是半信半疑,而更讓這些眼高於頂的洋人驚詫的,便是張華軒的《海國圖志拾遺》。神父在往上海的路上,已經把張華軒介紹歐洲各國局勢,以及英法及普魯士未來爭端的分析全部翻譯成了法文,對一個中國人能有如此的遠見卓識,對歐洲局勢和地緣政治有如此深刻的了解,對歐洲列強在世界範圍內的利益分配與殖民地爭執有着如此獨到的見識,委實讓那些職業外交官們深感佩服。

顯而易見,這本書所敘述的內容,雖然是一個中國人的著述,翻譯了到歐洲發行,也必定會引起極大的轟動,到了這個時候,各方勢力才真正對張華軒有了極大的興趣,對這個雄心勃勃要建立軍隊的年青將軍,也有了進一步投資與接觸的意向。

要不然,武器的買賣極為慎重,在各國列強對太平軍與清政府的選澤還沒有明確的時候,不管付出多少銀子,對方也未必肯賣槍給你!

事事順心,張華軒心情也極為愉悅,款待了遠道而回的神父之後,到了年三十那天,張家近房宗族齊集張府,開正堂張貼對聯喜字,擺執事,至家祠拜祭祖先,張華軒是長房長孫,事事不能離開片刻,古人的禮節又繁瑣之極,從大年初一開始,迎賓陪客,出門拜會親戚,過了初二,就是淮安城內各級長官,更加不能怠慢!

第一卷

第一卷

嶄露頭角(14)

從初二開始,什麼知府、同知、知州、知縣、淮陰附近的各層官僚張華軒都拜會了個遍。這些事情原本也不必他這個府里的大少爺做,一般都是派下人拿個帖子,到各家拜會了,約好了日子,各位大人一起回張府回拜,然後唱戲聽曲子,喝完酒道聲擾,最後拿紅包走人,最舒服不過的事。在外地當官,原本就有這麼一點紅利。

不過今年不同,張華軒與張紫虛老爺子也不同。老頭子有二品銜頭的頂子,不過並沒有排班候補,也沒有實任,開始一樣是捐的道台,後來屢次捐助大工,花花轎子人人抬,慢慢兒把張紫虛抬到了二品卿銜。

所以這個紅頂子不值錢,闔城的官兒也從來不把鹽商當回事。不過張華軒可就不同,雖然一樣是捐官的道台,不過張華軒在京城名聲極大,不少當道的大佬都知道淮安有個候補道有遠見卓識。而最為關鍵的,就是《海國圖志拾遺》已經刊印頒行了三個月,這本書等於是半賣半送,為張府大少爺打響名頭造勢用的,這幾個月下來,這本書的當紅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魏源的《海國圖志》,不但在江南各地流行,就是北京直隸甚至遠到陝甘兩廣,都有讀書人在議論這本語言詼諧有趣而立論翔實有據的奇書。

除了張華軒的論述精彩有據外,他採取的與李瀚祥神父對答形式的寫法,也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觀看本書人的疑心,雖然洋人的地位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幾十年那麼高,不過國門剛開,洋人在實力雄厚的同時,對中國人來說還極為神秘,而一個大清候補道居然與對方分庭抗議,縱論天下大勢,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滿足了舊式士大夫的自尊心。

看吧,咱大清也有人才,不比洋鬼子差!

而在政治上的成功論述的背後,也有不少讀書人關注的是這本書的文體。

不文不白,與大家使用的文言文不同,也與民間話本的寫法不同,張華軒用來著述的這本書,採用的當然是後世發展純熟的議論文寫法,要知道改文言為白話,從民國初開始,歷經很多民國大文豪的努力,經數十年之時間才慢慢純熟成形,它既不是文言那樣的晦澀難懂,也不是民間白話那樣的輕浮跳蕩,而是介乎於兩著之間,既不妨礙閱讀,也不會失之輕浮。

這樣的文體,開初時還有不少官紳嘲笑:「鹽狗子也敢寫書,這什麼東西!」

待回過神來看看,開篇發展結束,章法有度,儼然並不比八股差勁。要知道張華軒可是公務員出身,黨八股寫了多少年,當時深惡之,現在提起筆來就是官樣文章,這種文體也是千百人的智慧幾十年的結晶,看起來不起眼,寫起來費功夫!

這麼一來,張華軒可真算是聲名雀起了,文章寫的漂亮,策論寫的精彩,見識甭提了,人家說的咱只能看着,書里說的那天下萬國是根本就沒聽說過,再加上先前請辦團練的頭采,一時間淮安團練幫辦道張華軒的名聲直動九重,聽說當今聖上臨睡覺前,都得讓蘭貴人讀一段《海國圖志拾遺》後,然後才睡!

這麼着一來,淮安城上下的官員心裡都是有數,張大人高升是指日可待。甭看是捐班,甭看是商人,這年頭狗屁不是的人當大官的海了去了,張大人少年才子,沒中過舉人進士,翰林御史是當不上了,不過到京師理藩院當個主事啥的,估計有門。至於張大人辦的團練?團練誰不能來?不能讓一個通曉外國局勢的英才,就這麼着憋在鄉下地方吧?

張華軒當然也不曾想到,自己的招數這麼使出去,最終正面效果是達到了,讓他從一個鹽商之子搖身一變,成為士大夫眼中可以結交的人物,不過反面效果也是明顯,身在中國官場打滾多年,他當然明白任何事情都沒有那麼簡單,北京那潭水現在太混,而他這條魚也太小,到了北京,自己將會任人魚肉,到時候,想退都難了。

況且,他又沒傻到真的要為大清效力,為滿人挽救江山社稷。

看着一個個官員對他分外客氣,個個上門來拜,張華軒沒奈何下,也只得挨個上門回拜,繁文縟節之餘,又小心打聽,才慢慢知道這一次風聲突起是為了什麼。

原來是內閣學士、正藍旗漢軍都統、護軍統領、鑾儀使、御前侍衛工部侍郎肅順看了《海國圖志拾遺》,拍桌子吵道:「這人明白,真明白,這樣的人才搞什麼團練,練那幾千人有什麼用,這種人才得趕緊調到北京來!」

肅順是何等人?敢在咸豐皇帝手裡奪硃筆判斬幹掉大學士的人!姓愛新覺羅,宗室,先是輔國將軍,咸豐帝一即位,對肅順就極為倚重,一年內就給了肅老六無數要職顯職,現下不過是咸豐三年,肅順的權力之路還差了那麼一點火候,不過在北京已經是炙手可熱,等閒人是惹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