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龍騰 - 第14章

淡墨青衫.QD

  一直亂了十幾分鐘,數千名軍士方全部列隊完畢,掌旗官一打旗令,六千人沿着石子鋪底的路面長跑起來。張偉給施琅下達的標準就是後來中國陸軍的越野跑步標準,每周這些軍士皆需負重在山上跑五公里,現下是在平整的路面上跑,且又沒有負重,只是身上背了一支槍而已,於是一個個跑的腳底生風,都想在張偉面前表現的好一些,沒準第一個跑到的當場還能升官兒呢。

  不到半個小時,所有士兵皆已跑完全程,張偉肚裡暗贊一句:「這些傢伙可都比老子跑的快多啦。」

  表面上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微微頷首,又令士兵不得休息,隨機抽出一百名來打靶看槍法。眾將也不知他是喜是怒,也不敢在人選上搗鬼,於是各自在自已屬下中指指點點,挑出人來。雖盡力選了幾個平時槍法好的,卻仍是各自抹了把汗。

  這些兵士在家時皆是修地球的農夫,要麼也是些小商販之類,明朝雖不禁私人擁有火槍,但貧苦人家,又無處射獵,沒事使那火槍做甚?故而當兵之前大多從未摸過火槍,更別提瞄準打靶了。「砰砰砰」一陣槍響過後,大多打靶的士兵都成績不佳,甚至有幾個人脫靶不中,看看遠處坐着的張偉,又看看臉色鐵青的直屬上官,那些士兵一個個害怕起來,只恐張偉一聲令下,把他們拖出去砍了。

  張偉心中其實很是不滿,他知施琅等人到底在心裡無法擺脫冷兵器時代對火槍的偏見,在施琅等人眼裡,火槍兵還是做為一種輔助兵種才是正道。固而在士兵刀法訓練上更肯下功夫,而對火槍的使用和訓練上,就不肯多費心力。當然,現下沒有好的火槍教練也是士兵槍法不佳的主因,畢竟自已練的再苦,也沒有高手點撥一下效果更佳。

  心頭無奈,表面上卻不好太過斥責諸將,只淡淡吩咐幾句一定要加強訓練,張偉便離營而去,臨走吩咐施琅,晚上到他府中,有事相商。

  施琅自任了鎮北軍副統領,又兼管金吾衛,成日奔波於鎮北鎮與軍營之間,後來事情越發繁雜,每日忙的他頭暈腦漲,無奈之下,只得不顧老婆的阻攔,帶了行李睡到軍營里來。他做事便是如此,要麼不做,要麼就非得做好不可。這支軍隊如何訓練,如何發展,這些時日來他也考慮的頗多,見張偉召他去議事,施琅準備一下,便準備去說服張偉,放棄現在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至傍晚無事,施琅吩咐劉國軒等人加強戒備,不得懈怠,自騎了一匹馬,也不帶親兵,打馬自向張偉府中奔去。

  一進鎮北鎮外木柵圍牆,施琅就感覺今日大不同往常,全鎮上下塵土飛揚,包括幾個鎮首在內,所有人等都在大街上打掃,幾十輛三輪小推車來來回回,將鎮上的垃圾推向鎮外的垃圾場而去。施琅拉住鎮首一問,卻原來是張偉從兵營回來時有了悶情逸志打量鎮上的風光,原來心情還不錯的張偉一見鎮上污水橫流,垃圾處處,蒼蠅成片的亂飛,還有那豬、牛、狗、雞到處都是,這數月里一直在鎮外忙着種甘蔗的張偉卻不知這台北五鎮自人口日多後,這衛生情形卻也是越來越差。中國人號稱世界上最勤勞的民族,若說是賺錢吃飯,到也是名符其實。但若說是收拾身邊的這些不乾淨的東西,卻也是懶的要命。張偉原就對隨手亂丟垃圾,亂擠亂撞,大聲喧譁等沒有公德的行為很不喜歡,他現在雖立志要改變歷史,但是對如何改變中國人的思想卻是無從着手。去年張偉曾想下令不准女子纏足,立時引起所有鎮民的不滿,就是何斌、施琅,也表達了強烈不滿。面對現實,只好做罷。現下見鎮上如此髒亂,張偉乃大發雷霆之怒,立時下令召來所有的鎮首,命令在鎮上所有人等立時打掃,若是在天明前環境仍是如此,便要挨家挨戶的檢查,遇到不符標準者,立時驅逐出台灣,在此嚴令之下,所有人等不敢馬虎。於是待施琅到得鎮上,便見到這狼狽景象。

  嘆一口氣,施琅也不好多說,只得向鎮首道一聲辛苦,便向張偉府中而去。

  

  第四十四章

論兵(上)

  

  施琅到得張偉府前,令門前管事的好生照料好馬匹,也不待傳報,便自昂然直入。張偉地位漸高,平時里來求見他的人絡繹不絕,張偉平時的宗旨又是公事不入私門,若說是私事,他又沒有幾個朋友,固而凡是來府求見的,到多半要吃閉門羹。施琅自然不在此列,若說張偉還有真心相交的朋友,只怕也只有這施琅與何斌二人了。

  自那看守顏宅的鄭府家人帶頭叛亂被張偉押回澎湖後,鄭芝龍見張偉在台灣的勢力坐大,雖不情願,卻也將這宅子低價賣給了張偉,張偉因愛顏宅後園布置精巧,便將原來鎮外的宅子送給了施琅,自已早就搬了回來。平日裡便住在當日鄭彩撤台時住的那廂房內。

  施琅自然知張偉平日住處,也不待下人引路,在門房處提了一盞燈籠,自向那廂房行去。待行至竹林盡頭,果然看到那廂房內燈火通明,透過白色窗紙,施琅看到房內有兩人對弈,隱隱約約看不大清,但估摸着應該是張偉與陳永華。

  施琅在門外咳了一聲,道:「屋內可是志華兄與復甫兄?」

  「正是,你直接進來便是,偏如今這麼多禮數。」

  施琅搖頭一笑,將門一推,卻見房內擺着數十盞油燈,原本天氣便炎熱,房內卻偏要擺這些燈,讓施琅很是不解,不過好在屋內四周又擺有冰塊,兩下抵消,此處四周皆是樹木,原本就比別地涼爽,施琅進屋後到也沒有覺得如何炎熱。

  「志華兄,何苦一定要點這麼許多油燈,兩三盞便足夠看書,更何況兩位只是下棋,你到也不嫌刺眼。」

  陳永華在棋盤上移了一子後方向施琅笑道:「尊候兄說的極是,我亦是如此說,可惜他不聽勸。要說,此人棋力之臭海內無雙,就是用燈來晃我的眼,我亦有何懼?」

  張偉恨道:「復甫,你平日裡除了教書之外再無別事,我卻是成天忙的腳不沾地,若非如此,以我的大智慧,怎麼下棋會輸與你!」

  施琅與陳永華一起撇嘴,以示蔑視之意。張偉此時棋藝自然比初來時漲了許多,他人不笨,在此地唯一消遣只能是下棋,不過半年多些,何斌便已不是他對手。正好又來了陳永華,他棋藝可又比何斌強了許多,正好能與張偉棋逢對手,可惜這半年來多來陳永華雖不能說是諸事不管,但最多也只是去官學中教教書,偶爾寫一些勸學的告示之類,而張偉卻忙的頭頂生煙,此消彼長,張偉現下卻也不是陳永華的對手了。

  兩人說張偉借亮光來作弊,倒也是當真冤枉。張偉自幼便習慣了強光照明,古人那一盞兩盞見鬼的油燈在他看來直如鬼火一般,是故張偉自手頭有錢後,走到哪兒,這油燈在房內至少也要點上十盞八盞的,即便如此,他還嫌不夠亮了。一想起再過兩百多年才會有電燈,張偉當真是痛苦異常。

  三人調笑一陣,陳永華知施琅來有正事商談,便不顧張偉阻擋,硬是將棋盤攪亂,施施然告辭去了。

  施琅看着陳永華的背影,說道:「志華兄,你待覆甫可真是沒有話說啦。當年劉備待孔明,最多也不過如是了吧。」

  張偉微微一笑,道:「復甫此人自幼受孔孟之道影響,忠義之心到底不易去除。更何況還有他家老爺子攔在其中,他現下能幫幫我的小忙,去官學教書,就是看在我一直沒有難為他的情份上了。」

  又笑道:「就算是他不去做事,能每日來陪我談談說說,下幾盤棋,我亦知足矣。」

  施琅也是一笑,便自寬了外袍,令人取濕毛巾來擦臉。天氣着實炎熱,只站了這麼一會功夫,臉上便全是熱汗。張偉見狀,忙令人滅了大半的油燈,又將冰塊添了一些,又命人切上西瓜來,亂鬨鬨鬧了好一會子方才靜下來。

  施琅啃着西瓜,漸漸覺得舒適許多,向張偉笑道:「大哥,在這裡可比兵營強上許多,那裡我的住處沒有遮擋,每日那房子四周被那西山太陽烘的火熱,白天也罷了,晚上仍是熱的不成,我又不敢學士兵在外面赤膊乘涼,可是苦死我了。」

  張偉仔細瞄一眼施琅,笑道:「尊候,你最近可瘦的多了,又曬的黑,跟個猴兒似的。明日且不必回去,自已回家讓老婆做頓好吃的。不然,哪一日弟妹見了我,可是不依的。」

  施琅心中一陣感動,思忖再三,乃鄭重向張偉說道:「大哥,我今晚來,卻是有事要和你說。」

  張偉笑道:「我自然也是有事與你說,方要你來。既然你也有話說,那麼做大的讓着小的,你先說吧。」

  施琅沉吟一陣,方道:「大哥,我考慮至今,覺得你建軍的方法,着實是有問題。……」

  

  第四十五章

論兵(下)

  

  「喔?有何問題,不必隱諱,你如實講來。」

  施琅見張偉並無不悅之色,又得了鼓勵,便將手中西瓜向身邊茶几一放,說道:「大哥,恕小弟直言。咱們的鎮北軍若是照現在這般弄下去,將來打打小股海股和紅毛鬼也罷了。若是遇到大股明軍,若是關外的女真人,咱們決不人家的對手。」

  張偉啃了一口冰鎮西瓜,笑道:「何以見得?」

  「大哥你想,咱們台灣孤懸海外,人疏地廣,這數年內都無法發展起大規模的軍隊……」

  張偉點頭,道:「你這話說的是,是故我才決定以精兵之道以火器制敵。」

  「大哥不要插話,且聽我把話說完。咱們地處海外,便決定咱們很難發展精銳騎兵,這一條也極是要命。破敵,追敵,掠敵,非騎兵不可。咱們無馬,怎地建騎兵?就算是將來攻入大陸,那時候建騎兵,只怕也很難形成氣候啦。我知大哥你素有大志,志向絕不僅僅是做一個海盜而已,割據台灣,只怕也並非能令大哥滿足。是以大哥想用紅毛鬼的火槍、大炮,加上這些紅毛鬼的練兵方法來訓練一支與明軍、女真皆有所不同的軍隊來----依小弟看來,這着實是不大可能。兵者,國之大事,兵器,乃兵士之魂,大哥你想,那紅毛鬼肯把他們最好的兵器賣給咱們?就算是他們肯賣,槍若是壞了怎辦?這炮若是打不響了怎辦?讓人去學,終究不大可能學到最好的。而且大哥你也知道,女真人重甲鐵騎,現下的火槍離的遠了打不到,離的近了只打一發,人家便衝到眼前來了,咱們的軍隊若全是火槍,女真人的鐵騎衝到跟前怎麼辦?憑倭刀怎麼與人家在馬上的大刀長槍拼鬥!現下大哥你教導的操法小弟倒是沒有意見,軍士們每日練長跑,負重,這都挺好。不過這槍法……老實說,我看這火槍兵臨陣接仗,幾千人站成一排,一起放槍,這槍法準不準有什麼打緊的,不向天空放槍,直面對着敵人開火,也就是了。大傢伙都練的百步穿楊,也沒法兒多打死幾個。有這時間,到不如練練刀法,以補火槍之不足。」

  施琅一口氣便說了這麼許多,喘一口大氣,拿起茶几上的西瓜猛啃了幾口,見張偉還在沉思,臉上露出愁容,便道:「大哥,你甭急,我的話若是有不妥,咱們哥兒倆再商量……」

  張偉心內卻正在翻江倒海般的折騰,對施琅的安慰之語並沒有聽在耳里。原想着讓施琅過來是要訓斥他一番,令他去掉將士身上的鐵甲,專心操練火槍槍法,不過聽了這施琅一番話後,他到是很懷疑起自已的決斷來。

  張偉當然深知現在的火槍技術根本抵擋不住大規模的重騎兵衝擊,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僱傭到西方的工匠來改良槍支,將前裝火藥改為後填實彈,以提高射速與殺傷力,不過思來想去,這後裝實發的技術在西方也要兩百多年後才有,自已在沒有回到明末時又不是槍炮專家,對如何改良槍支一點概念也沒有,是以對如何改良槍支,他本來就一點把握也沒有。現在這樣裝備軍隊,也是沒有辦法。畢竟眼下這支鎮北軍打打海盜和荷蘭人,到是頗有優勢了。至於威力更大的火炮,張偉到是很有把握買到並仿製,但只有大炮沒有更先進的火槍支持,張偉建立一支熱兵器軍隊打敗遊牧民族騎兵的夢想,必將破滅。至於《中華再起》里中國先於西方發明了機關槍,一戰便打死了清軍上萬的騎兵,張偉只能是嘡目結笑,艷羨不已了。

  張偉心中大恨,為什麼自已回來是沒有把《槍械知識》、《艦船知識》這樣的書帶幾本回來,弄的現在好槍沒有,戰船沒有,依託現在的火器裝備,將來怎麼與北方騎兵較量。

  左思右想,張偉也覺得無奈,只得向施琅問道:「死驢,你說了這麼一大通,可有什麼好的辦法,若是沒有,罰你不到年底不准從兵營中出來。」

  施琅老老實實答道:「我哪有什麼好辦法。其實不戰而屈人之兵最好了,大哥忌憚女真人,其實咱們也未必和女真人打仗啊。孔子不是說了麼,只要咱們好好的修好內政,這外人自然便會來投……」

  「呸呸,孔子那時候的外國也是中國之人,而女真是異族,非我族內其心必異聽說過麼。女真人在關外讓漢人都剃髮易服,你施琅幹麼?」

  施琅搖頭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損。若是有人讓我剃髮,除非是先殺了我。」

  「那你說怎麼辦!」

  施琅見張偉有些惡狠狠,無奈道:「其實打騎兵,到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這個,築城立營防守……」

  見張偉又要發火,施琅忙道:「三個臭皮匠還湊成一個諸葛亮呢,大哥在軍令軍制上的安排都很妥帖,我想抽空兒咱們把國軒,還有那個馮錫范,何大哥,復甫兄都找來,商量一下,看以後的鎮北軍到底該當怎麼發展為好,大哥,這樣總成了吧?」

  張偉嘆一口氣,擺手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快回府去歇着吧,今晚不准回軍營去了,好去好生侍候一下你老婆。」

  「咳咳,那我聽大哥你的。」

  施琅拿起毛巾抹了抹嘴,站起身來便要離開,一直待行到門口處方回頭向張偉說道:「大哥,我聽說最近這島上有些族長對你很是不滿,咱們雖然不怕他們做亂,不過你總歸還是要小心些處事,遇事不可太急燥了,比如今晚讓人掃街的事……」

  

  第四十六章

宗族(上)

  

  「怎麼,讓他們把路邊弄的乾淨一些,也有怨氣?」

  施琅頭也不回,只道:「這些事情,你問一下廷斌兄吧,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只是大哥,你不分三六九等,將人一律攆上大街,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數……」

  施琅漸漸去的遠了,張偉胸中卻有一股悶氣瀰漫開來,從周全斌遲遲不歸,到陳永華至今不肯歸順,施琅今日又打擊他建軍的自信,又言語含糊的說他得罪了不少家族族長,每一樁事都在的心口衝突,直堵的他難受異常,張偉在門口楞了半響,方冷笑道:「成,誰有不滿,去找我的鎮遠軍說話吧。」

  當夜草草睡了,只覺得煩悶異常,睡的很不踏實,睡了幾個惡夢,不是被清兵打敗死於馬蹄之下,便是部下造反,砍了自已的腦袋。

  一早驚醒後,令下人送上毛巾擦了臉,雖是一清早,卻是比正午時仍悶熱非常,窗外天色也是晦暗不明,那親隨僕人向張偉陪笑道「爺,這天氣是要下雷雨了,今兒個還出去麼?」

  「先不急,你去將我府中的三個飛騎衛士百戶都叫了來。」

  「爺,全部叫來?」

  「你那耳朵若是沒用,一會叫人割了去餵狗吧!」

  那長隨見張偉今早情緒不佳,嚇的不敢再囉嗦,忙不迭去傳喚去了。張偉身邊原也留一些武勇之士,但因台灣人口漸多,品流複雜,何斌施琅等人力勸張偉多加防備,只得又多挑了一些,留在身邊,因這些衛士皆身佩繡春刀,騎馬飛馳於張偉身邊左右戒備,故張偉仿唐制,將這三百餘名衛士命名鎮遠飛騎衛,不受任何人節制,只聽命於張偉本人。

  飛騎衛共三百人,設百戶官三人,分別負責隨身護衛,警備五鎮及張偉宅第,三人都是張偉精心挑選的睿智果敢之士,又是最早跟隨張偉的帖身護衛,張偉對這三人,當真是信任非常。即便如此,也沒有把飛騎衛單獨交給一人執掌,將權力分散,彼此掣肘,方能令張偉放心。

  那長隨去了不久,張偉便聽到有皮靴聲囊囊而來,稍近些又聽到鐵甲的圓環撞的叮噹做響,張偉便揚聲問道:「來的可是張鼐、張杰、張瑞?」

  「正是屬下!」

  三人一同齊聲回答,到是整齊劃一。張偉在房中笑道:「把你們的鐵甲去了,別一身汗就往我這房內撞。」

  三人聽令去了鐵甲,又在房檐下用毛巾擦了汗水,方才進去。

  甫一進門,三人便跪地向張偉道:「給大哥請安。」

  張偉擺手道:「快些起來,這天熱的教人受不了,你們這麼鬧騰,我可怎麼個安法呢。」

  三人一笑,便聽命起來,分長幼依次坐了。這三人皆是張偉在福建辛苦尋得的勇武之人,且又特地挑了同姓,投奔張偉不久,張偉便與他們序了宗譜,雖張鼐與張杰都比張偉大上幾歲,卻仍是認張偉為大哥。三人與張偉的關係,果然立時拉近了不少。張偉雖心厭中國這數千年來的宗族關係,卻也只是無奈。

  張偉見他們坐定了,先隨意問了一下飛騎衛的情形,那三人都是好生奇怪,均想:「這飛騎衛成日跟在你身後,卻還向我們問什麼。」

  張偉見三人詫異,只得向最年長的張鼐嘆道:「我今日頭腦有些犯暈,着實是糊塗了。張鼐,最近可聽到這台北五鎮有什麼異常?」

  張偉此言一出,三人更是詫異,這飛騎衛成天價跟隨張偉左右,即便有甚異常,飛騎衛見了,張偉自然也見了。若說是散值以後,這飛騎衛也是住在張偉府中,甚少與普通民眾接觸,現下問張鼐這台北有何異常舉動,可不是問道於盲。

  那張鼐又不好不答,只得吞吞吐吐道:「回大哥的話,弟每日都跟隨左右,散值後也在府中不敢亂走,這鎮上的事情,弟實在是不大清楚。若是大哥想知道,小弟現在便去傳五鎮鎮首及捕盜官來。」

  張偉將手中茶杯一頓,怒道:「若是能問他們,我何必找你們來!」

  見三人面露難堪之色,張偉嘆道:「是我一向疏忽了這些。特務政治,我深恨之。不過眼下看來,沒有這些我實難放心!張鼐,你年紀稍大些,日後查探民情,偵察官員,都是你的責任。以前我沒有交待,不怪你。若是日後有什麼事我該知道而不知道,同宗的情誼,到時候也顧不得了。」

  張鼐自然聽令不提,那張杰張瑞卻問道:「鼐哥管了這些,飛騎衛這邊卻怎麼處置?」

  「我已想好,飛騎衛要擴大規模,添加人手,由現在的三百人,擴充到一千人,你們三人任千戶官。此事你們一定要辦好,要選一些武勇之士,也要選一些積年老吏,辦案高手。張鼐管飛騎左衛,專查平民、官員。張杰管飛騎中衛,專查敵方動靜。張瑞掌飛騎右衛,仍然負責我身邊安全。」

  三人無話,對張偉此舉並無異議。歷來的特務政治早就深入人心,大家也沒有覺得張偉現下這些處置有何不妥之處。

  張偉又好生叮囑了一些細節,方令三人退下。那張瑞出門後向張鼐、張杰問道:「兩位哥哥,老大他只說要監視百姓和官員,這鎮遠軍可比這些人重要的多,他怎地不派人去監視?」

  張鼐笑道:「這你便不懂了。老大自然不可能將所有事情都擱在咱們肩上。軍隊那邊,他自然也會有安排。」

  風雨欲來,三人行至前院,已是狂風大作,沙石飛揚,眼看一場大雨便要從天而降……

  

  第四十七章

宗族(中)

  

  張鼐三人甫一出門,張偉便叫道:「來人,備車,我要去何爺府里議事。」

  那長隨眼見風起,顯是這場大雷雨就要降下,卻因剛被張偉訓斥過,耳聽得張偉吩咐備車,當下也不敢勸,自去備了張偉新打造的四人坐圓蓋方軫馬車。原也用不着這乘馬車,只因這馬車規制龐大,可以遮擋風雨。這駕四馬拉乘的馬車是張偉備下與陳永華共乘時方用,因規制皆是張偉按《明朝典制》里皇帝所乘的玉輅打造,到是和紫禁城裡天啟皇帝乘坐的那輛差不了多少,陳永華最遠不過到過福州省城,卻哪裡知道這其中的關節,若是他知道這馬車僭越如斯,殺了他也不敢會乘坐。

  當下張偉坐了這馬車出門,剛剛行到街角,那積緒了半天能量的暴雨便輔天蓋地般下將起來,黃豆大的雨點夾雜着手指頭大的冰雹,披瀝嘩啦向車頂打了下來,張偉心中有事,原也沒有注意天氣,直到此時方覺得自已太過着急,這種天色衝到何斌家去,怕是又要惹他埋怨。

  頂風冒雨到了何斌,自有何府家人打傘相迎,張偉徑自去了何斌書房,卻發現何斌不在。因問道:「你們何爺呢?」

  那何府家人陪笑道:「回爺的話,適才鎮上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相請,何爺去吃酒去了。」

  張偉將懷表掏出一看,卻原來已近午時,自已當真是來的孟浪了。又見外面雨下的越發大了,到也不好就此回去,便吩咐道:「你們派人去知會何爺,就說我在這兒等他。讓他儘早回來。去吩咐廚房,給我弄點吃的來,我就在這屋裡吃中飯,等你們爺回來。」

  那家人答應了,自去吩咐人給張偉備飯,他不敢怠慢張偉交待的事,自已親自打了雨傘去尋何斌。

  在那鎮北鎮街上找了數家酒店,左右不過是些「太白樓」「醉仙居」之類,雖說這鎮上張偉令人鋪了青石板,到底是雨天行走不便,酒樓大多生意冷清,那家人遍尋不得,只得怏怏然往回,剛行到何府門前,卻見那何斌坐着馬車向府門前駛來,那家人大喜,衝上前去稟報道:「爺,張爺來咱府里了,現下正在您書房裡等您,吩咐我找您回府說話,我尋了好些個酒樓都沒尋到,怎麼爺這會子便早早回來了?」